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番外C

——我们仍未知道那个一直在粉的魔女的名字。

*

在黑泥中。

无边无际的黑泥中。

由此世一切之恶构成的充斥着永不停歇的诅咒的黑泥中。

有一黑发紫眸的魔王在呼唤魔女的名字。

并不是真名，只是代号而已。

作为魔女的名字——C.C.，并不是那位魔女的真名。

三千世界，有且仅有一个人知道那谎言与背叛的魔女，C.C.的真名，那是她早已舍弃的人类身份的象征。

在这一片诅咒的黑泥中，魔王呼唤着魔女的名字，而魔女一直，一直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近乎绝望的那一刻，魔王突然想起来了，名字的话，不只有这一个，如果是另外一个……那个真正的名字的话，一定可以唤醒被黑泥吞噬掉的自己的契约者的。

正如那一天，在山洞中，一滴水落入了水洼中，绿发金眸的少女听到这个名字，露出了属于人类的，属于少女的，温柔到近乎悲伤，近乎幸福的表情。

少年想只要自己喊了这个名字，无论少女在黑泥的哪个方位，无论少女是否已被吞噬，也绝对会醒过来，然后回应他的呼唤。

没错，不是不想回应，只是现在做不到而已。

少年对于这一点有着充足的自信。

只要自己喊了对方的名字，对方一定会回应。

对于这一点，少年有着不容怀疑的自信。

在永不停歇的诅咒声中，少年喊出了那个名字。

水滴落到水洼里，却没有发出声音。

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除了那永不停止的充斥着恶意和罪孽的诅咒之外，什么都没有。

明明已经没有了身体，那双紫琉璃般的眼睛也不存在了，少年却依旧感觉到了自己的泪水。

一直以来都陪伴在魔王身边，无论如何都绝对不离开，只要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一定会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样一个与谎言和背叛毫不相干的魔女，消失了。

冷酷无情智计无双的魔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需要面对这种情况。

他还没来得及责难魔女擅自把他从死亡的深渊中带回来，结果到头来这是一个替换吗？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贪婪的恶魔不允许。

黑泥中，那诅咒声不知不觉间停下了，混沌的视野陡然清晰起来，少年看到了魔女。

身着黑色长裙，暗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感情的魔女。

“那个名字，我早就忘记了。”面容如人偶般精致，也如人偶般无情的魔女声音冰冷。

少年的心情遽然间大喜大落，差点没反应过来，过度的感情充斥在脑海中，擅长理智思考的少年此刻完全无法找回自己的理智，满身心的都是失而复得的庆幸，然而迈出的脚步尚未落地，就听到了魔女冷漠的话语。

少年愣在了原地。

吞噬了，或者说因为对方的不反抗所以成功吞噬了魔女的即将诞生的英灵化作魔女的模样，他拥有属于魔女的全部的记忆，自然也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眼前的人感到痛苦。

恶的化身是毁灭的具象，他不期待个体，只想吞噬一切摧毁一切，眼前，这个在黑泥中仍旧拥有自我的魔王就是他想要吞噬的对象。

他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对方痛苦。

“牺牲自己，回应世界的期望，奏响零之镇魂曲……很满足吧？鲁鲁修。”

“哎？”

少年端正俊秀的脸庞上露出纯粹的疑惑，似乎完全无法理解魔女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恶的化身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那双金色的眼眸中竟浮现了明显的恨意。

“把我从‘C的世界’带回来，阻止查尔斯实现我的愿望，让我继续以不老不死的魔女，作为你的助力为你保驾护航……然后再干脆利落地死在我前头，撕毁我们之间的契约，美其名曰是为了世界，很满足吧？”

“……C.C.？”

少年尽管语气是难以置信的，可是眼中却难以掩饰地露出了受伤的神情。

那一抹从当年直到现在都未曾平复的愧疚的神色是恶的化身坚信自己能够成功吞噬对方的绝佳证据。

身着黑裙的，没有丝毫人类的气质的魔女面无表情地流下了泪水。

少年更慌了。

“和我永远沉睡在这恶的黑泥中吧。鲁鲁修。这样我就相信你的确曾有一刻想要拯救我。吾乃魔女，乃邪道，唯一的归宿只有这一片充满了罪孽与恶业的泥潭。可是你却是英灵，是光辉的荣耀的英灵，你的归宿是远离黑暗的英灵座……即使赢了这场圣杯战争，你终究还是会抛下我的。”

“不……我……”

“你说你不会，但你终究还是会的，而我也不会阻止你……你心知肚明，所以才一直这么任性，不是吗？”

“……”

“不是签订了契约吗？那么多次舍身相救，那么多年的陪伴，在被你舍弃后，孤独一人的我……无上的圣王能够听到全世界的呼唤，哪怕是最微小的希望也不落下，却不愿倾听一下共犯的希望吗？”

“……”

“回应我的希望吧，鲁鲁修，与我永远在一起，在这一片永恒的罪恶的深渊中，只有你和我……我的契约者啊，契约履行之日已至，若你心怀愧疚，便不该拒绝这唯一一次弥补的机会，把我的笑容还给我吧，如果有你陪伴在我身边的话，会笑出来的，在这极恶的黑泥中，同我一起微笑吧。”

“……”

一直，都没有回应。

顶着魔女壳子的恶之化身皱起了眉，欲要责问，可是下一秒，却见在他的世界中显形的黑发少年悲伤地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愤怒的笑意。

“你还真是……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底线上啊，安哥拉曼钮。”

“什么……”

那双紫琉璃般清澈美丽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吞噬了C.C.还不够，现在……竟然敢用C.C.的脸说这种话……绝、对、无法饶恕！”

无法饶恕又怎样？

恶的化身，安哥拉曼钮突然想。

此方世界吾乃主……

？！

黑色逐渐从魔女身上退去。

不知何处传来了惊怒交加的尖叫，黑发少年痛苦地颤抖着捂住了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堪称刑罚的尖叫声渐渐消失。

黑发少年试探性放下手，抬起头，刺眼的光芒让少年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没错，绝对是世界第一的大笨蛋。”

“哎？”

被……被骂了……

还有几分回不过神，但是已经明白了，潜意识已经知道了。

没错。

会用这种语气，这种说话方式，重点是那个表情……

啊啊——

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讨人厌的表情啊。

灵魂纤细而脆弱的少年根本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坦诚。

绿发金眸的少女“噗嗤”一声笑出声，然后在少年不解的视线中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C.C.……你这家伙真是的！吓死我了！”

黑发少年也顾不上思索少女为什么要嘲笑地看着他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抓住少女的手，开口便是近乎撒娇的抱怨。

“刚才为什么不理我啊？！那个安哥拉曼钮没对你做什么吧？不对……这些不是重点，现在关键是要想办法从黑泥中出去才行。”

少女看着说了没两句就开始凝神思考解决方案的少年，眼眸微弯，语气却也随之平淡了下来。

“不用担心，这里不是黑泥所能涉足的地方。”

“唔……难道……”怪不得有点熟悉。

绿发少女点了点头，“这里是C的世界，也就是异世的领域，即使是此世一切之恶，也没办法对这里下手。等到退出C的世界之后，我们应该就会从黑泥里出来了。”

“喔……”黑发少年松了口气，然后，“不要以为这样就算了啊！刚才用缆绳不就好了擅自装什么英雄啊！叫了你那么久也不理我，真是的，哪怕只有一次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不行吗？”

绿发少女耸了耸肩，避而不谈，偏过头，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某个点上，“总之先回去吧，又多了一个敌人呢……”

这一句话，把心下踹踹的黑发少年哽在喉咙口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这里是离开黑泥后魔王魔女脚踹小安拳打闪闪成功把圣杯拿在手中的分界线————

在展开第三宝具成功捕捉了圣杯之后，手持黑色假面，身穿白色帝王服的黑发少年面对圣杯的询问，陷入了迟疑的沉默。

“汝之愿为何？”

他的愿望……

因为心爱的妹妹娜娜莉，所以他成为了Zero。

因为整个世界的希望，所以他成为了世界之王。

因为魔女临走前的Geass，所以他成为了英灵。

他的愿望……

不是出于愤怒，也不是出于不甘，更不是想要表达自己的不屈不饶，回归到最单纯的那一步，他的愿望是什么？

黑发少年想起了方才在黑泥中，极恶的化身利用C.C.说出的话。

那绝对不可能是C.C.会说的话，那个笨蛋连想都不会那么想。

即使他想做的事和她希望的事恰好相反，她也绝对不会阻止他，相反还会尽力协助。

这一点的话，从当初他用枪指着自己，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她的时候就知道了。

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有了一种感觉。

没错。

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C.C.绝对会帮忙。

是自信吗？

不。

明明就是有恃无恐。

…………

此时此刻，面对着奇迹的万能许愿机圣杯的询问，黑发少年莫名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夜晚。

本来是想道歉的。

都已经做好决心了，就算明知会被嘲笑这次也一定要忍住，大不了日后再找回来，反正是要道歉的。

不道歉的话就太丢脸了，比被魔女嘲笑一年还丢脸。

结果……想要道歉的人却听到了对方说出的“对不起”。

真是够了。

笨蛋也要有个限度。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啊。

安哥拉曼钮说的没错。

没有完成契约，把你抛下，自己一个人解脱了个痛快的人是我。

你有什么好道歉啊，干嘛搞得像自己好像对不起我一样啊。

就算用再严苛的水准来看，你为我做的也够多了吧？

不……

都到现在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啊……

已经没必要计较这些了吧？

…………

和其他英灵不同，黑发紫眸的世界之王，头戴假面的救世主不是一个能够接受事情做到一半就不做的人，即使是自己的死亡，也是作为计划的句号，由自己一手导演的。

但是……确实有的，遗憾，或者说想要弥补的事。

确实有的。

在查尔斯面前猖狂地说了大话，最后却没有履行，潜意识里很清楚对方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即使有愧疚，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善意。

C.C.会主动被黑泥吞噬已经证明了一切。

可是……都已经到达终点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还是因为他。

如果只有他的话，是没有办法轻易从黑泥中脱身的。

所以即使已经到达了梦想了一千多年的道路的终点，还是回来了。

自从知道了玛丽安娜的真相，连最后的幸福童年都被摧毁之后，黑发少年……鲁鲁修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在他没有注意，根本不关心的盲点中，自己一直都被细心地、温柔地保护着。

希望能为他人撑起一片天的自己，原来一直都有另外一片天在保护着。

…………

或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了的关系。

圣杯又问了一遍。

“汝之愿为何？”

他的愿望……

不……

算不上……并没有“愿望”那么强烈，但是……的确有一件想做，而且要做的事。

才不是补偿，更不是谢礼……

没有必要计较得这么清楚。

他是唯一一个能够杀死C.C.的人，即使回归了人类的身份，终有一天也会迎来死亡，虽说可以在死前接过Code，但是想都不用想，夺走C.C.生命这种事，不可能做到。

所以……

如果对象是那家伙的话，继续任性下去也没关系吧？

不过这次就不再需要你为我的任性收尾了。

代价……我会自己承受的。

我曾经是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不过这个名字已经被我舍弃，现在的我只是鲁鲁修·兰佩鲁奇而已。

作为一个普通人，在此，向无所不能的奇迹的缔造者，说出自己的心愿。

请仔细倾听。

…………

…………

…………

“……会陪着你的，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跟我走，这一次我跟你走好了……不过不要搞错了我可不会对你言听计从噢！”

“……就算你这么说……但是你的Code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啊这个世界哪来的Code啊啊啊啊！”

“这不是重点吧你是脑神经被黑泥吞了吗披萨女！”

“锁骨中间连挡都没法挡啊太显眼了！”

“带、带围脖就可以了吧……”

“夏天呢？”

“烦死了你。”

“嘁。”

…………

“……喂。”

“哼。”

“……C.C.。”

“有话说话。”

“因为圣杯插手的关系……似乎只要我的Geass还在，你就不会死……”

“哦。”

“……喂！”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哼……就、那个……我的名字……你会记住的吧？”

“什么啊突然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脑子里进黑泥了吗？”

“= =#！我的意思是，就是说啊！就算你忘了你的名字也没关系，反正我会记得你的名字的，所以不要随随便便再被乱七八糟的东西蛊惑了！名字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让别人叫的吧，我会一直叫你的名字啊，所以不要……呃……我是说……不……咳咳，没什么。”

嗯。

没什么……

嗯……

·

·

·

许久之后，等小红已经成长为了立派的大人，两个不老不死的恶魔为了避免被人注意到，也暂时离开了这个世界，随意寻了一方世界落脚。

“呜哇……谁家小孩被扔在地上啊？”

“这明显是弃婴吧。”

“唔……”

“没办法放任不管呢。”

“哎？可是我不会养孩子哦。”

“不要一边说这种话一边看我，我也没有养过婴儿！咳咳……总之，先带着到那个据说是最强忍村的地方吧，继续耽搁的话会有危险吧？”

“随便咯，反正我不会养孩子。”

“没说要你养你个只会吃披萨的废物女！”

“哈？！你再说一遍！”

……

……

……

然后就是他们捡的孩子和某个朝天辫死鱼眼的爱情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