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看到观众的弹幕，俞铭寒隐约发觉自己可能就是被撸羊毛的一个新人。

俞铭寒问：「撸新人羊毛？」

[怎么说呢，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他直播靠的就是从新人主播那边引流。在到达新位面时，先是凭借着自己的粉丝数迅速将直播间升到五级，然后靠着从积分商城购买食材，制作出一些还未升到五级的新人主播的同款食物，借此吸引其他因为等级限制而尝不到食物味道的新人主播粉丝。]

[就是这个理，主播你作为新人主播，应该就是被他这么撞上了。]

俞铭寒看到这里，忍不住问：「那他是怎么知道我做菜的食材的？同样作为主播，他应该和我一样，也进不到其他主播的频道吧。」

[总有粉丝想尝到主播做的菜的味道，但碍于直播间的等级只能干看着。这时候观众只要去到那位主播的直播间里喊一句，王梓泽就会兑换出食材开始做菜。]

[确实，那个直播间一直都是在点菜的弹幕。遇到不会做的才还会帮他按着其他主播的直播报菜谱，做出来火候不对真的是难吃死了。]

[确实不好吃。我宁可蹲这干看着，也不想去他直播间。就怕他毁了我对食物的美好印象。]

[我也怕……但这样想的人却并不多。]

想想自己之前被举报的经历，俞铭寒问：「他这样，不算违规么？」

[虽然说起来让人丧气，但这其实也算不上违规，并没有达到举报的标准。]

[作为美食区的主播，他确实已经是在做菜了。而按着他的说辞，他也只是说在回馈粉丝。曾经有一个新人主播的粉丝就这么被引流引走，导致直播间活跃度不高积分上涨缓慢，险些被解约。他的忠实粉丝看不过去，在实名举报剽窃后，得到的关于星界万象的回复却是表示他并没有违规。]

[对，按着星界万象的抄袭标准来说，抄袭是窃取了另一个主播独一无二的创意。然而在整个美食区，同样的菜谱检索，得出来的结果一般都是相同。就算是举报，一般也是也是无从提起。]

[话说……实名举报的那个粉丝，我好像认识。她说她喜欢的新人主播被解约了，她要和王梓泽刚一辈子。]

[emmm，也许不是同一个哦。有很多新人主播的粉丝举报了他，你朋友粉的和我说的也许不是一个人哦。]

俞铭寒算是听明白那个王梓泽为什么说是撸新人羊毛了。

靠着五级的感官同步系统和直播系统自带的积分兑换商城，无论在哪个位面，王梓泽都能做出和其他新人主播一模一样的菜，借此吸引新人主播的粉丝进入直播间关注。

然而，在这个星界万象美食区，总有一些主播是安安静静地做菜，不会说什么口味也不会玩什么花样，只是靠着食物的样子决胜负。然而，若是和能品尝食物味道比起来，这点食物外貌上的优势就显得不怎么样了。

而当这些粉丝被这么引流引走后，估计再忍受不了只能看不能吃的状态，就不会再流回来了。

……若不是俞铭寒习惯在观众看直播的时候报食物口感，若不是俞铭寒第一个位面凑巧遇到的是非常规食材，若不是俞铭寒这个美食主播兼职打脸有特色，想来他的粉丝也就这么直接流走了。

就任由他这么继续下去？

俞铭寒蹙起眉，实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又是一跳，有一批观众又这么涌了回来。

[主播，果然还是你的厨艺好。我就看着那个谁烤韭菜，居然硬生生把韭菜烤黄了。就这样，还美食主播，啧。]

[最恶心的不是他的粉丝么，张口闭口就是“我们主播又没做过不会很正常啊”，“你行你上”。讲真，他不是美食主播么，像他那种整天做菜的美食主播职责不就是做菜么，做不好还有理了。]

[还你行你上，我特么评价个机甲好不好难道还得我亲手做出来一个机甲么？！有毒。]

[不只是烤韭菜吧，我看他之前烤五花肉烤的也不好吃吧。尝着满口肥肉好腻的，完全没有达到主播说的这么好吃。]

[我靠，气死了。我回来的时候，那边有他的粉丝从网上拿到主播你的直播录像，按着主播的步骤报菜谱了，还掐着时间精准到毫秒。]

[……事实证明，不行就是不行。就这么按着毫秒报时间，还是烤焦了。]

俞铭寒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想要被判定举报成立，应该就是要判定做菜时某个步骤或是某个创意第一无二的，对吧。」

[是的。不过，主播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主播，你是不是准备要搞他了。]

俞铭寒：「……也不算搞吧，就是上报后等着星界万象判定。」

[主播说吧，要我怎么做。我去举报区举报。]

俞铭寒：「一般来说，每个厨师做饭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法或是某些精妙的步骤。相较于整段视频举报，我觉得你们把做菜过程中一些看似莫名其妙的步骤提出来，然后横向和美食区其他美食主播对比，以此来作为举报申诉，这样可能会更有效些。」

俞铭寒本想拿自己举例，但是在他经历的这些个位面里，相较于独特的做菜步骤或是独门的菜谱，他所使用的菜谱都很大众，撑起食物口感的都是更微妙的关于对火候和时间的把控。

……至于这个位面里能勉强算作是独门秘方的孜然配比及辣椒面里辣椒的选择，他觉得以星界万象对配料的生疏，就算是看着视频也不一定能从那么多配料里，找出他用过的调料配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孜然来。

[哦哦哦，我懂了，马上联系我那在家里垂泪的小伙伴。]

[主播主播，你的孜然算是独门秘方么？]

俞铭寒：「算是吧，怎么了？」

[哇，没想到主播每次用的孜然都是独门秘方。感觉现在才终于能算是了解美食区的美食主播了。]

[前面的别打岔。我看到隔壁有粉丝靠着智脑估算出种类和配比了。不确定王梓泽会不会用，我打算再去蹲一会儿。]

[啧啧啧，举报走起。]

刚才还觉得自己的孜然不会被破译的俞铭寒：……果然还是小瞧了高科技啊。

直播间内，唰地下线了一帮人，屏幕上弹幕变得零零碎碎。俞铭寒看了一眼，发现好像是又有一批观众从隔壁回来了，抱怨着那烤干了的烤韭菜。

在看着直播间里没什么异常后，俞铭寒将心神放在直播间外，开始继续卖糖葫芦。

没了烤生蚝拉仇恨，冰糖葫芦也陆陆续续卖出去了一些。

陈旭岩坐在冰糖葫芦靶子上，随手就又拿下了一串冰糖葫芦。

他把外面的糖衣咬的嘎吱响：“俞铭寒，明天我还想吃烤生蚝。”

“不行，明天得换个口味。”俞铭寒拒绝两天连着给他的观众介绍同一种食物，“我已经想好了，明天烤鸡爪。”

烤鸡爪啊，感觉也很好吃的样子。陈旭岩私心里也觉得俞铭寒那换个品种的提议很不错，但是想着自己作为营业执照登记者——压在俞铭寒上面的店主职位，觉得自己就不能这么屈服了。

陈旭岩问：“能顺便再烤个生蚝么？”

俞铭寒冷淡道：“应该不可以，时间不够。”

陈旭岩对吃还挺上心的：“那我去帮你招个人？”

“就这么一个烧烤摊，你打算叫多少人？回头我在前面烤，你们就坐在后面一边唠嗑一边看着？”俞铭寒反问。

陈旭岩有点生气了：“不是你刚才说人手不够的么？”

“我是说准备时间不够，每天早上光是准备，我和贺峰就要准备上好久。”俞铭寒补充说：“就我们今天吃的这些烤生蚝，贺峰一个人就在那刷了很久。”

……当然，这也有贺峰并不熟悉怎么刷生蚝有关。

“行吧，我给你招个人回来。”陈旭岩掏出手机。

贺峰见状，语气幽幽道：“叫什么人啊，你不是还闲着么。”

“不用上班还赖在这白吃白喝，不刚好能过来帮把手么。”

陈旭岩转头看向他：“你还记得营业执照么？”

贺峰不说话了。

俞铭寒便道：“记得，但我觉得要是继续回去摆路边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看对面俞铭寒的脸色不像是在作假，想想之后又回归“万事随缘”状态的烧烤摊，陈旭岩暂时屈服了：“行吧，你说吧，几点。”

贺峰：“明早六点过来，到时间一起去买菜，你可不要迟到了。”

“什么？六点？”陈旭岩以为是贺峰耍他玩：“自我高中毕业后，我就没再见过这个点的太阳了。”

贺峰一哂：“那你很快就能见到了。”

陈旭岩希望这是贺峰瞎说的，然而看着俞铭寒那张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脸，终于明白了六点是既定的事实了。

……

陈旭岩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糖葫芦依旧红的好看。

他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压迫者变成被压迫的对象的。感觉自己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才点头应下了那个六点钟到对方家门口的提议。

身后，得知了陈旭岩要比他更早起的贺峰难得对着陈旭岩有好脸色：“那个谁，红豆椰果布丁，你要哪个？”

陈旭岩平时也不怎么喝奶茶：“随便。”

一个姑娘走过来，问：“老板，冰糖葫芦怎么卖啊。”

陈旭岩：“五块一串，支付宝现金还是微信？”

“就现金吧。”对面的姑娘把五块钱放在桌上，挑了一串糖葫芦。

陈旭岩收起那五块钱，放进了俞铭寒的小钱盒里。

……营业执照的持有者，曾经的老板，如今却像是一个打工小弟。

陈旭岩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是缺那点钱的人么。

此时恰好贺峰把奶茶递过来，陈旭岩接过来喝了一口，红茶的顺滑和牛奶的醇香被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从食道滑到胃里。

暴躁感就这么被安抚住，陈旭岩也终于有些想明白了。

他站起来，眼神直直地看向俞铭寒：“我起这么早帮你做事，你包早饭么？”

俞铭寒：“包。”

“嗯，那就好。”陈旭岩坐回去，慢慢品着杯子里的奶茶。

以他的阅历来看，做奶茶的红茶应该也不简单。

……陈旭岩想明白了，他这么听俞铭寒的话，一直按着俞铭寒的步调来没有强烈反抗，其实就是为了那一口啊。

陈旭岩被一口吃的就打动了的自己羞耻到。羞耻完，他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期待明天的早饭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