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俞鹤收回笑容，态度诚恳：“对不起老板,我回头就把那把唢呐扔了。”

傅山海叹了口气：“行了,别汇报了，放这儿吧,我回头自己看。”

……

俞鹤出去后,傅山海拿起报告,翻了两页，目光却总是时不时地飘向练习室。

姜合那边已经安静了五分钟了。

傅山海快速看完下季度的预算报表,放下报告,起身往练习室走去。

姜合正在研究一把扬琴。

这屋子里有很多他没见过的乐器,这把扬琴尤其吸引他的目光。

他拿着两个琴竹,好奇地敲了一下琴弦,清脆明亮的声音发了出来。

姜合眼前一亮,又每根弦都试了试,他敲得很轻,声音也只有自己能听见。

扬琴的音色和别的乐器都不一样,像叮咚的山泉,可只要用力一敲,声音又变得清脆明亮。

姜合想着,也许可以在自己的歌里加入这种传统乐器，又好听，又新鲜。

他正敲得开心,冷不防背后一个声音传来：“好玩吗？”

姜合吓得手一抖,琴竹直接掉了。

快要砸到地上的前一秒,一只手接住了琴竹。

姜合有点不好意思：“……傅总。”

傅山海坐到他旁边，单手转了一下琴竹，轻轻在琴弦上敲了几声，一个很简单的旋律发了出来。

姜合一惊：“哇，你会弹？”

“不会，”傅山海如实说，“但我有个姑姑是专业演奏民乐的，我看过她敲这个。”

姜合还是很佩服：“那你记性真好。”

“一般吧，”傅总非常低调地炫了一把技后，扭头看向他，“不要总叫我傅总，很生疏。”

“那叫……老板？”姜合试探着问。

“……”傅山海说，“叫我的名字。”

姜合眨巴两下眼，还是不敢直接叫他傅山海。

傅山海有点懊恼地叹了口气，好像自己在姜合心里的形象，越来越可怕了。

“公司最近给你接了个代言，”傅山海说回正事，“明天你需要去拍摄。”

姜合点点头：“嗯！”

真好，这么快就有代言了，以前要很久才能拿一个代言呢。

“十天后还有一个颁奖礼，《夸张电台》有入选一些奖项，在剧组亮相的时候，你有一个唱歌的节目。”

姜合突然紧张了起来：“要唱《不断电电台》吗？”

“对，”傅山海回他，“所以最近你要抓紧练习，陈向会带你去见声乐老师。”

姜合深吸一口气，悄悄给自己鼓了鼓劲：“好，我会努力的！”

傅山海看他这副又紧张又期待的样子，心都快被萌化了，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又低声问了一句：“饿不饿？”

姜合的紧张心情一下子散了，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饿了！”

他最喜欢傅山海的地方，就是傅山海会带他吃饭，而且永远不会说他吃的多。

傅山海起身：“走，去吃饭。”

……

这次傅山海没敢让姜合自己挑地方，他怕姜合又要吃快餐。

带着姜合下了车，傅山海走进一家自己常去的粤菜馆，直接去了包间。

点菜的时候，傅山海把菜单给了姜合，让他随便点。

姜合盯着菜单，又看一眼傅山海，眼底的高兴显而易见。

“这个这个，这个……”

姜合不敢多点，要了三个菜就规矩地把菜单放回桌子上，让傅山海点。

傅山海看一眼他点的：脆皮烤肉、干炒牛河、白灼虾。

……是真的很爱吃肉了。

不过，姜合似乎……很在意价格？

傅山海扫了一眼这三个菜的价格，微微皱了眉，这居然是最便宜的三个肉菜。

……为什么会有这种顾虑，是给自己省钱？

傅山海很快就推翻了这种想法，上次带姜合吃牛排的时候，单个套餐的价位都是四位数，姜合也没有反对。

所以，与其说是省钱，更像是……他是下意识这么做的。

联想到一些可能不太幸福的童年，傅山海脸色暗了下去，随便又点了几个菜。

这次他只挑贵的点，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就是……想这么做。

服务生出去后，屋子里安静下来。

姜合等着上菜，一脸的期待。

傅山海静静开口：“姜合，你……之前都住在哪儿？”

姜合扭头看向他，眨巴两下眼：“住在我家呀。”

“和你舅舅他们一起？”

姜合摇摇头：“不，就我一个。”

傅山海心猛地一沉。

姜合十岁就失去了父母，一个小孩子，居然没有去亲戚家，自己一个人住在家？

……家里必定满是父母曾经生活过的痕迹，这样的家……怎么能住的舒服？

傅山海试探着继续问：“你的舅舅平时来看你吗？”

“过节的时候会来，”姜合双手乖乖放在腿上，坐的端正，答的也认真，“还有过年的时候，会带着我去串亲戚。”

……不过每次串完亲戚，那些拿到的压岁钱都会被拿走。

舅舅的说法是，自己也给小辈发了钱，所以姜合的钱其实算是自己给出去的，要收回很合理。

……

“……只有这种时候吗？平时呢？”

姜合轻轻摇头：“他们很忙的。”

傅山海的火气一下子就蹿起来了。

再忙，看自己侄子的时间都没有？

他几乎可以确定，姜合舅舅一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会接下照顾姜合这个活，多半也是为了姜合父母的遗产。

想象着十岁的姜合一个人缩在家里的样子，傅山海心都揪的生疼。

……

提到这些话题，姜合其实不是很开心，但他看傅山海的脸色，好像比他……还要不开心？

门突然被敲响了，服务生端着做好的菜进来了。

姜合一下子又兴奋起来，盯着一盘盘被摆上桌的菜，目光从欣喜到惊讶。

“……你怎么点了这么多？”

整整摆满了一桌子，他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呀。

傅山海目光温柔了些：“没事，吃吧。”

他挥挥手，示意服务生出去，挽起袖子，给姜合盛了一碗鱼肚羹，奶白色的汤汁里混合着大颗的虾仁，光是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姜合喝了两口汤，又尝了一口放的离自己最近的脆皮婆参，入口就觉得软糯粘牙，绵密香甜，眼睛瞬间亮了：“好吃！”

他主动给傅山海夹了一筷子：“你尝尝！”

傅山海微愣了一下，随后心头狂跳，嘴角都抑制不住地上扬。

姜合居然知道给他夹菜了。

只是想着公司掏了这么多钱请客，不能让大老板饿着的姜合一边吃，一边告诉傅山海哪些菜好吃。

……很快就告诉了一遍，连汤都没放过。

傅山海有点想笑，姜合对于食物，真的是很容易满足，吃什么都说好。

唯一不吃的是一盘蒜蓉菜心。

傅山海夹了点菜给他：“怎么不吃青菜。”

姜合顿时脸一苦，不是很想吃。

但傅山海看着他，他又不好把这块菜从碗里拿出来。

慢吞吞地吃下菜心，姜合不出意外地皱了眉。

还是苦的。

傅山海看他的脸色，终于忍不住问：“你不爱吃菜心？”

“……”姜合犹豫了一下，“我总觉得，青菜是苦的。”

傅山海：“……这么不喜欢？”

“不是，”姜合解释了一下，“我真的吃着是苦的，所有的青菜都是这样。”

傅山海微微有些疑惑，他知道有人不爱吃菜，但……尝着是苦的，这种情况他是第一次见。

“从小就是这样？”

傅山海看看姜合的身材，心里有点嘀咕，不爱吃菜，那就是爱吃肉了，怎么还这么瘦瘦矮矮的？

……一米八|九的傅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不到一米八的人全部划归到“矮”的行列的这种行为，有多么过分。

姜合想了想，还是老实说：“不是的，小时候经常吃，是摔……是几个月前才开始这样的。”

傅山海皱了眉，这个症状……可别是生病了，自己还不知道。

再联想到姜合前段时间总是脸色苍白，甚至还在自己办公室晕倒过一次，傅山海紧张起来：“我回头安排陈向再带你去做一次体检。”

姜合吃的正开心，听到这句话，脸色一苦：“不、不用了吧……”

傅山海很坚持：“身体重要，等公司为你做的那些规划开始正式实行，你可能会忙的连吃饭都顾不上。”

这个可能让姜合瞬间慌了一下，连吃饭都顾不上？那……那也太可怕了。

傅山海看他这个样子，又放缓了语气：“我只是比喻一下，有我在，不会让你不吃上饭的。”

姜合笑起来，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呀。”

傅山海看着眼前的小可爱一脸开心，吃饱喝足后微带着餍足的神情，和亮晶晶看着自己的双眸。

……是那种即使用最漂亮的词去形容，也形容不出万分之一的好看。

傅山海突然有点舍不得了。

舍不得把这样的宝贝放到镜头前，接受所有人的注视。

即使他知道，姜合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喜欢，但这其中难免会有中伤的话语、会有莫名的恶意。

他不想让姜合面对这些。

姜合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看到傅山海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他小声问：“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傅山海回神：“没有。”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姜合的头，柔顺的短发手感很好。

“我很高兴，尤其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姜合一呆，随机有点脸红。

傅山海说这种话的时候，居然意外地……有魅力。

他原本长得就好看，五官深邃，眼眸狭长，不说话的时候，脸永远是冷着的，让人不敢接近。

可他这样认真看着姜合，眼底带笑的时候。

一瞬间会让人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

吃完饭，傅山海又要带着姜合去买衣服。

原因很简单。

“你身上这套衣服已经穿了三次了。”

姜合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白西装，有点惊讶，傅山海怎么知道自己穿了三次的？

这还是上次跟傅山海一起买的一套，当时买了不少，这套是他最喜欢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傅山海每次看到他这套衣服，表情都会瞬间变得奇怪一小会儿。

傅山海则是在姜合不注意的时候看一眼姜合身上的衣服，一脸苦闷。

姜合身上的白西装好看是好看，衬得他细腰长腿，肤白背挺。

可是……总能提醒他那天在商场里光顾着耍帅，裤子拉链只拉了一半的事情。

……丢死人了简直。

傅山海还没回忆完，姜合突然有点兴奋地开口了。

“那我们还去上次那家商场吧？”

……傅山海差点一脚踩到刹车。

他果断拒绝：“我带你去另一家。”

开玩笑，那家谁还要去？

谁去谁傻逼好吗！

姜合有点可惜：“可是我们上次买了很多，都成vip了，那个店员姐姐还说以后会给我们优惠的。”

傅山海不为所动：“没事，我不差那点儿钱。”

姜合却皱起眉毛：“钱能省就要省呀，虽然你挣得多，但是也不能乱花呀。”

……刚给小可爱订购了件高定的傅山海微微惊讶地挑起了眉。

不错啊，都开始关心起自己的财务问题了。

姜合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而且那家的衣服真的很好看，上次你穿的那套也好看。”

……傅山海微微犹豫地转了下方向盘，但还是没有转向。

姜合又期待地望着他：“好不好？”

……即使不转头都能用余光看到姜合的目光，傅山海握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捏紧，又纠结地松开了。

姜合眼看没说服成功，叹了口气，自己又坐了回去，神情委顿。

语气还有点幽怨。

“好吧，那就不去了。”

……

傅山海一个猛打方向盘，整辆车硬生生掉了个头。

“……去。”

傅总自动把刚刚自己立的flag全拔了，然后看着姜合突然开心到发光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算是明白了，只要是对上姜合，不管任何事，他都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

傻逼商场的服务员还是上次那位。

服务员见到姜合，先是眼前一亮，她还记得这个好看的年轻人，激动地迎了上来。

没走两步，就又看到好看的年轻人身后跟着的大佬。

服务员神色一变，想笑中带着一丝隐忍，又秉承着职业素养不能笑得太明显，整个脸都快给憋扭曲了。

傅山海黑着脸，视若无睹地进了门。

姜合笑得超甜：“姐姐，有没有适合我的长外套呀，明天出门要穿。”

服务员忙不迭地点头：“有有有，这边来。”

“这是我们合作的设计师刚设计出的一款，全国只有三家直营店供货，您看看。”

她拿着一件浅灰色的风衣，流畅的版型和手工立体剪裁使得风衣呈现出漂亮的质感。

傅山海点点头：“试试。”

姜合乖乖地站在那里，两只手张开，等着服务员帮他穿。

傅山海眼看服务员要走过来，突然一伸手，从服务员手里取过衣服，一把披在了姜合身上。

姜合一愣，也没反应过来，任由傅山海帮他把两个胳膊从风衣袖子里拽出来了。

服务员在一旁又好笑又无奈，还没见过谁这么穿衣服的。

不会帮就……不要帮嘛，她好歹这方面是专业的……

眼看姜合正和扭成一团的衣领作斗争，服务员快步走到姜合面前，帮他整理好衣领和袖口。

傅山海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帮了个倒忙。

好在姜合并不在意，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又转了一圈，扭头看向傅山海：“好看吗？”

傅山海心不在焉地盯着他的腰：“嗯……非常好看。”

姜合的腰……真的很细啊。

即使系着腰带，依旧细的好像两只手就能握住似的。

傅山海控制不住地遐想了一会儿，随后收回不良心思，认真帮姜合挑了几件衣服，就让服务员全部打包了。

姜合举起爪子：“这次我自己结账吧，我最近挣钱了。”

参加节目的钱和演出的钱都已经到他账上了，现在姜合能分出五位数买衣服了。

瞬间感觉有底气了！

不过，等他随便扒拉了一下衣服后面的标签，看到上面的数字后，那股兴奋劲儿又下去了。

……莫得底气了呢。

傅山海则是根本没考虑他的话，拿着卡轻轻一刷，签了字后拉着人就走。

“我是永远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掏钱的。”

……

两个人走远了，服务员还沉浸在刚刚的画面里。

身材高大、长相俊美的男人随手将少年揽过，说着世上最甜蜜的情话。

“我永远不会让你花钱。”

天呐，这是哪来的标准霸总。

好羡慕，好酸。

能不能给她也天降一个啊！！！

……

这边傅山海走到停车场，将衣服袋子扔进后车座，正要关车门，一个人突然走了过来。

“先生您好，停车费交一下。”

傅山海脚步一顿，微微皱眉：“能刷卡吗？”

那个人一愣，苦笑着说：“您开什么玩笑呢？”

“不过我们支持微信扫码支付哦！”他指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二维码，非常期待。

……并没有开通过这种东西的傅总沉默了几秒。

姜合的小脑袋从副驾驶里探了出来：“怎么啦？”

等他看清楚这边的情况后，立刻跑下车，拿出手机对着那个二维码扫了一下。

“好了，付了。”

“谢谢您嘞！”那个人立刻笑着朝他鞠了一躬，同时还带点奇怪地看了傅山海一眼。

看着挺有钱的，怎么连这几块钱都不愿意出。

……

傅山海额头隐隐迸出了点青筋。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老年人，甚至还不如姜合？

姜合笑眯眯地坐到了车上，然后扭头看向刚坐进来的傅山海。

傅山海的心情在小可爱的注视下微微回转了一点：“看什么？”

姜合眼波一转：“我刚刚，掏钱啦。”

傅山海愣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姜合是指自己在商场说的那句不会让他掏钱的话。

傅总的脸色彻底黑了。

……

姜合戳完就跑，一路都不再招惹傅山海，安静地坐着，等到了公司楼下，又自觉地提起衣服袋子，冲着傅山海挥手。

“谢谢你，我上去啦！”

傅山海看着他走进电梯，才转身上了车。

微微懊恼地捶了下方向盘，傅山海面无表情地呆了一会儿，又突然笑了。

姜合……真的越来越不一样了。

熟了以后，居然还会调侃别人了。

偶尔活泼一下的姜合，就像突然明艳起来的阳光，亮的让人无法直视，却又被光芒吸引，忍不住想更多看一点。

……

……

第二天的拍摄任务是在早上。

姜合一大早就被陈向拽起来，风风火火地往拍摄地点冲。

“你知道这个面膜代言有多火吗，多少明星抢都抢不来！”陈向激动地掰手指头数着，“上一个代言这个面膜的是陶明诚，他广告播出的那天，面膜销量直接破千万了！后续更是连破记录。”

说到这里，陈向豪气冲云天地拍拍姜合的肩膀：“咱们是新人，目标不用那么大，破个百万就行！”

姜合寻思了一下，自己的粉丝有两百万，里面可能有一百万是公司买的，那就算一百万。

嗯……一人花一块钱的话，就有一百万了！

姜合乖巧地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努力让粉丝愿意掏这一块钱。

车停下来的时候，姜合对着面前的建筑沉思了一下：“这个……怎么不像摄影棚？”

面前是一栋三层楼高的白色建筑，外墙简单到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素雅的大门外，简单镶刻着一串英文。

姜合努力拼读了一下，还是不会念那串英文。

陈向一脸神秘地解释：“这是你的第一个代言，我们怕广告商找的造型师不行，公司给你单独约了一个。”

姜合一看这个建筑就觉得里面一定很贵，有点纠结：“这样……广告商那边没问题吗？”

毕竟广告商对广告的质量把控是要细节到每一个点的，包括代言人的造型和服装。

陈向拍拍他的肩，递给他一个口罩：“放心，妆容和衣服都跟广告商那边协商过了，一听是IME做的造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向眼底是隐隐的兴奋，这次的造型师几乎在业内算是顶级了。

听说傅总为了在他早就排满的行程里硬挤出这个行程，光是电话就打了三四个。

陈向催着姜合戴上口罩：“走吧，别辜负了傅总的期待。”

姜合一边乖乖戴上，一边又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戴口罩。”

陈向指了指建筑两边的绿植：“看到了吗？”

姜合探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呀？”

“没有就对了，”陈向说，“因为狗仔全部藏在里面，你根本看不见他们。”

“……有记者？”

“嗯，”陈向解释，“这里整天都埋伏着不少狗仔，等着拍明星来造型前的素颜，你不知道，一张高清丑照，能值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指头，慎重地在姜合面前晃了晃。

姜合“哇”了一声：“五百，这么多！”

“……”陈向脸一僵，“五万！”

“所以，咱们可绝对不能让他们拍着了，”陈向一边说，一边又有点犹豫地看一眼姜合，“……其实拍着也不是不行，你这个素颜，比那些上了妆的还好看，说不定……还能挣个最美素颜的名号？”

……姜合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号，默默拉紧了自己的小口罩，跟着陈向下了车。

进去是一道长长的玻璃走廊，尽头站着一个漂亮的迎宾小姐。

她看到陈向就热情地上来问候，拉着两个人直接上了楼：“他已经在等你们了。”

二楼的门造型很别致，门上有很多内嵌的格子，里面摆满了各类大牌的护肤品和彩妆。

推开门，姜合就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留着中长发，面孔偏东欧，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热情地和陈向问好。

陈向一边笑一边说：“Milton，想约你可真是不容易啊。”

叫Milton的男人笑得开朗：“亲爱的，不是我不想为你们服务，是行程确实排满了，今天这个空档还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

陈向推了推姜合：“认识一下，我们公司的新艺人，叫姜合。姜合，这是Milton，IME首席造型师，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Milton全程说的英文，连陈向的前半句也是用英文说的，只有后半句是对着姜合说的，用了中文。

因此，姜合只听懂了后半句，悄悄跟着念了几遍“Milton”后，朝他鞠了个躬。

“Milton，你好，我是姜合。”

Milton一愣，随后用不太顺畅的中文回：“酱鹤？”

陈向笑了，帮着纠正了一下他的读音：“jiang-姜-he-合。”

Milton浮现出困惑的神色，但很快又耸耸肩：“OK，就叫甜心好了，甜心，放心吧，今天我一定会好好给你打扮的！”

姜合有点紧张，又有点沮丧。

……他听不懂Milton的话。

陈向又随便聊了两句，就进入了正题：“今天的整体造型已经设计好了是吗？”

“当然，”Milton非常自信，“保证让你们，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惊讶四座！”

“艳惊四座，”陈向笑了，“你居然还知道这个词。”

Milton拉着姜合的手，正要往自己的化妆间去，门口突然又传来了声音。

三人回头，就看到刚刚引导着姜合他们进来的女人此刻站在门口，一脸抱歉地跟Milton解释：“Milton，何来早了，我跟他说你在见客人，但他坚持要上来。”

话还没说完，她身后的两个人已经进了门。

姜合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看到自己和陈向时微微有点惊讶。

中年男人身后是一个也戴着口罩的青年，染了一头张扬的蓝灰发色，眼底却满是不爽。

Milton笑着冲他们打了个招呼：“何，你来了。”

青年抬起下巴，指指姜合：“他们是谁？”

Milton解释：“是今天的客人，刚刚过来。”

青年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说今天早上给我做造型吗？”

陈向眼神一动，像是突然认出了青年是谁，低头跟姜合说了一句：“他是何经阳，这段时间很火的一个男团成员。”

陈向点点头：“嗯。”

不认识。

何经阳像是闷的慌，取下口罩，一张脸微微有点憔悴，眼下黑眼圈很重。

“我已经来了，难道你还要我等他吗？”

说着，何经阳看了一眼姜合，确认自己没见过，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

他身边的中年男人像是他的经纪人，看着姜合看了一会儿，又看看陈向，在他耳边低声说：“如果没认错，这是那个最近火起来的艺人。”

“……谁？”

“前几天上过《在线挑战——真实大明星》，刚出道，在这个综艺上火了。”

何经阳眼底浮现出不屑：“综艺咖？”

什么不知名小艺人，也敢跟他抢造型师？

Milton的神情有些为难：“……何，你的拍摄在下午，而且我们约好的是十点，现在才八点，按理说……”

何经阳打断他的话：“Milton，我赶时间。”

Milton想了一下：“那要不然……你先去一楼，做一个基础护理和底妆，我等会儿……”

“No，”何经阳挑眉，“我就要你做，别人我信不过。”

“……”

双方陷入了僵持。

Milton有点为难，他不能答应何经阳的要求，但也不知道怎么拒绝才能不得罪人。

陈向则是有点恼火，这人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什么赶时间，Milton刚刚都说了他下午才有拍摄。

仗着自己红，做什么都要优先，他看这种人就是单纯缺少一顿社会的毒打。

姜合看陈向的表情很不好看，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陈向哥，算了吧，他急的话，就让他先做造型吧。”

姜合声音不大，但何经阳听到了，立刻满意地点头：“听到没？这小明星都说了，让我先弄。”

陈向更火大了：“什么小明星，我家艺人姓姜名合，叫姜合！”

“什么江江河河的”，何经阳冷笑一声，不顾劝阻，自己推门进了Milton的私人化妆间，“听都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