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弥补

希瑞尔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红字。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斯特兰奇送回过去，来到了他刚刚走进迪恩的小木屋的不久之后。

回到路西法刚刚降临地球的时间点是个很冒险的方法，因为如果在下一个时间节点建立之前，希瑞尔没有找到解决路西法的方法，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因为他的身上具有双重的时间特性，多元宇宙有极大概率会从他身上开始裂变、分岔。

一旦宇宙开始分裂，那他原本的宇宙会继续走向被路西法毁灭的未来，而他会滞留在分裂出来的平行宇宙，孤独一人。

他所有的朋友，为了对抗亡灵而建立的“光明”，他欣赏喜爱且并肩作战过的队友……还有那个胸口印着大大的S型标志的超人，都会变成一场虚幻的梦境。

这种时候，希瑞尔反而希望自己没有学习过古一法师留下来的所有知识了。

或许他便不会这样害怕失去。

对抗多玛姆的遭遇让他对这种时间回环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就像一个PTSD患者，曾经经历过的焦灼、空虚与痛苦再次找上了他。精灵忍不住呆立在原地，眼前的一切渐渐变黑，仿佛独自行走于莽莽雪原的黑夜，身体几乎被冻僵。

“希瑞尔？”

迪恩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有点不耐烦地伸出手在希瑞尔的眼前晃了晃。

卡西迪奥也发现了精灵的不对劲，他抬起手，轻轻放在精灵的头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身后有淡淡的金色翅膀若隐若现，将空气中的尘埃映得透明，

作为一个天使，他天生能够阅读所有生物的痛苦。

天堂的教导告诉他要去开导他人的痛苦，可卡西迪奥却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惊讶和迷茫的表情。

卡西迪奥紧紧皱着眉头，湿润的蓝色眼睛中满是难以置信：“我们的未来……会是这种样子吗？”

听到卡西迪奥的话，希瑞尔猛地惊醒，他握住卡西迪奥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拿了下来，“不会的，一切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有机会。”

精灵的手指修长而有力，不容置疑地攥着他的手腕，指腹细腻而冰凉。他从希瑞尔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气质，让他忍不住相信并服从，就像当初他作为天堂最小的孩子无条件的信任与服从大天使长米迦勒一样。

“你们在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迪恩完全摸不着头脑。

希瑞尔放开卡西迪奥的手腕，脸上已经是一片波澜不惊，他看了一眼迪恩，又转头对天使说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只需要帮我一个忙。卡西迪奥，你能做到吗？”

卡西迪奥被精灵浓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忍不住点了点头。

“看住迪恩，不能让他答应米迦勒，无论对方给出什么样的条件，”希瑞尔已经顾不得解释前因后果了，“剩下的都交给我。”

卡西迪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见希瑞尔打开了一扇传送门，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的背影好像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高挑、修长、肩线平直，比起其他超级英雄来说有点过于单薄。但却永远都奔波在路上，尽自己所能地朝着最危险的地方而去，好像永远都能站在胜利的天平之上。

莫名其妙的，卡西迪奥觉得他会赢下这场战争。

—

这一次，希瑞尔并没有呼叫任何援助。

因为他知道，对于路西法这样的敌人，对于能够彻底占据人类身体的恶魔，时间拖得越久，人类的秩序反而会从内部崩溃。

说实话，希瑞尔有些失望。

因为被恶魔附身和被亡灵感染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每一个平民都将直面人类生死存亡的战场，每一个手握权力的重要人物都可能随时叛变，亲人与朋友下一刻或许就会变成敌人。

在为了抵抗亡灵入侵准备了这么久之后，面对相似的危机，人类崩溃得过于迅速，欧洲的局面在两个小时之内变得糜烂，不知道是想使用核弹消灭恶魔，还是军队高层已经被恶魔控制，当第一颗小型核弹头落在梵蒂冈与意大利交界处的时候，局势已经滑落深渊。

当然，为了亡灵准备的防护罩和预警系统面对路西法并没有用处，非洲又刚刚遭遇了瘟疫，“光明”在纽约的本部遇袭，哥谭也曾一度失控……这些事情按下一个又马上浮出另一个，令超英们疲于四处救火，没有及时察觉到来自路西法的危险。

所以，希瑞尔也是自责的。

他将关注力放在了备战亡灵入侵上面，有时却忽略了这个世界本身的多灾多难。

当重新站在梵蒂冈的土地上的时候，希瑞尔嗅到了熟悉的血腥气。

他看到从地面窜起的黑烟袭击了意大利军方的武装直升机，驾驶员被附身，飞机旋转了螺旋桨，一个个的落下。

在几分钟之后，超人将在这里被恶魔附身。

但希瑞尔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直奔被恶魔拱卫着的路西法而去。

平时人头攒动的圣彼得广场面积并不算特别大，此时地上铺满了修士与无辜旅客的尸体，他们的躯干像是被野兽啃咬过，有些更是被吸干了血，内脏暴露在空气与灼灼的阳光之下，四肢角度诡异的弯折，惨不忍睹。

希瑞尔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当他越过这些死状凄惨的受害者，穿过黑烟弥补的空间，来到路西法面前的时候，居然没有受到半点阻碍。

面前的人依旧是萨姆的样子，表情与眼神却变了。

那是地狱君主的威严，统领世间至邪至恶千万年而养成的气质，底色中又蕴藏着当年孤注一掷堕入地狱的疯狂与反叛。这使得那个温和的大个子平时并不引人注目的身高在此时变得极有压迫力。

他背对着太阳光，看不清脸，高大的阴影投在希瑞尔的身上，像一片囚牢，几乎将他笼罩。

希瑞尔甚至能闻到来自他身上的岩浆味，如同地狱中翻滚不熄的火焰。

“你不是耶和华的造物，”在一片模糊的黑色光晕中，路西法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希瑞尔一眼，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明显的笑容，“所以我将心中那点淡薄的怜悯施与你，现在离开，不要挡我的路。”

面对路西法的目光，希瑞尔没有躲闪。

他在这位地狱君王的脸上阅读到一丝愉悦。

这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与愉悦彻底点燃了希瑞尔心中的怒火。

虽然对女神的信仰并不是那么虔诚，但希瑞尔和每一个精灵一样，内心里都为自己的种族与血统感到骄傲。

“我不会从这里离开，”希瑞尔也笑了起来，嘴角弯弯，如雨后山林一般颜色的眼睛清澈而沉静，甚至还飘荡还未散去的水雾，他停顿了一下，有些温柔的说道，“除非你死了或者滚回地狱。”

路西法嘴角裂开，脸颊的笑纹愈发深刻，他向前迈了一步，被萨姆过长的妹妹头挡住的眼睛却烧的发红。

希瑞尔右手持法杖，斜斜放在胸前。

突然，地面开裂，一人多高的冰棱从下方刺出，如同有了生命的毒蛇，一个叠着一个，汹涌地朝着路西法的肉身游去。

拱卫在路西法身边的恶魔们瞬间躁动起来，化作一缕缕黑烟，避开了希瑞尔的攻击。

而路西法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只是抬起手，简单地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圆心向周围散去。

空气中势不可挡的冰棱瞬间受阻，而后软了下来，化作一滩滩水浇落在地，顺着地砖的缝隙哗啦啦地淌走了。

希瑞尔当然没有指望这种最简单的魔法能对路西法造成任何伤害。

他的生命数值比他曾经在家乡的大陆上见过的任何一个BOSS还要强悍，甚至已经到达了传说中那群创世神明的水平。

就在第一波攻势受阻的同时，希瑞尔的分/身术瞬间启动。

路西法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希瑞尔，脑后的发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断，齐肩的金色头发被南风吹乱，遮住了半张面孔，只露出白皙的脸颊与线条分明的下颌。

而后，伴随着漫天光剑，希瑞尔高举着法杖倏地向下坠落，身姿单薄而孤峭。

那是所有在场的人都难以忘记的美景。

半个城市的蓝色天空中都布满了淡金色的光，形状优美的长剑如同传说故事中的武器，又如同岁月长河中的星光，无声无息的成片洒落。

静谧之中，杀机毕露。

路西法却没有躲避。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从希瑞尔的身上挪开一丝一毫，就连嘲讽的笑容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君主身边忠心耿耿的属下们这次并没有再次躲开，反而一哄而上，将路西法团团围住，化作一个个黑烟涌动的盾牌，将他们的主君遮挡得密不透风。

希瑞尔的光剑落下，恶魔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精灵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体力、法力与潜力透支，才足足支撑起这么大的能量运转。

足以绞杀成千上万人类军队的能量放出，过了整整五分钟，尘埃落定。

刚刚浓郁得散不开的黑雾褪去，那抹高大的身影依旧挺立在圣彼得广场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