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损失

希瑞尔裸身裹着克拉克的红色披风,赤脚飘在半空,白皙的皮肤上还有被火灼烧过的痕迹,正在慢慢愈合。

他在背包里扒拉了一番,只能把那身灰蓝色的竞技场专用套装取出来换上。

凤凰之力脱离了他的身体之后，更加疯狂地反扑,在地面上越烧越旺。

天空中浓雾翻滚,雨水饥渴倾盆而下。

火没有灭，反而将落下的雨水加热，冒出丝丝蒸腾的白气,原本寒冷干燥的冰原已经消失了大半,浓郁的水汽加重了湿度。

灰蓝色的苍穹沉沉,一望无垠的平原上火光冲天，极端的天气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好像油画中描摹的世界末日。希瑞尔垂下头看着下方,复又抬手抹了抹睫毛上凝结的水汽，内心和身体皆是疲惫不堪。

但取得艰难胜利的精灵还是强撑着掀开眼皮，趁着下面亡灵之力的浓度还非常高,开始使用“光明女神的化身”这一技能。

这次希瑞尔非常熟练,他将自己的精神力化作针线,一点点引导着各地神明屏障中并不均衡的力量,牵引它们过来，认真地修补了死人之国和雾之国的漏洞。

希瑞尔全神贯注，调动了全部的精力。这种虽然有些费力，但也只能算是缝缝补补的工作,被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大规模调动光明之力的精灵快速完成了。

而此时，前去查看海因希里的克拉克淌过火海，挤过被火烧着而挣扎奔逃的亡灵，半蹲下身，右手握住了冈格尼尔圣枪。

被钉在地上的军团长一动不动，深灰色的眼睛半睁半闭，像座凝固的雕像。

希瑞尔眼看着克拉克攥着长/枪，想要把深陷进地面的枪尖□□。他按住了克拉克的手，阻止了他：“先别动。”

克拉克停手，转过头来：“我们该怎么处置他？”

换好了新装备长袍的希瑞尔撩起衣服下摆，也蹲在了地上，他翻开海因希里被炸开的胸膛，摸了几下，幽幽叹了口气：“没用的，他已经跑了。”

克拉克皱起眉毛，指着地上的尸体：“那这是什么？”

希瑞尔收手，站起身来，抬头望向远方天空与地平线相交的地方，嗤笑了一声：“如果神王奥丁的圣枪就能钉死迷途军团的军团长……我的家乡神明留下的圣器更多，也从来没有成功过。海因希里的灵魂可以投射到任何一个亡灵身体之上，这是高等级亡灵对低等级的剥削，我们刚刚不可能拦得住他逃跑。”

克拉克沉默着不说话。

希瑞尔歪头：“怎么，失落了？”

克拉克还是不说话。

他的沉默和蝙蝠侠的不同，不带尖利的刺，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压迫感。

“但我们也不算失败……”希瑞尔将搭在臂弯上的披风叠好，放进克拉克的手中，“短时间内，海因希里想要恢复到巅峰期很难。”

克拉克默默接过自己披风，“短时间是多短？”

希瑞尔笑了笑：“也就二三十年吧。”

克拉克：“………”

“其实这样也不错，以海因希里的能力，他还是会牢牢占据着军团长的位置，不会让别人抢走。但他个体的实力至少被削弱了一半，现在又仓皇逃走，估计整顿内部会花费很大时间和精力，地球就又能得到更多喘息的机会了。”

克拉克听着希瑞尔的分析，不时点点头，只是眼神看起来却没有那么专注。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精灵法师穿这身灰蓝色的法袍，比起希瑞尔常穿的那身略显宽松的白色法袍，制式要更加简单贴身，暗金色的腰带更是将腰部线条紧紧裹了出来，只留下飞扬的衣摆，随风飘荡，乍一看，倒像是件做工优良的长风衣。

希瑞尔将自己的头发剪得半长不短，用发带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脸颊上还沾着烈火燃烧产生的黑灰。看起来倒是和克拉可以一样，都灰头土脸的。

克拉克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希瑞尔的时候。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穿着白袍的法师为了逗他，纵身从空中跃下，长发闪耀如金，翩跹的身影又像是一片优美单薄的银杏叶，带着一种现代社会少见的古典、梦幻。

他觉得精灵和一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所谓的神明宠儿，变得不像一开始那么游刃有余、神秘强大，反而每一次都要拼尽全力，恨不得牺牲自己所有的东西来换取茫茫前路上的胜利。

“我只是很担心你，希瑞尔。在你喝下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几乎以为你已经失去控制了，而如果你真的变成亡灵了，我该怎么办呢？”

克拉克低下头，对着面前的人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嘴角弯起，眼神却很悲伤。

希瑞尔：“我……”

还没等希瑞尔说什么，克拉克一直握在枪柄上的手微一用力，完全没入地面的枪尖轻颤，再一次穿过海因希里破碎的胸膛，将轻易拔了出来。

躺在地上的军团长迅速化成了一滩灰色的水银，顺着地形向四周蔓延而去，还没等流出去多远，便被凤凰之力一把火烧着，和那些来不及逃跑的低等亡灵一同，化作了热腾腾的水汽。

希瑞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化为乌有，又听到克拉克的话，只觉得思绪混乱。他突然拉住克拉克的手臂，没由来得有些心慌，“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我只是觉得这个计划有很大可行性。”

克拉克的手掌覆盖住希瑞尔的手背，语气温和：“不用道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我觉得生气和难过，那却只是我自己的原因。”

希瑞尔有些不知道如何接口了，他垂下视线，用平淡的声音掩盖住内心，“如果我变成亡灵了，你一定要杀了我，不要让我再这个世界上多活一秒钟。”

克拉克摇头：“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我不会配合你这么危险的计划了。”

希瑞尔却突然笑了起来，眼角微微勾起：“你会的，任何牺牲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我并不比其他人特殊。”

克拉克现在却不想再听他说话了，反而一把捂住精灵的嘴巴，将他打横抱起，从地面一起飞到了空中。

从克拉克这种难得任性的行为中，可恶的精灵似乎体会到了某种乐趣，嘴角噙着笑容，疲惫似乎一扫而空，懒洋洋地躺在超人宽阔的怀抱中左顾右盼。

新生的风在天地中穿行，灰霾的天空一点点亮了起来，眼看着凤凰之力将这一片地方的亡灵烧的一干二净，将它们转化成浓郁纯粹的魔法能量，希瑞尔拽了拽克拉克的袖子。

“海姆达尔，”克拉克呼叫了那位彩虹桥的守卫者，“现在可以把我们送走了吧。”

海姆达尔：“收到。”

一道绚丽的光芒从天空划过，降落到两人的头顶。

在消灭了迷途军团在本宇宙位面的大本营、缝补好了漏缺的神明屏障之后，离开了不短时间的希瑞尔和超人又一次站在了彩虹桥的桥面上，脚下七道不同颜色的光芒闪耀，向着天边延伸而去。

“这里的战况怎么样了？”希瑞尔从克拉克的怀里跳了下来，脸上还沾着灰。

海姆达尔拧动手中的长剑，关闭了彩虹桥的通道，“亡灵调动了一半的人马回到死人之国支援，你们的蝙蝠侠几乎开了一个小型航空战舰过来，再加上希腊神系那边来援的亚马逊女战士……索尔领导的反攻很顺利，现在已经快要将奥丁宫殿前面的亡灵围剿干净了。”

希瑞尔点点头：“损失呢？”

海姆达尔：“有一些我们的人被转化成亡灵了，不多，大概有总人数的十分之一。而这十分之一里面，百分之八十是身体素质比较差的人类，比如你的组员和那个掌握振金的人类国度。”

说实话，科技水平很高的瓦坎达国王护卫队论实际战力应该不比天堂岛的亚马逊女战士低的，但肉/体作为抵挡亡灵之力侵占灵魂的屏障发挥作用，这就让人类处于很大的劣势。

希瑞尔已经重新连接上了系统，此时也不需要再跟海姆达尔继续了解情况了。

于是，他拽着克拉克，直奔战场的中心而去，开始了这场令人疲惫的战斗的最后收尾。

不知道何时，阿斯加德也下起雨来，大颗大颗的雨滴顺着神殿的四角落下，洁白的大理石柱和黄金打造的台阶被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