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字之“恩”

“司马皇室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一本大晋周刊，第一时间轰动天下。

“大晋的疯子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将大齐弄得大乱还不够？”

天下人心乱了，其中最激烈的是大晋的百姓，“难道皇室真的准备实施那个均地制？”

外面的人都说小圣人是什么乱世妖星，但对普通百姓来说，周复礼就是为了他们舍身成仁的圣人啊。

小圣人在为他们争取土地。

大晋百姓今年用上了草木灰增肥的方式耕种，庄稼好了不少，但百姓们发现，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过是能吃得饱饭而已，多种出来的庄稼还不是得一点不差的交给贵族。

所以均地制一出，何止大齐的百姓兴奋了，大晋的百姓的内心也如同被点燃了一样。

现在更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也就是说大晋皇室也是认可小圣人的这个均地制。

可以说，一时之间，原本还在观望的大晋百姓，突然间就沸腾了起来，和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的大齐百姓差不多。

当然，愤怒的人也不少，“疯了，简直疯了，大晋皇室一定是疯了。”

“他们这是准备掀起巨大的祸乱。”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了一个事实，大齐因为搞什么均地制，搞得破烂不堪，现在大晋居然不吸取教训，也要搞均地制。

“说这个祸国殃民的周复礼是个妖星一点也不为过，大齐的箫争和大晋的司马煜都是被他蛊惑的。”

当然，周复礼也被放在火上烤了。

大晋的贵族也乱了，“皇室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猜测，怒骂，不一而足。

而赵玄樱和司马鹿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直哆嗦，“岂有此理。”

两人第一时间开始商量对策。

可……事实的根源是他们的确参与了均地制的制定，虽然是周复礼主导的，但他们这么解释有什么用？

他们就是参与者，就算他们现在倒戈，恐怕也不会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这也是周复礼为了怕他们倒戈，到时候大晋贵族拥立司马鹿鸣为新皇，他和司马煜就会被大晋彻底抛弃，大晋依旧是大晋，皇帝还是司马皇室之人，并无太大变化。

这对赵玄樱和司马鹿鸣的诱惑太大了。

所以周复礼这么一通操作，完全断了他们的后路，司马鹿鸣也变成了始作俑者，他们还怎么被拥护，不就是和司马煜一样的态度？

赵玄樱和司马鹿鸣气得咬牙切齿，他们原本还准备旁观，看一场好戏。

结果看着看着，发现自己也变成戏里面的主角。

“我们该如何自处？”司马鹿鸣问道。

皇室和权贵对立，哪怕想要另立新皇，恐怕也轮不到他司马鹿鸣了。

皇室宗亲中可不止他司马鹿鸣一个，虽然说其他人都不算是直系皇亲了，但怎么也有司马皇室的血脉，狗急了跳墙，那些权贵什么做不出来。

赵玄樱冷哼了一声，“这司马皇室之中，除了司马煜有先皇血统，就剩下你是前任皇储，是先皇亲自写进宗祠的正统血脉，其他人也配？”

虽然说得强势，但她也知道现在情况麻烦了，眉头深锁。

但怎么想也无法想到现在应对的方法，均地制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而且他们也的确就是挑起者。

然后就是赵玄樱和司马鹿鸣也开始闭府了，在没有想到办法之前，他们估计也不好表明任何态度，反惹事端。

结果，他们闭而不出，但大晋的权贵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天天上门要个交代，大晋周刊上所列是否属实？

赵玄樱是什么样的人，宁折不屈。

司马鹿鸣是什么人，皇室最尊贵的王爷。

居然被如此逼迫。

赵玄樱气得都摔了东西，“真以为皇室人人可欺？”

现在这些大臣不就是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

“真以为就必须得依着他们，没有其他选择了？”赵玄樱怒道。

司马鹿鸣皱了一下眉，“母皇……”

他很清楚，他们的另外一条路是什么，那就是和司马煜周复礼站在一起，代表皇室借助均地制和天下百姓和这些权贵对抗。

赵玄樱他们可不是大齐的箫争，被欺负得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别忘了执掌大晋军权的就是赵玄武。

赵玄樱和司马鹿鸣一开始的沉默，助长了大晋权贵的威势，估计也是一时间的利益得失让贵族们失去了平常心。

也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有谁又能守住本心。

当然要让赵玄樱他们做出选择，也不可能这么快。

大晋的局势变得越发的错综复杂。

周复礼他们也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要在最关键的时候，赵玄樱和司马鹿鸣不突然倒戈拖后腿就行。

还值得一提的是，大晋周刊上陈述的箫争被绑架的事实，传到大齐之后，整个大齐百姓都轰动了。

他们的陛下，为了给他们实施均地制，为了让他们过上富裕日子的陛下，居然是被自家那些权贵驱逐的？

说起来，这个消息最先相信的居然就是大齐百姓。

他们一次又一次见到过箫争想要实施均地制的努力，但一次又一次的被大齐的贵族阻挠。

况且，大晋没有理由绑架他们的皇帝啊，这么一想，和陛下最不对付的就是大齐的权贵了，所以说，这个大晋周刊上说的极可能是真的。

还有就是大齐权贵这段时间对百姓的镇压太狠了，造成百姓敢怒不敢言。

现在就出现了这么一个缺口，一个宣泄的缺口。

□□终于在忍无可忍中爆发了。

首先是其中一地的悍民，直接一拥而上，将当地的衙门都给打砸了。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二地，第三地，无数的地方，百姓联合起来反抗衙门的镇压。

如果说这还是一盘散沙，没有目的的任意发泄的话，那么韩寓的一篇“讨贼激文，迎天子归朝”的文章，就将大齐的百姓联合在了一起。

讨贼讨的当然是那些无君无父的权贵，迎天子归朝，当然说的是箫争。

轰轰烈烈的内乱和战争，居然就这么在大齐开始了。

有些东西一心想要避开，但真的避得了吗？

当然权贵把持军权，一时间百姓的起义还是处于下风，但百姓人数多啊，结果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大齐的动荡看在天下人眼中。

第一个国家因为均地制乱了，下一个又会是谁？

这也是让大晋贵族心思浮动的最主要的原因，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在这样他大晋绝对要步大齐的后尘。

其实这个时候，各国的贵族们也人人自危，心中的怒火也是越来越盛，而这些怒火都被发泄在了大晋身上。

而大晋的贵族在承受来自各国怒火的时候，心中也憋屈得不得了，直到达到顶点。

朝他们发怒有什么用？他们也是受害者。

始作俑者是司马皇室还有周复礼。

心中的憋屈，让他们不断给赵玄樱和司马鹿鸣施压。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有权贵居然带着私兵闯进了司马鹿鸣的王府，非得讨一个说法，这也是赵玄樱居住在后宫，司马煜居住在皇宫，他们不敢闯，所以只有找上司马鹿鸣了。

这些权贵还是司马皇室的宗亲，带领着大大小小贵族，这些宗亲估计也看到了其中的可趁之机，那个位置原本没他们什么事，但现在不同了，司马煜和司马鹿鸣居然自己作死。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忍得住，这才联合诸权贵逼宫。

结果可想而知，赵玄樱有多愤怒，司马鹿鸣是她从小抱来养大，和亲生儿子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可以说更加的珍惜，结果都敢带着人闯府了。

赵玄樱这个暴脾气，一怒之下，让人杀光了所有闯进王府的权贵，以儆效尤。

这的确是她的做事风格，雷厉风行只求结果。

可这却捅了马蜂窝。

在其他权贵眼中，赵玄樱此举的意义就不同了，这是在承认大晋周刊上面的事情，是在和他们完全闹在明面上的对抗。

洛阳局势突转直下，大晋权贵突然之间连成一气，局势一触即发，各种暗中的动作更是不断。

暴风雨前的平静，大晋出现了风雨飘摇之势。

周复礼和司马煜得到这消息的时候都愣了一下，这些权贵居然直接将赵玄樱他们往自己这边推。

现在好了，赵玄樱以如此暴力的行动对待这些权贵，恐怕是个人都会误会她是什么态度了。

周复礼说道，“让人给太后和司马鹿鸣传一封信，就说有要事相商。”

司马煜：“……”

说实话，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和太后和司马鹿鸣联手的一天。

司马煜说道，“他们应该不会来吧？”

周复礼一笑，“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

他们只有联合在一起，才能对抗逼宫的这些权贵。

司马煜说的赵玄樱他们不可能来，结果很快就被打脸了。

赵玄樱和司马鹿鸣是亲自乔装前来的。

几人加上一个箫争围坐在了一起，估计心里也在感叹世事难料。

但也没有什么违和感，现在的情况何其像在大齐的时候。

周复礼说道，“在开始前，我们需要先签订一个协议。”

几人不由得一愣。

周复礼面无表情的拿出准备好的协议书，连司马煜也有些惊讶，因为后面的计划都是他们一起商讨的，但没有这个。

周复礼递给几人。

赵玄樱司马鹿鸣看了一眼，眼睛都缩了一下。

司马煜也是如此。

其实周复礼知道赵玄樱和司马煜之间在害怕什么，一个害怕对方弑母，一个害怕被夺位。

这是他们之间永远解不开的结，他们也永远闷在心中。

气氛一下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周复礼就是要将这种事情拿到明面上来摊开了说，因为一直藏在心里，就会天天惦记，就会觉得对方随时都会拿把刀捅向自己，为了自保，那么就不得不先捅对方。

周复礼现在将事情摊开，在伤口上撒了盐，谁也别扭扭捏捏地当不知道这回事，他要做的就是破而后立，以后这事儿就按协议上的来办，让双方心里都能有个底。

赵玄樱和司马煜之间的恩怨，就像揭开了遮羞布，居然被赤·裸裸地摆在了桌子上。

当事人都有些无语。

这是他们隐藏在心里最阴暗的东西啊。

可现在被公之于众之后，似乎……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契约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赵玄樱以后还是那个大晋最尊贵的女人，司马煜不得以任何手段加害对方，司马鹿鸣也依旧是大晋最尊贵的王爷，王爷该有的一点也不会少，甚至可以更多。

当然，赵玄樱和司马鹿鸣也不得在司马煜背后耍阴谋手段。

大意就是以后哪怕井水不犯河水，哪怕还是如同互相不认识，但必须得，强制性地和平相处。

以前的恩怨现在都给说清楚了，用一纸协约来终结这一切。

赵玄樱司马鹿鸣：“……”

司马煜：“……”

这也太粗暴了一点。

周复礼面无表情，“事急从简，你们也不想我们必须放开心胸合作的时候，还在担心有人背后捅刀子吧？”

“而且……”周复礼看向赵玄樱，“太后让人杀了那么多贵族，你觉得他们会没有任何反应吗？”

赵玄樱眉头一皱，“他们敢！”

周复礼冷笑，狗急跳墙，真的不敢吗？一两个权贵或许真不敢，但要是朝堂上下，所有权贵都联合在一起了嘞？

这些权贵现在心里肯定也明白得很，现在皇室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一个无法保证贵族利益的皇室，加上外面的压力，他们真能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周复礼继续道，“太后难道没有注意到，自从你让人杀死那些贵族后，洛阳的防备都换得频繁了很多。”

赵玄樱眼睛一缩，她还真注意到了，因为对方做到太过匆忙，留下了很多破绽。

大晋的军权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赵玄武手上，而另外一部分在权贵刘远手上，大晋刘氏可是大晋数一数二的权贵氏族。

如此节骨眼上，赵玄樱对周围的事情的确敏感了不少，洛阳守备的调动她隐隐有所察觉。

以前皇宫守卫的禁卫都是赵玄武的人，所以她从来没有担心过她和司马鹿鸣的危险。

但现在，赵玄武为了防备大齐还远在边关，洛阳防备却偷偷开始调换了，这其中的问题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没有想到，她杀了些胆大妄为的权贵，非但没有威慑到对方，反而激起了对方抱团反抗之心。

周复礼说道，“所以，现在是我们不得不合作的时候了。”

因为要死他们绝对会一起死，在所有人眼中，他们现在就是一伙的。

大晋之乱其实是可以想象的，它本来现在就是所有人眼中的焦点，而且各国的各种威胁胁迫一而再再而三的传递过来，可司马皇室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们没反应，下面的权贵可就坐不住了。

在权贵眼中，他们不仅仅是在保护他们自己，也是在保护整个大晋，他们要的是大晋如同往常一样。

可惜，从周复礼丢出均地制这个炸弹后，天下间又怎么可能一层不变，而且何止大晋，它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有些东西一但出现，就永远别想轻易截住它的势头。

赵玄樱以前反司马煜，想要让司马鹿鸣取而代之，其实也是在自保。

像她这样的女人，还真没有那么强的权势之心。

关键还是司马鹿鸣，他的一生都在为坐上那个位置而努力。

现在让他放弃，只是当一个有钱有势的王爷，这的确太难了。

周复礼担心的也是这个。

结果，旁边的司马煜看了一眼周复礼，然后毫不犹豫地提笔在纸上又添了一条。

“朕逝后，禅位于司马鹿鸣长子，天地可鉴。”

嘶！

这写的是什么？

赵玄樱，司马鹿鸣轰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估计这一辈子的震惊都表现在了此时的脸上。

哪怕周复礼也是如此，他从来没有想过，司马煜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条件，但也是这个条件，能让赵玄樱和司马鹿鸣死心踏地站在他这一边，不仅仅如此，恐怕赵玄樱和司马鹿鸣从此以后，拼尽全力也要保司马懿坐稳那个位置。

司马煜落下的这一笔，才算是正在的将他们拧在了一起，拧成了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最牢固的联盟。

就在几人震惊得都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时候，这时候张叔敲了敲门，“少爷，刚才左相派人送来一封信。”

周复礼脸色一暗，是他的老师左相王雍。

他现在的处境的确非常让以前和他亲近的人难堪，比如他的老师王雍，王家也是大晋豪门啊，就算王雍以前再喜欢再欣赏周复礼，身为王家之主，豪门中的豪门，他又能怎么办？

所以周复礼很有自知之明，这段时间都没有去打扰任何人。

但这个时候，王雍怎么会让人送来一封信？

周复礼将信打开，整个眼睛的瞳孔都缩了起来。

信上只有一个字，“逃！”

风雨欲来，又何止周复礼和司马煜在暗自筹谋，那些权贵何尝没有联合在一起做一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