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失控

“皮特罗？”

通过脑波放大仪的作用,查尔斯轻声在快银的耳边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但对方却没有给他半点回应,反而自顾自地拉开了一罐可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眼看着可乐见底,皮特罗用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操纵着游戏机，另一只手则朝着焦黄香脆的炸鸡排摸了过去。

“查尔斯,”希瑞尔还在那边拿着卫星电话,焦急的等待着结果，“怎么样了？”

查尔斯双眼紧闭，特制机器配合他的能力,将皮特罗的大脑神经在他眼前放大了一万倍,每一个神经突触的连接都清晰无比。

但他根本找不到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查尔斯的手机开了免提,就放在膝盖上。

带着金丝眼镜的野兽先生听到了希瑞尔的声音，他看了看建筑穹顶上投影出的代表皮特罗的红点,微微弯腰,说道，“皮特罗很正常，影响他的不是生理方面的因素,所以即使是查尔斯也无法将他恢复‘正常’。”

希瑞尔抠了抠卫星电话凸起的按键,在情绪被无限放大的状况下,他前所未有的烦躁起来,“那还有其他办法吗？我真的很需要时间。”

查尔斯拿起手机，睁开双眼，微微湿润的双眼中倒影着穹顶屏幕上的红光，格外明亮。

他感受到了希瑞尔的急躁,轻声安慰道：“你先别担心，告诉我想要快银做什么事情，我脑控他去做也是一样的。”

希瑞尔听着对方不紧不慢的声音，感觉自己被安抚到了。

其实认识他们两个的人中有不少认为他们有些相似。比如外表都很温和，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总给别人一种“虽然他能力很强大但有时候也需要我保护”的错觉。

但希瑞尔心里清楚，他和查尔斯在本质上是相反的两种人，他不像查尔斯那样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所以希瑞尔很喜欢查尔斯。

就像他喜欢蝙蝠侠的理智聪明，喜欢托尼·斯塔克的护短，喜欢康纳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一样。

在“喜欢”同样被放大的情况下，希瑞尔迅速转换了情绪。

“我需要快银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光明”基地六十层楼近一万个房间中找出一个人，但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希瑞尔说着说着，越发觉得希望有点渺茫，“但他有种抑制理性无限放大人类欲望的能力，所以越靠近他，周围的人就越不正常。”

查尔斯认真的听着，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还有吗？”

“还有因为他来自地狱……可能会害怕硫磺？”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天哪，我在说些什么用都没有的蠢话！”

本来查尔斯有点被希瑞尔紧张情绪影响了，但听着从第一次见面就高深莫测的精灵如此孩子气的话，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

他忍不住用对待学生的方式柔声说道：“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棒了，剩下的交给我，好吗？”

希瑞尔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已然失控：“你是不是在哄我……”

查尔斯：“没有，绝对没有。”

希瑞尔：“那好……找到了及时通知我，我也要去找了，如果你需要硫磺的话，就去二十一层A区找那两个驱魔人。”

“那我挂电话了，”希瑞尔已经把卫星电话键盘上的键帽扣掉了，他有点生气的把它扔在地上，使劲踩了踩，“记得随时联系我。”

“好，再见。”

查尔斯挂断了电话，不出意外地迎上了野兽先生写满了无语的眼神，他笑了笑，问道：“等希瑞尔以后回过神来再看看自己的表现，他会不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野兽：“…………”

调侃了一句后，查尔斯再次闭上了眼睛，脑控着快银扔下手里的鸡排，提高速度跑了起来。

可怜的快银就像他自己游戏机中的人物，跟随着查尔斯老师的指示，开始了勇者大闯关。

他先是飞奔下楼，根据希瑞尔的说法，找那对驱魔人兄弟要了点硫磺。查尔斯毫不心疼地将臭臭的硫磺粉洒满在皮特罗最喜欢穿的银色棒球衣上，然后卸下根椅子腿，用衣服包好，做了一个简易的探测器，便手拿着这个玩意，到处跑了起来。

而希瑞尔挂断电话，在走廊里愣了会儿神。

他突然背靠着墙，滑坐在地，双手抱住头，绵长浓密的睫毛眨个不停。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希瑞尔皱着鼻子嗅了嗅被鲜血浸透半边的西装，心想，真是讨厌死了。

乱七八糟的环境，乱七八糟的人，还有那个用牙齿乱啃他的汉尼拔，通通都讨厌死了。

精灵显然气得不轻，他拿出刚刚被揣回兜里的卫星电话，按下克拉克的手机号，拨出了电话。

但克拉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卫星电话一直提示希瑞尔“该用户不在服务区”，火上心头的精灵啪得一下挂了电话，用最老旧的数字键盘，按下了几个字，给克拉克发了个短信。

[这些人都好烦！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是因为我上次拒绝你让你生气了吗？]

在瘟疫骑士古老的魔力之下，希瑞尔已经全然忘记了天使卡西迪奥的谆谆教诲。

收起手机，希瑞尔站起身来，整了整凌乱的西装，确保它虽然沾满了血却依旧没有任何一道褶皱，然后离开了这间走廊，向着楼梯间走去。

希瑞尔自然感知不到瘟疫的位置，但他能感觉到亡灵隐藏在层层砖石与钢筋之后臭气熏天的味道。

他要去杀了他们。

还在二十一层A区一间间屋子寻找饥荒骑士的卡西迪奥突然停了下来，他呆呆的歪过头，似乎在听什么声音。

过了几秒，他对温家兄弟说道：“很遗憾，我们刚刚救出来的希瑞尔长官也彻底失控了。”

迪恩：“你是收音机吗？干嘛老实时广播？”

—

克拉克刚刚从银河系的山达尔星回到地球。

超人的这趟短途旅行拜访了很多地方，但目前只有山达尔星的政府领袖表示对他关于亡灵的说法半信半疑，并且愿意派出调查团前来，如果情况属实，山达尔星愿意向地球提供援助。

虽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好结果，但出去这一趟，也算有些收获。

克拉克回到了家，想趁着还没到早上九点，赶紧去星球大厦打卡上班。

他像往常一样换好了衣服，解锁了手机，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咕咚咕咚的喝水，一边打开了未读消息。

然后咣当一声，手中的水杯掉在了木质地板上，还没喝完的半杯水洒了一地。

克拉克将口腔里的水艰难的咽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什么幻觉，或者是在做梦。

希瑞尔为什么要给他发这样的短信，精灵是失心疯了吗？

回过神来的克拉克赶紧拿拖布擦了擦地板上的水，防止老旧的地面漏水漏到楼下。然后他拿着手机愣神了整整一分钟，最后还是重新套上了超人的制服，拿起手机给部门主管发了条请假短信，迅速飞向了“光明”的基地。

耳边的风声十分鼓噪，克拉克脑子还在循环播放那条短信的内容，甩都甩不出去，简直像个魔咒。

虽然一直对希瑞尔报以信任，但他很少能猜到精灵内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克拉克把这个归咎于自己在感情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但事实是，希瑞尔总喜欢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隐瞒起来，再根据周围的环境，佩戴上一副妥帖的面孔。

除了面对亡灵，他永远不吝啬于表达内心的厌恶。

想到这里，克拉克反而有些沮丧了。

但这种沮丧在看到“光明”落锁，使用最高等级的防护预案将整个基地都关闭起来之后，又变成了担忧。

想想希瑞尔的反常，克拉克毫不犹豫地确定了里面一定发生了严重的问题甚至事故。

根据“光明”与政府签订的安保条例，如果基地完全落锁封闭，政府不得派遣警察或军队前来干涉，并且要第一时间驱散周围的居民和路人。

因为能够导致“光明”启动最高等级防护的事件，普通人类来了也是送死。

寂静的街道之上，周围空无一人。

克拉克提了一口气，飞到半空之中。

他双眼骤然变红，热射线发射而出，切割着柔韧而坚硬的合金。

这种合金的研制经过了斯塔克集团最高等级的实验室，即使是超人，想要穿透这三米厚的特制金属，也没有那么容易。

过了足足三分钟，在不破坏内部结构的前提下，克拉克切割出了一个刚好他通过的洞口。进去之后，克拉克又通过热射线，将自己切出去的那块规则的圆柱形金属焊接了回去，稍稍用力拍了拍，确认牢固程度之后，这才离开。

很快，克拉克就发现了希瑞尔的踪迹。

只见精灵雄赳赳气昂昂地提着一只亡灵的脖子，一柄长而尖锐的光剑悬在亡灵的头顶，正一点点的往下，剑尖已经刺入了对方的头皮。

克拉克突然觉得那只亡灵有点眼熟。

过了几秒，克拉克一下子冲了过去，捏住希瑞尔的手，“别这样！他不是你当初费了很大力气活捉过来的高等级亡灵吗？”

而希瑞尔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眼神落在克拉克的身上，嘴角不自觉扬起，“你收到我的短信了？”

克拉克小心翼翼地将那只亡灵送回了他该待的地方，又把希瑞尔从亡灵研究所拉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将基地里糟糕的情况打量清楚，就感觉到有人满满地投入了他的怀里。

精灵环抱住克拉克的腰，眉眼含笑，昂着头，凝视着克拉克的眼睛，“见到你我好开心啊，克拉克。”

他的呼吸有些潮湿，带着微凉的草木香气，莫名让人想起春天的河畔，有碧波在轻轻荡漾。

克拉克浑身僵直，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地。

希瑞尔微微踮起脚尖，胡乱亲吻着克拉克棱角分明的下颌，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鼻尖凉凉的，像个小动物。

克拉克有些混乱：“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光明’内部的智能系统也被关闭了，你——”

话还没说完，希瑞尔已经顺着下巴找到了他的嘴唇，狠狠的咬了上来，趁着克拉克说话的间隙，入侵了柔软的口腔，用舌尖蜻蜓点水一般四处乱点。

克拉克反手按住希瑞尔的肩膀，将他重重抵在走廊的墙壁上。

冰冷的墙壁刺激的精灵打了个冷战，继而更加主动的朝着面前的人索取温度。

克拉克握着希瑞尔从他的腰部游移到脖子的手，额角已经有小小的青筋突起。可以举起一颗星球的超人用尽了力气，拉开两人的距离，制止了希瑞尔过分热情的行为。

希瑞尔被他按住，紧贴在墙壁上，不得不以一种被老师罚站的姿势站立，他朝着克拉克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亲我，你不喜欢我了吗？”

克拉克：“…………”

鬼知道他不过是出了趟门，回来之后的世界却突然变了个样子。

就在他第一次对面前的希瑞尔到底是真是假而产生怀疑的时候，被希瑞尔随便塞在西装口袋里的卫星电话叮叮响了起来。

克拉克抽出手接了电话，对面是X教授略显疲惫的声音。

“找到瘟疫骑士了，他就藏在47楼D区一间模拟训练室里，被一群‘光明’的特工保护着，下一步行动该怎么做？”

“查尔斯……你能给我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克拉克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