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大鱼

秘地打开时，整片林子亮如白昼，远处的半空浮现出一个巨大旋涡，像是要将这片林子中所有生物全吸附进去，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其中异样。

难怪这群人丧心病狂到要清林，是为了封锁消息。

羿娴倏的站起身，“秘地开了。”

小塔甚至比她还激动，嗖的下窜没了影，这还是羿娴第一次见它如此反常，还不待她将其喊回，它又嗖的下退回，反反复复的在她眼前晃悠，上上下下起伏不定，晃得人一颗心也跟着乱颤，“你之前撞我那一下，我还没找你算账，莫要碍事，一边去。”

小塔被挥开也不恼，很快又飞回来，黏着羿娴，一改往常的镇定自若，旋转的频率瞬间增了好几倍，差点将羿娴给晃晕。

“怎么？同是秘境，它对你有影响？”

“铮——”

羿娴一脸古怪，她刚刚不过随口一说。观小塔激奋的样子，分明受到了影响。一个是秘地，一个是秘境，从本质意义上来说，两者差不多都存在于虚空中。唯有被人需要，方才会出现。

这与她的空间技能似有几分相似，隔空取物，甚至瞬间移动，包括之前所见识到的穿墙术，不，不，穿墙之术也不过从一个地方挪到另外一处地儿，此类效果与传送阵差不多，只是传送的区域或大或小。

难不成这都是有关联？

齐韵不知羿娴的思绪已远远飞出十万八千里，之前她远远观望过数次，离秘地最近的一次大约三米，一股强劲的吸力将她整个人吸附住，强行拖拽，势要将她纳入秘地，“这秘地由一女子操控，营地中的那位祝少主对其态度很特别，敬畏有加，似有孺慕之情，此女子身份应是凌驾在其之上的。那人便一直追随这女子左右，我完全找不到机会下手。”

羿娴哭笑不得，她们这是误打误撞进了贼窝，为接近报仇之人还特意收集到了不少的讯息。想要找那人下手，需破解这秘地的奥秘，否则连人影也摸不着，何谈报仇雪恨。

“走。”

“你待如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在外围看，总归不如自己进去亲身体验一次。更何况，她也不能让这群人真的将蓝瞳一个人丢进去。

羿娴在从那狭小的夹缝中挤过去时，忽来了这么一句，“你这两日见过棉花糖吗？”

齐韵一脸茫然，“棉花糖，她怎么了？”

羿娴纳闷了，最初她还以为棉花糖被齐韵给引走了，迷雾中失了方位尚可理解，可阵法撤除之后，棉花糖不见踪迹就有些说不通，排除最不可能的可能，“她该不会闯进秘地去了吧？”

这下连齐韵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

“在你们来之前约莫一炷香左右，秘地的确打开过，之前堆积的猎物也都被送了进去。”

羿娴，“……”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旁的小塔却等得很不耐烦，不停发出铮铮铮的催促声，齐韵后知后觉的发现小塔的存在，她眯了眯眼，试图让自己看得更加仔细一点，“这塔看起来——”

羿娴头痛的厉害，养孩子着实太难，尤是养了几个上蹿下跳打也打不着的熊孩子，比修炼还难，她有气无力的应，“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齐韵一脸震惊，随后想起时不时被打开的秘地，反倒多了分释然，忍不住嘲讽，“现如今开秘境如捡能量石，随处可见啊。”

小塔轰的朝齐韵撞了去。

“别闹！”

“再闹我让不死蝶出来送你回去。”

塔灵曾是不死蝶的手下败将，又因不死蝶打开时空通道而现身，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在虚空中像个幽魂似的飘来飘去，现如今送它回去，可不就等于拘禁了自由，太无趣了。这会只能屈膝在羿娴四周围，当下又颠颠的飘回到羿娴面前，催促着继续前行。

秘地方圆十米外，一个人影也无。那些平日里守卫营地的侍从们全消失不见，在这白昼的照耀下，整个营地显得格外空荡。

像是看出羿娴的疑惑，齐韵找了一处地儿挡挡，“不避开的话，会被秘地直接吸进去。进去的人，我从未见过再出来，除了那女人以及她身边的人。”

“很危险，你还要去吗？”

“去！”

不解决小雅心中的仇怨，便没办法助她再走出心魔和执念。羿娴目前唯一能做的，是在她未涉险之前，替她将这份血仇给报了，“义母一家于我也算有恩，你不也说了，小雅现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亲人。”

齐韵轻点了点头，“我与你一道。”

羿娴，“随你。”

齐韵，“秘地快要关合了，怎的还不走？”

羿娴瞅了眼心情相当欢快，甚至可以说得上愉悦的小塔，甭管她是如何从一座精致的塔外层猜出对方此刻的心情，大抵相处了久了，九层塔偶尔传递来的心情也越来越人性化，“我在思考一件非常重大的事。”

齐韵神色也跟着严肃了几分，“什么大事？”

羿娴凑到小塔跟前，打着商量的口吻道，“这次太危险，你莫要跟了，就在这里等我们，如何？”

齐韵，“？？？”

铮铮铮——

这是要闹脾气的节奏。

羿娴继续哄骗，“不去也有不去的好处，你仔细想想，人家秘地就一处小型秘境，你自个也是秘境，你有见过秘境主动进秘——哎——我去——”

齐韵被小塔震荡的声音吵的两耳嗡嗡嗡疼，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脑袋，就见小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变成一道残影，猛然一撞，直将毫无防备的羿娴撞得一个趔趄，直奔秘地怀抱。

小塔也兴高采烈的冲了进去。

齐韵见原本尚算稳定的旋涡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整个外表扭曲了好几下，张开的大嘴也变得面目可憎，她怕秘地随时关闭，立即钻入。

羿娴以直扑的方式进去的，想起怀里的二蓝，忙翻转了身，重重落地，这一摔可真是摔得浑身酸痛。

偏怀里的小家伙没心没肺的很，咯咯咯笑个不停。

齐韵进来时，就看见羿娴扶着腰对着小塔教育，脚下的地不停地颤动，一阵接一阵，随时仿佛都要进入地陷，“怎么回事？”

羿娴骂了半天，见小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自觉没趣，“你见过大鱼吃小鱼吗？”

齐韵点头，“这与秘地有什么关系？”

羿娴气不过，手指对着小塔轻弹了好几下，“两个秘境相互碰撞，秘境内的世界自是不稳定，就像现在这样。大鱼肚子里多了一只活络的小……好好，你是大鱼，人家是小鱼。”

齐韵见羿娴被小塔追的到处跑，眼角忍不住染上了些许笑意，“这不是小鱼大鱼的问题，是蛇吞象。”

小塔对于齐韵对它的定义很是满意。

羿娴一改嬉笑色，郑重道，“所以，我们速度快点。在这秘地尚未崩盘前，将有些事了断了。”

“糟了。”

“吱。”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大一小两只朝羿娴飞扑过来，她忙接小蓝，被她那圆润的小身板一撞，撞倒在地上，银宝顺势挤占在大蓝和二蓝中间，压得羿娴喘不过气来。

“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娘，娘，小角。”

“？？？”

齐韵忙扶了她一把，“小角又是什么？”

一段时间不见，羿娴身边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羿娴也一头雾水，就见小麒麟慢悠悠朝这走来，眼神闪烁，飘忽不定，典型心虚的样子。

“小角！”

“……这是麒麟，宝贝。”

“昂，糖糖呢？”

这就把她难倒了，羿娴只得清了清嗓子，也不想追究小麒麟自作主张，“你们来的正好，替我找一找蓝瞳所在。”

铮铮！

羿娴撇了眼又不安分的小塔，“怎么，现在你也包揽寻人的事了？”

齐韵若有所思，“同是秘境，它是不是想说，它能感应到那女子所在，她在的地方，蓝瞳自然而然肯定在，还有那人。”

一通解读，完美。

小塔欢快的在半空中旋转，跳华尔兹似的。

羿娴快拿九层塔没辙了，“行，你请带路，到时候我们若忙不过来，烦请你先将那女子扣留住，我觉得她是个关键。”

这种随手撕，不，应该说随手开辟出秘境的人手段了得，至今，她都闻所未闻。

齐韵神色也有几分沉重，“这女子怕是留不住，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昨夜在小雅房里的那几个人。”

羿娴，“自是记得，其中有两个，他们不止一次要我死。”

之前是因为落月瑶改命需要她，所以这群人来杀她可以理解。现如今，为何以蓝瞳为诱饵，要诱她上钩？

难不成是太过忠心，要为落月瑶报仇？

齐韵提醒道，“那女子身边有好几人可凭空……”她绞尽脑汁的想用一两个词来形容那群人身上与众不同的点。

羿娴替她补充，“凭空转移，或消失，与当初在九层塔内能够转移的暗灵师一样。”

齐韵，“是，你也发现了？”

羿娴朝她笑了笑，手朝着远处的树一探，一枚绿莹莹的叶子便夹在了指缝中，“因为我发现在这群人身上我可以探索到更多有关于空间的技能。”

齐韵瞪大眼，久久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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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塔的效率异常高，避开重重密林，绕过了危机四伏的沼泽，选了一条最是捷径的路，半个时辰，成功带着她们抵达目的地。

宽敞的草地变成了放养场，在外活动的全是一群半人半兽的生物，他们或脖颈儿或脚踝上套着铁链子，走到哪叮叮当当的响，一旁还长得特别高大的兽人守卫着，几人一组，或随意持鞭抽打，或对着一些长得格外异类的拳打脚踢，看起来竟有几分监**狱放风的即视感。

圈养？

远处有几栋看起来比较高档的屋，不是之前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平房，倒更似人族这边的了，足有三五层高，顶上还有人蹲守，看样子是个飞翼兽人，半空中有兽人巡视，一群黑乎乎的，呼啦而来，又哗啦而去。四周围的看守也相当严格，几乎是五十米一处，“那女人，不，那栋房内多半就是她们人**体实验的地方。”

这才是打开基地的正确方式啊，少了这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哪还能称得上是实验基地？

齐韵将‘人*体实验’重复念叨两遍，“形容的挺贴切。不过此次她们着重猎捕的对象是兽人。”

在什么地盘，便研究什么对象。

齐韵想不明白，“她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之前羿娴还真的有仔细揣摩过背后之人的奇思妙想，不过当时实验对象仅仅是人族与幻兽，能收集到的信息很有限，现如今她们的研究对象已是整个九曦大陆所有生灵，再加上谢家加注在她身上的恶心手段，羿娴身为其中之一，多少有些明白了，“她们试图打造出每个种族最完美之一，若将这群人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不等于操控整个九曦大陆吗？”

齐韵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是这般想的？”

羿娴最初也没想这么多，怪就怪谢家所做的事再次拉低了她的认知，“是啊，来时，大师姐也提醒了我。”

海族，兽族，人族……

精灵一族能独善其身吗？

若让蓝瞳亲眼看见自己族人被用来做活*体实验的话，多半要发疯。这家伙平日里不说什么，可骨子里还是个好战的兽人。

如羿娴所料不差，蓝瞳被人送进秘地，清醒后发现自己上了端木雅的当，怒不可遏。大概是身体内残留的迷**药还有一点，一时除了吼两声外，也就差点捏断了一个人的脖子。之后被几人强行架着去欣赏了下他们的非人般的操作，一个兽人被人捆绑住，那群人刀起刀落，剖开那兽人的肚子，在他体内安置了一枚血淋淋的东西后。很快的又将其治愈。足足一炷香的时辰，那兽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亦或肚子里埋下的东西起了效果，当即发疯，挣扎着将按捏他的人都挣脱开，想逃没能逃得掉，只捏爆了一人的脑袋，最后痛苦自残后，整个爆了。

当着蓝瞳的面，鲜血喷溅，肥肠满地，死不瞑目。

“吼——”

“快按住她。”

羿娴听见蓝瞳的怒吼，立即召来小蓝，“小精灵在何处？”

之前在天澜山上救下的那只变异幻兽，拥有精灵族的小翅膀，从外形看倒挺像个袖珍版的精灵。可前期这只幻兽也特倒霉，羿娴估摸他是被强行按上了精灵之血，才异变成如斯模样。

小蓝一直是小精灵的饲养主，她吃什么，便给这小精灵喂养什么，有好长一段时间，这小精灵都处于自闭状态。从一个物种跨越成另外一种，换成羿娴，怕也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玩自闭。

小蓝从兜里一掏，准确无误的将小精灵捞起来，只这小精灵像个睡美人，在小蓝的手中一动不动，“娘，睡着了呢。”

羿娴强忍着想吐槽的心，毫不体贴，“叫醒。”

小蓝立即去找银宝，不知道两小家伙怎么交流，很快小蓝便从中得到了一根肉条。羿娴见小蓝拿着肉条一个没忍住自己倒先咬了一口。之后又掰掉一点点，诱惑性的放在小精灵脑袋左边，见对方还不醒，小蓝又掰碎一点点，安置在小精灵右边……

如此，待整个肉条都掰碎，小精灵被肉沫给包围，可真像极了被鲜花围绕的睡美人公主。

只不过，这只睡美人小精灵是被小蓝的肉沫层层包围。

羿娴见小家伙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操作，真的有几分火烧眉毛了，她很想直接上手，对着这只小精灵按压两下，到时候对方不醒也得醒。结果，正在她火急火燎之际，小精灵还当真循着肉味醒来。

羿娴，“……”

小蓝挨个用之前掰碎的肉沫喂了下，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欢快的很，压都不记得她还有个娘亲正处于危险中，末了，才捧着那小精灵到羿娴面前，小声对小精灵说，“娘、娘找你。”

羿娴要求的很简单，声控。

这只小精灵的声音对兽有很大的影响，靠她们几个，想要将这里捣毁恐也不太现实。可趁乱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倒也不是不可以。

小精灵被小蓝长期喂养的很好，一听羿娴的要求，当即扯开嗓子——

齐韵吞了一颗隔绝声音丹药，目睹了营地中那些正散养的半人半兽一个个忽然发起了疯，莫名其妙的攻击其他人，即便那些看守的以平日里惯用的武力镇压，也无用处，反倒是镇压的越凶，反弹时也更加猛烈。

四周巡视的兽人一见这情况，当即增援。

一切逐渐失控。

羿娴满意的看见他们窝里斗，捞起自家两个娃，“我去找蓝瞳，她定也扛不住这声音。”

齐韵哪听得见她说什么，见她一个人带两个娃很不方便的样子，忙从中接过小蓝，掂了下，发现这小家伙此时的分量十分可观，“今日，我一定要杀了那人。”

羿娴几乎是从她的嘴形来辨识那几个字，有心想劝说一二，到底什么也没说。

那人拥有从遥自制的芥子袋，最多只能证明他的确参与了灭门，若说是主谋，却也有些武断。于齐韵和小雅而言，这人是慰藉她们内心的一个平衡点，杀了便是。

“小塔，去帮蓝瞳。”

“铮。”

小塔没听，在羿娴张开双翅解决天上巡视的兽人时，它哐哐哐的撞掉了三四个，效率可谓是相当高。

羿娴见小塔玩得愉快，干脆将这些通风报信的人全数留给它，落地时，就见齐韵瞠目结石，盯着她身后那威风八面的翅膀傻了眼，“哈，你想问这个，这事等空了与你们解释。”

齐韵近日的三观被颠覆了一次又一次，很快收回错愕的目光，“那女人定就在屋内。”

从外观看只三五层高的楼，室内别有洞天，像水帘洞，洞内又分别建造了大大小小不等的洞穴，羿娴一眼扫过，足足一百零八。

“看来分类甚广。”

“银宝，循着气味找一下蓝瞳在何处。”

吼——

一块巨石轰下，也得亏羿娴和齐韵闪得快，要不然非得砸成肉饼不可。随之而下的是一只金灿灿的大狮兽，威风凛凛的扫视她们。

羿娴见那双湛蓝的眼变得彤红，“一时没看住就出幺蛾子。”

蓝瞳见她往前，还低低的咆哮警告，结果，脑门上狠狠的挨了羿娴一重拳，“连我也认不得，我看你是真的要回家跪搓衣板了。”

身后一群人陆续从洞穴内冒出，密密麻麻，他们簇拥一蒙面女子出来，一袭白衣将她衬得很是清新脱俗，尤是在一群蒙着面巾的黑衣人周围，活脱脱一个靶子。

这蒙面的举动倒与最初落月瑶出现时有几分相似，简直一脉相传。

“就是你了！”

羿娴刚准备动作，侧面一道身影横飞了过来，小蓝张牙舞爪的飞扑过来，一时还得紧紧护住兜里的小精灵，“娘，娘。”

原来是齐韵看见凶手，忙将小蓝给抛过来，飞身上前，结果被蒙面黑衣人拦截在了半道中。

羿娴一手抱一个，压也没办法收拾那女子了，“哎呀，着急什么，一个个怎么都如此心急，你们该与小蓝学学。”

小蓝扬起脑袋，“昂。”

羿娴眼睁睁的看着那群黑衣蒙面人护着那女子离开，齐韵杀红了眼也近不得身，她低头看了看两个娃，一个正闲情逸致的啃肉干，一个正笑呵呵的拍手。当真一点也不愁眼下的境况。

往后可怎么办？

难不成每次打架的时候，都这样？

羿娴愁得不行，直到手中一空，蓝瞳已彻底清醒，正拿一双湿漉漉的眼望她，她忙将两姑娘塞给蓝瞳，“照看好她们，少一根头发罚你跪三天。”

她追到外面，正看见那女子用什么打开了秘地，浮动的旋涡像一个狰狞的笑容，正嘲讽她们的不自量力。

“小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