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空放晴的时候，敖琅还没从青言“工友教的”回答中回过神来。

青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工友们说工地危险，还可能遇到斗殴或者霸凌什么的，所以闲暇时候经常教他打架。有的工友以前混过道上，有的打过黑拳，总之，别看大家现在都在搬砖，年轻时候可能都有过一段过往。

疯狂过后还是得老老实实搬砖赚钱养家养自己。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生。

敖琅默默收好雨衣：“那……你以前遇到过霸凌，挨过揍吗？”

青言干笑没回答。

他想撒谎，但不认为自己能瞒得过敖琅。

敖琅心情更不好了。不过因为青言在身边，他没有失控的征兆，只是单纯心情不好。

他再次清楚的认识到，离开的四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青言经历了很多，改变了很多，仿佛成为了陌生人。

走出树林的时候，已经进入黄昏，太阳只在连绵的山岭上露出一小半红彤彤的头皮，和周围金红色的云霞融成一片，如果不仔细看，都找不到太阳在哪。

以一个“木灵生产大队”的牌匾为界线，这边风雨那边晴，就像是有谁从空中到地上砍了一刀似的，连天空都是一半乌云一半晚霞的阴阳天。如果这里有稀有天气摄影爱好者的话，一定会激动得叫出声。

似乎感觉到了有“生人”进入妖怪村地界，“木灵生产大队”的牌匾处聚集了乌压压一堆人。

这些人有的穿着改良汉服，有的穿着改良清装，有的穿着改良民国服装，有的穿着军大衣、T恤、牛仔服……总之他们的服装除了便于行动、大多比较修身的前提下，各个时代的特色都有，看上去好似横店的群众演员。

这群好似横店群众演员的村民们正举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横幅。

横幅上半截龙飞凤舞极具美感：“欢迎大学生村官！”

横幅下半截歪来扭去幼儿涂鸦：“Welcome Bigstudent！”

敖琅和青言同时被横幅震撼了。

且不说这个英文语法的问题，大学生等于Bigstudent？这是什么翻译软件？

不对，这个村子根本用不了翻译软件。他们这种奇奇怪怪的英语是从哪学的？而且为什么还用中英双语写横幅？

青言扭头看敖琅。

敖琅默默移开视线：“大家的语文都很好。数学也不错。外语别强求了。”

“嗯。”青言看向那群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妖怪村村民。

村民们都是人的模样，没有露出妖怪的特征。他们的眼神都很淳朴，表情都很好奇，看得青言脸有点烧，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围观的猴子。

“他叫青言，青色的青，言语的言，是我学弟，水木毕业的硕士。”敖琅道，“希望大家多照顾他。”

在场村民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安静的气氛立刻变得吵吵闹闹，如同热油锅里洒了水似的。

“水木！那个水木吗？嘶！”

“咱们敖支书的学弟，当然是那个水木！嘶！”

“高、高材生！！！”

“天啦！不但是大学生，还是水木的！”

“硕士是什么？大学生的一种？”

“笨！连这个都不知道！硕士就是研究生！”

“研究生就是研究生，为什么要叫硕士？”

“就和你既是大熊猫，又是食铁兽一样！有两个名字很奇怪吗？！”

……

耳尖的青言猛盯！

什么！他刚刚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令人兴奋的话！

“啪！”敖琅一巴掌轻轻拍青言头上，“禁止撸妖怪原型，那是性骚扰。”

青言：“……”

青言强行辩解：“我什么都没有想！学长别冤枉我！”

敖琅直视着青言心虚的脸。他松开行李箱，两只手拽住青言的脸颊，扯。

青言：“！！！”他还以为敖学长已经改掉了四年前喜欢揪他脸的坏毛病！他已经没有四年前软软乎乎的婴儿肥，变成了一个精瘦俊朗的大帅哥！脸已经不好捏了！

“不准撸大人，孩子也不行。不准性骚扰未成年。”敖琅心里咕噜咕噜，升起一连串柠檬味的泡泡。

他居然忘记青言是个毛绒控加重度熊猫控了！妖怪村位于巴山秦岭之中，村民中有许多当地的特产动物！比如大熊猫和小熊猫、大熊猫和小熊猫、大熊猫和小熊猫之类的……

妖怪村的村民都只是小妖怪，除了他和白泽之外没有什么瑞兽神兽凶兽，但大熊猫和小熊猫都只是普通动物，当然属于可以可以成精的范畴。

他得把青言盯紧了！

“熊猫精算什么，我们这还有狐狸精呢。你们人类最喜欢的狐狸精。”一个古装美女从人群中款款走出。那美女虽然为了行动方便，穿的不是宽袍广袖，袖子和袍子都是修身的，但更显示出她体态婀娜妩媚，“小兄弟，你看我这只狐狸精漂亮吗？是不是很符合你们人类的想象？”

敖琅眉头挑动了一下，松开了掐着青言脸颊的手，没有阻止女狐狸精靠近。

古装美女脸上露出丝丝缕缕，仿佛能把人缠绕致死的温柔媚意。她一步一步走向青言，青言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样，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

古装美女对着青言伸出手，脸上浮现出恶作剧成功的表情，阵阵香风随着她抬手，瞟向了青言。

青言：“……”

青言：“！！！”

青言猛地退后一步，差点吐出来！

美女：“……”

敖琅面无表情道：“胡红梅，你今天是不是干了体力活之后没换衣服？狐臭很重。”

美女连忙抬起袖子，嗅嗅嗅，嗅嗅嗅，然后满不在乎道：“啊，我们动物成精怎么都自带原本的体味，没办法。小兄弟，听说你们人类有可以治疗狐臭的药？求代购！”

一群狐狸精激动得耳朵都冒出来了，纷纷凑过来。

“真的！不是村长骗人的？”

“小兄弟啊！这个忙你必须帮！”

“狐臭真的能根治吗？回来探亲的半妖们带回来的偏方根本没用！”

“听说狐臭必须手术才能根治。青言，你是大学生，肯定会做手术吧？”

“没错没错，水木大学的学生，这个小手术肯定会吧？”

“我们狐狸啊，因为人类的信仰值和想象力，化形都很漂亮，就是这个臭腺实在是太难了。”

……

“呵呵，谁说的狐狸化形都很漂亮。”一个女声冷笑道，“我们族不是狐狸吗？把我们开除狐狸籍贯了？”

青言身边已经竖起了一个由敖琅提供的金色透明罩子隔绝一群狐狸精的狐臭攻击，不然他已经被熏晕了。

他透过金色罩子找到了人群中发声的大方脸眯眯眼女人：“藏、藏狐？”

“嗯。”女人闷声道，“你是水木大学的大学生，会不会割双眼皮开眼角的小手术？”

青言：“……”谁告诉你们水木大学生就无所不能，什么都会！这要分专业的！整容手术我真的不会！

青言用眼神向敖琅求助。

敖琅干咳了一声，道：“我也是水木的，青言会的我都会，要我帮你们摘除臭腺割双眼皮开眼角吗？”

众多狐狸精纷纷后退，露出惊恐的眼神。

“今天坐了一天飞机汽车，青言已经很累了。明天开村民大会，再向你们详细介绍。现在大家先散了。”敖琅开始赶人，并露出了金色竖瞳和金色龙角。

“唉，走就走，放什么龙威。”

“你龙族你了不起啊，这么蛮横干什么！”

“敖琅你这样就过分了，别施压啊。”

“小言啊，明天见！”

“青言，明天跟我讲外面的故事啊！敖琅从来不说外面的事！”

……

村民们横幅一收，一哄而散。

青言挠了挠头：“学长，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

虽然他没有感觉到什么龙族的威压和气势，但他见这群村民惊慌的模样，大概学长真的用了什么手段？

“对妖族，要用妖的手段。”敖琅没有把金色竖瞳和金色龙角变回来，以免途中又遇到好奇的妖怪村村民拦路。

青言看着敖琅头上可爱的小角角，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敖琅挑眉：“想摸？”

青言尴尬笑：“不、不想。”摸龙角该不会也是性骚扰吧？

敖琅拿起青言的右手，放在自己额前龙角上：“想摸就摸，虽然不是你最喜欢的毛绒绒。”心里继续咕噜咕噜咕噜冒泡泡。

青言手指蹭了蹭敖琅的龙角。龙角带着温热的体温，表面带着凹凸不平的纹路，好似还有脉搏在微微颤抖似的。

“痒。”敖琅道。

青言连忙缩手，满脸通红。龙角有感觉？

敖琅看出了青言的疑惑：“龙角当然有感觉。龙角是感觉器官，虽然坚硬，但触觉很敏感。”

青言双手微微颤抖。敏、敏感？！

“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别乱摸，乱摸是性骚扰了？”敖琅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青言点头如捣蒜。

了解了了解了，深刻了解了。四舍五入我刚才就是对学长性骚扰了……等等！

“学长，是你让我摸的，我不是性骚扰。”青言有点委屈。

“哦，我没说你对我性骚扰。”敖琅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青言被敖琅脸上熟悉的坏笑吸引了视线。原来敖学长能笑出来？

之前他见敖琅表情明显过于僵硬，以为那是敖琅妖力觉醒的后遗症。还是说，敖学长回到了妖怪村，灵子充足，控制妖力没那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