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季柏池虽说情商太低，听不懂别人说话，但确实转学前在他们那十八线高中的成绩不错。

不然一无是处也得不到季俊德的肯定。

当下，季柏池就应了。

“比考试成绩？”季柏池嗤笑一声，“你跟我？”

谁不知道你次次吊车尾，马上就要被留校察看的选手，敢跟我A班的比高低？

季落：“嗯哼。”

季俊德在一边站着，没出声。

但季落知道，爸爸这种大佬从来是不显山不漏水的。

在他们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公开透明，他们看我们这种小孩，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一眼看穿——

所以面对他们，最好就是什么都不要装，什么都不要想！做自己，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表现出去，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够读懂一切，能够时时刻刻掌控小孩……

季落勾着嘴角，明显开始挑衅，尾巴毛都快竖起来了。

季柏池哈哈笑了声，“你还扬言说三门课满分？吹吧，三门课零蛋我看差不多。”

季落不动声色：“比不比？”

真啰嗦。

“比啊！”季柏池也看向季俊德，“爸，我入学测验可排在淮青前20名，这几天好好研究全英文授课、作业、题目之后，我觉得这次期中考试，能进前十！”

季俊德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这声轻轻的‘嗯’让季柏池摸不清季俊德是在想什么，于是脸色有点尬，没接上话。

反倒是伊涟美赶紧说话：“老公，那要是儿子赢了，会……有什么奖励吗？”

季柏池连忙说：“啊，爸，我想要一台车！我已经18岁考完驾照了。”

季俊德点点头，“可以。什么车？”

季柏池特别兴奋，“啊啊，看上了一辆宝马i8！呃……就200万左右……会不会太贵了……”

“嗯。”季俊德答应的快，“你自己的卡就可以刷，不用向我请示。”

季柏池眼神明显一亮。

啊啊，虽然早以前季俊德就给了黑卡，但谁也不知道能刷多少钱，近期他胆子大了也就尝试过小几万的东西，都能刷，已经激动坏了！万万没想到那卡能一下刷200万？？？惊呆了！

顿时觉得晕乎乎的有点飘。

季落笑了笑。

200万而已，看给这白痴东西美的，真没见过世面。

孩子敢接，伊涟美却有点推拒，欲拒还迎的，娇娇弱弱道：“老公，孩子这么小，就给他200万的车，不太好吧？”

季落一听，心里哎哟一声。

啊啊，你还会装得要给爸爸省钱啦？哪来的小三，还挺会演贤妻良母！看你身上这套居家服还有鞋子还有首饰，加起来至少也几十万，你买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心疼呢？装，再给我装！

不过季落站得很直，也不说话。

他可知道，季俊德这种老总的心思……

果然。

季俊德皱眉：“200万多么？”

伊涟美：“不多吗？小孩子要知道节约花钱，赚钱不容易……”

季俊德声线冷淡：“季家的孩子，如果觉得200万就是大钱，以后还有什么出息。”

伊涟美突然被泼了一桶冷水，愣住了，没吱声。

连带着兴奋中的季柏池都有点蔫，不敢说话。

季落保持笑容说：“就是！爸爸每一笔批签，都是至少过亿的资金流动。千万以下的审批权不在爸爸那里，都放出去了！只需要各部门报预算，上交报表汇报……嘿，200万？”

那双桃花眼轻飘飘睨了一眼季柏池。

季落：“刚才都说了，这点小事，还用让爸爸操心吗？”

伊涟美面上有点挂不住，赶紧摆出来另一幅慈母面容。

她说：“老公，这、这奖励的事，就让小孩们自己去选吧！可是……这种比来比去的竞争，是不是有点伤害家庭内部团结呀？”

女人富有深意的目光落在季落身上。

毕竟，表面的和平要维持的嘛……

没想到季俊德眼神波澜不惊。

说出的话却让伊涟美惊得不行。

季俊德：“不知道竞争？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从小不知道抢，以后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一个女人，不懂就不要瞎操心，男孩没有血性，不能成事”

季落继续跟上：“是啊是啊！我以前就是没来得及，不过从现在开始我要努力啦，以后咱们家的事情，我会好好学习、参与的！保证完美完成每一项任务！”

季俊德又是淡淡一声嗯。

可看伊涟美有点怔住的模样，到底还是心软了一点。

于是季俊德叹口气，耐心给她解释：

“四大世家的小孩从四岁开始就会接受继承人训练，从体术武术，到学习文艺，没一个课程会落下。尤其是男孩子，不经历毒打，以后要如何才能站得稳。”

伊涟美小声说：“毒……打？那多疼啊……”

季落嘻嘻笑：“训练而已，说是毒打有点夸张啦！当然疼是肯定疼啊……不然难道要等被人一刀捅死，才知道疼吗？”

季俊德：“嗯。”

又是一个‘嗯’，不过这回嗯完，季俊德不愉快的目光落到季落身上，“你小时候只进行了三年训练，一到上小学，就停止了。”

话没说完，但季落已经get他的意思。

季落背脊笔挺：“报告爸爸，我愿意立刻复训。”

说完，他转着眼珠瞟了眼季柏池，“一起么，柏池？”

季柏池哪儿知道那是啥恐怖魔鬼训练，只觉得也就相当于军训，便痛快答应，“练啊，不练的是孙子。”

季落哈哈一笑，“你说的。”

这种训练，是上辈子季落从小练到大的。

其过程之痛苦，经历之曲折，遭受的虐|待常人无法想象。

被打哭不要紧，哭你也得继续练，不练好你他妈哭一天也没人能管你！

教官不管你，会继续骂你攻击你，直到你能自己站直，回击，战胜的那一天——

孙子季柏池，虽然本少爷重新练身体也是要下定决心的，但走过的路重复走没关系，各种技巧我也都会，学习文艺那些绘画骑马高尔夫网球等样样精通，你想追上我？

你做梦，哈哈哈。

伊涟美：“那，那就这么安排吧，反正儿子以后是要继承季家的……”

季落保持微笑，没出声，连眼神也没变。

她咬咬唇，“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老公？我去给你洗洗衣服。”

伊涟美挽起季俊德，作势要走。

季俊德却没动，看向季落，说：“你呢。”

突然被点名！季落还在努力做自己魔鬼训练的思想工作，这么被打断，不免有点蒙，“啊？”

季俊德：“如果你赢了，想要什么奖励。”

……

季落愣了下。

说实话，刚才说的比考试成绩也是随口一说，就是再逗季柏池玩，也没认真。

至于奖励，他也没想真要……

毕竟他只是书里的人而已，虽然长得和自己爸爸一样，可是半真半假，也没特别当真，就是当个安慰……

可是他怎么，怎么还会主动来问……

……

季落鼻子一酸。

片刻后，季落小声问：“爸爸。什么都行吗？”

季俊德：“嗯。”

“那……”季落小心翼翼的，“我能回来和爸爸一起住吗？”

四周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季俊德问：“为什么？”

这小孩是因为抗拒伊涟美和季柏池，才出去的。

今天看着，像是已经做好内心工作，可以接受他们母子了吗？

如果是这样，最好不过。

但季落说：“因为我想爸爸了。”

季俊德眸光微动。

季落低下头，卷翘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的神色。

——只有季落自己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季落抬手，扯住季俊德的衣角。

那上头还有点茶渍，但他根本没有在意。

少年小声说：“爸爸，我想你。”

季俊德凝视着他，半响问道：“红衫不好？我记得条件还可以。”

那叫还可以？！

季落刚有点伤感，差点就裂开了，赶紧崩住脸色。

家具——好，我回忆一下，虽然看上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档次的，是属于一般家庭也买不起的类型，可是怎么看怎么山寨。

靠枕的真丝颜色发暗，画框勾边还有毛刺？

床旁边就是衣柜，连衣帽间都没有，里边空荡荡的没几件衣服，而且仅有的几件衣服也入不了季大少爷的眼。

质地超烂，软嗒嗒的没有版型，一看就是网上买的便宜货。

……槽多无口。

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的季落心想：你一个季家家主说那个地方还可以？

怕不是在逗我吧。

季落委委屈屈：“那整个套房，还没有我的房间大……”

季俊德眉梢一动，“怎么？不是安排的C座1901？”

那是红衫小区中心最高层套间，至少也有三百多平米。

装修什么的，档次也跟得上。

无论如何，就算是给假儿子的，风言风语也绝对不会说委屈他。

季落茫然道：“不是啊，爸爸。是A-203.”

最小户型，没谁了。

季俊德不赞同的目光看向伊涟美，这事，是交给她办的。

伊涟美恰到好处地摆出‘哦？是吗？’的造型：“是不是保险柜钥匙太多，我拿错了呀……哎呀，老公对不起，我记不太住那些字母。”

她略略停顿，抱歉地对季落笑笑：“落落对不起哦，妈妈不是故意的，要不妈妈把C-1901的钥匙给你找出来？哦，还有刘艳阿姨她怎么今早回来了呢？她好像说你有些不对劲……”

“不用了也。”季落偏头笑，目光疑惑，“刘艳阿姨是……哦！对，那个保姆啊？对了这个保姆已经被我开除了，怎么还能回到这里？难道，是阿姨你的人吗？你特批的嘛？”

清澈的目光打量着她。

伊涟美连忙摆手：“啊？不不，怎么可能是我的人呢。”

她偷看季俊德一眼。

幸好季俊德没什么表情，没在意是‘自己人’还是‘季家人’。

季落若有所思点头：“那就好，总之我已经把她开除了……想必我开除一个佣人的权力还是有的吧爸爸？”

季俊德：“嗯。”

季落笑吟吟看着伊涟美：“阿姨，爸爸都这么说了，你不会还要留她吧？啊，这样可不太好，爸爸说话一言九鼎！唔，就算是你喜欢的佣人，也该……回老家咯。”

伊涟美：“……我、我没有……落落，你别乱说！”

“行了。”季俊德看一眼表，“无聊的事情不要烦我。你要回这里住就回这里住，还没说考试成绩比赢后要什么奖励。”

今天看这小孩莫名顺眼。

那个要200万的车，这个会要什么？应该是会争个同样200万的东西吧。

季落想了想，说：“东西我可以自己刷卡自己买。我……”

少年眸子低垂。

“我想要爸爸陪我去游乐园玩一天。”

季俊德微怔。

二十多年来，有许多人巴结他，阿谀奉承他，想要从他这里讨好处。

季家产业遍布全球，随便一个小小的项目拨出去，都能当做扶贫工作来做。

要什么的都有。

就是从来没有人跟他说，想让他陪着去游乐园。

当下，季俊德便微微蹙起眉。

季落喉头滚动，没抬眼，等了一会儿季俊德也没答应没否定，于是季落又小幅度扯动他的袖子。

小声又问：“……行吗，爸爸？”

季俊德淡淡的目光笼罩着季落，半响，道：“我听说，你快要被留校察看了。”

这……季俊德果然起疑了！

敌不动我不动，季落没立刻回应。

季俊德问：“现在说能三门课考满分？”

饶是季柏池这个笨蛋也听得出季俊德觉得季落有问题。

于是季柏池道：“考满分太夸张了吧！季落，你是不是从哪儿弄来了考试标准答案啊？”

一阵沉默，季落缓缓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季柏池。

季落说：“我没有标准答案。”

季柏池不屑道：“你以前考试都多少分，以为爸不知道吗？能一下从吊车尾到满分，哈哈哈你作弊！”

按照季柏池的想法，季落肯定会恼羞成怒。

没想到季落只是沉默，然后睁着大眼睛别开目光，看向窗外。

他声音很轻，重复说：“我没有标准答案。”

那小样儿，别提多委屈了。

季柏池：“切，就连宫祺安都不敢说自己能考满分，你这么能吹？信你才傻哦！”

季俊德打断季柏池。

“宫家的小孩很优秀，要处好关系。但，你是亲眼看见他有标准答案，还是亲眼看到他作弊了？”

季柏池笑容刚勾起就僵住，“……没有。”

“没有，就不要随意污蔑别人。”

季俊德冷声道。

男人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强势。

那声音里的警告，就连三岁小孩都听得出来，没住还会被吓哭！

当下，伊涟美狂给季柏池使眼色，叫他住嘴。

季落这时目光才从窗外收了回来，有点小开心，清澈的嗓音勾起欢乐的小尾巴。

“爸爸！我没有作弊，我就是能考满分！”

季俊德：“话不要说太满。”

季落开心地笑，“那爸爸等着，等我出成绩。”

外面已经完全黑天了，近处是漆黑不见倒影的湖泊，远处是CBD区的霓虹彩灯和高楼大厦。

今天阴天，看不见月亮。

可季俊德却看见……

瘦削的少年靠着拱形落地窗站着，桃花眼弯成月牙，昏暗的走廊灯光下，眼睛闪着璀璨星光。

季俊德点点头：“好。”

略一停顿，男人冷声说：“今天校长与我通电话，说春季开始，淮青私学将举办许多活动，提供一系列的比赛及出国游学、交换机会。你们有什么打算？”

季柏池：“啊，对！我和同学们正在看项目，打算报名……对了爸，听说按照淮青以往惯例，会按照五维评分，选出年度优秀生，还有淮青之星！”

季俊德淡淡道：“是。四大世家的小孩，均获得过淮青之星的称号。”

男人的目光落在季落和季柏池身上，意思很明显。

季落这几年都没有成为年度优秀生已经很丢人了，在高三的最后一学期，你们两个要是没有一个人能拿到这个称号……

季家的脸，就要被你们丢尽了！

说完，季俊德便上楼休息了，没给两个少年任何多发挥的机会。

……

鸡飞狗跳的一天终于落下帷幕。

季落舒舒服服的泡好澡，换上高定埃及棉睡衣以后钻进软软的大被窝。

床头是房间的灯控开关，随便拨了几下，季落惊奇的发现，天花板竟然能变成银河的模样。

四周隐匿在黑暗里，有些地方泛着微微的蓝光。

水晶灯熄灭后，吊顶凭空出现许多小小的光点。

如梦似幻，星星闪闪，伴随着某种节奏，宛若繁星在呼吸……

季落眯起眼。

啊啊，这个房间的设计……

还可以哦！

唔，少年的思绪渐渐散开。

季俊德，爸爸……

上辈子自己的家。

最顶层，季凌特意给我改造的透明星空玻璃房……

……是我在家，最喜欢的地方。

因为可以躺在那个玻璃房里看星星，三百六十度全景透明，广阔星空一览无余。

那个变态，也喜欢在那里……

在那个透明的，开阔的，又相对封闭的地方死命摁着我做|爱。

……

季凌？

少年刚刚勾起的嘴角，一不留神，又耷拉下去。

穿书到现在才一天，鸡飞狗跳，见到了一堆绿茶婊白莲花，弱智继兄智障校霸，下三滥的保姆装娇嫩的继母，就连一个咖啡店的店员都敢给我使眼色。

季落没缘由的感觉到一阵阵的委屈。

季……凌。

这书里没有叫季凌的。

这里的季家，没有季凌，只有傻逼季柏池。

……

重重呼出一口气，季落摸出手机。

上辈子，季家庞大的产业被季凌一个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别的暂且不说，就那脑子和手段绝对无可挑剔。

所以如果季凌也……

也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来到这里的话，那他一定会是一个相当出名的人物。

季落动作停顿一会儿，然后神色平静地打开百度。

搜索：季凌

……搜索结果页面出现了一堆八竿子打不着的信息，也就意味着这里查无此人。

没由来的一阵烦闷，季落看着头顶的‘繁星’突然厌倦了，伸手把总控关掉，房间陷入无边的黑暗。

睡觉！没有就没有吧，我还稀罕你吗？

不是每天都回家，就算回家也回得很晚，我在睡觉也非得把我弄醒，一句话也不说就动手动脚，上了床就把我操得死去活来，变态东西，假绅士装高冷，禽兽不如——

本少爷，并不想理你。

我，现在要睡觉了！睡……

‘叮~’

手机屏幕在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