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个铁罐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机械电子音让唐尼一下睁开眼睛。

就像沉入水底濒临窒息的人忽然被打捞起来一样，唐尼猛地吸了一口气，密闭的盔甲里能很清晰地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唐尼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大脑在下一刻因为他突然起身的动作产生一阵尖锐剧烈的疼痛，唐尼眼前一黑，重新跌坐回了沙发，过程中还因为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东西而碰倒了沙发旁边，摆在桌上的花瓶。

“您的状态很不正常，需要我帮您联系班纳博士吗？”

刚才那个机械电子音和花瓶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同时响起，瓷片碰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但唐尼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就像真的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后才被人捞上来那样，手脚还残存着被浸泡的失重感，耳朵还有些鼓膜内陷后的耳鸣。

他还没办法思考。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沙发旁边的桌子重新站起来，接着扶着墙，脚步不太稳地停在了门口。他想打开门，却在伸手的时候又碰倒了门边半人高的玻璃装饰，装饰品咣一声砸在地上，玻璃碎屑溅到他的腿，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唐尼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他低下头，看着套在他腿上的盔甲。

因为穿着整套盔甲很影响拍戏，所以其实从钢铁侠1开始，小罗伯特唐尼在剧组大部分时间都只穿着上半身的钢铁盔甲。

现在他穿着一整套。

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

他得找人问清楚。

唐尼拧开面前的门把手，然后一把推开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大厅，在看到大厅上站了一圈的复仇者后，唐尼终于松了口气。

“能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时间退回半小时前。

在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又一次酗酒，并以神盾局有九头蛇卧底这个理由冲进尼克弗瑞的地盘把里面轰得稀巴烂——

还跟复仇者们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冲突，甚至掐着队长的脖子让他别多管闲事——

然后被九头蛇卧底一枪射中陷入昏迷——

最后被复仇者们带回联盟大厦，确认完他的身体状况并送到大厅隔间的医务室之后——

克林特·巴顿终于爆发了。

“我受够了，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鹰眼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烦躁地抓着头发，“我当特工的目的不是为了干这个的，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工作，托尼斯塔克的私人保姆吗？行个方便吧，我每天都在训练，已经连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了，他还要不停地给我们找麻烦，而我们就永远跟在他后面给他擦屁股，擦屁股，擦屁股！”

“我一个神盾局七级特工给他擦了一整个星期的屁股！”

娜塔莎站在大厅的落地窗前，闻言看了巴顿一眼：“你不是向来不喜欢用神盾局特工称呼自己吗？”

鹰眼：“但我更不喜欢给别人擦屁股！”

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背对着两人用临时设备分析数据的班纳博士在这时候插话道：“行了巴顿，冷静点，你不是复读机。”班纳说完转过身，面向大厅里的另外两名成员，“九头蛇最新武器的光谱分析结果出来了，队长现在在哪？”

巴顿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呢，可能在神盾局跟尼克弗瑞商量把托尼斯塔克踢出复仇者联盟的事吧。”

布鲁斯班纳又看向娜塔莎。

黑寡妇耸了耸肩：“这次他说对了，队长确实在神盾局，不过不是为了商量这件事，相反。”

“他在极力替斯塔克掩盖他的丑闻。”

显然不清楚这件事的鹰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感叹了一句：“队长还真是好脾气。”

至少换成他的话，如果钢铁侠当众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然后说一通粗俗的鬼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当场敲爆托尼斯塔克的头，但最气的是。

……他很可能打不过那个铁皮罐头。

巴顿看了一眼隔间医务室的方向，不说话了。

娜塔莎接着道：“你知道的，如果到时候真的要投票表决，这种情况尼克弗瑞也算一票。”

班纳博士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尽管托尼这次的行为确实非常过分，但复仇者联盟组建到现在才过了一个星期，现在就踢人显然会极大降低联盟在群众心中的公信力，对于他们这种超英组织来说，不合的新闻闹大点就有可能造成民众恐慌，尤其钢铁侠还拥有一大批并不了解事实真相的粉丝。

就像当初的克林特·巴顿一样。

他觉得尼克弗瑞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么突然的决定。

事实证明，他们这群玩过政治的显然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我跟局长商量过了。”

大厅的虚拟光屏闪了一下，接着美国队长出现在了画面里，背景是被炸烂的神盾局的指挥室，旁边就站着穿着黑风衣的黑人光头局长尼克弗瑞。

尼克弗瑞脸色很差，显然徘徊在暴怒的边缘。

史蒂夫·罗杰斯：“我们需要投票决定，要不要暂时把托尼下放到替补成员的位置，并且限制他替补期间的一切任务行动。”

队长说完以后，尼克弗瑞开口：“到时候神盾局会对外宣称钢铁侠受伤严重需要休养，免得那些媒体又拿一些新闻大做文章。”

黑人局长说完以后，表情严肃地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你们本来就不合。”

巴顿放下手里的手机，小声说了一句“便宜他了”，然后在队长宣布投票开始前就举起了手：“我同意。”

尽管有些犹豫，但在巴顿之后，娜塔莎还是说了一句：“我同意。”

神盾局局长没有说话，但作为这个提议的发起人，他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

他们看向在场没有开口的另外两个人。

第四个举手的是布鲁斯班纳：“我同意。”

这让巴顿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你跟他是一伙的，班纳博士。”

布鲁斯班纳无奈道：“只是因为我们比较有话聊吗？”

巴顿摊了摊手：“因为他一直想拉你加入他的科学家小团体。”

布鲁斯班纳不否认在加入联盟到现在斯塔克不止一次向他抛出过橄榄枝，大概在纽约首富又是科学天才的托尼·斯塔克眼里，同样作为科学家的布鲁斯班纳跟他才是一类人。

但这不代表班纳博士能认同他的所作所为。

“如果只是下放的话，我觉得托尼确实需要冷静一下。”班纳博士声音温和，“我们应该适当给他一些时间。”

现场票数四比一。

哪怕还在仙宫的雷神索尔投了反对票，也已经改变不了这个局面。

更何况作为联盟里头号反钢铁侠的成员之一，没人认为索尔会那么干。

“我会立刻把这个结果通知给斯塔克的智能管家，确保他清醒后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这个消息。”尼克弗瑞低头按了两下面前的显示屏，接着看向视频连接外的另外三名复仇者，“让他珍惜这次机会吧，不然下次的提议可能就不是下放这么简单了，哪怕他是托尼斯塔克。”

黑人局长说完以后就主动切断了视频通讯。

联盟大厅重新恢复安静，几分钟之后，巴顿吹了声口哨，满脸的幸灾乐祸：“一个被联盟下放的联盟首领？我简直迫不及待想看到斯塔克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砸掉他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看着吧。我记得那张沙发旁边就放了一个花瓶？”

话音刚落，大门紧闭的隔间里传来一阵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清脆的声音。

一个花瓶被砸了。

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巴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左边的娜塔莎，又看了一眼右边的班纳博士，然后砸了咂嘴：“斯塔克醒了？”

很显然他醒了。

鹰眼摊了摊手：“如果他看到了尼克弗瑞给他发的消息的话，那么我想接下来他肯定还会再砸点别的东西？”

几秒种后，又是什么东西被撞倒在地上，砸得稀碎。

巴顿一脸“我简直神了”的表情：“他一定会再骂一句脏话。”

门里：“s**t！”

“然后他会推开大门大喊一句。”巴顿一边说一边挥舞着双手模仿着托尼斯塔克平时跟人起冲突的样子，显然喜欢上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你们竟然要下放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要下放我托尼·斯塔克？你们脑子里进屎了？！”

隔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巴顿闭上了嘴，和另外两名队友一样看向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金属盔甲，只从头盔那露出个脸来的钢铁侠。

尽管在场的人对托尼斯塔克的人品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但没人否认，对方确实有一张足够英俊的脸，尤其是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

不然他也不会拥有那一批什么也不懂，只要钢铁侠手脚喷火往天上一飞就疯狂大叫的粉丝。

想到他当初差点成为这批粉丝里的一员，克林特·巴顿就觉得像吃了过期奶酪一样恶心。

大厅里变得安静，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站在门口的钢铁侠身上，几秒种后。

他们看见钢铁侠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能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克林特·巴顿：“？？？”

鹰眼重新看向落地玻璃窗边的黑寡妇，满脸写着。

我幻听了？

唐尼的视线在这个陌生的大厅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抬脚走了过去，脚上的盔甲踩在地上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他停在咖啡桌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抱歉。”

似乎不太敢相信他看到的时间，唐尼看向离他最近的班纳博士：“是这个钟坏了吗？还是我真的从早上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

班纳博士推了推眼镜，脸上挂着客套的笑：“你昏迷了很久。”

“昏迷。”唐尼挑了离他最近的沙发坐下，“我不太喜欢这个词。可能是那个头疼搞的，我或许早该听你说的去休息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所以是你们把我搬到这来的？”

依旧只有班纳博士愿意回他：“是巴顿。”

他们在片场也经常这样称呼对方，这不奇怪。唐尼极力忽视掉那股从他清醒后就一直围绕着的怪异感，笑着跟鹰眼说了句谢谢，然后两只手张开搭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一会要不要去我的唐尼小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主厨说他弄到了一只新鲜的蓝帝王蟹，还有一筐贝隆生蚝，不出意外的话——”

唐尼话说到一半顿住了，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鹰眼：“你那是什么表情？”

被唐尼说完一句谢谢后就满脸震惊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表情。

巴顿伸出手，把脸搓回了正常的表情：“没什么。”

唐尼看了巴顿几秒。

“其他人呢？”

“索尔还在路上。”说话的依旧是班纳博士，“他说他马上就到。”

确实是马上，因为下一秒，落地玻璃窗外凸起的站台上，一个穿着盔甲披着红披风的金发大个子甩着手中的锤子，就像甩一个螺旋桨那样停在了半空。

这一刻。

从那个熟悉的机械电子音叫醒他的时候起。

唐尼终于不再试图给他现在的处境找任何借口。

毕竟不管这里是片场，还是什么别的地方，据他所知，都不可能会有哪个地球科技让人甩着把锤子就能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