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恋物癖03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祈聿仰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接电话，“我问了他几个不算羞涩的小问题他就恼羞成怒跑了呀。”

“……”

“今天来我家吃饭吧，给你炖排骨。”

盛洺在电流另一边皱眉，祈聿回国几年了他们一直没见过面，默契地各自假装对方是陌生人，一方面是多年未见尴尬不知如何相处，另一方面也是他唯恐避之不及，盛洺的自我保护机制下意识地提醒他不能与祁聿过多接触。果然这人不能沾，来往过一次便会没完没了，倒真讲起兄友弟恭那一套了。

“你的助理很不配合，我们需要进一步讨论一下激励措施。”像是想到对方会拒绝，祈聿马上加道。

门铃响起的时候，祈聿正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在国外独自生活几年，把祈聿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历练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厨。

簪花的桌布，精致闪亮的餐具，已经醒好的红酒，还有插在桌边的几支蜡烛，无一不展现着祈聿的精美格调。

也让刚进门提着一扎啤酒，穿着短裤的盛洺觉得自己很……傻×。

“不是说吃排骨吗。”盛洺咬牙切齿地说。

祈聿无辜地指了指桌上卖相精美的黑椒小羊排。

……

晚饭后，两人窝在阳台上，一人一瓶啤酒，仰望星辰，顺便开始“科学传授”。

“你的助理是个恋物癖，属于性/欲倒错的一种。所谓的性/欲倒错也就是性变态，性心理和性｀行为和正常人不一样。”祁聿碰了碰杯，仰头喝了一口，冰过的啤酒在炎炎夏日抵得过所有降暑神器。

盛洺背靠栏杆，看向他。

“性/欲倒错的理论和治疗有那么几种不同的观点，很多人喜欢拿弗洛伊德的理论来说事，认为性/欲倒错就是因为儿童时期的毛病延续到了成年。”

弗洛伊德把持的那套幼儿性/欲理论，把人分成oralstage，analstage，phallicstage，latencystage，genitalstage（口腔期、肛/门期、性蕾期、潜伏期和生殖期）。

弗洛伊德认为人格的本质在生命最初的五六年里形成。人在这五个阶段，每个阶段都与特定的动欲区（erogenouszone）相关，如果你在某个阶段遇到了问题，没有得到对应的欲念满足，那你就会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

口腔期的快乐来源于口腔，通过咬、吮`吸、吞咽来满足自己，如果这个阶段的人没有得到满足，那他成年以后就会固着在口腔期，他可能会从事大量的口唇活动，比如说喜欢吃，沉迷吸烟，沉迷接吻，特别粘人。

那肛/门期的人，初期，快感来源于排便，晚期，快感来源于克制排便。固着在肛/门期的人则表现为洁癖、抠门、强迫症。

盛洺呛了一口啤酒，祈聿忍不住笑着地拍了拍他的背，手顺便不自觉地往上伸，在对方脖颈处不着痕迹地摸了两把，继续说：“每个三四岁大的男孩都处于性蕾期，这个岁数的小男孩都喜欢母亲，就产生了恋母情结。俄狄浦斯知道吧，就是那个，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杀父娶母的，OedipusComplex也就是恋母情结，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男孩过于喜爱母亲，就会对父亲表示出憎恨，因为父亲是抢夺母亲的敌人，但同时男孩也害怕权威的父亲，这种恐惧就形成了阉割焦虑，害怕父亲通过阉割来惩罚自己。

“那和恋母情结相对应的就是恋父情结，ElectraComplex。弗洛伊德说女孩认为自己是应该有阴/茎的，只是被夺走了。女孩对父亲感到崇拜并喜欢父亲正是因为父亲有阴/茎而她没有，这叫penisenvy（阴/茎嫉妒），而女性diss母亲就是因为母亲同样也没有阴/茎。

“弗洛依德认为如果解决不好这些情结的话，就会导致各种各样的性变态。”

“而后到了潜伏期，男孩对父亲的过度惧怕，逐渐对性失去兴趣，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或者其它事情上，然后在生殖期，在Libido的影响下投身于性/爱。

“其实弗洛伊德的理论过分夸大了无意识的作用。反对者认为他对儿童性/欲的解释缺乏可检验性，但凡科学都应当可以验证它是错误的——这种检验性，然而弗洛伊德的学说可以说是自圆其说，类似诡辩。

按弗洛伊德对恋物癖的解释，男孩认为既然母亲和其他女性都受到了阉割，那么自己的那物件也同样处于危险之中，产生了阉割焦虑。那么男孩为了缓解阉割焦虑，就会在母亲和其他女性身上寻找阴/茎的替代物，试图去证明母亲并未被阉割，自己也就有可能保全阴/茎，所以就产生了恋物。但这无法解释某些女性也恋物的事实。”

盛洺听得叹为观止，同时也有点反胃的感觉。

祈聿哈哈笑着开了另一瓶啤酒，在盛洺的瓶子上磕了一下继续说：“还有一种行为主义观点认为是反应性条件作用的结果，我比较赞同这种说法。人早期的性经历，特别是手/淫，如果和一种非常规的性刺激成对出现，这种刺激就有可能变成唤醒他性意识的东西。比如说，如果一个小孩因为一件女性内衣而经历了性唤起，就有可能会导致他对女性内衣产生恋物癖。”

“还有人在儿童时期形成的错误意识也可能会导致变态的行为强化。比如男孩在女孩面前裸/露，如果女孩对此表现出高兴或者好奇，那男孩可能会认为“哦，女孩喜欢这样”，他长大了以后依然还会重复这种行为，现在很多学校附近的小巷里经常有这种暴露狂。这都是儿童时期的错误观念没有得到矫正，父母没有在性价值这方面做出榜样，小孩缺乏自尊，社交技能差，对性/爱缺乏理解，这些结合起来就会出现异常。

“而从生物学角度讲的话，因为中枢神经系统部分地控制了性唤起，所以性/欲倒错可能与神经递质的功能失调有关。国外有时候会对强/奸犯进行阉/割或者脑部手术，或者使用抗雄性激素药物，用这种方法替代在监狱关押。据说抗抑郁药物对治疗性/欲倒错也有效。”

祁聿侃侃而谈说着说着便无意识地切换成了英语，毕竟他在国外求学多年，也先在国外功成名就，英语于他而言是更为方便，更能精准地传达。

盛洺不得不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姿势打断他，恕他直言，他一个商人只能听得懂经济报告，这些心理学术语听得他脑壳疼。

“我们可以从各种角度试起，看看你的助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性/欲倒错，然后尝试采取各种疗法。一般有性/欲倒错的人还经常有其他的问题，药物滥用、婚姻问题、人格障碍、易怒、焦虑、抑郁等等等等。所以这会是个长期的过程，很难全部治愈，治疗只是帮助戒掉性/欲倒错的行为而已。”祁聿最后简练总结道。

“嗯，我会和他好好聊聊的。”盛洺懒懒地站直身体，手肘撑在栏杆上，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祈聿没忍住上去胡乱揉了一把，换来对方一个恶狠狠地瞪视，祈聿占了便宜得意笑了笑：“你很信任他呀？”

“还好吧。我很费力把他挖过来的，用得很顺手。”

“万一他治不好呢？”

盛洺皱起眉，没有说话，直到祈聿看他，他才直视对方，轻描淡写地说：“我相信你。”

祈聿愣住了，被盛洺一句话震得心砰砰直跳，一颗老年心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情绪。盛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刚才投放了怎样一颗炸弹，把祈聿炸得两眼昏花，只是抬起手看了看时间，然后拿冰凉的酒瓶贴了贴祈聿的脸，说：“睡觉去了。”

祁聿反应了半天，才猛地跳起来，追了过去：“你要在我家留宿？！”

盛洺看禽兽一样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这么晚了，喝了这么多酒，我还要打车回自己家？”

好吧，直男盛洺很单纯很直率，我不能想入非非。祁聿按下自己跳动的心脏，不情愿地从衣柜抱出一套新的被子扔到盛洺身上：“去吧，麻溜滚去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