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捷足先登

迪恩一个人坐在小木屋中，沉默地望着窗外的夕阳。

漂亮的玫瑰色穿插在森林葱郁的树木之中，将天地间的一切渲染得浓郁、梦幻而沉静。

这是五大湖旁边一个偏僻的位置，夏秋的时候经常有人来打猎，顺着林间小路往东走上半个小时，就是一条高速公路。

他和萨姆那位已经去世的父亲留下了这间安全屋，里面存放了一些武器和猎魔的材料，兄弟两个曾经因为杀死过被恶魔附身的人类而被FBI追捕，就是在这里避了两个月的风头。

直到现在，迪恩依然不愿意相信萨姆被路西法附身了。

怎么会呢？

他的血瘾明明已经抑制住了。

就在今天的午后，迪恩趴在门口的小木桌上睡了个午觉。

感到午后的阳光斜斜打在脸上，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还有些模糊，但还是第一时间寻找起那个倒霉蛋弟弟，想看看他有没有乖乖待在屋子里。

不出意料，迪恩看到被绑住手脚的萨姆呆呆地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望向那片有点漏风的拱形屋顶。

“晚上吃点什么？”迪恩揉了揉眼睛，走过去问道。

然而萨姆并没有回答他。

迪恩有点无聊地踢了踢床角，萨姆还是一动不动。

“别装死了啊。”迪恩揉了揉后脑勺，心中莫名焦躁起来。

终于，萨姆慢慢地转过头来，整张脸正面暴露在迪恩的视野之中。

一片诡谲的暗灰色，从他的皮肤下缓缓透了出来，散发着灰败冰冷的气息。

迪恩的心中警铃大作，赶忙扑过去查看弟弟的情况。

“萨姆！”他嘴里不停呼唤着弟弟的名字，又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硫磺粉末，对着萨姆一同乱撒。

可惜萨姆并不是被恶魔附身。

不松不紧捆在身上的绳子被不知名的力量崩开，前一秒还僵硬地躺在床上的萨姆推开迪恩，猛地坐起身来。

他痛苦的嚎叫，弯着腰，额头上渗出大颗的冷汗。

被怪力推倒在地上的迪恩挣扎了几下，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差点被撞碎。

就在这时，木屋的窗户悄悄打开，一抹黑色的浓雾从外面爬了进来，在迪恩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下子钻进了萨姆的口中！

在他们融合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击波以萨姆为圆心向四周席卷而去。

迪恩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萨姆已经不见了踪影。

—

不需要自己寻找位置，希瑞尔被卡西迪奥用传送术带到了迪恩的面前。

窗外的夕阳快要消失了，深蓝色的苍穹沉沉，只有地平线边缘露出一线橘红色的光，像是燃烧的玫瑰。

刚刚踏入这座安全屋，希瑞尔便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这里……”他沉吟许久，仔细辨认，“有很浓的亡灵之力的味道，不是说路西法来过吗，怎么会有亡灵的气味？”

卡西迪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他对恶魔的味道十分敏感，因为彼此都是纠缠了千万年的宿敌，而亡灵之力，在天使的感知中，好像只是更强大一些的鬼魂。

希瑞尔看向失魂落魄坐在那里的迪恩。

他从来没有在迪恩的脸上见到如此深刻的疲惫。短暂的接触过程中，这个男人对外表现出来的一直是活泼、幽默、不拘小节的样子。

“你怎么能肯定带走萨姆的一定是路西法，而路西法已经附身到萨姆的身上了呢？”

迪恩抬起眼睛，那双本来熠熠生光如同宝石一样的绿色眼睛，光芒已经暗淡下来，“我在地狱中待了几百年，我清楚路西法的气味，我清楚每一个强大的恶魔的气味。”

几百年。

这又是什么隐藏的剧情？

希瑞尔皱眉。

“他曾经和恶魔做过交易，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卡西迪奥对着一头雾水的精灵解释道，“是我从地狱把他的灵魂带回了人间。”

没想到这个呆头呆脑的天使还挺厉害，希瑞尔心想。

“我怀疑是亡灵腐蚀了萨姆的意志，短暂操控了他的身体，”见迪恩一直不说话，希瑞尔围着木屋转了一圈，“然后这个亡灵与路西法达成了交易，将身体的所有权转让给了路西法。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萨姆是路西法降临人间的肉身容器，那么按理来说他的肉身比较强大，亡灵之力突破肉身屏障会需要很长时间……”

毕竟和萨姆的那种类似毒/瘾的渴血症状来说，亡灵之力在引诱人的心灵堕落方面更胜一筹，它会暗示感染者，让他觉得一切可怕的想法都来源于自己的自由意志。

说道这里，希瑞尔一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按理来说这么短的时间不会造成感染……或者，感染他的亡灵非常强大。”

一切好像连成了一个闭环。

在希瑞尔和其他超级英雄解决天启四骑士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亡灵跑出来捣乱——那是因为海因希里清楚，以地球超级英雄的能力加上天堂方面的信息帮助，迟早能够解决天启四骑士。

但路西法就不一样了。

按照卡西迪奥的说法，就连“万能”的上帝，至今也没有成功杀死从天堂堕落入地狱的路西法。

天使们不敢揣测上帝的心意，但依希瑞尔来看，要么是除掉路西法的代价过大，要么上帝根本就没有杀死路西法的实力。

那么，路西法的实力至少不弱于黑暗维度的君主多玛姆，属于“宇宙本源”力量那一档次里面的，并且没有天启骑士的弱点。

至于海因希里为什么要帮助路西法……

只要路西法有能力在地球造成海量人类的死亡，海因希里就一定会不惜代价的帮他。

精灵心中发凉，好像心脏被一条冷冰冰的毒蛇用鲜艳的红信子舔过。

这种时候，理性的本能停止了他对于萨姆是否已经被感染成亡灵的揣测，他面向身前的两人，面色凝重。

“我们必须马上找到路西法，不管用什么方法。”

“不用了。”消沉了好一会儿的迪恩突然站起身来，他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手机递到希瑞尔面前——感谢它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信号，“网上的视频已经传开了。”

希瑞尔的目光沉了下来。

手机屏幕上的BBC新闻网站已经近乎崩溃，在迪恩又一次刷新之后，只能加载出来一个巨大的血红色标题，骇人听闻。

【梵蒂冈教皇遇刺身亡！神职人员惨遭非自然力量屠杀！】

“路西法已经出现了。”迪恩说道。

—

萨姆·温彻斯特。

这个名字刷爆了全球所有的社交软件，又很快登上了国际刑警发布的通缉名单并且位列首位。

路西法踩着教皇的尸体走出了圣彼得大教堂的门，面前的圣彼得广场横尸一地，修女、传教士、教皇卫队和各国游客，无一幸存。他没有去管头顶上飞着的无人机和上面携带的摄像头，张开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被驱逐万千年后，他回到了人间。

而这些曾经与恶魔搏斗过神职人员早已经失去了昔日的战斗力，甚至连银质子弹都不再准备，反而热衷于在世界各地购买豪宅、酒庄和金融资产。

路西法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忍不住勾起笑容。

年轻的皮肤，温热的质感，萨姆·温彻斯特的皮囊与他是天生一对，无比契合。

作为与梵蒂冈关系最为密切，距离也最近的国家，意大利军队的武装直升机早已升空，将路西法和拱卫着他的恶魔团团包围，直升机舱门打开，半蹲在上面的机枪手已经瞄准了目标。

在得到指令之后，开火。

与弹幕同时升起的是一片浓雾一般的黑烟。

重机/枪的枪口冒出明黄色的火焰，弹壳如同冰雹一样从半空中落下来，更高处的镜头默默记录着一切，枪声震天，曾经的天主教圣地一下子变成了血腥的炼狱，硝烟弥漫。

可子弹冲入那片黑烟，如同泥牛入水，毫无反应。

过了五分钟，笼罩着路西法的黑烟从地面窜起，直直冲向天空中的直升机。

受过优良训练的机枪手面对如此超自然的情景，也忍住不咽了咽口水，心中十分惊惶。而就在他看不到的身后，操纵着飞机的飞行员突然浑身一僵，随后细细的黑烟从他的耳道、鼻孔钻入了身体内部，他开始抽搐起来。

直升机在空中一个踉跄，一个接一个地向地面坠落。

“派出地面部队！”

“导弹基地做好发射准备！”

“不计一切代价消灭他们！”

军方司令下达了命令，有些声嘶力竭。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战争了，更别提教皇被人一锅端这种事情带来的严重的心理打击了。

就在最后一架直升飞机马上要摇摇晃晃地砸在地面上的时候，一抹红蓝色的身影迅速飞过。他将直升机托起，然后轻轻放在地上，又从飞机中揪出已经被恶魔附身的驾驶员，一拳砸了过去。

当希瑞尔火急火燎地和卡西迪奥还有迪恩来到梵蒂冈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超人大战恶魔这一幕。

被恶魔附身的人全身骨头都已经被打断了，肋骨刺破皮肤和衣服露在外面，四肢不自然地弯曲着。即使被恶魔附身之后，战斗力与身体素质有所加强，他依然不是超人的对手。

可他还是操控着残破不堪的身躯，用尽全力攻击超人。

但卡西迪奥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猛地扯住希瑞尔的衣角，使劲向下扯了扯。

“千万不能让超人被恶魔附身了！”

听到卡西迪奥的提醒，希瑞尔立马做出了反应。

下意识的，他使用了闪现，在瞬间穿越了几十米的距离，来到了克拉克的身边，然后挺身挡在了恶魔与克拉克的中间。

希瑞尔冲着克拉克弯了弯嘴角，刚想说点什么让他暂时离开。

却发现克拉克已经停止了行动，呆立在半空之中，原本清澈分明的蓝色眼睛翻滚着黑色的浓雾，连眼白都被完全淹没。

晚了！

恶魔已经占据了克拉克的身体。

希瑞尔扭转法杖，借着风元素的力量推动，急速向后退去，轻盈而略显单薄的身体像一片秋叶，被风吹得很远。

但克拉克的速度更快，他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希瑞尔的身后，骤然发力，紧紧握住了精灵的脖子。

希瑞尔的脸色一下涨红，额头跳出青筋。

他能感受到克拉克的手掌宽厚，手指修长，带着炽热的体温。

这双手曾经牵过他，抱过他，还曾轻轻为他擦去泪水与受伤之后流出的鲜血。

“克拉克，”希瑞尔几乎不能呼吸，眼中冒出生理性的泪水，他小声地叫着克拉克的名字，“你醒醒……”

但那并不是克拉克，只是某个占据了他身体的恶魔。

说起来好笑，希瑞尔一直提防着海因希里对克拉克下手，几乎每次见面，都要用魔法检测一下克拉克有没有被亡灵之力感染。亡灵之力倒是没感染了克拉克，反而让来自地狱的恶魔捷足先登了。

希瑞尔觉得这次自己似乎要在克拉克手上死上一回。

但耳边风声愈盛，一根乳白色的羽毛落在了希瑞尔的肩膀上。

几乎要断气的希瑞尔看到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天使出现在克拉克的背后，手持天使之刃，狠狠朝着超人露在外面的脖颈处刺了进去。

按理来说，这把刀不是用氪石制造的，应该无法对超人无坚不摧的皮肤产生任何伤害。但或许是因为天堂出产的武器对恶魔有抑制效果，火焰燃烧的声音响起，克拉克模样的恶魔吃痛，昂起头痛呼一声，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希瑞尔趁机脱困。

天使之刃并没有刺透克拉克的皮肤，反而被崩断。但却在克拉克的脖颈与背后留下了一大片火烧过的痕迹。

“天使……”

克拉克转过头来，看向了卡西迪奥，面色冷酷，眼睛中的黑雾疯狂涌动，杀意滚滚。

希瑞尔见势不对，迅速在两人面前撑起了一个魔法盾，而后扯着卡西迪奥的领子，将他拽到自己身边，“有没有什么办法驱逐恶魔？！”

卡西迪奥：“圣水和硫磺可以，或者你把他杀了，然后找到克拉克的灵魂，将他复活。对待附身萨姆的路西法也可以这么做，只是我们打不过他们罢了。”

希瑞尔：“…………”

刚刚在询问卡西迪奥的时候，他尝试着对克拉克使用了净化术，但毫无用处，看来净化术只能净化亡灵之力。

希瑞尔和卡西迪奥都能使用传送术，在超人步步紧逼的追杀之下，为了保命，他们只能暂时狼狈地逃离了梵蒂冈。

法袍被撕扯出一个大洞的希瑞尔和卡西迪奥降落在哥谭，他有些气喘，精灵喝了一口魔法泉水，感觉喉咙火烧火燎，难受至极。

“那除了杀死他的肉身，还有什么办法除掉路西法吗？”

卡西迪奥在刚刚的逃亡中被克拉克扯掉了半只胳膊，现在正哗哗得往外淌着血。

他一边喝着希瑞尔提供的回血药剂，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倒是有一个办法，集齐天启四骑士的戒指，可以将路西法重新封印回地狱，使得他永远无法返回人间。”

希瑞尔恨不得翻个白眼：“可是死亡骑士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这个方法不可行。”

卡西迪奥的手臂在慢慢生长回来，他点点头：“是啊。”

倒是希瑞尔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天启四骑士中的饥荒、战争和瘟疫指向性都很明显，都代表了某种具体的灾难，而死亡却不是。

生老病死，世界上能够导致死亡的事情太多了。

但如果……想要人类大规模、快速、有效率地死亡呢？饥荒、战争和瘟疫似乎都是很不错的手段。

“没有死亡，你们将面临更可怕的怪物。”

希瑞尔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和卡西迪奥对视一眼，缓缓开口问道：“如果，我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只有大规模的死亡能使死亡骑士降临人世间，而只有集齐天启四骑士的指环才能够封印路西法。”

卡西迪奥沉默了。

过了半分钟，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感情与情绪的天使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等等，”希瑞尔突然眯了眯眼睛，“我们是不是忘掉了一个人？”

卡西迪奥迷茫地回望他。

“我记得我们刚刚是带着迪恩一起去了梵蒂冈吧？”

卡西迪奥：“！！！”

希瑞尔心中有些愧疚，看到克拉克被恶魔附身之后，他满心都是克拉克。回到哥谭之后，他又满脑子都是瘟疫骑士死亡之前说的那句话，倒是把迪恩彻底抛到脑后了。

卡西迪奥冷不丁地握住了希瑞尔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糟糕了，我们必须把迪恩找回来。”

“是啊，把他自己扔在那里太不好了。”希瑞尔附和道。

“不是因为这个，”卡西迪奥摇摇头，“路西法降临人间，又杀了教皇，天堂肯定会派人过去试图消灭路西法，不能让迪恩落在其他天使手里。”

希瑞尔：“为什么？”

“因为迪恩是大天使长米迦勒的肉身容器，在上帝失踪之后，只有米迦勒能与路西法一战，”卡西迪奥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他们之间的战斗会彻底毁灭整个地球。”

希瑞尔：“？？？”

魔王路西法降临人间，超人被附身加入了恶魔阵营，现在又来了个大天使米迦勒？

“不如我找地球的至尊法师斯特兰奇博士，重置一下时间线吧。”希瑞尔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