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在当今这个社会，总有人靠着一张好看的脸，依靠各个渠道积累出名气素人出道。

看着屏幕里那张与烧烤摊格格不入的脸，屏幕前的观众们不由惊叹起资本主义的夸张力量。

「俞铭寒，“土豪同款”的老板，凭借着一手好厨艺引得食客竞追车的传奇人物。仅靠那短暂的几个月，就发展出一大批固定食客，拉动了整条街的GDP……」

旁白还在继续，而弹幕却是换了个花样。

[有钱真好。]

[我就想知道，他为了上节目花了多少钱。]

[我也想知道，他弄出这么一个大场面请了那么多群演，这一共撒了多少钱出去。]

[我看过水果西施、豆腐西施、剪头小哥、导购小哥，头一次看到想靠着烧烤摊老板的身份想出名的。男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不是，靠着美食节目出道光听着就不靠谱啊，这不会是误会吧。]

[误会？你就看看他这张没被油烟熏过的干爽的脸，就这样的还能说是卖烧烤的？]

[前面的说的对，那脸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烧烤师傅。至于说靠美食节目出道听起来就不靠谱的……虽然听着确实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这说不定就是在利用人们的逆反心理啊。]

[你们别瞎扯，像这种美食纪录片是你撒钱就能上的么？人导演不要名声啊。说不定人家生意真的就是这么好啊。]

[对，生意确实应该是挺好的。你们就看看那张脸，往街边一戳谁不会去多看两眼。这样生意不就做起来了么。]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屏幕里的节目还在继续，而此时也播放到了俞铭寒站在烧烤摊后头烧烤的画面。

酱色的猪蹄因为惯性轻微晃动，模样看着极为诱人，这让屏幕前的观众终于有了一点是在看美食节目的自觉。然而，还没来得及对着屏幕发馋呢，就听到那个看着就不像是搞烧烤的老板对着摄像师说了几句话，让摄像师调整一下拍摄角度。

……笑话，人家专业的还能输给你这个搞烧烤的？

看了这么久节目，观众们真的是头一次遇到被拍的去指点人家节目组专业的摄像师。

随着镜头一阵晃动，屏幕里烤架上的烤猪蹄看着更诱人了。正准备按enter键发送弹幕的手顿住，观众们睁大眼沉默在屏幕前。

[卧槽，他真的懂，他居然真的懂。]

[摄影专业的我有点方了。老板长得又帅又有气质，看着就像是搞艺术的。看他还会拍摄，莫不就是我们摄影专业的学长。等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我是不是也得去加盟路边烧烤摊了。]

[我觉得他应该就是想借着寻味的东风素人出道了。你看他的专业素养，这已经是比摄像师还好了，就这样的还能找不到工作来干烧烤？反正我是不信。]

[不是啊，那烤猪蹄看着挺香啊，说不准他们就是靠实力啊。而且就为了出道，至于砸钱上寻味么，砸钱上个综艺多好。]

[寻味同时段收视率全国前十五呢，普通综艺哪里比得上。而且靠着美食节目出道，能少多少流言蜚语啊。]

[好吧，这么听着确实也对。]

屏幕里的弹幕围绕着俞铭寒继续。有人感慨着人还没出道就开始搞水军了，自动忽略掉了屏幕里一些说“他们家烧烤就是那么好吃”的洗白。有人揣测着俞铭寒上节目的目的，猜测着这个烧烤摊老板会在什么时候靠着什么方式出道。

直到节目播到第二天“土豪同款”的烧烤内容时，一条弹幕靠着它的巨大信息量突然杀出重围，引起关注。

[欸，那不是我们计算机学院的学神周么。前几天老师还和我们说他在XX企业工作年薪上百万，怎么突然就成了一个烧烤摊的打杂小弟？]

[应该是你看错了吧。几百万的年薪，怎么会让自己就这么蹉跎在烧烤摊上。]

[也是，谁会这么想不开啊。]

[……不，说不定这就是周大佬。我就是XX企业的，半个月前大佬不顾老板挽留毅然辞职。离开前交接工作的时候，我正好在场。]

[真假？辞了百万年薪的工作，去路边烧烤摊当打杂小弟，这看着就不现实啊。]

[本来我也是不信的，但我看他写代码时流畅的样子，我信了。如果有人能和周大佬长得一样，还能凑巧写得一手流畅代码，那他很大概率就是周大佬了。]

[大佬怎么突然就这么想不开啊，果然是天才的想法我们普通人都看不懂么？]

[我突然有一个脑洞，会不会是土豪同款东西太好吃，大佬为了吃就索性直接混进去了。]

[emmm，那你脑洞还真大。]

[说不定不是脑洞哦……刚刚问了Z市的朋友，问他这个美食节目拍的是真是假。他直接让我把视频调回到三分多钟的时候，让我在小三轮旁边的电动车里找他……然后我在小三轮后头找到他人了。]

[我也……因为好奇心，腆着脸问了Z市不熟的同学，她给我分享了一个帖子。建议大家去Z市论坛，关键词兰博基尼。]

可能是大家都去找那个帖子了吧，弹幕沉默了一瞬，而后彻底爆炸。

[卧槽，居然是真的。]

[这么汤姆苏的烧烤摊，居然真的从小说里走出来了。]

[烧烤居然是真的好吃，难以置信。不过我觉得再怎么好吃，也不会让人还没出摊就在那等吧，感觉节目组拍摄还是夸张了。]

[虽然我心里也觉得他们夸张，但我相信节目完全真实。毕竟……我朋友就在那追车呢。]

看了Z市论坛里的那个帖子，在发现人家老板是真的就这么从无到有赚出来一个烧烤摊后，观众们终于把“烧烤小哥素人出道”的标题从自己脑子里清出去了。

在烧烤确实好吃味道不错的基础上，他们开始猜测节目最开始那场夸张的开场是否真实。不少人直接表示，就冲着寻味敢请这么多群演，他也得开车去Z市吃上那么一口。

有脑子灵活的主播看着屏幕上的弹幕，立马发弹幕表示自己刚好就在Z市，明天周日正好没事，八点就能到现场弄个直播。

他抓住了这个机会，成功让自己涨了一波粉丝。

……

周日早七点五十，主播吃货张戴着耳机打开了直播，打的准备到论坛上说的那条美食街去。

吃货张和直播间的观众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主播吃货张。今天，我们就一起坐车去美食街，看看昨晚寻味里的那家土豪同款是否真实。”

前面正在开车的师傅听到吃货张这么说，便问：“你打算去去土豪同款？”

吃货张：“对啊，我第一次遇到这个排场的烧烤摊，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出租车师傅笑了笑：“那这个我能告诉你啊，保证绝对真实。”

吃货张看了看直播间内的观众反馈，于是追问道：“真的么？平时就都是那个样子的么？”

“当然，周末一早就排起来，人挤得呦。”说到这，出租车师傅的语气不免带上了一点怨念：“自从他们摆了个固定摊位后，我就再也没能吃上他们摊上的烧烤了。”

“怀念以前流动摊位的时候，碰到了还能开着出租车追呢，一天什么时候都有机会能吃到。”

吃货张：“……卧槽，牛逼。”

出租车司机问：“你不会就是打算到美食街那，看看节目里播的是真是假吧？”

吃货张：“对啊，以前没遇到过，就好奇么。”

出租车司机把车停下来：“那你今天就能看到了。”

吃货张往窗外一看，美食街街口就像是“寻味”里播的那样，拥挤又有秩序。

吃货张：“认知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恍惚之间，吃货张付了车费。他下车，用手机透过直播给所有观众展示了这震撼的一幕。

[寻味居然是真的，我开始好奇这家店的味道了。]

[我爸说的没错，记录片就是不会弄虚作假……虽然我爸昨天也怀疑节目真实性来着。]

……

九点半，和观众瞎侃了一个多小时的吃货张终于等到了土豪同款过来支起烧烤摊。

今天的“土豪同款”烤的是牛油，烤牛油下烤架被端上桌的时候，似乎隐约还能听到“滋啦滋啦”的细微声响。

吃货张为了那么一口，就又咬牙等了一个多小时。他被“土豪同款”的员工带到座位上，坐下的时候觉得脚都是软的。

“我要二十串烤牛油。”来都来了，等又等了。就为了他苦苦等待的这几个小时，他也不能吃得少了啊。

穿着“土豪同款”统一制服的员工放下了手中的笔，指着挂在不远处的喇叭：“你听。”

……听什么？

吃货张凝神一听，终于听到了对方想让他听到的内容。

“今天是烤牛油，因为数量有限，每人限购五串。”

吃货张：……等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只能吃到五串。

吃货张郁闷地叹了口气：“那就来五串吧。”

他看着自己今天早上涨粉的数量，努力告诉自己“这波不亏”。

……

烤牛油被放在一次性饭盒里端到他面前，吃货张把摄像头转到自己身上，开始了吃播。

他拿起一串烤牛油，放进嘴里。直播间里的所有观众看见吃货张的动作都顿住了。

当观众都开始怀疑直播间是不是卡了的时候，吃货张又有了动作。他把肉串啃地干干净净，然后一边咀嚼一边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

“好吃，是真的好吃。这波不亏，这波是真的不亏。”吃货张的手还不舍地攥着木签，“我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搬家到Z市。”

观众更好奇了：[快，告诉我，那是什么味道。]

吃货张又拿起一串烤牛油，一边吃一边和他的观众说明口感：“吃进嘴里，最开始感受到的就是牛油浓郁的奶香味。咬到嘴巴里的时候，感觉里头的油脂都爆发出来了。”

“嚼到最后，料的香味就出来了。香味混着肉的味道，那滋味，美。”

吃货张一口气吃干净手上的串：“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味，我觉得我起码得回大学重修一年语文，才能说出他的十分之一。”

“这家店是好吃的啊，这家店他是真的好吃啊。”

[好的，Z市的土豪同款么？我记下来了。]

[下周六，我就去那边打卡。]

“真的，强烈安利你们过来。”吃货张把五串烤牛油吃完，疯狂给他的观众安利：“能你来了这里，等你吃到这里的烧烤，你就会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从别的城市专程过来，哪怕叫你等三个小时，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啊。”

吃货张开始辟谣：“老板他靠的是实力，不是脸啊。什么花钱买节目出道，这些都是假的不能信。”

吃货张说着，就想给他们帅气的老板一个镜头。转头一看，老板跟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星探。

知道对方是星探不是因为他眼力好到堪比名侦探柯南，而是他离得近听到了那位星探说的话。

“……你现在在网上很有话题度，刚好外形也很突出。你要是趁着这时候加入了我们娱乐公司，出道后马上就能拿到代言。”

俞铭寒止住对方的话头：“抱歉，我没有兴趣。”

星探问：“为什么？随便来一个代言，分分钟就能赚到几十万啊，都能顶你在这卖几年的串了。”

俞铭寒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麻烦，影响我烤串。”

星探：……

吃货张：……

吃货张：“……老板牛逼。”

他转头就和他的观众宣传：“你们必须得来一次土豪同款啊。”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老板他为了给我们烤串，曾经放弃了什么。”

……

俞铭寒出名了。

在寻味播出后，他这回真的是彻底出名了。

——为了继续烤串，他居然拒绝了找上门来的星探。

从这，就足以看出老板对烤串爱得深沉。曾经多少人怀疑老板出钱上美食节目为求出道，现在就有多少人在讨论这件事。

在如今的各大社交软件里，到处都遍布着俞铭寒的身影。

酒吧里，正坐在吧台上喝酒刷微博俞明昊刷到了俞铭寒的照片。

“噗。”

一口酒险些喷到不远处的调酒师身上。

俞明昊把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来回看了几遍，始终不敢确定那就是他的便宜哥哥。

……这是俞铭寒？怎么可能？！

像俞铭寒那样的人，就算出了俞家的门，也不至于落魄到去街边卖烧烤吧。

不会是什么小时候就流落街头的双胞胎兄弟吧？

不敢接受事实的俞明昊分分钟就在脑子里编出来了一部狗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