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拍广告2

陆辰舟守在姚尧的前面, 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其他人望着他们不知所措。

这、这是什么意思？

把小少爷抓到他的位置上圈起来，拦着其他人不让靠近。

姚尧坐在陆辰舟的后面, 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同样不明白陆辰舟这种举动的含义。

刚才那一声低语，炸得他头晕眼花。

那是什么霸道总裁宣言, 只准看我，不准看别人。

姚尧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结果发热的脸颊更烫了,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不让自己的情绪太过波动。

陆辰舟把他从盛烨身边抓过来放到这里, 应该是为了跟盛烨较劲。

姚尧是聪明人, 一般情况下会意识到这种说法里的逻辑问题。

比如为什么跟盛烨较劲会选择从他身上下手, 还有陆辰舟为什么要跟盛烨较劲，这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真假少爷的身份。

也许是天气太热了，姚尧的脑子有点迷糊，姚家的下属在陆辰舟前方站着, 迟疑着要不要过来跟这个少年抢他们家少爷, 姚尧看向他们，轻轻摇摇头。

下属们这才散开, 带着戒备的神情远远观望着姚尧, 而盛烨还在刚才的位置, 若有所思地看看姚尧曾经坐的椅子, 又看看姚尧目前在的地方, 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

他甚至友好地冲陆辰舟笑了一下。

姚尧看不到陆辰舟的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应。

姚尧想了想，脸上的热度稍微退下去, 清清嗓子对陆辰舟说：“我和盛烨之前是普通的朋友，现在因为学习成绩的事，有点隔阂。”

他笑笑说：“大家都想拿第一嘛。”

所以，他现在和盛烨是竞争对手，不用因为盛烨而牵扯到他。

陆辰舟说：“不准提别人。”

姚尧：“……”

姚尧摸摸鼻子，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干脆开始打量起四周。

这里是摄制组临时搭的一块小休息区，里面放着各种道具和行李包，还有一些折叠椅供工作人员休息，为了方便，每一张椅子后面都贴着名字，以示区别。

姚尧转过脑袋往后看，果然在他坐的椅子后背上看到“陆辰舟”三个字，于是这椅子坐起来更别扭了，他时不时就要扭动一下屁股，仿佛椅子上粘着钉子。

旁边有工作人员路过，看陆辰舟和姚尧就像看饲养员和他圈养的袋鼠，他们还笑嘻嘻地评论：“小孩子真好玩。”

姚尧：“……”

陆辰舟没有把他拴住，只不过坐在他前面，他完全可以站起来走掉，但姚尧莫名感觉动弹不了，导演正在通过摄像机看之前拍的画面，盛烨已经凑过去一起看，顺便和杨青搭起话来。

姚尧心念一动，开口说：“其实我刚才有在看你。”

坐在前面的陆辰舟微微偏头，露出一小半侧脸和眼角，他同样也画了妆，可以看到眼睛上涂的内眼线。

盛烨的妆面讲究的是空气感，让他看起来像小王子；陆辰舟的妆就浓重许多，加深他的脸部线条，让他的优点更加突出。

总之就是好看。

姚尧盯着陆辰舟的脸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说：“我虽然不懂演技啊一类的东西，就是觉得你演得挺好的。”

杨青没有指望两个高中生的演技，再加上他专注于画面，知道这个短片只用把人物拍得美美的，饮料拍得好好喝就可以了，所以对陆辰舟和盛烨都没有要求。

但姚尧可以看出来，陆辰舟是真的在演戏，而盛烨则是像一副会行走的画。

姚尧不懂演技，却和同学们一起去KTV唱过歌，真正歌唱得好的人，歌声和他说话的腔调是不一样的，如果唱歌与说话一样，充其量不过是声音好听，不能说他歌唱得好。

演戏估计也是如此，陆辰舟一上场，气场立刻就不一样，不再是那个阴郁诡异的少年，而变成了玩世不恭的嘻哈风小子。

这大概就是杨青曾经说的，陆辰舟身上有一股倾诉欲，他会化身他演的人，把故事讲给你听。

而盛烨，永远都是盛公子，无论戏里戏外都一个样。

陆辰舟听了姚尧说的话，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姚尧，姚尧终于再次看到他的正脸，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他。

陆辰舟说：“继续看，不要移开目光。”

说完，他拿起旁边的棒球帽，扣到头上，听从导演的指挥，走进现场。

姚尧眨眨眼，怀疑陆辰舟是不是去过霸道总裁进修班，怎么说的话都是霸总语录。

不愧是主角，说的话就是不一样，姚尧搓搓发红的面皮子，打起精神继续看他们拍戏。

陆辰舟的话语仿佛在姚尧周围画了一个圈，姚尧就在那个圈子里待着，甚至中午吃盒饭都是坐在陆辰舟的椅子上吃完。

杨青的安排是今天把室外的镜头全拍了，明天拍室内，然后第三天等那个女明星过来，他们再配合着补镜头。

下午的最后一场是陆辰舟和盛烨的对手戏，短片里的两位少年因为爷爷奶奶的事发生争执，陆辰舟带着那张写着诗句的字条跑掉了。

刚好太阳落下，光线变得有些浑浊，自动在镜头上加了一层怀旧滤镜，杨青对这样的氛围很满意。

两位少年在街上站好，四周是各种设备与打光板，这时候陆辰舟应该说：“这张纸条跟我的奶奶有关系，给我。”

盛烨不给，把纸条藏在身后，说：“这是我爷爷的东西，不能给你。”

然后两个人在给与不给之间争吵，接着上了手，肢体battle一番，陆辰舟趁盛烨不注意的时候，拿走纸条，就像之前从他手中抢走饮料一样。

陆辰舟拿到字条后用滑板跑掉，独自去找奶奶的遗物，此时盛烨将手里的饮料丢出去，去砸陆辰舟的背影。

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空中飞舞的饮料瓶上，给饮料拍个慢镜头特写。

总觉得台词有点弱智，姚尧在一旁边看边想，不过可以理解，广告嘛，不用太复杂，整个短片总共没几句话，非常好记，对陆辰舟和盛烨来说不在话下。

但就是这个拍完大家便可以收工的最后片段，怎么也拍不好。

问题出在盛烨。

杨青走上前，对盛烨说道：“这个时候情绪应该激动一点，你在和别人争执，这个时候我们要拍出你和小陆同学之间的张力，所以open一点，懂吗？”

盛烨点点头。

他不可能不懂，他一直以来都是最优秀的，老师说的话一次就能明白。

陆辰舟在旁边冷冷地看着盛烨和杨青说话，一旦离开镜头，陆辰舟就变得冷漠疏离，可进入镜头后，他就能很快地进入角色，用轻佻邪气的语气说出台词。

盛烨压下内心的焦躁，对杨青笑笑：“我再试试吧，杨老师。”

谁都不会对懂礼貌又努力的孩子恶言恶语，杨青拍拍盛烨的肩膀，鼓励他道：“加油，体会体会，想象一下你和同学吵架的情景。”

盛烨停顿片刻。

他没有跟同学吵过架。

杨青见他表情不对，说：“那想想父母，总跟父母闹过吧，回忆那种激动的情绪。”

在杨青看来，没有哪个孩子没跟父母吵过架，盛烨听到这句话，只是笑，不言语。

杨青让大家再来一遍，可盛烨依旧无法进入状态，整个人温温吞吞，跟陆辰舟说话的时候像讲道理。

杨青无奈地喊停，说：“盛同学，你要放下你的架子，这个时候不用当公子哥。”

放下架子……盛烨微微怔忡，他端得太久了，已经不知道如何放下身段。

这时候陆辰舟开口，对杨青说：“我来带他。”

所谓带，是指带戏，通常是指新演员演技跟不上的时候，老演员在旁边协助，掌控全场节奏，让新演员能投入进来，跟着老演员的步伐走，完成这场戏。

杨青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个小广告的拍摄现场听见这句话，还是由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说的，不由地心里好笑，嘴上却说：“帮他找到感觉。”

陆辰舟看向盛烨，盛烨也看着陆辰舟。

摄像机切进来，陆辰舟压低嘴角，挑起眼睛，瞪着盛烨，朝他伸出手，说：“给我！”

盛烨一愣，这才知道他进入了状态，连忙把纸条攥在手心，背到身后，说：“这是我爷爷的东西，不能给你。”

陆辰舟眯起眼睛，嘴唇因为生气而抖动，说：“这件事跟我奶奶也有关系。”

盛烨跟不上对方的节拍，无法像陆辰舟一样生气，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强词夺理，不给你。”

杨青在旁边看了摇头，想着一个广告嘛，何必这么折腾，后期修修图，保证人物都美美的，就这么过算了。

这时候陆辰舟突然出手，推了盛烨一把，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给不给？”

盛烨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被推得往后踉跄几步才站稳，抬眼不可思议地问：“你干嘛？”

陆辰舟再次推了盛烨一下，说：“你懂什么，我从小被奶奶带大，那是奶奶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一定要靠这张纸条找到奶奶的遗物。”

盛烨眨眨眼睛。

这是什么，没有这句台词，他应该怎么接。

陆辰舟没有等盛烨做出反应，继续说道：“是你爷爷的东西又怎么样？他把玩偶送给了别人，代表着他对这些完全不在乎。”

陆辰舟顿了顿，接着说：“他可能连你都不在乎，如果那个玩偶真的重要的话，怎么会宁愿送给邻居小姑娘，都不愿意留给你。”

“你胡说！”盛烨终于有了反应，瞪着陆辰舟，想指责却说不出骂人的话，只能不断重复，“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明白。”陆辰舟换上嘲讽的口气，说道，“我奶奶对我可好了，你爷爷没对你好过吧。”

盛烨彻底跟上节奏，直觉反驳：“你乱讲，他们明明都喜欢我。”

陆辰舟忽略掉“他们”这个突兀的代词，冷笑一声，对盛烨说：“如果喜欢你还会瞒着你？别自欺自人了。”

陆辰舟又想推人，盛烨恼火地顶回去：“你奶奶也没那么喜欢你，要不怎么会把遗物藏起来？”

两个人渐渐有点学生吵架的架势了，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攻击对方，却因为彼此并不熟悉，最后变成你有病还是我有病的幼稚争吵。

陆辰舟显然生气极了，直接动手去掰盛烨的手心，盛烨当然不会傻站着，躲来躲去，可是还是被陆辰舟得逞，陆辰舟拿到字条，立刻弯腰抄起滑板放在路上，跳上去一蹬就走。

盛烨往前追了几步，发现追不上，气得举起手里的饮料瓶子就往陆辰舟背后丢。

陆辰舟突然刹车，跳下滑板，反身回头，抬起手，牢牢地抓住飞过来的饮料瓶。

“好！”

杨青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结界与魔咒：“就这样很好，只是发挥太多太丰富了一点，到时候那些对白全都要剪掉，不过表情到位，画面不错，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可以收拾收拾收工了。”

盛烨怔在那里，这才明白陆辰舟说的“带”是什么意思，他完全陷入了陆辰舟的节奏里，被他牵着鼻子往前演。

陆辰舟拿着那个饮料瓶，脚往滑板上一踩，滑板瞬间立起来，落到他手上，他一手扶着滑板，一手把饮料瓶往上抛。

瓶子飞上去又落下，在他的手心里把玩。

陆辰舟冲盛烨张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盛烨没听到他的声音，但看见了他的嘴型。

他说：“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