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维克托挑了挑眉，眼中几乎和瞳色融为一体的瞄准渐渐暗淡下去，他转身靠在天台的半身高的石壁上，抿了口温水。

史蒂夫把军帽拿下来放在手里，抬头冲着耀眼的让人不能直视的太阳露出一个微笑。

＊

这场让每个参与的新兵都有点激动的训练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陆续淘汰掉许多人后，就突然而然的结束了。

这次选拔看的从来都是心性和是否爱国，而不是个人能力和体力。

当天，维克托受邀去参观确定人选的现场。

场上没多少新兵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是普通的训练官，而且维克托也没有露军衔，又一直没有真正到训练场过。

佩姬靠在旁边的卡车上，“怎么样？激不激动？”

卡车的后车厢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些装着手榴弹的木箱子，维克托瞥了一眼，随口道:“如果你邀请我跳舞，也许我会更激动一点。”

纯属虚构。

佩姬也没当回事，“事实胜于雄辩，你今天都没去练木仓。”

说完，她又叹了一口气，“我真是受够你们了，和你交谈，你会向我夸史蒂夫，和史蒂夫交谈，他会向我夸你。”

维克托夸史蒂夫很正常，毕竟系统的评价在那，而且这段时间史蒂夫的努力都在大家的眼里，他配的上赞美。

但史蒂夫为什么夸维克托？

站在他们中间的厄斯金博士咳了一下，“这件事你们可以私下讨论，年轻人活跃活跃也不错。”

维克托放弃继续交谈，转而看向已经停下训练开始集合的新兵们。

他们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不知道选拔已经结束，却多少察觉到了一点今天好像不同寻常，大多都有点紧张。

厄斯金博士转头看向佩姬，“你不是一直疑惑我为什么选择他吗？”

佩姬点了点头，“现在疑惑很小了，但还是不太明白。”

毕竟史蒂夫除了毅力，没有士兵的体力和身手。

厄斯金博士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和被你多加赞扬的维克托上将谈谈这个问题。”

被点名的维克托把视线收回，“多加赞扬？”

佩姬直接终结话题，“礼貌应酬。”

太直接了，厄斯金博士不再深究那么多赞誉究竟是不是礼貌应酬，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每一个士兵成为超级士兵后，都不需要在意身体素质和体力，因为他们会远比常人优秀。”

“国家需要如此优秀的他们，更需要一个稳定的优秀士兵，而不是有了超武力后就不受控制或担负不起武力的低级士兵。”

这些佩姬都知道。

但是事情不放大看，人们永远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厄斯金博士随手拿了一个放在木箱子里的手榴弹，拉开绳子，对正在被训话的新兵们扔了过去，“士兵！”

那颗冒着细小白烟的手榴弹只在地上弹了一下，新兵们便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散去。

但时间不够，而且总会有反应不及时的人，这里之前有聚集了所有参与训练的人。

有人下意识避开，有人下意识扑上去。

与此同时，一声有些特殊的木仓声响起。

维克托面前弹出一个系统提示，他顿了一下，把凭空出现在手里的狙击木仓收起来。

【击中有效物体‘假. 手榴弹'物体耐久-80。】

史蒂夫的喊声几乎比系统提示还早一瞬间，“快跑！”

手榴弹没有爆炸。

维克托无奈地耸了耸肩，和同样松了一口气的佩姬对视一眼。

厄斯金博士摊了摊手，“看，我们需要的不是在危急关头逃跑的超级士兵，而是会扑上去挡住一切的超级士兵。”

史蒂夫茫然地半爬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榴弹，那儿上面还有一个木仓眼。

维克托走过去，伸出手，“首先抱歉，然后恭喜，如佩姬所想，我们以后可能要共事了。”

迟疑了一下，史蒂夫握住，然后顺着他的力道让自己起来，“这是……测试？”

其他新兵也都反应过来了，彼此对视几眼，都有些尴尬。

维克托回头看了一眼缓缓挑眉的佩姬，又看了一眼一脸解释都交给你了的温和的厄斯金博士，便也无奈的笑了一下，“算是吧。”

一个意料之外的小测试。

但效果很明显。

罪魁祸首拉了一下衣领，“让他们解散吧。”

虽然他们没有被选拔成超级士兵，但本身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被调过来参加选拔。

除了史蒂夫，其他人都会被分散谴入其他的地方。

佩姬直到他们两个松开之前握住的手才道:“配合默契，羁绊满分？”

好吧，又是这样，维克托更加无奈，他拍了拍史蒂夫的肩，对佩姬开了一个玩笑，“放心，如果有舞会，我们的默契就会更加好，都向你提出邀请。”

估计维克托还来不及提出邀舞请求，就被一群女孩子拉去舞场，想出都出不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没有提醒，佩姬笑了一下，“那真是荣幸。”

礼貌性互相驴了一下后，维克托搭住史蒂夫的肩膀，和他一起走，“走吧，厄斯金博士去哪儿了？”

另外一边的新兵在重新集合，佩姬看了一眼就拉开车门，坐上车。

没多久，车子就慢悠悠地驶过他们两人身边，佩姬微微一笑，没说任何邀请他们共同坐车的话。

维克托也停住说话，等车过去半个车身才又继续低声说:“看到了吗？以后最好别惹她，你会‘只能走着'的。”

太幼稚了。

而且看样子，不止佩姬不能得罪，维克托也不能得罪。

根据佩姬除了赞美之外的偶尔微笑发言，可以合理猜出，维克托也很不好惹。

车开的更快了。

直到它消失在视野里，维克托才回头望望训练场，又望望空无一人的场外，“我们应该去哪？”

史蒂夫:“？”

史蒂夫下意识反问:“什么？”

上将用另一只手把军帽拿下来，顺手摁在史蒂夫头上，“这就是不能得罪她的第二原因，我不知道。”

军事基地的地不是那种土地，而是十分整齐的凝固地，维克托低头看了看，又拍了拍史蒂夫的肩，“抱歉，太难了，追踪不了车轮印。”

史蒂夫把军帽拿下来，看了几眼维克托毫不掩饰的无所谓的表情，又想起佩姬夸他的话。

虽然维克托长的很不像是一个军人的样子，但他的作风真的挺符合军队的。

就是太狐狸了。

像个老狐狸一样，说出的话如果可以成型，那就是个圆球，滴溜溜的让人摁不住。

而且是个光明正大的圆球，你很轻易就可以看出来，但还是避免不了对他产生好感。

应该把他调到审讯部或者推到公众面前安抚人心的，哪怕知道他在胡扯，也是会让人们安心的。

史蒂夫大概可以看出来，他是故意避开其他人的。

只是史蒂夫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维克托会对他那么……特殊？

从小巷初遇，史蒂夫就对他印象深刻，维克托的比喻不太恰当，但还算符合‘英雄救美'。

他没有对小个子的史蒂夫有什么不屑的看法，反而鼓励史蒂夫一定可以做到。

而且，在那天维克托走了之后，他在维克托出来的那扇门前捡到一个勋章。

勋章碰到门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所以史蒂夫才会发现。

史蒂夫没有见过这种款式的勋章，不知道它是来奖励什么的，但肯定是军方的物品。

之前在斯塔克展览会，史蒂夫还没有来的及追赶维克托，就找不到他了。

而在新兵训练期间，维克托一次都没有到过训练场，最多只是在外面观看，其他人又不知道他的宿舍，佩姬听说的时候只是耸耸肩，表示会有机会让他自己把勋章还给维克托的，就不抢功劳了。

新兵的所有物品又都被放到其他地方统一储存了。

维克托转了一圈，很快有了去向，“先去顶楼吧，那里视野好，如果有要事，佩姬会去哪里找我的。”

他平时不练木仓时去的楼顶，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整个训练场，就是平时不会有人上去。

“正好我有点事问你。”

真的是毫不掩饰，史蒂夫笑了一下，“新兵物品什么时候可以拿？我之前在小巷里捡到了你的勋章——它掉下来的时候碰到了门。”

勋章？

维克托想了一下，想起关门时，那枚不可拾取的勋章。

非玩家可拾取的勋章，就算是主线人物交给他，也没用，反而会有麻烦，所以维克托直接含糊略过，“勋章？我记性很好，我没有获得过勋章。”

——可是勋章下方有一行刻的字母，【认识自己，维克托。】

史蒂夫没有接着说，任由维克托夹着自己去秘密基地。

那个勋章看起来很漂亮，主人保养的也不错，那行字母处被人摸的有些模糊，一看就很受人重视。

可它却被留在很久没人住的小破屋里。

那条巷子在新城规划内，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拆除了。

如果不是主人有意，那枚被保养的很好的勋章不会被遗忘在那儿，除非它的主人下定决心遗忘它。

维克托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佩姬曾经对他的评价是，他的生命被一片迷雾笼罩，看不见过去，也看不到未来，他迟早会在迷雾中迷失。

——直到有人进入迷雾，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