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就凭你是季落？你他妈的……

季柏池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怎么那畏畏缩缩的，被赶出家门也不言语的季落，这么一会儿就变得像个魔鬼似的！

我——我居然会被他压得不敢说话？

去你码的。

毫无形象地往地上吐口唾沫，季柏池恶狠狠瞪了眼季落独自离去的方向。

你等着啊季落，牛逼是吧，你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

季柏池气呼呼的去餐厅了。

季落没着急去餐厅，他先是在管家的引领下到自己的房间去转了一圈。

天鹅被，羽毛枕！

真丝床单只是标配，能躺四五个人的大床才够我滚，豪华水晶灯一眼看不到头的衣柜，就差不多凑合够我换衣服——

嗯，海星。

挑剔的季少爷，点了点高贵的下巴。

看好原主正常的生活条件以后，不免觉得现在的‘小康住所’着实过于寒酸，于是季落下定决心获得第一场胜利。

这顿晚饭十分关键，就是恢复矜贵少爷生活的第一战！

上战场前，季落没忘先去卫生间抓好发型。

——啧，马桶边上的卷纸架都是镀金的，这喜好，就是我爹啊！

——啊啊啊，爸爸！！！别看古板但就是爸爸啊啊！

——小三和傻逼野种，滚！出！我！家！！！

可来到餐厅的时候，季落看到了令人呕吐的一幕。

伊涟美像是挂在季俊德身上似的，给他端茶倒水递饭吃，舔狗的一笔，但……季俊德很受用。

长桌左边坐着伊涟美和季俊德，对面坐着季柏池。

看来我是要坐在季柏池旁边了，季落心想。

强忍着不适，季落端着一张笑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有侍者给他拉开椅子，季落十分规矩，又有礼貌，在侍者帮他在腿上垫好餐巾后，笑着说：“谢谢。”

侍者有点慌：“……不、不用谢，少爷！”

说完低头快步离开。

季俊德本来没抬眼瞧他，但这下难免动了动目光，伊涟美也随着男人抬头而停下递茶的动作，一起看向季落。

在这一桌人的眼里，季落今天都太反常了。

但……现在季俊德眼看着，季落现在的礼仪规范，完完全全是标准世家公子模板！

今晚家里吃的是西餐。

季落左手拿叉，右手捏着刀，指尖的角度恰好，动作流畅游刃有余。

他切盘子里的鱼的动作，干净利索，鱼肉被分开的时候，上头淋着的红红的酱汁从未滴落分毫……以至于直到他吃完，整个盘子也保持着只有中间一小块存留酱汁余渍。

季落动手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少年低头吃饭，认真仔细，发型好像变了一些，总之看起来终于像个17岁的少年了，活泼多了。

季俊德流出些许赞许的目光。

——可看到季柏池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季柏池和他一起生活也没多久，很多事情虽然做的不错，但也没办法和四大世家里其他三家的孩子们比。

毕竟从小没有接受过正统世家教育，但好歹比‘季落’好很多，至少能带的出去不丢人。

可是今天看两个人并排坐着，季俊德总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看岔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左边的季落从始至终保持着标准的坐姿。

而右边的季柏池，说不上坐得歪歪扭扭，但也哪里别扭。用刀叉虽然没大问题，可划拉在盘子上的声音有点刺耳……

简单讲，就是经不起推敲，毫无细节。

只有表面会做个样子，像个赝品，跟真货摆在一起的时候，高下立判——

季俊德周身气压冷了冷。

男人身边的伊涟美笑容僵硬，毕竟她也能看得出来，面前这两个小孩今天晚上的表现区别……

自己的儿子从小就被培养以后会成为季家继承人，怎么能输在餐桌上！

突然餐桌底下，不知道是谁突然踢了一脚桌子！

‘哐当’一阵颤动。

伊涟美被吓了一跳，顿时没端住茶杯，一不小心把热茶撒了他一身！

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季老爷脾气可不好啊！

这下谁都没敢动，生怕被骂，就连伊涟美也泫然欲泣，眼睛泪汪汪的，“老公，对不起，我……”

“爸爸！没烫到吧？我来我来。”

季落反应贼快，秒行动，抓起一个纸巾就冲到季俊德身边，上下擦了半天。

但少年的动作明显有点笨拙，想必是不太会做这种事。

伊涟美：“烫、烫吗？这茶，也不……老公？”

季俊德原本面色不虞，看到季落这副孝顺的模样，面色竟然奇迹般的缓和了下来。

季俊德：“手不能端好茶，就不要端茶。”

伊涟美：“……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她可委屈了，不知道是谁踢的那一下桌子！刚才季俊德好像不高兴，自己也没注意，怎么就……

一定是季落干的！

伊涟美瞪向季落，“是不是你踢得桌子？好好的，你踢桌子干什么？”

季落桃花眼眨了眨，分外无辜，盯着伊涟美没说话。

不过手上动作没停，还在给季俊德擦衣服。

“行了。”季俊德余光看着左右两个人，过了一会儿，等季落动作停下便皱眉说，“吃饱就散了。”

唔。

这是不打算发火也不打算追究的意思。

但季落心里在笑：散？那可不行。

伊涟美吐出一口气，看向那边呆坐着的季柏池，目光隐约在责备，又有点询问：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季柏池茫然摇头。

季俊德没多说话，离座站直，“一点小事，也要吵？”

伊涟美被季俊德的威压刺激得一哆嗦：“啊，不是啊！我就想知道是谁踢得桌子，不然我怎么会……”

“阿姨肯定不是故意的啦！”

季落也站直，突然笑嘻嘻的开口。

“爸爸，刚才阿姨吃饭的时候也没好好吃，一直贴着您，也是怪累的，唔，是不是阿姨，累了端不住茶杯也正常哦！”

伊涟美没想到季落会替自己开脱，一时间没回神。

季落歪头继续道：“爸爸每天那么辛苦，阿姨只是想让爸爸舒服一些，是不是呀阿姨？你也不要紧张，爸爸肯定不会责怪你的。怎么，难道……你还以为爸爸会为这点小事跟你发火不行？”

伊涟美：“……？”

你怎么反而先咬人！

季俊德瞥她一眼：“嗯？”

季柏池惊了，“不是，那桌子明显是季落你踢的啊！”

季落：“我为什么要踢桌子？你别乱说哦，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踢不动这桌子。”

说完手指敲敲桌面。

真大理石，特别重。

少年身材瘦削，有理有据。

季落想了想，轻描淡写道：“阿姨想必也是弄不动桌子的嘛……不过爸爸，今天白天，柏池在学校踢同学的时候力气倒是大得很……”

季柏池有点慌张：“你说、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踢同学！”

季落：“没有嘛？我好像还听谁说，有录像和照片来着哦。”

桃花眼闪了闪，指的是天台他们欺负小傻子的事。

季柏池噎了口气，没敢说话。

季俊德看向季柏池，拧起眉头，“在学校打架？”

男人十分不认同。

伊涟美看到季柏池缩起脖子，没敢出声。

季俊德不悦道：“送你去淮青前好像嘱咐过你，淮青所有的同学都有背景，非富即贵，你怎么回事？季家身份与常人不同，你该努力维护季家地位尊严，做事有分寸，不能肆意妄为。”

“没错。”季落笑着附和。

少年把擦好茶渍的餐巾准确丢进餐盘。

盖住了已经看不太清的红色酱汁。

然后又向季柏池眨眨眼，“爸爸别担心！所以呀，后来，我和那个同学好好说了说，让他们把录像和照片删掉啦。毕竟我们季家绝对不能在外面丢人啊！而且，这点小事……”

他抬抬下巴，笑得乖巧。

“这点小事，怎么值得爸爸操心呢？”

季俊德看向他。

季落目光微垂，视线落在季柏池和伊涟美中间。

等季俊德‘嗯’一声后，季落又淡淡开口。

“如果谁给季家丢脸……我第一个不放过。”

这回，少年的声音有些冷，也很轻，像是幻觉，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说出过这样一句话。

半响，季落再一次勾起唇。

“爸爸——我们在学校肯定乖乖的啊，今天还考试了！我英语考得不错，明天我肯定还好好考，爸爸放心！嗯，阿姨你也放心啊，在家伺候好爸爸，可别再往他身上泼茶了——当然，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也不用内疚啦，爸爸那么好，绝不会怪你咯。对了柏池，你考得怎么样？唔，听说你在原来的学校学习不错，那不然我们比比期中考试成绩吧。”

季俊德垂眸问季落，问：“你考的怎么样？”

自季落上小学以后，他就没有再关心过学校的事情了。

这可能是十年以来，他第一次问季落考试情况。

少年露出开心的表情。

“爸爸~唔，成绩么？不好不坏，也就至少三门课考试满分吧。”

他笑意盈盈，说完，又看向季柏池。

“柏池，比比吗？我先让你一门语文，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