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英灵殿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弗丽嘉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坐在山洞的洞口,目光穿透前方的魔法能量罩,望向远方。

她有一双金褐色的漂亮眉眼,气质端庄，虽然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然能看出来年轻时的美丽。

在不知道洛基并不是奥丁的亲生儿子之前,大部分阿斯加德人都觉得他精致的长相遗传了母亲，而索尔除了年轻鲁莽一些，其他地方完全就像照着奥丁复刻出来的一样。

“请不用担心,”弗丽嘉转过身来,丰盈的棕色卷发披在背后,她对那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说道，“我们的战士还在外面守护着我们。”

年轻的母亲咬了咬唇,“我知道,我的丈夫和弟弟就是其中的一员，我只是……很担心他们。”

这个山洞在外面看来空无一人，却没想到里面的空间足以藏下几千个阿斯加德人。

这里曾经是洛基的秘密基地。

阿斯加德人尚武,体型纤瘦,看起来也很柔弱的洛基从小就不是个很受其他人喜欢的孩子。但其实他也是个很喜欢跟在哥哥身后出去冒险的小孩,这片荒无人迹的森林,就是他童年生活留下的印记。

一阵绿色的幽光拂过，手持权杖的洛基出现在山洞洞口。

没了心灵宝石之后，他没有趁手的法杖用已经很久了。现在唯一能拿来凑活着用的居然还是当初希瑞尔送给他做补偿用的那支。

可恶的精灵。

腹诽了一下后，洛基看向了自己的母亲,他语气平淡地说道：“森林西侧已经有亡灵军队进来搜山了，不知道我们还能藏多久。”

由于事发突然，即使前方的战士拼死抵抗，为他们挣来了撤退的时间，但这些人并没有带多少食物。虽然最普通的阿斯加德人体质也远远强于地球人，但他们还是需要吃东西的。

藏在这里并不意味着安全。

弗丽嘉走了过来，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儿子的侧脸，“你能回来，我真的很意外。”

洛基垂下眼帘，表情变得冷了下来，但脸却向前凑了凑，他有些嫌恶地说道：“我不是为了索尔那个蠢货更不是为了这些四处躲藏的丧家之犬回来的，我是为了你，母亲。”

听着儿子口不对心的话，弗丽嘉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柔和：“我明白，但现在你也只能和我们并肩作战了，希望你可别后悔。”

洛基撇了撇嘴。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说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

洛基握了握拳头，“我去潜入地宫宝库，拿走空间宝石，开启空间通道，将这群人统统送走。”

弗丽嘉的裙摆突然被外面吹进的一阵风卷起，神后轻轻皱眉：“这也是一个办法。”

洛基同样感受到了什么，作为在场唯二的两名魔法师，他和弗丽嘉都在那阵清风中听到了亡灵的哭喊。

他们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即使所有人都可以撤离，但奥丁还被重兵围困在神殿里面，你会放弃他吗？”

弗丽嘉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的儿子。”

洛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他心里确实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不会放弃奥丁的。

但是在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却不清楚自己的答案。

他确实恨过奥丁，也曾经想要夺取王位，甚至如果情况危急到了他只能救下一个人，他不会选择索尔，也不会选择奥丁，只会将自己的母亲带走。

但如果没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或许，可能，也帮别人救一下那个骄傲自大的老混蛋吧。

看着自家儿子脸上不停变换的神色，弗丽嘉不用猜，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抬起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轻声说道：“或许情况还没有那我糟糕，我们还有最精锐的一只力量。”

洛基抬起头来，眼睛一亮：“你是说……她们？”

“对，她们。”

弗丽嘉的语气轻而缥缈，似乎随时能消散在空气之中。

像是对完了暗号，两个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而外面亡灵鬼魅一样的脚步声，如同穿过树叶的风，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顺着魔法结界传了进来。

就在这时，众人眼前突然乍现出一团乳白色的微光，一个有着金子般长发的精灵从里面钻了出来。

“关于你们的杀手锏——”他丝毫不见外，目光逡巡了一圈之后，直接锁定了神后弗丽嘉，“还能多说一点吗？”

洛基咬了咬牙，脸上有几分怒意：“怎么又是你？！”

希瑞尔闻声，转过头来，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是你哥哥索尔派过来帮助你们撤离的。”

“你——！”

洛基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弗丽嘉抬手制止了，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然后又对希瑞尔说道：“我知道你，索尔曾经跟我提起过，你是这个宇宙中最了解亡灵的人。我们可以相信你。”

希瑞尔也知道外面的亡灵追击得很紧迫，他直接开启了一道通向纽约“光明”总部的传送门，用指尖点了点，说道：“通过这扇门，你们可以撤离到地球，那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做好了暂时安顿你们的准备。”

弗丽嘉没有耽误，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好，我去组织他们撤离，”她转头对着洛基笑了笑，“你可以给我们的朋友讲讲关于英灵殿的故事。”

洛基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然后转头就撞上了希瑞尔笑眯眯的眼睛，拳头就有些痒痒的，恨不得照着他的脸蛋来上一拳。

“可以讲了吗？王子殿下。”

身后两千多名老人、儿童和他们的母亲传来一阵阵嘈杂的感谢声。虽然他们并不了解地球，对不确定的未来充满了恐惧，但这些都比不上被转化成亡灵的恐惧。

洛基优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开口说道：“阿斯加德一直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在未来的某一天，世界末日般的诸神黄昏会降临，所以我们应该早作准备。奥丁挑选训练了一批精锐的女武神，亲自教授，以期待在诸神黄昏中与她们并肩作战。但她们在一场浩劫中全部阵亡，奥丁将她们的灵魂埋葬在瓦尔哈拉神殿。”

“你们要复活她们？”

洛基撩起绿色的长袍，翘着二郎腿坐在洞口的岩石上。

“传说只有在世界末日到来之际，这些女武神才会重新复活，拿起武器守护阿斯加德，”这位与神王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王子殿下慢悠悠地说道，“但谁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算不算得上末日呢？说不定开启了瓦尔哈拉神殿，我们只能得到一堆腐烂的骨头架子。”

这个传说已经非常古老了，很多新生的阿斯加德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但希瑞尔却听得很认真。

他本能地摇了摇头：“如果女武神的灵魂真的在英灵殿中沉睡，我们更应该及时复活她们了。”

洛基掀起眼皮：“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们不复活她们，迷途军团会有很大可能将她们转化成亡灵，反过头来与我们作对，灵魂体是最容易感染的，”希瑞尔顾不得礼仪和风度了，一把握住洛基的手腕，将他拽了起来，“现在我们就走，我怕来不及了！”

洛基：“等等！我母亲还在这里！”

希瑞尔计算了一下亡灵距离他们的距离，说道：“让她跟着民众一起撤离，如果她还想再回来的话，就跟着地球的支援一起走彩虹桥回来，彩虹桥还没有沦陷，也更安全一些。”

在监督阿斯加德民众排好队，一个个进入传送门的弗丽嘉遥遥说道：“我没关系，你们快去吧。”

于是，希瑞尔就拽着那个曾经被他变成过小羊羔的洛基，在森林里飞奔起来。

虽然没有了空间宝石，洛基不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好在是两个法师，洛基对道路又非常熟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走出了森林的边缘，向着城市中的英灵殿赶去。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很多惨烈的场面。

浓灰色的雾气笼罩了半个城市，鲜血不要钱一样泼洒在大街之上，阿斯加德辉煌壮丽的建筑外墙被涂满了血污，亡灵召唤师的召唤兽们磨牙吮血，在街头小巷追杀幸存者的踪迹。

而那些勇士们被开膛破肚，大块大块的内脏顺着血液流了一地，被鬃狗啃食。有几个半亡灵化的动物嗅觉敏锐，察觉到了希瑞尔与洛基的存在，咧开嘴巴，拱起鼻子朝周围胡乱嗅着什么，口中喷撒出饱含血腥与臭气的呼吸。

希瑞尔能感觉到洛基的身体紧绷，攥着法杖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虽然平时喝酒的时候总是听索尔说起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不是想统治阿斯加德，就是想要联合冰霜巨人把奥丁赶下台。

但到了这种时候，他其实还是对这个地方有着感情的吧。

“走吧。”

希瑞尔说道。

洛基一甩手，转过头不再去看那些尸体的惨状，反而窜到了希瑞尔的前面。

终于，他们到达了那座位于主城西南侧的城市。

从那里再往外走，就是彩虹桥。

往里面走的话，很快就能看到英灵殿了。

但是挡在两人于英灵殿之间的，是数以十万计密密麻麻的亡灵们。

他们沉默地驻扎在原地，好像已经死去的石雕，但只要上级军官一声令下，就又会变成收割生灵的血腥机器。

再往前走，灰色的雾气愈发浓密，能见度也在不停下降。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一同停住了脚步。

他们知道，这种时候简单的往前冲绝对无法抵达目的地。

该怎么做呢？希瑞尔心想。

还没等他和洛基商量出一个计划，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明显的脚步声。

两个人一起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拿着酒瓶的黑发女人醉醺醺地朝这里走来。

她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前面有人，直接越过了希瑞尔与洛基，朝着前面的亡灵大军走去。

希瑞尔感觉有些不对，上前一步拽住了女人铠甲后面的披风。

“你要去英灵殿？”

女人转过身来，她有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睛，看起来有些颓废，又有些桀骜不驯。她拍开希瑞尔的手，“是啊，但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过去是送死。”洛基挑了挑眉。

女人冷笑一声：“不用担心我，我和那些准备誓死保卫阿斯加德的人不一样，我讨厌这个地方。”

希瑞尔不解：“那你还要过去？”

黑发女人突然怔了一下。

她那双满涣散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一种清醒而深刻的痛苦从黑色中浮现出来，她摸了摸自己的武器，低声说道：“可是那里埋葬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不允许那些肮脏的东西玷污她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