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告白

克拉克摸了摸脑袋,对希瑞尔突如其来的道谢有些不明所以,“不用谢,不过是一杯咖啡而已。”

希瑞尔咬着吸管,垂下视线，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波澜,他的声音很轻：“你知道我要谢的不是这个。”

克拉克沉默起来,摩卡咖啡里香浓的奶沫在口中蔓延，他的味蕾却掠过甜甜的奶味，精确地捕捉到了咖啡烘焙时产生的焦苦味儿。

“我并不是因为说这个方案的人是你才那么做的,我只是觉得现在的确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所以你不用因为这个谢我。”

希瑞尔：“我谢的也不是这个。”

克拉克迷惑了：“那是什么？”

“大概是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希瑞尔放下手里的纸杯,晃了晃，里面的咖啡已经见底了,“不是说还有礼物送我吗？我很期待呢。”

克拉克连忙起身,“跟我走，要去外面才能看到。”

希瑞尔抱着好奇，亦步亦趋跟在大个子的后面,穿过孤独堡垒里种种看起来十分高科技的仪器,来到大门前。

他眼看着克拉克推开大门走了出去,蹲下身,挪开门前的地毯，又拿起镶嵌在地面里的钥匙锁上了门。

“我记得上次莱克斯·卢瑟就是潜入孤独堡垒拿走了你的血样，”希瑞尔有点无语，“你现在就这么放钥匙？”

克拉克将门锁好,又将钥匙放回地下的小坑里，放好地毯盖住，抬起头笑了笑：“这把钥匙那次事情过去之后我重新打造的，使用了矮人星上的材料，重量50万吨。所以不用担心。”

希瑞尔：“…………”

还真是简单又有效的方法呢。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亮得刺眼，广袤无垠的南极高原上风声狂啸，裹挟着一颗颗干燥粗糙的雪粒，大力拍打在人的脸上。希瑞尔向前走了一步，被风一吹，没有站稳，反而脚下一个踉跄。

克拉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向自己身边带了带。

在这种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之中，一直体温偏低的精灵摸起来居然也有几分温暖。

两个人都没有飞起来，似乎有种微妙的默契，只是徒步在风雪中跋涉着。

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时间久了之后，反而令人觉得寂静，寂静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淌过血管壁的声音。

克拉克带着希瑞尔走了大概十分钟，从孤独堡垒的前门绕到了斜后方的不远处，那里被克拉克用最简单的栅栏围出了一片空地。

面积并不大，也就一百平方米左右。

里面是一片灿烂的金色，盛开在极地莽莽雪原之中，这些不知名的植物扎根于坚硬的冰层，浓绿色的枝叶死死扒着地面，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纠缠不清。远远的看起来，倒像是人类的静脉网络突兀地生长在白色的寒冰之中。

虽然根茎的形态看起来有种妖异的美感，但它们盛开的花朵却是最纯正的金色，像是无杂质的黄金，又像是正午热烈的骄阳。这些花朵寂静的盛放，一瓣瓣铺满了克拉克特意开辟的小花园，遗世独立于无人踏足的南极洲深处，像是等待探险家发现的宝藏。

希瑞尔几乎能想象到，克拉克是怎么在这里插上木质围栏，然后亲手种下种子，有空的时候慢慢打理，才逐渐形成了现在的景观。

“这是一种外太空植物，能够在极度严寒和干旱的环境下生长，”克拉克轻声说道，“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就觉得它们和你的眼睛还有头发的颜色非常相配。”

希瑞尔的目光原本被这份过于美丽的礼物牢牢吸引，听到克拉克的话，却惊讶地转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一高一低，在此时交汇，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风雪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体重过轻的精灵还扯着克拉克的衣角防止被风吹走，他突然之间移开了目光，语气有些不确定：“克拉克，我不知道你为我这么做是否值得。”

克拉克：“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我只是觉得它们应该属于你，所以就带回来种在这里。我可能也无法再给你其他更贵重的礼物了，你不觉得失望就好。”

“怎么会失望，我特别喜欢，”希瑞尔摇摇头，反驳道，“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克拉克额头上那几缕黑色的小卷毛很不听话，被风吹的乱飞，双眼里的笑意让他的脸庞看起来极为生动鲜活。

这一幕烙印在希瑞尔的脑海中，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吧，”克拉克似乎有点窘迫，他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下子卡了壳，过了好半天，才终于说道，“我喜欢你，你感觉到了吗？”

看着他略显笨拙的样子，希瑞尔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感觉到了。”

听到希瑞尔的笑声，克拉克反而为难起来。虽然精灵一族的常态是无性恋，基本上不会拥有伴侣这种东西，所以对情情爱爱方面很是迟钝，但克拉克除了青春期的时候默默好感过几个女生，也并没有任何情感方面的有用经验。

而希瑞尔比起青春期的女生，显然更加难猜了。

两个大龄处男面面相觑。

“那、那你有什么想法吗？”克拉克想了想，还是继续问道。

“我？”

“就是你知道我喜欢你了，你是准备拒绝我还是……”

希瑞尔有些恍然：“如果我不拒绝你，我们就算是在一起了吗？”

克拉克也有些恍惚：“应该是吧。”

希瑞尔思来想去，还是郑重地说道：“那我还是拒绝你吧。”

克拉克的发亮的目光随着这句拒绝黯淡下来，他低下头，掩盖自己的失落，小声说：“我知道了。”

看着克拉克失望又伤心的神情，希瑞尔也有点慌，他赶紧摆摆手，解释道：“我不是想要拒绝你……我只是觉得现在我们还不应该在一起。”

克拉克被绕得晕晕乎乎，他感觉好像有点开心，又似乎更伤心了：“为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成为伴侣，应该就是把未来绑定在一起了吧，”希瑞尔字斟句酌，想要把话说明白，“但只要亡灵还在，我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我害怕你的付出到最后变得不值得。况且……我的很多想法和作为，你都不是很赞同，我怕我以后会让你失望。毕竟作为伴侣总是要比战友和朋友承担更多的东西，不是吗？”

虽然已经尽力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但希瑞尔心中关于“爱情”的知识体系也只是道听途说，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屁话。

克拉克却认真地思考起希瑞尔说的话，他好像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最后只捕捉到了一句重点。

“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亡灵，世界上的一切都很正常，你就不会拒绝我对吗？”

希瑞尔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的。”

克拉克却突然有点委屈：“可是你那次都主动亲过我了。”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有些发懵的精灵一愣神，说出来一句很渣的话：“我……我当时可能是一时冲动。”

克拉克不提那个吻还好，提了之后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时的感觉，颇有些口干舌燥。

“所以说……即使你亲了我，也不代表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对吗？”克拉克皱着眉，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希瑞尔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机械性地上下晃了晃脑袋。

还没等精灵恢复到往日正常的社交水平，说出一些话缓解此时奇怪的气氛，克拉克放在身侧的手却突然伸出来，捏住希瑞尔的腰，一把扯近了两人的距离。

超人低下头，在寒风中依然温暖柔软的嘴唇印了上来。

他的动作十分突然，但也十分温柔，缓缓压迫着精灵紧闭的嘴唇，一点一点地试探，凭借着雄性的本能，想要撬开对方坚硬洁白的牙齿，去吮吸更甜一点的东西。

希瑞尔完全愣在了那里，整个人都被投入进克拉克的宽阔有力的胸膛之中，对方一只手掌控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从背后环着他的肩膀，密不透风地将他拢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在极度严寒的环境之中，克拉克本来正常的体温显得格外温暖。希瑞尔感觉自己被烫到了，脸颊都在发热，热腾腾的感觉连成一片，将尖尖的耳朵都烧红了。

他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发现克拉克的咬着他下唇的动作停了下来，但还是紧紧抱着他。

精灵觉得自己的心脏也烧了起来，他红着脸犹豫了片刻，原来扯着克拉克衣服的手指一点点攀上了他的后背，淡粉色的指甲被太阳一照，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克拉克被希瑞尔手指触碰到的背阔肌紧紧绷了起来。

—

等到结束了这场本该是战友之间在艰苦的作战与艰难妥协的会议之后而进行的友好午后咖啡，却变成了一场不明不白的约会与告白的尴尬场景，希瑞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直到坐在位置上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精神恍惚。

看着自己白色的瓷瓶中插着的那支金色小花，希瑞尔陷入了沉思。

所以……他到底是拒绝了克拉克还是答应了他呢？

但还没等到想出一个所以然，繁杂的工作便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将新生的那些绮思砸灭了火。

被奥丁放权接管和地球对接的索尔在回忆结束之后就忙碌了起来，开始和两位全美富财富上排名最靠上的公司一起去了阿斯加德，为安置那几百万即将苏醒的阿斯加德战士做准备。

对此，希瑞尔也联系了一些和他有联系和背后交易的政客，想要出台一些法案，同时也为地球与阿斯加德正式建交与结盟做准备。

直到连轴转了整整三天的时间，不眠不休的希瑞尔长官才好不容易敲定了这件事情。

但还没等到他回家休息一下，或者去食堂吃点东西，汉尼拔博士突然打来了电话，说是有最新的研究成果需要汇报。

希瑞尔只来得及活动一下坐了整整一下午椅子的后背，喝了杯水润润嗓子，就又投入到工作之中。

他换上一身黑色的西装，在外面套了一件材质轻薄的长风衣，走出顶楼的办公室，坐上电梯，直接来到了位于二十一层的亡灵心理研究所。

春天的纽约已经热了起来，这个温度对于希瑞尔来说是最舒适的，看着窗外楼下的绿荫，精灵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亡灵心理研究所听起来人畜无害，但却是“光明”基地里保密等级最高的地方之一，因为这里关押着不少完全亡灵化的感染者作为实验体。

输入动态密码、检测虹膜和DNA。

走出了今天上午争执不断、气氛沉重的会议，感到自己焕然一新的希瑞尔走进了被层层看守的实验室之中。

汉尼拔博士早早的在自己办公室中等待着长官，桌面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一叠叠文件资料，整整齐齐。

这位心理学界的权威人物拿着一个素描本，在上面描画着些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线条，嘴角挂着微笑。

外面的敲门声响起，汉尼拔合上素描本，亲自起身打开大门，引希瑞尔进门落座。

他的办公室和希瑞尔的简洁大方不太一样，光线偏暗，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高大的书柜甚至需要踩在梯子上才能够到最顶层的书。

“你这里装修得倒是很好，”希瑞尔四处环顾了一下，由衷地夸赞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不仅把办公室装修好了，连研究成果都做出来了。”

汉尼拔暗金色的头发打着发蜡，藏蓝色的三件套西装穿的严丝合缝，深邃的双眼中含着礼貌而温和的笑意，俨然是个得体的欧洲绅士。

他谦逊地说道：“只能说得上厚积薄发，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对关于亡灵的课题研究很久了。还要感谢你给我进入‘光明’继续研究的机会。”

希瑞尔跟他你来我往，客气寒暄了几句。

而后，他便开口问道：“可以大概讲讲你们团队的研究成果吗？”

眼尖的精灵早就瞄到了桌子上的那些文件，心里好奇这位涉猎广泛的学者和医生究竟研究出了什么，值得他当面汇报。

汉尼拔俯身，将一份看起来最薄的文件推到希瑞尔的面前，“这次的研究成果可能是颠覆性的，打破了我们以往对亡灵的认知，甚至连你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希瑞尔抽出文件，仔细看了下去。

说实话，他看不太懂。

作为一个典型的文科生，如果给他中古英语甚至是拉丁语，他都可以流畅阅读，但这种需要成体系培养的科学知识，完全在他的盲区里面。

希瑞尔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眼睛：“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汉尼拔体贴地给他倒了杯红茶放在面前，主动介绍道：“关于低等亡灵和高等亡灵之间的区别，之前我们的认知一直是以‘是否产生自我意识’为标准，但我发现，低等亡灵之间也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希瑞尔确实没科学地细分过低等亡灵之间的区别，此时也支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虽然从作战实力来讲，低等亡灵之间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但经过无数次的对照试验，我们发现，存在着一部分的低等亡灵，因为其身上蕴含的亡灵之力太过稀少，他们只能杀死人类，却无法单单凭借自己身上的亡灵之力将人类感染。我称其为基础感染者。”

“基础感染者？”

虽然这个研究听起来很有开创性，但好像对于现在的局势并没有什么帮助，希瑞尔的直觉告诉他，汉尼拔一定是发现了更了不起的东西。

“通过行为矫正和反射训练，基础感染者有百分之四十的几率能够被治愈。而随着治疗方法的成熟，治愈率还会不断提高。”

听到这句话，希瑞尔的瞳孔猛然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