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恶化

男孩的身体逐渐在希瑞尔的怀中恢复了生机。

他有一双很乖顺的琥珀色眼睛，闪着天真懵懂的水光。希瑞尔只是摸了摸他湿漉漉的脑袋，然后蹲下身将他放到地面上。

迪克一言不发，远远地站在一边。他的似乎还没有从刚刚发生的一切中走出来，沉默了许久，才对希瑞尔说道：“船上还有很多孩子。”

希瑞尔的法袍也已被雨水浸湿，白色的衣角被小男孩攥在手中，他抬起手腕，将佩戴在腕间的联络器激活，拉出一个淡蓝色的虚拟屏幕，在上面点点画画了一番。

“我来之前已经了解了，”精灵忙完之后，抬起头对迪克弯起嘴角笑了笑，金色的湿发有些凌乱，整个人却十分气定神闲，好像刚刚扬言要将迪克变成羊的人不是他一样，“蝙蝠洞那边我已经联系上了，他同意暂时将这些孩子交给‘光明’安置，我们的特工很快就要到了。”

不得不说，经历过如此糟糕的事情之后，能有一个人有条不紊地为他善后，迪克心中复杂又慌乱的情绪得以缓解。

听完希瑞尔的安排，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夜翼抬起手，将挡在眼前的黑色碎发撸到脑后，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希瑞尔：“这不怪你，你包括那艘船上的孩子，只是被战争骑士影响了。而且和那些无故攻击他人的孩子和船员一样，你的意识被扭曲了，或许这个孩子被你抱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迪克勉强地笑了笑，向来挺拔的肩膀向下沉着，看起来十分疲惫，“不用为了我这么说，这毕竟是我用自己的手做出来的事情……”

希瑞尔知道自己安慰的再多也不可能让一切变回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只是用自己空出来的手牵起小男孩，尽量用平静安定的语气说道：“好了，你现在责怪自己真的没用，不如给我自己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最紧迫的事情就是找到那位在哥谭流窜的战争骑士。”

潮汐的声音怕打着码头，在浓重的深蓝色穹壁之下，金色头发的精灵牵着一个懵懵懂懂的幼童，对着迪克安静地微笑，身后是如同深渊一样无边无际的大海。

这个场景美得像一张油画，浓郁的灰蓝和璀璨的金色交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近乎宗教意味的宁静，拥有足够慰伤的力量。

雨水把他们都浇得狼狈，迪克昂起头，将口中的血腥味努力咽了下去，开始详细地从头讲起。

希瑞尔一直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直到听见迪克说自己游上岸之后偶遇到了一个站在海边抽烟的男人，他突然举起手，打断了迪克的叙述。

“那个人是不是开着一辆红色的车？”

迪克：“你怎么知道？是来的时候遇到他了吗？”

希瑞尔摇摇头：“我没有遇到他，你还记得车型和车牌号吗？”

迪克侧头思考了一下：“……我当时的状态不太好，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了，好像看到了车牌，但模模糊糊的。不过他的车很显眼，是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出产的老爷车了，保养得很好，但现在开这种车的人已经很少了。”

希瑞尔在来的路上已经和卡西迪奥分头排查了阿尔弗雷德所提供的所有可以车辆，但很遗憾，车主都是普通人。

“大概就是他没错了，”希瑞尔揉了揉男孩的头顶，对迪克说道，“戈登警探也亲眼看到过这个人。”

迪克按了按自己被子弹贯穿的手臂，肌肉和皮肤被撕裂的痛感虽然折磨人，但尚可忍受。

在刚刚希瑞尔寻找小男孩灵魂体的时候，他明明接过了对方顺手扔过来的回血药剂，但却一直没有服用。

这种时候，疼痛反而让他无暇他顾。

“我这就去找戈登警官，画出那个人的长相，”迪克说道。

希瑞尔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了一个半透明的隐形耳机，连带着三四颗灵魂石一起放在迪克的手里，“耳机能接通‘光明’内部频道，在‘光明’和蝙蝠洞的系统联通的情况下，也可以联系到你的家人，你先凑合着用。这里就交给我，我一定把这些孩子安全送出哥谭。”

“好。”

向来活泼的迪克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力气再多说话了，他看到希瑞尔为他开了一扇传送门，通向‘光明’在哥谭的小驻点。

“你来的时候的摩托车应该是被人偷走了……我不知道蝙蝠洞的坐标，你就先去‘光明’驻点那里修整一下，然后用那里的车就好。”精灵事无巨细地嘱咐道。

迪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第一次在希瑞尔面前露出笑容，“多谢你了。”

就在他转身迈步，一只腿已经踏入了传送门的时候，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

“是你们救了我吗？”

小孩子很乖，之前看到大人们在谈事情，一直憋着没有插嘴，直到现在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迪克后背紧绷，脚步顿住。

“不是我哦，”希瑞尔蹲下身，握住小孩子柔软的小手，指向了迪克，“是那个哥哥救了你。”

迪克猛地转过身来，有些不知所措：“不是，我——”

小男孩勾着希瑞尔的手指，小声说道：“谢谢你。”

迪克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了一个牙齿洁白的笑容。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总是很好看。

—

希瑞尔没有等太长时间，“光明”训练有素的后勤人员在外派特工的保护下，迅速到达了长官指定的地点。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背着盾牌与长剑的神奇女侠。

她朝着希瑞尔挥了挥手：“刚好我从白宫出来，就护送他们过来了，现在的哥谭太危险了。”

不需要希瑞尔的指示，这些身经百战的探员们便携带着急救仪器、担架和食物衣服登上了船舱，开始有条不紊地安置起船内的孩子。

刚刚进去的时候他们和夜翼一样，遭到了攻击。但好在人多，又提前准备了镇定剂，还是在十五分钟之内将一切安排妥当。

遥遥望着“光明”穿着白色制服的后勤和医生抬着担架，将几十个孩子运送下船，穿过希瑞尔开到纽约总部的传送门离开，戴安娜忍不住说道：“如果不是我认识你，我都要误会你才是那个有组织地拐卖孩子的人了。”

希瑞尔只是眯起眼睛朝她笑了笑，不做解释。

最后，他将一直牵着自己手的小跟屁虫哄走，这才深深呼了一口湿润的海风，来得及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戴安娜。

“托尼那边成功了吗？”

戴安娜背着手，看向远方，“勉强成功了，但CIA要求查尔斯使用能力的时候必须有他们的人在一旁监督，现在正在走程序，还要等一段时间。”

希瑞尔点点头：“那还好——我们走吧？还有事情要做。”

戴安娜：“自从BAT进入阿卡姆疯人院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从联盟的频道里得到他的消息，我准备去那里看看。”

“也好，”希瑞尔说道，“他自己一个人实在孤立无援。而且阿卡姆疯人院一定要守住，不能将里面的高危罪犯放出来。”

两人经过短暂的沟通，然后分头离开了。

毒藤女那边已经被卡西迪奥解决了，她那可以迷惑人类神志的能力显然对天使没有什么用处。

由于阿卡姆疯人院陷入暴/乱，和阿尔弗雷德商量过后，已经由卡西迪奥押往光明”所有的监狱暂时关押。

至于在大街上攻击行人的杀人鳄，则暂时被交给了哥谭警局。

在戈登回归之后，哥谭警局及时疏散了群众，使用了强大的火力，将杀人鳄围堵在半个街区的范围之内。

希瑞尔回去的路上顺便把杀人鳄料理了。

现在的哥谭乱是确实乱，但那些最疯狂最危险的人都被蝙蝠侠拦在了阿卡姆之中，所以情况还能勉力支撑住。

“罗宾还没有找到吗？”希瑞尔轻轻点了两下耳机，调到了语音模式，“戈登说的那辆红色野马1965找到了吗？”

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春夏之交的雨夜有些冰凉，阿尔弗雷德已经在蝙蝠洞的操控台边上坐了整整一天，手边的红茶早就凉透了。

穿着一身得体西装的管家很快回答道：“罗宾还没有消息，遍布整个哥谭的蝙蝠声呐超荷载运转也捕捉不到他的声音。那辆车过去的时间在哥谭的大体行动轨迹画出来了，战争骑士的画像第一版也已经完成。另外，神奇女侠和夜翼抵达阿卡姆疯人院，我们终于重新和蝙蝠侠建立了联系。”

“阿卡姆的情况怎么样？”希瑞尔问道。

阿尔弗雷德停顿了两秒，然后依然用他那副风轻云淡的英国人语气说道：“很糟糕。但蝙蝠侠说他还可以坚持的住。”

希瑞尔刚想说些什么，手腕上的腕表突然滴滴滴响了起来，他打开屏幕看了几眼，原本平静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听到对面没有了声音，阿尔弗雷德开口问道：“坎尔特因先生？”

难为他还记得希瑞尔那个并不怎么常用的姓氏。

希瑞尔舔了舔嘴唇，雨水微咸的味道在口腔中化开，变得十分苦涩。

“希望蝙蝠侠还能够撑得住吧。我刚刚收到了‘光明’总部传来的消息，非洲和中东地区爆发了大规模瘟疫，这场瘟疫的人为痕迹明显，大概是瘟疫骑士现身了。超人、绿灯准备赶过去支援。”

有细丝一样的雨水落在精灵的眼底，泅出了一片浓绿色的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