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修罗=

说去南非拍狮子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大约在半月前,叶舟收到了原身大学时期一个关系很好老师的电话，询问叶舟是否有时间到南非帮忙拍狮子。

原因是他团队里的一位导演因在拍摄时不慎感染了寄生虫不得不紧急回国治疗,但拍摄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终止,无奈之下老师只能向相熟朋友同事发出邀请。

可因南非拍摄环境恶劣，又是拍摄狮子这样攻击性、领地意识都极强的大型猛兽,风险太大，安全很难得到保障，所以对外招募了几次都未能请来合适的导演。

给叶舟发邮件也并未抱多大希望,更多的只是碰碰运气。

叶舟喜欢纪录片,但他上辈子鲜少做过这样的尝试,因为当时条件并不允许他做这种事情，动物纪录片受众小,拍摄成本也不低，却鲜少能卖出高价，所以并不在叶舟的考虑范围内。

现在重活一世，他也打算尝试一下曾经想做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去做的事情。

拍纪录片这个想法早就有了,只不过之前叶舟因为江总和摘星的事情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现如今，他和江总已经结束了关系,而摘星也已经成功步入正轨，叶舟自然也没了顾虑。

再加上前些天与任子安就《惊悚马戏团》剧情的一些探讨,更加坚定了叶舟去南非的决心，他认为此行非但能够圆了自己拍纪录片的梦，也能为接下来《惊悚马戏团》的拍摄提供很多宝贵经验。

于是,去南非拍狮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场临时会议结束后，叶舟就开始准备起了飞南非的行李，周三准时乘机起飞。

而此时，惊蛰总裁办公室，江亭远正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窗凝视着天空，似乎在看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办公室的寂静被一阵敲门声打破，秘书在得到允许后走进来，在江亭远身后停下，恭敬道：“江总，叶先生乘坐的航班已经起飞了，预计在明晚十一三十分落地。”

“南非那边已经都打点好了，向苏淮先生及其制作团队的投资也已经到账，向导是曾为《探寻非洲师》团队服务过的曼德拉和韦斯特，有他们在，相当于为团队上了最好的保险。”

“除向导外，还请到了南非专门研究非洲师的著名动物学家，以及当地的武装势力，在他们的帮助下，应该可以让这次拍摄进行的非常顺利，风险在可控范围内已经降到最低。”

江亭远闻言点了下头，没开口说什么。

秘书看了他一眼，翻了翻平板上的行程，小心翼翼开口道：“江总，还有件事情……”

江亭远转过头，漆黑的眸子里不带光亮，冷淡到很难看出他此时情绪的眼神，秘书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但考虑到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向江总报告。

“余先生今天下午三点钟的飞机，需要派人去接他，还是您亲自过去呢？”

听到余秋泽的名字，江亭远眼神更冷，就连声音也冷得像是能感觉到冰碴子随他言语不断往外冒。

“不需要，通知江俞就好。”

秘书惊了下，却聪明的并未再说什么，应了句‘好的’后，恭恭敬敬向江亭远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后，秘书靠着墙壁拍着胸口大口喘气，她以为工作状态的江总已经够恐怖了，却没想到，原来叶先生不在时候的江总才是最恐怖的。

叶先生您可快点回来吧，给您磕头了tat

秘书含泪祈祷，祈完了擦了擦眼泪，重新恢复平日里精明干练的模样，执行江总命令，派人通知江俞去了。

——

从上午接了一通电话后，程然就发现江俞开始心不在焉，频繁走神。

接电话时江俞出去了，回来后神色就有些躲闪，以至于程然的心一沉再沉，尽管他并没有听到那通电话的内容，算算日子，心中却也隐隐有了猜测，怕不是江俞心头那个白月光回来了。

就在程然生出这念头不久，满怀心事一上午的江俞终于沉不住气，他瞟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程然，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自然一些：“我下午有点事情，可能要出去一趟。”

“怎么了阿俞？”程然抬起头，猜测被证实即便心如刀绞，他还是压下心里的酸涩，故作茫然追问，语气满含关切：“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有没有我可以忙上忙的地方？”

他的乖巧换做平时对江俞而言肯定十分受用，可现在却不同，眼看心心念念记挂多年的白月光马上就要回国，江俞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余秋泽，又怎会因为程然的三言两语就打消去给白月光接机的念头。

有句话说得好，他喜欢你的时候，你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美好可爱的，一旦他不喜欢你，你就连呼吸似乎都成了他厌恶你的借口。

这句话在江俞和程然身上被演绎的淋漓尽致，江俞现在看程然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状态。

作为余秋泽的替身，因着两人相似的眉眼，余秋泽不在国内的日子江俞几乎是把对他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了程然身上，可现在正主回来了，转移过去的感情自然也就重新转回去了。

江俞是有些心虚的，毕竟程然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对程然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这感情终究抵不过心头那抹白月光罢了，加上他平时在程然面前强势惯了，以至于心虚没持续多久就演变成了暴躁。

他不耐烦提高音量：“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什么时候我的事情也需要向你报备了？！”

程然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被他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再也忍耐不住，带着哭腔质问：“余秋泽回来了？你下午是不是要去接他？”

听他提及余秋泽的名字，江俞第一反应是惊讶，愣了几秒后直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暴跳如雷。

“程然你他妈查我？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查我？！”心事被看穿，江俞选择用暴怒掩饰心虚，似乎他发的火越大，就越理直气壮一般。

话音落下，见程然瞬间白了脸，顿时更加来劲儿，疾步走到他面前，单手抓起他胸口的衣服，迫使程然不得不踮起脚跟他对视。

程然最近心情本就很差，余秋泽的事情让他紧张到了极点，他原本想挑拨叶舟和江亭远的关系，让叶舟去对付余秋泽，可哪想到那个叶舟简直是个神经病！

他都已经说得那么直白了，那傻子愣是不生气，前两天还他妈听说他开开心心跑南非拍狮子去了！

拍你妹的狮子啊！大哥你到底有没有搞搞清楚，他把你当替身，还把你当心脏供给源诶！这能不生气？？这他妈还真的就不生气！

叶舟怕不是修佛的吧，和尚都未必有他这么大度好吗！

原定计划落了空，公司最近又因《战城2》项目启动忙的一团乱，程然简直分身乏术，每天都忙到精疲力尽不说，还要时刻提防江俞那个白月光，用心力憔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倘若江俞在处理这件事情上能让程然心里好受点，他也就忍了，可江俞非但不让他好受，还要给他添堵。

程然被他吼得眼睛‘唰’一下就红了，也不说话，豆大的眼泪不断下坠，滚烫的热泪流在江俞手背时，他像是被烫到似的，放下了抓住程然衣领的手。

看着程然这凄惨的模样，江俞眼中闪过几分懊悔，张了张嘴想要哄他，可出口时，却变成干巴巴一句“你别胡思乱想，我们只是朋友”后，匆匆离开了。

‘咣当’一声门碰撞后发出的巨响，房间重新恢复了安静。

程然看着被江俞甩上的房门，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将头埋在抱枕里再抑制不住哭声。

这天下午，他到底还是没能拦住江俞。

机场。

身穿白色羽绒服的俊秀青年一遍遍拨打着那串号码，但无论他拨几次，回应他的都只有冰冷的电子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余秋泽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江亭远不接他电话这一事实，被打击的更加惨白。

他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江亭远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发生这么大转变，虽然以前江亭远对他也挺冷淡，基本上他说十句江亭远能回一句就不错了，但那也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连电话都不肯接的情况啊。

就在余秋泽思索到底哪里出问题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秋泽哥！”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余秋泽一时间却没能想起是谁，他转过头，就见一道人影正极速朝他跑来，不等他看清是谁，那人就已经将他抱住了。

余秋泽挣了挣，可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开，他因太过着急而呛咳起来。

剧烈的咳嗽终于唤醒了江俞的理智，他慌忙送开手，紧张的看着余秋泽，上下打量，边帮他拍背边不知所措的问：“秋泽哥，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叫救护车？”

余秋泽原本已经快止住咳嗽，被江俞这没轻没重的拍了两下，顿时咳的更厉害了，险些没直接咳背过气去。

好容易缓和下来，余秋泽煞白的脸因刚才剧烈的咳嗽染上了几分红晕，气色看上去倒是比刚才好了一些。

终于看清江俞的脸，余秋泽总算想起他是谁了，努力让自己声音带上几分惊喜，道：“你是……小江俞吧？”

见他认出自己，江俞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露出一嘴白牙，用力点了点头。

余秋泽拍拍他的肩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俞你怎么在机场，该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他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即便江俞否认也不会显得尴尬，只是一句随口调侃。

却没料到江俞非但没否认，还点头承认了，对他笑着肯定，“对，就是专程来接你的。”

这下余秋泽是真的惊讶了，他和江俞好像并没有太多交集吧，唯一能够想到的，恐怕就是……

“是你大哥让你来接我的吗？”余秋泽满怀期待的看向江俞，他就知道江亭远不可能放任他自己在国内不管的。

然而，江亭远还真就没打算管他。

当余秋泽提及‘大哥’这两个字时，江俞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眼底也笼罩了一抹阴霾。

“不是，是听说你回国的消息，特意来接你的。”

江俞说着，敛起唇边的笑，接过余秋泽手分量不轻的行李箱，迈步朝机场外走去，“走吧秋泽哥，做了这么久飞机一定累坏了吧，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下。”

余秋泽原本不想答应的，可转念一想，如果跟他走的话，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套出江亭远反常的原因。

再加上，当初余家遭难，在国内所有的产业基本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所剩不多的资产也都被转移到国外，但在高消费的国外日子过的也并不宽裕。

他突然回国，原本想着江亭远会帮他安排妥帖，所以除了衣物外并没有带什么，说白了就是想白嫖。

哪想江亭远竟然不打算管他，一时间余秋泽还真的找不到落脚地方。

两相结合，余秋泽到底还是跟在江俞身后，打算先跟他走，找到落脚点后再从长计议。

他以为江俞会给他安排酒店，却没想到江俞居然直接把他带回了家。

倒不是江俞不想带他去酒店，实在是《战城2》最近项目启动，正是花钱的时候，他几乎将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现在正是拮据的时候。

便宜的酒店江俞不想在余秋泽面前丢人现眼，几万块一晚上的酒店，不是住不起，就是……有舍不得。

按照以往，江俞好歹也是个公司老总，房子总归是不缺的，可坏就坏在江俞贪心，为了拿到更多《战城2》的分成占比，江俞几乎将除了自己住着的那套别墅外所有的产业都变现，追加到《战城2》的投资里去了。

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

此时房子里的程然已经控制住情绪，听到门铃声时，程然还有些诧异，没想到江俞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本冰凉的心也渐渐开始回暖。

起码这证明了，江俞还是在乎他的，不是吗。

调整好心态深吸了一口气，程然脸上挂起笑容，打开房门。

“阿俞你回……”

四目相对，程然像被掐住喉咙的鸡，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