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何经阳的经济人听到“姜合”这个名字，微愣了一下,又看了姜合一眼,才跟着进了化妆间。

……

Milton叹了口气，抱歉地看向陈向和姜合：“……非常抱歉,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请你们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出来，这次的费用就免了,我再补偿一次免费造型,时间由你们选。”

陈向原本一脸气愤,听到Milton的话,知道他也是无奈,就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下了一楼,坐在白色的软皮沙发上等着。

陈向气还没消,却看到姜合一脸安静,甚至还在摆弄面前桌子上的小摆件。

“……你不生气吗？”陈向有点不可思议。

姜合“嗯？”了一声,一双眼黑亮亮的：“气什么？”

“那个何经阳摆明是在欺负你啊！”陈向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一点没反应？”

姜合抿了抿嘴,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生气。”

他放缓了语气,讲道理一般慢慢说：“这样的事情，以前遇到过，以后也会再遇到,每一次都生气的话,很划不来的。”

陈向一愣,他没想到姜合……这么想的开。

姜合又笑眯眯的说：“而且，你不是说我素颜也好看吗，那我们做造型用不了多久的，所以不耽误。”

陈向一下子笑了：“……行吧，你能这么想，我还挺开心的。”

少年人心气高，都有股傲劲，遇事也容易冲动。

但姜合不一样，他身上从来没有那些浮躁、虚荣的气质，永远温和安静，永远谦虚谨慎。

连带着身边的人也都能跟着冷静下来，不再为一点小事生气。

陈向也不急了，反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倒要看看，何经阳这么能争，是要搞出个什么厉害造型出来。”

……

化妆间里，Milton正细致地一点点上妆，不停对着镜子调整妆容。

何经阳的经济人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经阳，刚刚那个艺人，是叫姜合？”

何经阳玩着手机，漫不经心：“我哪记得住。”

“我刚刚看他就眼熟，光记得是上过那个综艺，但我现在才想起来……”经济人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他好像还是个歌手。”

“……”何经阳抬眼，满眼讽刺，“什么歌手，不知名歌手？……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

经济人皱着脸：“不是……他真的是个歌手，不过就一首歌。”

“……一首歌也叫歌手？”何经阳都懒得笑了，“你别逗我了。”

他们团不说作品多丰富，起码专辑都出过四五张了。

经济人斟酌着开口：“是……那首《不断电电台》。”

……

“你说什么？！嘶！”何经阳动作过大，正在卷头发的Milton一个不防，手里的卷发棒碰到了何经阳的脸。

“天呐！”Milton脸色一变，立刻叫助手拿药膏过来。

“算了，不用，”何经阳捂着脸，扭头瞪向经济人，“《不断电电台》？你确定？！”

经济人点点头：“……是他。”

何经阳脸色青白，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他们男团出新歌的那天，公司几乎是倾尽资源在宣传，各大平台都上了通稿，为后续的专辑造势。

谁知道刚有了一点热度，一首《不断电电台》从天而降，直接空降榜单第一，硬生生把他们的新歌挤到了角落里。

花十倍的投资，最后却连一倍的利润都没捞到。

公司高层因为这件事发了很大的火，一直在骂市场没有提前做好调研，后来又把火撒到何经阳的男团上，说他们还打不过一个刚出道的小歌手。

因为这件事，何经阳窝囊了很久，对这首歌也是印象深刻。

……

“居然是他？！”何经阳回忆了一下那个叫姜合小艺人的脸，却想起他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脸。

Milton好奇地问：“你们在说姜合吗？”

两个人一直用的中文对话，他理解的有点困难，不过依稀能懂“姜合”这个名字。

Milton笑着说：“他很厉害的哦，拿到了S家面膜的代言，今天就是来拍广告的。”

何经阳又是一愣：“……S家面膜？”

他家上个月就开始传要换代言人，何经阳的公司去交涉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收到对方确切的回信。

……原来早就找好新代言人了。

何经阳脸色很难看，他没想到这姜合比自己想象中厉害多了，各方面资源都比他好。

经济人看一眼何经阳的脸色，也没敢说什么，只是催Milton尽快做完造型。

Milton弄好何经阳的头发，最后又定了下妆，拍拍手：“OK，非常完美！”

何经阳站起来，看看镜子里自己的整体造型，也很满意。

他出了门，却没有走，而是留在二楼等着。

经济人问他：“怎么了？”

何经阳来的时候还一直说上午还有事要办，造型赶紧做，现在怎么又不急着走了？

何经阳倚在楼梯口，看着正在上楼的姜合二人。

“看看能唱出《不断电电台》的歌手，长什么样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依旧很有自信。

毕竟男团出道，又经常各种截图被粉丝舔屏，比脸，他自觉不输谁。

姜合在楼下已经吃了一小盘水果拼盘，楼下的姐姐见他爱吃，吃相也可爱，就又跑去给他现洗了一盘车厘子。

IME工作室里，连水果都是最好的，一盘车厘子饱满殷红，吃起来又甜又爽口，姜合即使要上楼也不舍得放下，一边端着瓷青色的小盘子，一边继续在吃。

陈向都已经无奈了：“姜合，得亏你这是水果，你要是吃别的，我这个月又少一千。”

姜合笑得很甜：“大老板说了，水果是可以吃的！”

……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上楼，根本没注意楼梯口还站着两个人，只当是哪里的工作人员。

路过的时候，陈向还瞟了一眼那个看起来很显眼的人。

随后小声嘀咕。

“他们家工作人员怎么这么杀马特啊。”

……？？？

被忽略的何经阳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刚刚，是在说我？！”

……

经济人一脸尴尬，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不怪陈向没认出来，刚才来的时候何经阳是素颜，染的也是一头蓝灰色头发。

可这会儿Milton已经给他头上挑染了一点烟灰色，加上何经阳下午的通告需要上舞台，衣服样式微微有点夸张，亮片很多，舞台妆又画的很浓。

在柔和的灯光下，一眼望过去，效果的确有点……一言难尽。

……

何经阳简直快气炸了。

在经济人的劝说下，他忍了又忍，不忿地下楼，坐在一楼的大厅，翘着腿。

“我就不信了，看不见这个姜合的脸！”

姜合刚才上楼的时候嘴巴根本没停下，走得也快，等何经阳目光移过去的时候，姜合的手正好挡着脸，陈向也挡住了他大部分的目光。

他今天一定要看看姜合本人是个什么模样。

……

这一次他等了很久。

何经阳自己做造型只用了半个小时，可他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二楼传来动静。

经济人也有点奇怪：“怎么这么长时间……我们要不还是走吧？”

在这里等着有点奇怪，尤其是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

这IME的服务也太差了，只给两个人倒了杯水，连往常的水果拼盘都不上。

何经阳咬牙：“不行，我今天非得看看这个姜合是何方神圣。”

话音刚落，二楼的楼梯口终于有了人影。

Milton走在最前面，一脸的兴高采烈，嘴里直夸着太美了、天神一类的词。

何经阳抬头，紧紧盯着Milton身后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件银白色的外套，扣子没有扣，露出里面白色的丝质衬衫，脖子上戴着一件别致的天鹅项链，天鹅垂下的脖颈正好坠在他精致漂亮的锁骨上。

他的头发是微卷的中分，乌黑的发色配上奶白色的皮肤，整个人明艳的让人联想到西方的贵族吸血鬼。

脸上的妆不浓，但看得出来下了功夫，将他本来就好看的五官衬得愈加饱满完美，每一个弧度都漂亮的让人惊叹。

尤其是那双眼睛，璨若星河。

何经阳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这人应该是哪里来的豪门子弟。

IME也接有钱人的单，那些天生含着金汤匙的二代们，偶尔也会来这里做个造型出去泡妹。

直到看到那人身后跟着的陈向，何经阳才意识到，这居然就是姜合！

不是哪个富二代，也不是哪个自己不认识的大明星。

是那个被自己看不起的、刚刚还主动退让的姜合。

何经阳微微睁大眼，脸色瞬间有点灰暗。

……

直到姜合和陈向出了门，何经阳都不发一言，静静地坐着。

经济人有点担心他，低声问：“你怎么了？人你也见到了，怎么不说话。”

Milton回转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何经阳居然没走，十分惊讶：“何？”

何经阳站起来，看向他，脸色很不好：“Milton，那件衣服，你居然借了他。”

比起姜合好看到让人无法挑错的脸，何经阳更注意到的是姜合身上那件外套。

那是一个顶奢牌子上周刚出的新款，无数人求都求不来。

即使是Milton这样的关系，也只拿到了一件，而且还不是给的，只是借。

何经阳看中那衣服很久了，可无论他怎么跟Milton说，Milton都不愿意松口。

现在这件衣服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姜合的身上，这让何经阳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Milton听到他的话，表情很无奈：“何，这件衣服是山海星光指定让穿的。”

何经阳火冒三丈：“山海星光说的话你们就听，我们巨像传媒的话就一点分量没有吗？！”

Milton说：“何，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何经阳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能找什么借口！”

Milton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何，你这样闹，我们双方都很不愉快。”

“而且姜合身上那件衣服，不是我们提供的。”

何经阳一愣。

不是Milton提供的？

怎么可能，总不能是山海星光给买的吧。

那衣服的价格可不是开玩笑的，连自己的经济公司一般想要这种衣服的时候都是选择去借，山海星光怎么可能舍得给艺人直接买？

仿佛是要印证他的猜想，Milton说：“这是山海星光的傅总一早让人送过来的，指明了今天的妆容要搭这件衣服。”

说到这里，Milton又露出一点羡慕的神情。

山海星光对艺人可真舍得下本，只是一支广告，居然愿意买下这件起码七位数起算的衣服。

而且明星的衣服很少重复，这就意味着，这次拍摄过后，这件衣服可能就不会再穿了。

何经阳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满眼的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Milton说完后，对何经阳的容忍也终于到了极限。

“何，看在以往我们合作还算愉快的份上，我今天不追究你的无礼，但以后IME不会再接你的单子了，请你好自为之。”

……

何经阳经济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何经阳本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一直以能约到Milton为自己造型作为炫耀点，在自己的队友面前不知道秀了多少次优越感。

Milton这么一拒，简直是关上了顶级造型对他敞开的大门。

“Milton！”何经阳立刻要去挽留他，“抱歉，之前是我冲动了，我也是不了解事实。”

Milton摇头：“你破坏了我的规矩，这很严重，何，希望今天的事情能让你知道，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说完，Milton不再理会何经阳的挽留，径直上楼了。

何经阳脸色铁青，又尴尬又羞愤，他嘴唇颤动了两下，想说点什么，但一扭头，大厅的众人都在嫌弃地看着他，瞬间感觉脸烧的通红，拉着经济人，狼狈地走了出去。

……

姜合今天拍摄的很快，虽然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上午十点了。

导演一开始看他迟到还有点不高兴，但看到姜合的造型，和他身上那件一看就不是普通货的衣服，说明姜合还是挺上心的，好歹消了点气。

后来正式拍摄的时候，导演又发现姜合不仅长得好看，工作也认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怨言没有，即使一个简单的镜头拍了五六遍，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导演不仅消了气，而且还被他带的积极起来，加快了进度，不到下午两点，整个广告就基本拍摄完毕了。

陈向一直在欣慰地看着姜合，他发现姜合最近的进步简直是突飞猛进。

刚出道那会儿，姜合对着镜头都慌，笑容僵硬到官方图都能被当成黑粉图。

现在的姜合面对镜头却非常自然，而且总能下意识找到最好看的角度，简直像是……有与生俱来的镜头感。

“收工！”导演一声令下，开心地走过来和姜合握手。

“太棒了，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敬业的明星了，”导演笑着说，“一起去吃个饭？”

姜合一愣，随后看了一眼陈向。

陈向对于“吃饭”这两个字的敏感度不亚于“扣工资”，立刻抢在姜合面前说：“抱歉孙导，下午还有行程，恐怕不能吃饭了，下次有机会再约。”

导演也不气馁，这个回应在他意料之中，笑着和姜合告了别，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姜合可怜巴巴地转头看向陈向：“陈向哥，我们不吃饭吗？”

“吃什么吃，”陈向说，“你上午吃了那么多水果，糖分都超标了！”

姜合委屈地瘪起嘴：“可我拍摄那么久，都消耗掉了……”

不仅消耗掉了，肚子还空空如也，一直在叫嚣着饿了。

陈向完全不为所动：“那也不行，你最近趁我不在吃太多了，我们回公司。”

“……”姜合泪汪汪地跟着陈向往回走，一边怀念起傅山海来。

还是他好，起码能带着自己吃饭。

这个念头刚出来，两个人就看到前方缓缓驶来一辆颜色十分嚣张的宾利。

姜合还没反应过来，陈向已经绽放出一脸笑容。

“傅总！”

随着他响亮的声音，后排车门被人推开，傅山海戴着墨镜，气场十足地下来了。

……姜合的眼睛瞬间亮了。

有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