第九十九章

之后的几天,傅山海待在公司的时间明显长了很多。

他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舞蹈室门口，悄悄看一眼姜合的练习情况。

然后再心疼地走开。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会让雨山不要太狠，给姜合一点喘息的空间。

……

雨山被傅山海这个过分关心的态度搞的诚惶诚恐，训练也不敢加量了。

姜合眼看不行,自己跑上来找傅山海。

“傅山海,你不要总是来看我了。”

傅山海抬起头,看见站在对面的姜合一脸的汗，穿了件薄薄的毛衣，毛衣尺码大了，肩部那儿都有点挂不住,软软地垂下去，衬得姜合身形越发单薄。

傅山海皱眉：“怎么还是穿的这么少。”

姜合瞪大眼：“已经不少了，这样跳舞都有点热了。”

他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连忙拉回话题：“你平时不是很忙吗？你就忙你的，别来舞房看我了。”

……

傅山海被他这么一说，语气瞬间变得有点委屈：“可我是关心你。”

“……我知道,”姜合咬咬嘴唇，“但是……你这样……雨山哥都不敢好好给我上课了。”

傅山海说：“可是我不去的话，怎么知道他有没有累坏你？”

姜合忙说：“我没事的！”

傅山海拒绝的果断：“不行,我不放心。”

“……”姜合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那……那你来的频率低一点。”

傅山海还是很不满意：“就剩四天了,我也去不了几次了。”

姜合眼看讨价还价失败了,犹豫着问：“那……那你觉得怎么样,你才能放心？”

傅山海绕了半天圈子，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嘴角忍不住勾起：“这样吧，我可以不去，但你每天上完课都要来让我看一眼。”

姜合一愣：“可是你不一定在……”

“我在的，”傅山海说，“你每天上完课都是晚上十点，那个时候我在公司。”

姜合想问傅山海怎么知道他每天十点下课，但还没来得及问，傅山海已经又开口了。

“就这么说定了。”

……

姜合想了想，好像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

于是，之后的几天，傅山海每晚都能蹲守到小可爱主动上门。

姜合每次跳完舞的样子都很诱人，衣服湿透了，勾勒出独属于少年的轮廓，脸红红地喘着气，要很久才很平复下来。

即使这样，他还要一脸认真地告诉傅山海，自己今天不累，而且动作差不多都学会了。

傅山海逗他：“那给我跳一下看看。”

姜合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害羞了？”傅山海说，“不跳一下，我怎么知道你练习的怎么样了？”

明明在练习室的时候，姜合还能在傅山海在场的情况下继续跳，可一旦只有两个人，他就怎么也不肯跳了。

傅山海很不满意，找了不少理由，均以失败告终。

傅山海只能咬牙：“好吧，那我等着看演出。”

……

演出的预彩排很快就到了。

柠檬台在另一个省，傅山海需要提前一天带着姜合过去。

姜合在飞机上，突然开始有点紧张：“我不会突然出错吧？”

雨山也跟来了，听到他的话就笑：“不会的，你现在闭着眼都能跳得很好了。”

傅山海也揉揉姜合的脑袋：“别紧张，我也在呢。”

……

然而，进到大厅，看到华丽的舞台的那刻，姜合的大脑还是突然空白了。

在练习室练习是一回事，真正的上台又是另一回事。

他上一次演出，只是站着不动，静静地唱完了一整首。

即使紧张，只要声音不抖，没有什么人能看出来他不自信。

但现在……是要跳舞的。

有感染力的舞蹈，首先舞者一定要有非常强烈的气场，和绝对的自信。

但他甚至……都没有真正在台上跳过一次舞。

姜合的牙齿止不住地打磕：“完了，我……我好像……不行……”

傅山海和雨山同时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他。

“怎么了？”

“……姜合？”

……

姜合的脸色很白：“我……我紧张，我紧张的有点发抖……”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姜合知道自己紧张，也知道他紧张的原因。

但他克制不了，无论用什么理由，都压不下去心底的那股恐惧。

……

傅山海脸色微变：“我现在去跟导演说要求清场。”

雨山皱眉：“可是……晚会的时候，底下可是坐满了人啊……”

现在让人都离开，晚会直播的时候怎么办？

……

姜合甚至有点想哭：“我是不是不该选这首歌？”

“这是你新专辑的主打歌，”傅山海尽量缓和他的情绪，“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也可以有很多种风格吗？”

“而且，只要这次演出成功，你就可以开始筹备演唱会了。”

……

姜合握着拳：“对……演唱会……”

“我必须成功，我还要办演唱会的……”

他像是给自己打了气，继续往前走去：“我们……先看他们彩排吧。”

……

参与预彩排的人很多。

姜合戴着帽子和口罩，坐在观众席，一边在脑海里回想着舞蹈动作，一边看前面的艺人彩排。

没过几个节目，他突然看到了林羽。

林羽穿着一身黑，戴着鸭舌帽，从舞台一侧翻身一跳，矫捷地上了台。

姜合顿时有点羡慕他的身手。

音乐开场，林羽的气场也瞬间转换，开始跟着旋律跳舞。

姜合越看越惊叹，也越看越沮丧。

相比之下，自己的舞蹈动作没那么复杂，跳的感觉也没有林羽跳的帅气。

而且……自己还紧张到快把动作都忘了。

……

雨山坐在姜合旁边，他看着林羽，点点头：“不错，看得出来是有底子的，就是细节动作和旋转太多了，现在只排舞蹈，看不出来，带上唱的时候，可能会影响效果。”

傅山海则一直在关注姜合，他看得出来，姜合有点失落。

“姜合，你不要和任何人比，没有人可以做你的对手，除了你自己。”

姜合点头：“我知道……我就是……就是……”

“这不是正式演出，”傅山海的手突然覆到姜合的手上，“别怕。”

手背持续传来的温度，让姜合发凉的手稍稍回了一点温度。

他咬牙：“……我明白。”

……

这时，现场导演突然点了姜合的名字。

“姜合是不是已经来了？那你先。”

姜合猛然一惊：“到我了？！前面不是还有好几个人吗？”

傅山海立刻拍拍姜合的背：“他不想让你久等，姜合，这只是预彩排而已，正式彩排在明天，今天即使没跳好也无所谓的。”

姜合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感觉手脚都紧张地发麻。

……

他迈着略显僵硬的步子走到台上，站到了舞台中间。

聚光灯全部朝他打了过来，姜合的视线瞬间被灯光填满，周围的情况都看不清了。

傅山海眉头皱的死紧，忍不住站起来，走到了舞台侧面。

“可以开始了吗？”导演问姜合。

姜合握着话筒，半天都没有动静。

现场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引起了注意，都看向台上。

“姜合怎么了？”

“话筒坏了吗？怎么没声音。”

“没坏啊，上一个歌手用着还好好的。”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姜合深吸一口气，摘掉了帽子。

下一秒，他又低头摘掉了口罩。

抬起头的那一刻，精致好看的素颜充分暴露在镜头里，也实时反映在背后的大屏幕中。

现场的人都忍不住看愣了。

他们从没见过姜合的素颜，原来姜合素颜也这么好看。

难怪别的艺人都遮的严严实实，他却敢把帽子口罩全摘了。

众人顿时更期待了。

……

傅山海却被他突然的行为惊了一下。

他猛地明白过来，姜合是在逼自己。

逼自己面对镜头，面对观众。

傅山海忍不住也紧张起来，手紧紧按着舞台边缘，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舞台上的人。

姜合对着音响师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

旋律响起，姜合也迅速进入状态，摆出了第一个动作。

雨山和傅山海同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最开始的节拍卡上了。

然而，没高兴几秒，姜合的动作就出现了失误。

之后的整首歌里，又接连错了几处。

跳到最后，傅山海都能看出姜合眼眶已经红了，是在绷着脸，强撑着跳完。

……

音乐停后，姜合沉默地站在台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傅山海脸色变了，他心疼地开口：“……姜合，没事，先下来吧。”

……

姜合却没有立刻下台。

他站了十几秒，在全场静到鸦雀无声的情况下，举起话筒。

“对不起导演，我想再来一次，可以吗？”

导演忙比了个OK，示意他可以再来。

……

音乐再次响起。

这次姜合的动作比上次流畅很多，显得没有那么僵硬了，但还是有地方出错。

……

台下的雨山紧紧皱着眉，担心之余，又在想补救对策。

也许要考虑改动作了，有的动作确实不好呈现。

这首歌编舞很好看，但对姜合一个舞蹈小白来说，还是太难了。

是自己的错，只顾着舞台效果，没有考虑过实际应用难度。

……

音乐再次结束，姜合沉默地站在台上。

现场导演有点难办，姜合的样子明显是还想再练习。

但要是再来一次，会耽误后面彩排的进度。

……

这时，姜合突然放下话筒，下台了。

他这次居然没有再要求再来。

现场导演松了一口气，傅山海的心却沉沉地坠下来。

姜合没有再要求继续，那么他……

放弃了？

……

姜合走到台边，看到傅山海就站在那里等他，露出一个笑容。

“抱歉，我还是失误了。”

傅山海立刻说：“姜合，这一点失误对演出的呈现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姜合却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表现的很差。”

傅山海还要再说话，姜合却已经开始朝舞台下走去。

“我们回去吧。”

……

傅山海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他边走，边安慰姜合：“没事的，雨山说动作可以改，跳不好的那几段改简单一点……你往哪儿走？”

刚坐回前排的姜合，也惊讶地扭头看他。

“为什么要改？”

……

傅山海愣了一秒，先问他：“你……不是要回去吗？”

为什么又坐回去了？一副还要看的样子？

姜合说：“等彩排结束啊，没剩几个节目了。”

雨山听到了，也有点惊讶：“姜合，你是想……等彩排完了再上台？”

姜合点点头，盯着舞台：“我不熟悉这个舞台环境，但是刚刚我第二次站上台的那一刻，突然就没那么慌了。”

“我觉得，我只是……缺乏经验。”

“再给我几次练习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出错的。”

……

傅山海看了他很久，才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

他坐到姜合身边，欣慰地长舒了一口气。

“姜合，你真是山海星光的骄傲。”

姜合疑惑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傅山海却抑制不住自豪的心情，朝姜合扭头看了又看。

趁着没人注意，还牵起姜合的手轻轻吻了一口。

姜合一惊，怕被人拍到，没有敢扭头看他，耳朵却立刻红了。

他缩回手，小声说：“别……好多人呢。”

傅山海轻声笑了：“没有人。”

刚说完，傅山海就想起来姜合右边还坐着雨山。

他幽幽地扭头，看向雨山。

雨山一脸的不知所措，直直抬头盯着舞台，一副视线从没有离开过的样子。

傅山海沉默几秒，也转头看向舞台。

……

过了一会儿，雨山保持着几乎僵硬的抬头姿势，用余光看向左边。

确认两个人都没有看向他，雨山悄悄起身，往右挪了一点。

嫌挪的不够远，他停了一会儿，又挪了一点。

……

等姜合再次看向雨山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右边没人了。

他瞪大眼，在右后方那一排的尽头发现了雨山。

远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雨山哥，你怎么坐那么远？”

雨山朝他亮起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笑容：“没事，我就坐这儿，这个位置挺好的，脖子不容易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