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洛凝百无聊赖，坐着和九殷闲谈一阵，没过多久，就看到沈寂从殿外回来。

“沈兄，你回过凤皇了？”

沈寂说：“嗯。”

玄宸问：“凤皇如何打算？”

沈寂回到座位前，刚撩袍坐下，一抬头，面前三双眼睛直直看过来，一眨不眨。

他扫过三人的脸，随口说：“他能有什么打算？他还在通明殿。”

玄宸不甚赞同地看着他：“你没向他提及此事？”

沈寂说：“提了。”

系统嘀嘀咕咕地说：“你那叫提了吗，重要信息一个也没透露嘛……”

只说今天有重要的事和玄宸商量，要留在行汤宫，就算是它，也知道这和玄宸说的“提及”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洛凝煞有介事地说：“要告诉凤皇，楚江王也在。”

“好了。”沈寂说，“谈正事吧。”

这两个人，最近对谢浮的态度越来越奇怪。几乎是他提起谢浮，总要被追问一番。

在书里，他们和谢浮前期基本没有交集，和陌生人没两样。相关原文内容没有参考价值。

目前来说，洛凝为执昌治伤，在通明殿住过七天，但他看得出来，洛凝每次碰上谢浮，都像老鼠见了猫，躲还躲不及。

玄宸和谢浮更没什么来往。

即便是因为他，也没必要问得这么事无巨细。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关窍？

九殷也并不太过热心，听到沈寂的话，她问：“你预备何时动手？”

沈寂说：“等楚遮结束吧，还有两个半时辰。”

九殷道：“好，我这便着人布置。”

沈寂说：“不用特意再做布置。”

九殷看向他。

沈寂说：“你们为我的安全着想，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希望公主能以抓获嫌犯为先，一劳永逸。”

九殷和玄宸对视一眼。

沈寂说：“稍后公主回去，一切依计划行事。”

见状，九殷也不强求，只道：“仙君大义，九殷谨记于心。”

沈寂向她还礼，看着她离开行汤宫，才转而看向玄宸：“保护好洛凝。”

在这座魔宫里，面临危机的人不止他一个，针对洛凝的黑手至今也没找到蛛丝马迹，绝不能掉以轻心。

玄宸不由看向洛凝，对上她看来的目光，又回眼看向沈寂，颔首：“我会的。”

—

九殷走后，没过多久，太罗殿传来消息。

听闻沈寂在魔宫受伤，伏黎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一时间，魔宫上空流光来去如影。

无数护卫听令行事，先到沈寂遇袭的方位仔仔细细搜查过一遍，才以此为中心向外扩散，加强警戒，巡逻的魔卫也加派了三倍。

一个半时辰之内，九殷求请魔尊取太古法宝为沈寂追踪袭击者气息的消息，风一般传遍整座魔宫。

可惜法宝贵重，魔尊也不能随意取用，必须以特殊方式为辅，至少需要两个半时辰。

连谢浮都特意传讯来问。

考虑到他的立场，沈寂半真半假解释过一遍，免得谢浮真的和对方有牵扯，打草惊蛇。

就在外面紧锣密鼓为一个时辰后的陷阱做准备时，洛凝正在行汤宫主殿门前，焦急地等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她回身看向老神在在修炼的沈寂，心里提着的一口气始终揪着。

“沈兄，这样果真能行吗？”

沈寂盘膝掐诀，闭目养神，淡声说：“行与不行，我说了不算。”

引蛇出洞，尤其是引一条深藏不露、伺机而动的毒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陷阱，怎么会上当。

这两条假消息，大半是真，小半是假。

他的确有办法找到对方的行迹。不过和伏黎无关，而要借楚遮的手笔。

时间也的确是在两个半时辰之内。设定最短期限，就是要逼得对方不能静心斟酌细节。

除了楚遮的轮回法没暴露，他甚至给了这条毒蛇真正能杀人灭口的机会。

为他护法的玄宸的九殷会在特定时候离开，毒蛇只要有胆子张开獠牙，也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

系统早知道他的计划，忍不住说：“宿主……你以前在你的世界，对自己也是这么狠心的吗？一点都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你这么大张旗鼓，要是对方在这段时间里想出对策该怎么办啊？”

沈寂说：“那就要看运气了。”

系统：“……”

宿主啊……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们的运气一直也不咋地啊……

它又说：“唉，可惜大反派不是我们这边的，否则有他在，安全性肯定能涨一大截！”

沈寂没再开口。

正是因为谢浮不是主角团的一员。

这次他想引出的蛇，还不能确定是否和谢浮有关。

如果是，他的做法反而对谢浮不利。

从事业的角度考虑，谢浮应该保下这个帮手。

换句话说，破坏这个计划，才是对谢浮最有利的发展。

沈寂眼睑微动，缓缓睁开双眼。

他收势起身，腰间的金色玉简撞在手臂，从腕间滑下，被他随手握住，轻轻摩挲。

这些藏头露尾的爪牙，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是否真的和谢浮合作，他都必须帮玄宸根除。

这么做无疑会阻碍谢浮一统五界的进程。

可惜主线展开，走到这一步，他已经不得不和谢浮背道而驰。

系统嘟囔完，突然也反应过来：“不对啊宿主，这个袭击你的人，会不会是反派之一啊？他要是大反派的人怎么办？大反派到时候会不会出手把人带走啊？”

沈寂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

系统半天没说出下文。

沈寂看向殿外。

傻鸟的事业心从小就很强。

这次计划，也可以当作是这段时间改换策略的一次测验。

毒蛇要的是他的命。

这场冲突无可避免。

不做对手，不是一味让步。

做出改变的不该只有一个人。

如果谢浮这次的选择还是不忘初心，那他从秘境出来后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

一个时辰后。

“沈兄，楚江王来了！”

听到洛凝的提醒，沈寂把手里的茶盏放下，从桌前起身。

楚遮已从门外进来。

玄宸和他并肩，进门先看向沈寂。

沈寂问：“怎么样？”

楚遮道：“不负所托。”

沈寂笑说：“那好，出发吧。”

“等等。”

玄宸打断他，“公主未到。”

沈寂说：“传讯给她，我们在行汤宫外会和。”

玄宸向他示意一眼。

沈寂还没看出究竟，洛凝凑过来看了看楚遮：“楚江王，你脸色略有苍白，是否身体不适？”

楚遮道：“多谢仙子挂念，我无碍。”

玄宸才对沈寂道：“楚江王耗力过多，需休养片刻。”

沈寂看向楚遮，注意到他唇色确实失血：“我帮你。”

楚遮道：“不必了，正事要紧。”

沈寂说：“知道正事要紧，就别浪费时间了。”

玄宸：“……”

他也道，“楚江王，请。”

洛凝从储物法宝里掏出一瓶丹药，没去送给楚遮，先递向沈寂：“沈兄，这药对楚江王有用。”

沈寂看她一眼，抬手接过，转递给楚遮。

有他刚才的话，楚遮并不推辞，接下后服用两粒丹丸，就地盘坐，凝神静气，闭目调息。

看着沈寂和玄宸一齐为他输送灵力，洛凝看过天色，点在玉简，向九殷传讯。

不多时。

九殷匆匆落下。

沈寂有言在先，她出行仍和以往一样，不带任何护卫。

落地后见楚遮拍地起身，她看过身前四人，没有多问：“走吧。”

沈寂看向楚遮：“好些没有？”

楚遮道：“放心，我并无大碍。”

沈寂说：“别强撑。”

楚遮点头：“好。”

沈寂对他示意，掐诀飞身而起。

玄宸带着洛凝走远一步，走在两人之后。

九殷浑然不觉，也紧跟着驾云直入天际。

五人一同穿过层云，来到沈寂前不久受到袭击的位置，悬于空中。

九殷看向脚下，对沈寂道：“父尊随后便到。”

为求以假乱真，伏黎已答应前来助阵。

不过不是现在。

话刚说完，九殷腰间玉简闪动。

她点在玉简，随即脸色大变，转向身后四人。

旁人不知道她传音过什么，只见短短两息过去，她与玄宸洛凝向沈寂楚遮见礼后，匆匆飞往魔尊寝殿方向。

楚遮看向沈寂。

沈寂左右看了一眼：“先下去。”

楚遮微微皱眉：“还不是时机。”

沈寂说：“我知道。”

他看向不远处，面色稍有无奈，“是他来了。”

楚遮还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先听到一声轻叹。

紧随而至的，是惮赫万里的沉沉威压。

雪白如银的身影独自一人，在空中几经闪烁，悄无声息，却令人不敢直视。

银色华光顷刻在沈寂身前凝结成型。

楚遮抿唇，见礼道：“凤皇。”

谢浮的视线自他身上扫过：“楚江王。”

沈寂说：“有事？”

闻言，谢浮眸光微凛，转到他的脸上：“怎么，有我在此，打扰了你的好事？”

沈寂沉默一秒。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谢浮的话也没错。

有五界实力第一的凤皇站在这，谁还会来偷袭？

但这句话说出口，他料定谢浮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沉默过后，他只说：“怎么会。”

即便如此，谢浮仍盯着他，眼神不善，语气泛寒：“不久方才受伤，今日又置身险境，沈寂，莫非你口中的自保便是如此？”

沈寂摆事实：“我现在和楚遮在一起，不算置身险境吧？”

“楚遮？”谢浮冷眼看他，“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你如今称心如意，安危又算什么。”

沈寂没听出他的弦外音，反问：“什么称心如意？”

谢浮不答，只沉声道：“跟我回去。”

沈寂看他一眼，忽然问：“你特意来找我，难道只是为了让我跟你回去？”

谢浮道：“是又如何。”

沈寂看着他。

良久，谢浮先移开视线：“有何不可。”

沈寂轻轻笑道：“不是不可，是现在还不行。”

谢浮蹙眉：“沈寂——”

“等我半个时辰。”沈寂打断他，“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谢浮道：“何事。”

不远处，三道远去的流光又由远及近。

沈寂敛眸。

谢浮突然袭击，今天这场引蛇出洞注定无功而返。

但楚遮的轮回法却必须继续。

沈寂思忖稍久，复又抬眼，对谢浮说：“杀我的人，我有办法找出他的下落。”

系统倒吸冷气：“宿主，你怎么把实话告诉大反派了！我们不是得瞒着他吗？”

沈寂看着谢浮，眼底没有笑意，只有深寒眸光下一贯的冷静。

他说：“我要你为我护法。”

谢浮神情未变。

他和沈寂对视，眼底一道微不可查的波澜，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