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晨兮陷落在“他的人生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悲惨”的思考里，听见地上的手机里传来支奇的声音，等电梯稳定后，他忙捡了起来。

陆暨看完周晨兮的表演后，才坐了一会儿，忽然他的助理过来，在他的旁边耳语了几句。

陆氏的合作方提前到了，他们今天要谈一个大项目，陆暨必须得走了。

副总一边感慨着陆总真是忙碌，才坐了一会儿又要走，一边站起来送他到门口。

早有人等在电梯旁给陆暨按了电梯。

可是往日还算快的电梯等了好久还没上来。

这幢写字楼陆暨不常来，公司没有特意为他装直达电梯，他们所处的地方一共有两部公用电梯，其中一部没有任何动静，连灯都没有亮，显然是坏了。

旁边负责给陆暨按电梯的工作人员转过身悄悄地对着耳机道：“写字楼的电梯是怎么回事？立刻让人来检修。”

“叮”地一声，旁边的电梯上来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满头大汗的人：“你在哪儿，我到二十楼了……什么？”

也许是对方的声音太大了，陆暨朝他看了过来。

“电梯坏了？那你现在在几层？”支奇一边拿着手机一边看了旁边的陆暨等人一眼。

“我这儿……我这儿有人啊！”支奇忙放下手机，对着望向他的几个人道，“帮帮忙，我家艺人被困在电梯里了，你们是……？”

支奇总觉得打头那男人有点眼熟。

陆暨回过头，对身后的人道：“检修的人什么时候到？”

那工作人员一听说有人被困在电梯里了，忙又去旁边打了个电话。

支奇不认识陆暨，下意识递了一张名片过去：“我是天旺娱乐周晨兮的经纪人，哦，周晨兮是今天来试镜的一个演员。”

“周晨兮？”陆暨接过名片看了看，“他被困在电梯里了？”

“是啊！”支奇焦急地抹了一把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陆暨沉默。

过了一会儿，那个去打电话的负责人回来说：“陆总，已经联系修理人员了，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他提醒我们还是要注意电梯内部人员的安全。”

陆总？

支奇怔了一下。

这不会是他以为的那个陆总吧？

高大的男人回过身，对工作人员道：“去看一下电梯停在几层。”

“哦，我可以直接问他，”支奇回过神来，对着手机道，“晨兮，你知道你在几层吗？”

周晨兮在手机里回道：“应该在八层吧……”

陆暨转身往楼梯方向走。

“哎，陆总！”他身后的工作人员赶忙跟了上去。

到了八层，陆暨正要动手，旁边就有人上去帮他把电梯门掰开了。

陆暨往里看了看，没有电梯厢，还在下一层，他问了一声：“周晨兮？”

“我在！”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从下面传了上来，“我再也不演戏了呜呜呜，妈妈我不想努力了，我一定回去混吃等死呜呜呜！”

陆暨：“……”

他回过头，对身后的人道：“跟修电梯的人说一声，直接上七楼。”

说完又下了一层。

他身高腿长，身后的人差点跟不上。

等人上去帮忙把电梯门掰开，陆暨蹲下来，冲着露出一半的电梯轿厢问：“周晨兮，能看见我吗？”

周晨兮在电梯里抬起头。

入眼是陆暨轮廓分明的下巴和深黑的眼眸，他的身周仿佛被渡了一层光。

周晨兮含着一包眼泪，额前的短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他一边哭一边打了个嗝：“看见了，嗝……陆总。”

“……”

“陆总，”旁边有个人过来道，“修理人员还在路上，我们照他说的找人固定住了电梯厢，他们说可以先把人拉上来。”

陆暨已经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了。

他里面只着了一件浅色的衬衣，简单解开第一颗纽扣，他卷了卷衣袖，伸出手，对周晨兮道：“你抓着我，我拉你上来。”

“陆总我来！”旁边的人忙回过神来，上来帮忙。

“陆总，可以了！”

周晨兮踮起脚尖，一把抓住陆暨的手，被拉了一把后艰难地借力扒住地板的边缘，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灰头土脸从缝隙里爬了出来。

陆暨身上原本精致高档的衣服已经脏了，而周晨兮早已不顾形象，跪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别人是越努力越幸运，我是越努力越倒霉，奇哥，我放弃了，我要回家种地去了。”

支奇：“……”

“你不是已经拿下这次的试镜了么？”陆暨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毒鸡汤，“回去好好准备不就行了，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周晨兮抬眼望向他，卷翘的睫毛上还沾了一点泪珠，喃喃自语小声道：“我试过了啊，就是不行啊……”

支奇却留意到了陆暨说的话：“什么，周晨兮！你试镜过了？太好了！”

他忙过去把周晨兮扶了起来，再三和陆暨以及一众工作人员道了谢，怕周晨兮乱说话，扶着他从安全出口下了楼。

等他们下了楼，陆暨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对助理道：“给周晨兮的合同里单加一份人身保险，就当是……我们陆氏给他买的。”

回去的路上支奇无比兴奋，颇有一种“孩子终于出息了”的自豪，要知道周晨兮之前是真的倒霉，以支奇专业经纪人的眼光来看，周晨兮是不差的，天赋有，实力和长相在圈里也排得上号，就是运气差了点，像之前参加《我是演技派》这个节目就很毒，总会被莫名其妙的事情绊住脚。

现在好了，终于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下。

支奇打开微博，登上周晨兮那个被公司买了五万僵尸粉的账号：“我给你编辑个草稿，等陆氏那边把合同发过来，你就把这条微博发出去。”

周晨兮兴致缺缺，“哦”了一声。

关注他的都是僵尸粉，发不发有什么区别？

和支奇告别后回到家里，管家早在门口等着了，他告诉周晨兮，周明轩已经从公司回来了。

周晨兮鬼鬼祟祟地绕过客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周明轩，不打算打扰他，正准备悄悄上楼，就被周明轩叫住了：“上哪儿去？”

周晨兮默默地转过身来。

周明轩手里正拿着一张报纸翻看，他抬起头看了周晨兮一眼：“坐。”

周晨兮慢吞吞、慢吞吞地挪到沙发旁边，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

“今天上哪儿去了？”周明轩翻了一页报纸。

周明轩长得和周晨兮有点像，不过他五官比周晨兮的更要硬朗，也许是因为血亲关系，同样是总裁的身份，周晨兮觉得周明轩看起来要比陆暨易亲近得多，但周明轩这样淡淡看人的时候，周晨兮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怵。

“我……去试镜了。”周晨兮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你不是说你不打算混娱乐圈了吗？”周明轩道。

“可是……”周晨兮找不到什么理由。

他想，要是这次哥哥不同意，他是不是就放弃算了，什么演戏，都比不上家里人重要，他不想像上辈子一样，稀里糊涂害得他们跟自己一起走向悲剧。

而且，今天真的够了，这种事情很难保证不会再发生。

“你去吧，”周明轩又翻了一页报纸，低声道，“反正也拉不住你，只是这次别一声不响就跑出去了，公司的岗位还是给你留着，事先说好，下次回来再让你去公司上班，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周晨兮一阵喜悦冲到头顶，没想到这辈子哥哥这么好说话，还是他真的忽略了太多家人的感受，他忍不住冲上去抱了周明轩一下：“哥哥，你太好了！”

“啧……”周明轩推开他，“别粘粘糊糊的，像什么样！”

周晨兮看到他红红的耳朵根，退开来，嘿嘿笑了一下，冷静想了想，还是提醒周明轩道：“哥，你知道陆氏吗？”

“当然，”周明轩放下报纸，“怎么了？”

“没什么……”周晨兮忙道，“我是想说，你最好离陆暨这个人远一点。”

周明轩思索了一下：“陆暨？我听说过他，能力和手腕都挺强的，陆氏的人员构成复杂，不像我们家一样，他当年在陆家不受上一任家主的喜爱，后来不知怎么的爬到这个位置，不过我们家不管在生意上还是其他方面都跟这个人没有交集，倒是你，听说之前参加的那个综艺节目就是陆氏赞助的？”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哥哥的眼睛。

周晨兮有点心虚，支支吾吾道：“对啊，反正我听说了他的事，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哥你要小心，千万不要和他正面杠上。”

周明轩无奈道：“你这小笨蛋，还用你提醒我？要是有那闲情帮我打理打理公司，爸妈肯定高兴坏了。”

一听见公司的事周晨兮就头疼，打了个哈欠道：“哥我累了，我先上去睡一觉，就不打扰你了哦！”

说完像兔子一样窜上了楼去。

周明轩摇了摇头。

而此时，在城市的另一头，正忙着开会的陆暨忽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陆总，”旁边的助理忙道，“需不需要找医生看看？”

陆总已经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是不是感冒了？

“没事。”陆暨心想，一个喷嚏是有人骂他，两个喷嚏是有人想他，三个喷嚏才是感冒。

这才哪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