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拍摄=

《惊悚马戏团》剧组开机半个月,进度很是感人。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男主徐飞空有一张帅脸,演技真的基本为零,有时候念稍长一点的台词都磕磕巴巴。

菜的抠脚也就算了，性子还特别佛,就是那种无论叶舟说什么，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十分佛系的接受，但真正实践的时候却又回归原本状态,该僵着脸僵着脸,该忘词忘词,随心所欲，畅然自在。

你急任你急,我自岿然不动。

虽说《惊悚马戏团》是纯商业片，对演员演技要求也不高，但你起码也得中规中矩吧，就算演技差点,动作僵点,好歹把台词背利索吧。

没有天赋的演员叶舟见多了，但像徐天这种没天赋不愿意努力,60%的戏份都要求用替身完成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这已经无关演技,而上升到态度问题上了。

而且徐飞这小鲜肉非常有意思，他既不像柳云岚那样处处逢迎伺机搞事，也不像席洋那样到处轧戏,他就是对拍电影……不感兴趣，就是佛的明明白白。

宁可坐在板凳上打游戏也不愿意看两眼剧本的不感兴趣，宁可发一上午呆都懒得跟其他演员交流的那种不感兴趣。

简直就差直接把‘咸鱼’两个字贴在脸上了。

叶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试镜的时候表现的还挺不错，态度也一直蛮谦逊，看上去也挺积极向上热情洋溢的，怎么这才不到半个月就花样百出，各式各样幺蛾子百花齐放呢。

如果真的不喜欢拍电影，当初完全可以不参加试镜，更可以在经纪人卖力为他争取角色的时候直言拒绝啊，倘若徐天直说，叶舟肯定二话不说就放弃他，麻溜的另选他人，互相不耽误彼此时间。

但徐天是怎么搞的，他什么都没说，进了剧组又不愿意好好合作，别说敬业不敬业了，他甚至连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

尽管徐天进剧组时经纪人主动提出降低片酬，但降低不代表没有，几百万就请来这么个家伙，知道的这是请了个小鲜肉，不知道的还他妈以为供了尊弥勒佛呢。

叶舟是导演，又不是搞慈善的，这一个月被他气得几乎每天都气冲天灵盖，那酸爽，别提了。

就比如现在，看着监控器里徐飞的表现，别说叶舟了，就连他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副导演和工作人员脸上表情都十分一言难尽。

叶舟忍无可忍喊了停：“卡！”

然而还不等他这个导演说什么，徐飞这个犯了错的演员倒是先他一步开口。

“不好意思，我今天状态不好，让替身上吧。”徐天微笑着看向叶舟，声音听不出丝毫被训斥的不悦，而是无所谓。

仿佛这电影拍好拍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舟开口就想喷他，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经过这一个月狗屁不是的拍摄，他算是看明白了，跟徐天是讲不通道理的，你说什么他都十分淡定，讲什么都照单全收，然后打死不改。

从椅子上站起来，叶舟拿出手机直接给徐天经纪人打去了电话。

“我就问你徐天能不能拍，不能拍麻溜把人给我带走，一天天在这干什么呢这是，我花钱请他是让他演戏，不是让他给我当神仙的！”

电话一接通，叶舟语气就十分暴躁，几乎半点情面都没留，当中全剧组这么多人的面，毫不掩饰自己对徐天的崩溃。

就这，若是换做旁人被这么说，肯定气的直蹦高，就算脾气好点的脸色也一定很难看，可人徐天呢？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依旧维持着平和善意的笑容，一双眼里写满了慈悲。

徐天经纪人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接到叶舟的电话了，他显然已经熟知自己手下艺人的尿性，在叶舟说完后也不解释，只连连道歉，态度非常好。

可类似的道歉叶舟都听了一个月了，要是还能听进去那就是他脑残。

“你现在立刻马上到剧组来一趟，最好半个小时以内，因为超出这个时间，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他直接从我的剧组扔出去。”

说完，叶舟直接挂了电话。

大约二十分钟后，徐天的经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跑进来，进来以后二话不说，扯着自己艺人来到叶舟面前，摁着他的头给叶舟鞠了一躬。

“对不起叶导，实在是抱歉。”对叶舟鞠躬之后，经纪人又领着徐天面向剧组其他工作人员鞠了一躬，声音里满怀歉意道：“真对不起大家，因为徐天关系耽误大家时间了，抱歉。”

“这样吧，让徐天请大家吃今天的下午茶和晚餐，大家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向我提议，待会我就……”

就在他说的正热情时，叶舟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问道：“够了没有。”

“今天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就让徐天立马收拾铺盖给我走人！”

徐天经纪人声音戛然而止，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脸上堆满笑容走到叶舟身边，小声道：“叶导，真的抱歉给你造成的麻烦，您看要不咱们去一边谈？”

他眼中的恳求让叶舟烦不胜烦，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跟着他一起出了影棚，到了一处偏僻安静的角落。

经纪人拿出烟盒给叶舟递烟，叶舟没接，他有些尴尬，将烟塞进自己嘴里，抽了一口才缓缓出声。

“叶导，真的对不住。”经纪人苦笑了下，“我明白您对我之前的隐瞒很不满，但我真的是实在没办法了。”

叶舟一肚子火，却不好发，只道：“事已至此，道歉已经没有必要了，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依照徐天这个状态，我已经不要求他有什么演技，但他连最基本的表演都做不到，剧组开机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只拍了三十四场戏。”

“平均下来每天一场，状态好的时候最多两场，这进度感人不感，你自己说。”叶舟长长叹了一口气，看向经纪人，“不是我不给徐飞机会，而是……”

“他不喜欢电影，心思也根本没放在电影上面，即便我真的能等着他慢慢拍，可不用心就是不用心，这样拍出来的东西，你觉得观众能买单吗？”

经纪人知道，叶舟跟他说的这些都是实话，正因是实话，他才更加无奈。

沉默良久后经纪人终于开口，“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这边可以让步，您可以再找一个能挑大梁的演员进来，搞成双男主剧情。”

叶舟被他气笑了，看了他一眼，道：“先不说你这方案操作起来有多难，就单说一点，你觉得徐飞值得整个剧组为他改剧本调进度吗？”

“这……”经纪人还试图挽尊，但在现实面前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揉了揉眉心，叶舟也懒得再继续跟他废话，直接道：“违约金我承担，你今天就带徐飞收拾东西回去吧。”

临时换主演这事儿，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席洋做铺垫，叶舟发现自己面对这对普通导演和剧组而言灾难性事件居然已经开始有些得心应手了。

经纪人闻言立刻大惊，连连摇头：“别别别，您可不能这样啊，我们徐飞也不差那点违约金。”

眼看叶舟已经打定主意要退货，经纪人这下是真的慌了，他想了想，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咬了咬牙艰难道：“徐飞可以把之前剧组给的酬劳还回去，就当是给您赔罪！”

叶舟：“我都宁可倒贴钱也要送他走了，你还没看出我的决心吗，不用说了，赶紧回去吧，回去之后直接把人领走吧，别耽误接下来的工作。”

“不行您不能赶徐飞啊，他……”说到这里经纪人声音顿了下，压低声音凑近叶舟耳边，“他是潜龙影业老总徐龙唯一的儿子，正儿八经的潜龙太子爷。”

嚯，这名气可真够大的，潜龙在国内的院线数量仅次于江水影业，这下之前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徐飞那么没干劲儿，他经纪人业务能力却极强，对徐飞一直恭恭敬敬，不遗余力帮他撕资源，还会在未经过艺人同意就决定不要片酬。

潜龙影业的太子爷，哪儿会看上这点片酬，推了也就推了，这点连小钱都算不上的数额，徐飞当然看不进眼里。

但这和叶舟有什么关系，任他再大的能耐，多深的背景，都无法掩饰他在表演这一行业的不专业和不敬业。

而叶舟，最讨厌不敬业的演员。

见叶舟得知徐飞身份后神色一点也不激动，经纪人擦了擦脸上又沁出的汗，抿了抿唇，道：“徐总说了，只要您能让徐飞当主演，将来片子上映，潜龙一定会拿出足够的诚意，无论如何，您是不会亏的。”

诚意指的当然就是院线的排片率了，作为一部为赚钱而生的商业片，上映时间自然是选择人流量大的小长假，诸如十一、春节这样的。

可这些档期也同时是每年国内电影业竞争最激烈的时候，排片的重要性已经无需赘述，一部再好的片子没有足够的排片，一样很难被观众接受。

但这种小长假即便是烂片，只要拥有足够的排片，且具备一定鲜明的优点，和特定题材，依旧非常卖座。

就好比去年贺岁档的《当代沙雕青年观赏图鉴2》，因为有前作的铺垫，加上资方肯愿意为其砸钱，这就导致尽管口碑很差却依旧取得了超高票房。

没有一个导演敢直接说自己不在乎排片，圈子里竞争这般激烈，不是没有低排片脱颖而出电影，但比起高排片，这类终究是凤毛麟角，非常少见。

叶舟也不例外，毫无疑问，徐飞经纪人提出的绝对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这条件若是换做其他演员，叶舟没准还真就捏着鼻子答应了，但想到这段时间徐飞那惊人的杀伤力，叶舟到底还是没有松口。

“不用了，该排多少就多少吧，你把人领走。”

徐飞经纪人对自己开出的价码非常自信，根本没想过这样丰厚的诱惑下，叶舟还能把持住立场，坚定让徐飞离开。

可事实证明，叶舟就是这么牛批，如果不能入他的眼，他是真敢赶人的。

这下徐飞经纪人是真的急疯了，他对叶舟道：“要不您先别急着做决定，我去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

他说的很快，真的还蛮快的，大约五分钟后就拿着电话走来了。

徐飞经纪人叹起，道：“刚和我们徐总通过电话，我们愿意再退一步，如果徐飞演得好，就按照原定计划演，如果徐飞演得像是和之前那样不伦不类，我们……”

“我们不会再干涉您的决定，无论您想怎么样我们这边都是支持的，希望您能看到我们潜龙的诚意。”

“想怎么样都可以？”叶舟狐疑的问。

“是，只要您能保证他这个角色的完整，且能够让人看完后记忆犹新，哪怕戏份少一点也没关系，我们不会做过多干涉。”

“我们潜龙很看好您这部电影，”

见他笃定，叶舟权衡之后，道：“成交！”

三方更改了合同条款内容，自此，叶舟成了剧组内最有话语权的人。

合同签了，自然就要开始实践。

叶舟和编剧任子安一起讨论了整整一周，最终成功将改版后的剧本敲定下来，发给了徐飞。

徐飞看了剧本后，对于调整后的剧情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十分开心，接连几天走路都带蹦跶的。

原因很简单，更改剧本后，虽然徐飞依旧是电影男一号，但属于他角色的戏份被删减了很多很多。

为什么要说很多很多呢，因为……

男主刚一上场，还没摸清游戏规则，就被干脆利落的搞死了。

是的，搞死了，死的场面十分壮观，血浆崩裂，入目所及之处全是血，那叫一个酸爽，那叫一个刺激！

作为整部电影第一个死亡的角色，可以说十分完美的满足了徐飞经纪人之前提出的，能够让人记忆犹新的角色。

“c3跟上，化妆组呢，赶紧给小徐补个妆，道具血浆多倒过去一些，我要的效果是惨烈和震撼，所以不要给剧组省钱，淋上去淋上去！”

“你待会儿不需要有太多表情，正常和其他演员对戏吧，等到死亡的时候，我会提示你，看到提示先先前慢慢走两步，然后一点点往下倒就差不多了，记得一定补血浆，不然拍出的画面不好看。”

随着叶舟的声音，各个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忙碌起来，大约弄了有十五分钟左右，终于再次开拍。

徐飞和另一个演员正在快速奔跑，两人边跑边念台词，交谈着刚得知的马戏团游戏线索提示。

在路过拐角时，徐飞扭着头，边跑边和同伴交换信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脚已经被冰凉的东西给缠上了。

下一秒，徐飞整个人被威亚快速拉起飞向高空，大约几秒后，伴随着一声闷响，徐飞从高空坠落，他是双脚先着地的，只是那双脚弯曲成了一种非常怪异的形状，他甚至因为惯性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随后才如脱力一般，摔在准备好的绿色垫子上。

他的眼睛睁的很大，带了美瞳的眼白几乎有瞳孔的三倍大，血从眼眶鼻子耳朵缓缓涌出。

抽搐几下，咬碎嘴里的血包，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向同伴预警什么，可不等他话出口，道具血浆却先一步从嘴里喷溅而出，他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抽动了一下，再无声息。

“很好！小伙子，恭喜你杀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