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几天后，到达Z省。

在酒店休整一番，顾凌恒一行人前往久负盛名的戏园子。

沈喵喵站在航空舱，上面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保姆车从喧嚣热闹的市区开到车辆稀少的城郊。

沈喵喵尾巴尖儿翘了翘，心里有点小期待。

七月的太阳有些毒辣，尽管车内开着空调，靠近车窗的地方还是有些热。

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沈喵喵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开始犯困。

小助理眼疾手快抓拍一张，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照片上沈喵喵眯着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极了大吼。

小助理思考片刻，加上一句话发到微博上。

【猛喵咆哮，嗷呜~】

不出所料，炸出了一堆人。

短短几秒，转发评论就破千了。

与此同时，顾凌恒手机震动一下，他不动声色掏出来，打开微博后扫了一眼，飞快保存图片，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小奶猫的所有照片他都不能错过！

下车后，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沈喵喵条件反射想往车里退。

顾凌恒变戏法般拿出一个蓝色叮当猫迷你小风扇，对着沈喵喵吹了起来，它这才舒服许多。

小助理看着左手抱猫，右手拿风扇的顾凌恒，狗瞪目呆，心情特别复杂。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仿佛清冷出尘的九天谪仙缓缓张口，来了一句“老铁，双击666”。

顾影帝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这种卡哇伊的小风扇跟你高大上的形象一点都不搭啊！

小助理的表情逐渐崩坏，曾经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顾影帝在他心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小奶猫当球玩毫无底线的猫奴！

果然，养猫让人面目全非！

不过......

如果他有猫，也愿意跪下来当一个舔狗！

小助理看着顾凌恒悠闲惬意的步伐，嘴角缓缓上扬。

多些烟火气，其实也不错。

走了两步进了林子，瞬间清凉起来。

沈喵喵看着周围的树木花草，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它身体微微前倾，后腿也开始发力，想跳下去玩。

顾凌恒察觉到它的意图，低头问道，“奶茶，你想下去玩吗？”

“咪！”

嗯！

沈喵喵尾巴尖儿翘了翘，欢快地应了一声。

“那你答应我不乱跑好不好？”顾凌恒收起小风扇，将手摊开，放到小奶猫面前。

“咪！”

好！

沈喵喵用小爪爪拍了一下顾凌恒手心，击掌为誓。

粉嫩嫩的小爪垫软乎乎的，顾凌恒手心仿佛被一片羽毛撩过，酥酥麻麻。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将小家伙放到地上。

然后右手握拳，感受了一下被爪垫按过的感觉。

嘴角控制不住疯狂上扬。

落地后，沈喵喵先是压低耳朵，匍匐身体，在周围嗅了嗅。

它本来就是小短腿儿，再压低身体，跟没有脚一样，可爱死了。

确定没有危险，沈喵喵胆子才大起来，开始四处溜达。

小助理姨母笑举着手机跟在后面，全程录视频，打算回去剪辑一下再发到网上。

不过那得等从这里离开后才能开始。

不然会暴露行踪，被粉丝围堵。

想到这个，小助理忍不住摇头。

没办法，名气大就是这么让人头疼。

得亏这话他就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娱乐圈里不少想红想得眼睛都泛红可就是红不了的艺人想掐死他！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怎么这么能呢！

山里空气清新，树冠延伸，遮天蔽日，十分阴凉。

虽然比不上沈喵喵生活的地方，但是跟汽车尾气超标的大城市比起来不要太好。

而且在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地方，周边的人都行色匆匆。

偶尔有那么几个悠闲的，不是拿着手机就是戴着耳机，跟外界隔绝开来。

到了这里，却能放松身心，真正享受生活，享受大自然。

今天不是节假日，一路走过来没遇到什么人。

在这里听戏的，大多是附近退休的老人，闲着没事做找个消遣。

顾凌恒将迷你小风扇放到口袋里，视线一直落在小绒团子身上。

他这模样像极了带孩子出来玩，操碎心的老父亲。

幸好沈喵喵很乖，只在他周围探索新世界，没蹿到其他地方。

不然这戏就听不成，光抓猫了。

顾凌恒弯了弯唇，有这样一个通人性的小家伙陪着，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快乐。

顺着小路走到山腰，终于到达戏园。

入口其貌不扬，围墙中间开着一闪略显陈旧的暗红色木门，油漆都脱落了。

进去后却是别有洞天。

正对门是一个铺着红毯，宽广空旷的戏台，戏台前一片空地。

四周是两栋古朴的三层木质小楼，左侧一楼有一个小卖部，地方不大，东西还挺多。

几个穿着背心裤衩的大爷摇着大蒲扇坐在阴凉处，一边下棋一边等下一场戏。

这样的环境让人非常放松。

他们进来后，不少人好奇地看过来。

沈喵喵晃了晃尾巴尖儿，眨巴眨巴眼睛，来了一个萌萌哒的歪头杀。

“哟，这小猫真可爱！”一个大爷乐了，不吝啬地夸到。

他声音有点大，隔老远传了过来。

沈喵喵：“......”

它气得背过身去，用屁股对着大爷。

人类真是一种狡猾的生物，竟然想从心理上打败它！

它明明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猛喵，偏偏要说它可爱！

气！

看到它赌气的小模样，大爷们哈哈哈笑得更开心了。

顾凌恒忍俊不禁，将小奶猫从地上抱起来，他对着大爷们点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带着小助理去廊下找了几个空座坐下来等下一场戏。

沈喵喵有些无聊，从顾凌恒腿上跳下去，好奇地跑过去看大爷们下象棋。

在山里生活的时候，爷爷也经常跟人下棋，不过他就是个臭棋篓子，脾气还暴，经常悔棋。

毁着毁着就从下棋变成打架，有次孔雀精的毛差点给他拔光。

从那之后，除了偶尔回来的玄武叔叔，再没人、咳咳、没妖敢跟他下棋了。

想到这个，沈喵喵尾巴尖儿翘了翘。

好久没看到爷爷，还有点小想念。

顾凌恒一路跟过去，见沈喵喵跳上桌子，“哎”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家奶茶有点调皮，这就带它走。”顾凌恒就要伸手，把沈喵喵抱下去。

“没事没事，小家伙高兴看就让它看吧。”大爷们乐呵呵的，也不恼，还摸了摸沈喵喵的小脑袋。

沈喵喵给他一个眼神，“咪。”

算你识相！

“那就打扰了。”顾凌恒没有坚持，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凭借自己是小奶猫主人的身份擅作主张，而是给予沈喵喵足够的尊重。

他跟小助理搬椅子过来，坐到小奶猫旁边。

过了一会儿，沈喵喵这边的大爷皱着眉，手在空中放了不知道多久，始终无法落下。

顾凌恒盯着棋盘思考片刻，见大爷还不动，忍不住开口提了个建议。

“小伙子还懂象棋呢？”大爷有些意外，他想着反正自己寻不到破局的法子，干脆听顾凌恒的。

结果这一走，突然发现玄机，眼睛瞬间亮了。

“从前无聊的时候瞎琢磨的。”顾凌恒笑了一下，说得轻描淡写。

小时候赵晴忙，经常把他反锁在家里写作业，回来后要检查。

如果顾凌恒没有完成，或者错题太多，赵晴就有理由发作，按着他就是一顿揍。

因此顾凌恒小的时候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消遣，家里买了电视赵晴也不许他看，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书。

初中学校外面有一个旧书店，除了学习资料和文具，也会卖一些二手书。

老爷子脾气不错，对他这种认真学习的乖孩子很有好感。

每周日回学校上晚自习，顾凌恒经常吃完午饭就离开家，到书店去看书做作业。

有时候没事，他会陪老爷子说说话，下下棋。

看出他在下棋这方面有天赋，老人家特别高兴，还借了他几本珍藏棋谱。

顾凌恒本来想着等他功成名就之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对方。

后来上高中，他每次放假都会到书店去一趟，买些东西。

可惜老人家在他高二那年寒假去世，之后那家旧书店也关门了。

想到这个，顾凌恒心里又有些惆怅。

为什么连一个陌生人都能对他报以善意，那些所谓的家人却只会带来痛苦？

他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多年，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沉思间，戏开始了。

穿着粉色戏服的花旦轻轻甩了一下水袖，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顾凌恒看着台上的悲欢离合，表情有些怔忪。

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戏？

唯一不同的是戏里的人物必须按着设定好的剧情往下走，他的命运却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他一直沉浸在过去不愿意出来，这辈子就是悲剧。

但如果他愿意挥刀斩断过去，充满信心迎接之后的每一天，就是喜剧。

悲剧他演了二十几年，也该试试喜剧了。

其实，想要斩断过去挺难的，俗话还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要是那些所谓的家人对他一直很恶劣，肯定谁留恋谁傻。

可是在冷嘲热讽的缝隙间，总是夹杂着一些温情。

这么多年他跟赵晴的相处模式大概是赵晴捅他一刀，然后拉开距离，过段时间可能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又会关心几句。

在他好不容易放下戒心，想跟赵晴重归于好的时候，赵晴又突然翻脸，再捅一刀。

其实上大学后除了寒假，暑假和其他假期他都不回家，在外面做兼职挣钱。

哪怕苦点累点，都比回家被戳心窝子好。

有一年寒假他不想回去，说留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做兼职，赵晴打感情牌，说“妈妈很想你了”，“你还是回来吧，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不放心”。

他傻子似的回去了，那天赵晴还特意开车来接他。

结果在火车站外面还好好的，一上车她突然变脸，骂顾凌恒选了这个大学，将来工作一点都不体面，让他准备准备考个教师资格证或者公务员，不然就是丢她的脸。

还说有个朋友的儿子拿到美国的绿卡，天天在她面前炫耀，又怪顾凌恒不争气。

之后回家，当着继父的面赵晴还能保持正常，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经常阴沉着脸进顾凌恒的房间，死死地盯着顾凌恒。

顾凌恒撑不住，想跟她聊聊天，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赵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那个寒假对他来说简直是地狱。

但是好不容易过完年可以买票离开，赵晴又突然温柔起来，什么事都不让他做，还破天荒地去菜场买菜，让他多吃点。

这种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事情赵晴做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有时候，钝刀子割肉，更疼。

这次他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易妥协。

不管赵晴怎么哄，他都不会回去。

因为他已经看清了这些所谓家人的真面目。

也......没有了哪怕一丝一毫的期待。

沈喵喵不知道顾凌恒心中所想，看着棋盘上的木制象棋，突然有些爪痒。

那什么，朕看这个象棋长得挺像猫玩具哈。

就在它蠢蠢欲动，试图将象棋拨到地上的时候，身体突然腾空。

“咪？”

哎？

然后，沈喵喵落进顾凌恒怀里，鼻尖儿也被轻轻点了两下。

“你呀，就知道调皮。”顾凌恒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看着小家伙，眼中满是纵容宠溺。

沈喵喵心虚，飞机耳下压看向别处。

你在说什么，朕好像听不明白。

一曲唱完，他们还有些意犹未尽。

几个眼馋沈喵喵的老太太凑过来，笑着跟顾凌恒搭话。

老人家嘛，问的东西基本是“你哪里的”，“你多大了”，“你做什么的”，“有没有对象”这种。

有些问得多的那种恨不得把人户口本扒出来瞅两眼。

顾凌恒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应对的还算游刃有余，直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老太太突然开口，“小伙子，你是不是演过电影？我看你有点眼熟啊！”

这话一出口，一堆老太太附和。

“我孙女房间里贴了不少画报，你跟那画报上的人长得好像！”

“你一说这个我就想起来了，我闺女房间里也有不少书上有一个小伙子跟他长得像。”

得知顾凌恒是本尊后，老太太们高昂的热情更是暴增，一点都不输那些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更有甚者，特别热情地拉着顾凌恒，想请他到自己家吃饭。

顾凌恒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群老太太拉着不放，再三推辞后带着沈喵喵和小助理落荒而逃。

下山时已经到了傍晚，天际一片绚烂的火烧云。

空气也没有下午灼热，晚风吹在身上特别舒服。

沈喵喵扒着顾凌恒的胳膊，尾巴自然下垂，轻轻晃悠，心情特别好。

然而，它的好心情只持续到糖醋鱼上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