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刚回到寝殿，洛凝就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谢浮真正走进对面时，她吓得一颗心都差点跳出喉咙。

还好沈兄并不在，那凤皇扑了个空。

做贼心虚地关上房门，洛凝问：“李兄，你是如何逃出去的？”

沈寂说：“你忘了，我会法术。”

早在玄宸带人落地的时候，他就看到人群里过于惹眼的谢浮。

不过也好在有洛凝拖延时间，方便让他扫清痕迹。

洛凝恍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说完拍拍胸口，又疑惑道，“可他是如何知道我与李兄相识？我只见过他的画像，却从未与他见过面啊。”

闻言，沈寂唇角轻挑：“说不定你见过，只是你忘了。”

其实洛凝不止见过，还见过不止一次。

洛凝掷地有声：“不可能！”

那人到她面前只问一句话，她好悬被他吓死，仅仅这一面，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绝对没见过！

沈寂给她另一条思路：“也许是猜的。”

洛凝挠了挠下巴。

那人问得笃定，似乎不是猜测而已。

可除此以外，也没有旁的解释了。

她想了想，没在这个疑惑上多费精力，转而说：“等玄宸回来，我们便向他辞行吧？”

原以为在无愆宫还能躲一躲，不承想玄宸直接把人带来，无愆宫岂非反而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沈寂顺势答应：“好。”

没过太久。

玄宸从门外进来。迎风跟在他身后，还在禀报什么。

看到和洛凝站在一起的李尘隐，玄宸脚步微不可查一顿。

方才谢浮对洛凝一问，他至今仍有些惊讶。

谢浮竟会认识凡人？

他和洛凝自仙界相识，已知晓洛凝生平甚至从未离开雪域，又怎会认识凤皇？

若说唯一的机会，当是二十日前，凤族的那一场动荡。

谢浮失踪，坠入凡间，前后足有三个月。

莫非是在这三个月中，洛凝无意与谢浮结交？

还有谢浮口中的“沈寂”。

他未曾听过这个名字，既是问洛凝，想必也是凡人。

谢浮所寻的，非仙非妖，竟是凡人？

念及此，玄宸走到洛凝身前。

“你——”

他刚说一个字，沈寂开口打断了他：“洛凝刚才受了惊吓，怎么回事？”

这句问话来得突然，玄宸先答：“方才凤皇来此，他一贯霸道，让洛凝受惊，是我不好。”

说完，他话音一转，反问一句，“只是凤皇来时，不曾见你，你未在无愆宫？”

洛凝忙说：“李兄在呢，是你没有看见。”

玄宸皱眉。

院中、两处殿中都不见李尘隐，怎会是他没有看见。

他看向洛凝。

谢浮问及“沈寂”，他已有所猜想。

看谢浮当时神情，想必寻人确有其事。

但守洛村平凡。

洛凝精通药理，却也不懂修行，识得一个李尘隐便是离奇，怎会再认识第二个能得谢浮青眼的凡人。

而李尘隐确也在谢浮来时不曾露面。

沈寂。

李尘隐。

洛凝如此费心遮掩，二者是否果真实为一人？

洛凝说：“你走时真的没见到吗，李兄就在我身后。”

玄宸反问：“在你身后？”

“对啊。”生死攸关的大事，洛凝理不直气也壮，“迎风仙君也在，不信你可以问他。”

玄宸转向迎风。

迎风谨慎地说：“帝君与凤皇走时，属下确见仙子正与仙君交谈。”

玄宸问：“是我至玉清宫后？”

迎风摇头：“不是，帝君尚未出无愆宫。”

他记得很清楚。

帝君与凤皇初动身，他一礼初毕，就见仙君与仙子笑谈。

未出无愆宫？

玄宸眸光闪动。

这么说，李尘隐并不惮于面见谢浮。

是他猜错了？

沈寂这时才再开口：“你说的凤皇，听起来像在针对洛凝？”

玄宸道：“你有所不知，凤皇近日四处搜寻一人，此人和洛凝相识，故而有此一问。”

沈寂不慌不忙，只说：“按你的说法，他到处找的人和洛凝有关，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他很清楚，再多借口，都不如洛凝的安危对玄宸更要紧。

玄宸果然又皱了皱眉头。

李尘隐说的不无道理。

谢浮为寻一人下落，已遣出无数凤卫，遑论为其强闯仙界，显然不计后果。

如今找到洛凝这条线索，恐怕不会轻易放过。

洛凝说：“所以李兄打算带我离开经云洲，玄宸，我们有缘再见。”

听到这句话，玄宸挺直腰背，先对沈寂道：“你们不必急着离开。”

沈寂淡淡说：“我不会拿洛凝的安全冒险。”

系统：“……”

宿主的瞎话说得好有道理，它都快信了。

玄宸又道：“你大可放心，凤皇收到传讯，已返回妖界，若他再来经云洲，我定会为你二人寻一处安全之所。”

沈寂挑眉。

谢浮又走了？

洛凝也看向沈寂：“李兄？”

沈寂说：“既然凤皇不在，那就留下吧。”

洛凝说：“可是……”

追杀沈兄的凤皇真的很可怕……

沈寂不动声色：“你不想留下？”

玄宸不由往前半步。

沈寂又说：“不用担心，有玄宸在，他会教你仙法，等你学会之后，至少可以自保。”

洛凝眼神转了转，问玄宸：“可以吗？我想和李兄一起学。”

玄宸面色和缓：“自然可以。”

他和沈寂对视一眼，初见时的淡淡敌意早已烟消云散。

“天啊宿主！你快看！”

面板上是任务进度。

【玄宸好感度：19】

系统茫然地说：“宿主，我怎么觉得大反派来了一趟，好像居然是好事……”

沈寂只对玄宸说：“对了，我回来时看到一片花圃，里面有几株雪莲，但不知道这些仙花仙草是谁的财产，所以想请你宫里的仙侍帮我问问，能不能用灵石买上一朵。”

玄宸道：“雪莲？”

他转眼看向迎风，“去找一找。”

迎风道：“是。”

洛凝不由问：“李兄，你为何要买雪莲？”

沈寂说：“你大嫂最喜欢的就是雪莲，我带一朵回去赔罪。”

系统：“……”

怎么这个大嫂还在？

宿主是真的要为自己找一个未婚妻吗？？

洛凝却艳羡地说：“李兄对大嫂真好，这种时候还记得大嫂喜爱什么。”

大嫂虽然脾气很差，十分凶悍，可沈兄看来并不介怀，两人一定异常恩爱。

沈寂笑道：“日后你也会遇到只对你上心的人。”

为免被玄宸当成假想敌，他的“未婚妻”必须深入人心。

洛凝不以为意：“那也要等日后啦。”

沈寂意味深长地看玄宸一眼，对两人摆了摆手，转脚走向迎风：“有劳。”

迎风行礼道：“仙君无需客气。”

洛凝下意识拉住他一条袖口，问玄宸：“那凤皇真的走了？”

玄宸以为是她忧心，回道：“真的走了。”

洛凝才松开力道：“那便好。”

沈寂随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和迎风飞身而起。

“我想起来了！”

还在天上，系统跳出来说，“宿主，大反派这次回去，肯定是为了墨蛟族反叛的事！”

沈寂说：“说下去。”

系统说：“是这样的，原剧情里，大反派打碎仙界通道后的这一个月里，根本没再来过仙界，一个原因是查到了魔界在妖界生事，另一个原因就是墨蛟族不满凤族在妖界独大，和魔界私通，想偷偷推翻大反派。”

墨蛟族。

沈寂记得云烺曾在谢浮面前提过这个名字。

系统继续解释：“太古年代，墨蛟族是凤族的食物，要不是龙族在中间调停，墨蛟早就被凤族吃绝种了，所以一直对凤族怀恨在心，魔界就是看中这种心理，才找他们合作，墨蛟为了帮魔界孕育魔气，灭绝了好几个种族，结果被云烺查出来了，只是魔气很难驱除，大反派出手才能尽快解决。”

沈寂问：“这件事能拖他多久？”

“原文里，大反派忙这两件事直到贺宴才出现……”

系统迟疑着回答，“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它想说半个月绝对不成问题。

可说出去的话基本没灵验过几次，乱猜事小，丢脸事大，它不敢再说大话，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沈寂也没追问。

只要玄宸认定傻鸟会对洛凝不利，他其实就不再需要担心暴露，到时候不用他开口，玄宸会想办法为他们找藏身之处。

“仙君所言雪莲，是否便是此处？”

沈寂循声看向地面：“对。”

迎风于是沉身向下。

他掐诀引出一道灵力，花圃里一个彩衣飘飘的仙子缓缓显现。

“见过迎风真君。”

迎风把来意简单说了一遍，彩衣仙子不敢怠慢，立刻拈指采来一株雪莲，双手奉于沈寂。

看出她是出于玄宸在仙界的威势才小心翼翼，沈寂接过雪莲，从仓库里取了一粒如意丹和她交换。

彩衣仙子看到手里的丹药，先是一愣，又是一喜：“如意丹？”

她看向沈寂，忙行一礼，“多谢仙君。”

应该是辛煊的生意已经开张了。

沈寂对她颔首示意，和迎风一起回了无愆宫。

他们落地时，玄宸正亲自教导洛凝修炼。

沈寂原本没想打扰，但迎风已经径直走了进去。

“帝君。”

迎风道，“范钦方才传讯来问，魔界奸细该当如何处置？”

玄宸只得起身。

他拿起桌上玉简，和洛凝一起走到沈寂身前：“你且与洛凝于此处歇息，我忙完便回来。”

沈寂抬手接过他递来的玉简：“好。”

“哇。”系统说，“不愧是男主，玄宸出手好大方，这套仙法简单易学，但等阶不低的，威力很强。不过他也太笨了，洛凝现在基础都没打好，怎么学这个啊。”

在它话间，玄宸和洛凝道别，转身走向门口。

沈寂摩挲着掌中的玉简，轻笑一声。

假想敌和兄长，差距果然很大。

被玄宸排除出可疑名单，这么快就有礼物送到手。

洛凝看到，问他：“李兄，你笑什么？”

沈寂说：“我在笑，玄宸对你很好。”

洛凝也笑着点头：“没错，他是个好神仙！”

玄宸走到门边，听到两人对话，微微扬起唇角。

系统实时为宿主展示。

【玄宸好感度：20】

这次涨得不多，并不妨碍系统感到兴奋。

好感度都是越往上走越难涨的，能让玄宸的好感这么快从负数涨到整整二十，宿主简直是个天才！

沈寂已经走到一旁聚灵阵前盘膝坐下。

至元草的精华留在体内，他需要把握每一分闲暇炼化，免得浪费。

洛凝打发时间的方法却比他精彩很多。

玄宸走后没多久，有仙侍带着各色茶点走进来。

洛凝看着，双眼放光。

从小到大，她能吃到这么精致的点心的机会寥寥无几，来到这里，心还是自由的，见识短浅的胃先被玄宸收买了。

她本想邀请沈兄一起品尝，见沈寂在打坐，于是把邀请目标换到仙侍身上。

有玄宸的交代，仙侍们时不时送一些瓜果点心供她吃喝，再时不时送一些精巧物件供她玩乐，都被她全部留下，吃喝玩乐，见者有份。

沈寂打坐结束，发现她早已和无愆宫上上下下打成一片，玩得其乐融融。

玄宸直到入夜才匆匆折返。

还没进门就听到洛凝清脆的笑声，他抬手拦下迎风，上前扣响房门。

“进来！”

房门无风自开。

门内众仙侍看到玄宸的身影，纷纷停下嬉闹，侍立一旁。

洛凝眨了眨眼，也看向他。

玄宸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走向洛凝：“你不想研习仙法了吗？”

提起正事，洛凝说：“想。”

她忙收拾好一旁桌案，请玄宸过来坐下，又对沈寂说，“李兄快来！”

玄宸没有介意沈寂的存在。

他凭空取来两枚玉简，分别递到两人面前。

洛凝先接过来，熟练把玉简贴在眉心。

玄宸道：“自行领悟即可，若遇难处，随时问我。”

洛凝迟疑地点点头：“好。”

“……”系统都看不下去了，“宿主，玄宸好笨。”

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凡人，怎么自行领悟仙法啊？

沈寂也接过玉简，大致看过一遍，看向洛凝：“闭眼。”

“哦。”洛凝乖巧照做。

沈寂引动灵力，并指点入她的丹田。

洛凝的呼吸渐渐绵长。

良久，感觉到在体内转动的暖意全部抽离，她赶紧睁开眼。

沈寂问：“记住了吗？”

洛凝红着脸摇摇头。

她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不曾记住什么。

沈寂说：“可能是我的修为不如玄宸，还是让他来吧。”

玄宸旁观至今，从善如流：“好。”

沈寂没再插手。

玄宸这次送给他和洛凝的玉简是同一种，非常基础。也是目前他最需要的基础。

不过他还不需要一对一教学，在洛凝终于记住灵力运转的路线之前，他已经看完整篇。

他收起玉简，正要起身离开，把独处的空间让给他们，余光扫见玄宸掌中的一块锦布，动作微顿。

玄宸注意到他的视线，抬眼看他：“你认得此物？”

“不是此物。”沈寂说，“我认识这上面写的神纹。”

玄宸微微坐正：“你识得魔界神纹？”

沈寂说：“嗯。”

玄宸将手中锦布递给他：“上面写了什么？”

系统立刻把翻译内容投影到面板上。

这块布上的内容，和他在妖界见到的一样，记录着通过四界封印的法诀。

沈寂以灵力在桌上写下一行，方便玄宸对比。

玄宸看着他淡然写就，心中勾起一丝疑虑。

上古神纹几近失传，凡人怎么会懂？

洛凝也凑过来：“这布上的字和村子里古籍记载的字写得真像。”

玄宸眼神一动：“你也认得？”

洛凝摇头：“不认得。”

玄宸重看向沈寂。

凡间既有相关记载，识得神纹也不是奇事。

再转念想到沈寂这几日的表现，本就不多的疑虑很快又被他压回心底。

他只问：“你可愿助我看几张与此相似的神纹？”

沈寂说：“都拿来吧。”

玄宸便将从奸细身上搜来的一应神纹拓印一份，摆放桌面。

沈寂一一收起，从案前起身：“明早给你。”

玄宸也起身道：“多谢。”

沈寂看了洛凝一眼，意有所指：“你我之间，不用太客气。”

话落不等两人再说什么，他闪身离开洛凝的寝殿，回了对面。

—

之后一连三天。

在被玄宸得知能翻译上古神纹后，沈寂错觉又回到在妖界时帮傻鸟翻译文件的日子。

不同的是，和傻鸟用一个条件交换这项能力、最后还出尔反尔相比，玄宸至少会持续赠送仙法和好感度。

而随着好感度加深，玄宸渐渐在他面前谈及魔界相关。

有了信任，好感数值也有质的提升。

连系统也发现这一点，总全神贯注地盯着面板上的任务进度。

【玄宸好感度：29】

直到眼前一花。

系统终于用它期待已久的激动语气播报：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主线内容结交玄宸，获得奖励积分五点，目前累积三十三点五，请再接再厉！”

【玄宸好感度：30】

这条信息缓缓隐没，一条新的任务内容取而代之。

【帮助玄宸（一），协助调查魔珠之谜、魔族祸患（1/2）】

洛凝的任务面板上也浮现出新的字样。

【搭救洛凝，保护洛凝安全度过七天（2天22时56分12秒）】

系统奇怪：“不是七天吗，怎么倒计时只有不到三天？”

沈寂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

这个时间不是从解锁条件后开始计算，而是从完成洛凝上一条任务后算起。

应该是系统判定洛凝在玄宸回到仙界七天内会遇到危险。

加上玄宸的新任务。

魔珠之谜是指魔界能顺利潜入三界的原因，在他帮玄宸翻译过使用魔珠的法诀和口诀后，就已经解开。

未完成的魔族祸患，才是侧重点。

“搭救，祸患……”系统为宿主分析，“这两个任务是不是和洛凝被魔气误伤有关啊？”

它说到这才反应过来，“啊！前几天宿主你打空气，让玄宸在无愆宫加强守卫，就是因为这个吗？”

沈寂没理它的废话。

他最后看过洛凝任务后的倒计时，跟玄宸打过招呼，飞身回了无愆宫。

不论这场魔族祸患是不是原文里的这一段，这三天，他都要尽可能保证洛凝的安全。

系统早已习惯宿主对它的冷漠。

它反复欣赏任务面板，满心欢喜：“宿主，现在我们两条主线任务都解锁了，获得积分的效率就会快多啦！”

沈寂问它：“伪装时效还剩几天？”

“还剩八天。”

答完，系统又说，“宿主别担心，你提前三天用了完美伪装，其实离贺宴还有十一天呢！”

沈寂扫过面前系统打开的道具面板。

在有选择的前提下，他不打算在玄宸面前卸下伪装。

换一个身份，解释起来不很麻烦。

但一个人如果拥有三张不同的脸。

玄宸不了解内情，一定会有所怀疑。

作者有话说：

洛凝：沈兄，大嫂最爱你用哪张脸？

沈寂：最爱应该没有，做——

系统：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