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难得

顾恒远并不知道顾星不喜欢吃酸菜，他从未关心过，也不打算关心。

只是顾星要是离开，就坏事了。

被丈夫隐含着怒气的目光看的后背发麻，曹彤慌忙站起来：“刘妈！刘妈！你怎么做事的，连大少爷爱吃什么都能弄错！”

刘妈心说明明是夫人特意吩咐的，顾星不喜欢吃什么她就做什么，以前不是一直这样吗，到后来顾星几乎不上餐桌了，顾总就更讨厌他了。

比起顾恒远的暴躁，曹彤尖锐且隐含压迫的眼神，让刘妈委屈但心领神会。

刘妈对顾星认了错，语速含混且快速，有点不情不愿的味道。

没什么波澜的甩锅大戏，顾星看的兴致缺缺，然后又点评了一下桌子上的菜，几乎每一道菜都加了他不喜欢或者根本不能吃的食材。

末了，他神色淡淡的看顾恒远。

后者脸色涨红，不知是气是羞还是别的。

反正，曹彤被毫不留情的训斥了一顿，刘妈挨了一耳光，被赶出顾家。

曹彤恨不能掐死眼神无辜的少年。

她不能，还得咬着牙挤出笑，看着两人，提议自己亲自下厨。

顾星拒绝了。

嗯……他怕曹彤在菜里吐口水。

顾恒远按捺着暴躁打发曹彤上楼，要带顾星出去吃，顺带谈点事情。

看着顾恒远虚伪的老脸，顾星觉得自己会没有胃口，拒绝并表达了自己只是来家里看看的意思。

家里？

顾恒远从未觉得这两个词从顾星嘴里说出来，是如此的悦耳，孩子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父亲的。

不像是曹彤和顾海，险些坏了他的大事。

什么弄错菜还有“贱人”的话，回头再找这两个算账！

顾恒远打算先叙一叙父子情，提起了顾星还小的时候，生病发烧，他赤脚将人抱到楼下车上的焦急。

顾星听的饶有兴致。

原主重感情又傻白甜，他可不是。

赤脚抱着下楼这一段倒的确是真的，顾恒远在说服原主去陪程东旭的时候，也提起过。

但顾总从原主留下的记忆力抽丝剥茧的，找出了另一种结果。

当时顾恒远的确对顾星很上心，更重要的原因，大概是那时候顾母已经发现了曹彤母子的存在，只为了儿子能有个完整的家，所以才强忍着没有离婚。

顾恒远如果对顾星不好，大概会收到一本离婚证。

因为是婚内出轨，家产上还要大出血。

可惜顾母还没有为顾星铺一条最平整的路，自己先得了绝症，其时顾家二老早已去世，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再后来曹彤带着顾海进门，原主就彻底沦为了地里黄的小白菜。

顾恒远罗里吧嗦的感慨往昔，眼角还攒出一点泪花。

顾星很给面子的，很有感情的说了句：“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顾先生。”

至于辛苦什么。

大概是这么苦练演技，还有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顾星心说。

选择性的忽略那句刺耳的“顾先生”，少年乖巧一如往昔。

顾恒远觉得火候到了。

他提起家里生意的艰难，还有程氏锦江集团投资款输入的速度太慢，自己作为顾家掌门人，头发都愁白了。

末了又道：“家里的产业大半是要留给你的，爸爸真怕自己没用，到最后……一场空。”

顾恒远早打听了，程东旭外头的聚会没少带着顾星。

以前可没谁有这个待遇。

他只要顾星在程东旭面前敲敲边鼓。

程氏家大业大，指头缝里露出一些，就足够顾家渡过难关。

顾星答应试一试，然后按在沙发垫上的手攥了攥。

这是原主紧张时习惯性的动作，他说：“其实我也有些事，想要顾先生你帮忙。”

顾恒远心底很不悦，顾星现在也敢跟他讨价还价了？

可是想起方才两个人聊天时，顾星说不用去外面吃饭，程东旭会派人来接，就又忍住了：“我最疼爱的就是你，是钱不够用了？我这就让秘书给你打过去，顾家永远都是你的家，当初……爸爸也是不得已。”

顾星想要的，是顾母娘家吴氏一族老宅的产权。

吴氏与顾氏当初都是京城的四流豪门，联姻后重重变故，顾恒远吞没吴氏，才让顾家资产暴涨挤进三流的行列。

吴家老宅与别家豪门不同，建在京城外的一处半山腰。

那里整个一座小山头都是吴家的产业。

不是特别值钱的地方。

但要给了别人，顾恒远感觉被剜了块肉似的。

顾星并不纠缠，只是表达了自己很难过的意思。

说吴家是外公外婆的故居，他想成为那里的主人，只为经常缅怀的长辈们。

主动权在自己手里，顾星便懒得啰嗦。

他上了个厕所，顺便给宋勤打了个电话，让他来顾家接自己回去。

顾恒远权衡来去，咬咬牙答应了。

毕竟还是程氏的投资款重要，否则整个顾家资金链断裂，崩盘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程氏资金流其实一直都在注入顾家。

但速度不多快，与此同时还因占了股份，不断安插自己的人进来。

再拖下去，顾恒远都怕顾家的公司要改朝换代。

给宋勤打电话四十分钟后，顾星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金主爸爸”，顾恒远看到了，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需要进去接你吗？”程东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且疏冷。

这话若听在顾恒远耳朵里，大概会以为程东旭来接人，所以不耐烦了，但顾星却明白程东旭未尽的意思，受欺负了就说话，他可以进来踢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宋勤来，但程东旭来的效果显然更好。

“不用，”顾星挂了电话，对顾恒远道：“程少来接我，顾先生……再见。”

事实上，宋勤得到过自家老板的明确吩咐，以后再接到顾星的电话，事无巨细都要汇报。

这条命令，起源于顾星拍广告时被导演和吴露为难。

顾恒远很不想再见，跟在顾星后面出来了，心里紧张又激动。

他约了多少次，连特助宋勤的面都见不上，更不要说程少了。

现在可好，人就在家门口。

可得抓紧时间培养培养感情。

开车的是宋勤。

顾星挺顺手的拉开后座的车门，果不其然，程东旭在。

程东旭没下车，连眼神都没有分给顾恒远一个。

他既不搭理，倨傲深沉的气场，足以让顾恒远却却步。

不过在顾恒远卑怯讨好的看过来时，男人冷峻的脸柔和了许多。

他呼噜了一把小孩儿的脑袋，带着很外露的亲昵和纵容。

顾恒远吃了一脸车尾气，也不恼。

他对顾星的受宠程度有了全新的认识，如果程少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就算是半个，那前景……

回去后，顾恒远宣布要停曹彤和顾海三个月的零花钱。

之后他打电话给秘书，加急安排将吴家老宅过户给顾星的事。

车门关上了，程霸总就又是那个万事难动心神的冷淡样子。

他腿上放着笔记本，忙着处理公事。

车开的方向也不是回锦江集团大厦，而是去见一个合作伙伴。

等着见程东旭的人有很多个，但临时约这一个，是因为约的地方经过顾家。

两不耽误，程霸总心想。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接顾星，顺路了而已。

顾总也曾“日理万机”过，尊重且理解金主爸爸在车上还要忙工作的状态。

他并不去烦他，撑着下巴想自己的事。

从顾恒远手里得到吴家老宅，是他为顾家选择的倾颓道路的起点。

通过细致回忆原着内容，顾星知道三个月后政府将会出台一份大的规划文件，吴家老宅正在其中，价值疯涨。

不过和程霸总得到的好处比起来，吴家老宅就不值一提了。

因为承办政府这份规划建设的，正是锦江集团旗下的分公司。

不知道到时候，顾恒远会不会后悔到肠子都打结。

毕竟有了出手吴家老宅的那笔款项，顾家压根不需要割地赔款的求别人投资。

顾星想得挺美，托着下颌的手，手指挺欢乐的在面颊上一点一点的。

对某人的安分很不习惯的程霸总，偏头一瞥，目光微凝。

少年肤色极白，阳光下一段细而不失筋骨柔韧的手腕，玉雕一般。

神使鬼差的，他拉过少年另一只手，在人手腕内侧半亲半咬的啄了一口，像品尝什么珍馐一样。

“程哥，你忙完了？”顾星双眼亮晶晶的看他。

今天几次利用程霸总的名头，内疚倒不内疚，但给人家点补偿还是可以的。

公事哪有忙完的时候。

并且程霸总心中还有某种预感，如果他点头，怕是会放别人鸽子。

这么想着，他眉棱骨微支，半感兴趣的……嗯了一声。

下一刻，之前安分的像不存在的少年，神采飞扬的欺身过来，先合上他的电脑，放好后手脚并用的骑坐到了他身上。

……果然。

程东旭这么想着，连手指都动也未动，任由他折腾。

顾星自从重生后就多长了根懒筋。

即便热爱床上运动，付出的最大力气也只有哼唧，难得有主动的时候。

这一次就是他的难得时候。

像拆礼物似的，他将程东旭上半身的衣服，半把玩的，慢条斯理的解了。

然后再解自己的，慢腾腾。

玩的不亦乐乎。

中途的时候，程东旭闭了闭眼凝神静气。

他将不安分的小孩儿脑袋按在胸口，发了条短信。

但凡顾小少爷和自家老板坐一辆车，宋勤已经养成了必拉隔板的好习惯。

等红灯的时候，他拿起手机，看到来自老板的信息：“回家，车停在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