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出门是不能露富的。

在很多个世界里，都有这种不成文的“潜规则”，只是清彦忍者当得太久，而大多数普通人对于忍者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因此从未遇到过惨遭扒窃之类的尴尬情况。

再之后成为了一名审神者，就更无缘于这些市井争端，毕竟审神者出门花小判的唯一途径就是去万屋，而前往大多数世界的时候他就连便当都是自带的，很少会在当地产生什么额外开销，就算有，也只是把小判当金子用，现场临时兑点儿当地货币，用完算完。

因此，在突然有人拦路打劫的时候，他的第一感想是……有些意外。

尤其是，打劫自己的是个半大孩子。

清彦环顾四周，这附近确实有些人迹罕至，而雨之国显然没什么“民风淳朴”的习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在听见了街上的嘈杂之后，也没什么人打算出门施以援手。

不过这也很正常——战争多发地带的民风大都如此，普通人在这样的时代里博得生存的机会就已经不易，实在不能要求他们太多。

不过，如今的重点，还是这个拿着水果刀就敢来打劫的家伙。

“交出你们箱子里钱的三分之一就好。”

对方紧张得说话磕磕巴巴，却足够固执：“交出钱来我就会放你们走，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

三日月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地接茬。

在和带路的忍者分别之前，对方曾经要求他们“开箱验货”，算是了结一番神使大人委托的差事。箱子里码放整齐满满当当的纸币显然没有掺假，对方在简单查验之后，就放心地离开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幕却被别的“有心人”收入了眼底。

解决一个没有查克拉的孩子，别说自己亲自动手，任何一振刀剑出手大概都是手到擒来。

短刀抵着三日月宗近的后心，但是他却丝毫不显恐慌，这种四平八稳的做派也让少年有些焦虑：“不然的话……我会对你们不客气的！”

“哎呀，那可真是糟糕了呢，因为我早就已经下定决心，就算牺牲生命也要保护主公大人的安全了——”

三日月还在游刃有余地开玩笑，结果这话刺激到了少年的神经，对方的手腕猛然用力，但还没真的动作，身后不远处就又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海里哥！你别——”

大概才清彦大腿那么高的小女孩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少年的腰，哭得梨花带雨；而拿着小刀的“劫匪”被三日月宗近握住手腕，因为力气用得太大，被生生捏出一圈儿红印。

夹在二人中间被唤作是“海里”的家伙顿时在心里大呼倒霉，真是时运不济。

经过简单的一番个人介绍，清彦了解到他们是生活在这附近的孤儿，大家都没父母所以抱团取暖，如今虽然战争的阴影已经远去，但不幸的人各有各的缘由。而这一次出门“铤而走险”，就是因为这个勉强拼凑起来的小家庭当中有人突发急病，亟待就医，而在这个世界里面向普通人的医疗资源显然是稀缺的，即便大蛇丸的人体实验做得花样百出，团藏能倒腾出无数台人体培养皿，木叶能够拿出治活再生术这种大型忍术式医疗手术，而普通人，尤其是既没查克拉又没钱的普通了得了病大多数还得硬抗。

三日月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出手，任谁都看出来他们“来者不善”了，身边的小姑娘咕咚一声就当即跪了下来，少年也行了个俯首的大礼。清彦看上去倒是没多生气，问道：“什么病？”

“真是万分抱歉请您无论如何一定要……什么？”

“我问，什么病。”

清彦重申道：“如果不是什么绝症的话，应该也不是没办法。”

“您是医生吗！”

少年抬起头，满眼惊喜：“您能治疗早见的病吗！”

“不是医生，如你所见，是商人。”

清彦耸了耸肩：“但是掏钱还是做得到的，而且也算是有些人脉，总而言之先看看病情吧。”

少年喜上眉梢，心里自然希望清彦立即就跟着他去探病，但嘴上还是保持着礼貌：“那大人您的生意……”

“噢这个，正巧你说到这里。”

清彦慢吞吞地解下腰间的佩刀，甫一脱手，刀剑就化作人类的姿态，这种流畅的切换让两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

“那么，笼手切江，就拜托你代替我跑一趟了。”

清彦委托道，顺便从怀里掏出两个新卷轴：“这是第二次需要加工的图纸，还有在本丸提前拟好的合同，麻烦带着这次的酬金一起去吧。”

“了解，清彦大人，我会务必将您的意志传达出去！”

戴着眼镜的黑发胁差郑重其事地收好了装纸币的手提箱，带着两枚卷轴转身离开。

“这，这是——”

两个孩子都为这种过于异常的景象感到震惊。

“是清彦大人的部下罢了，顺带一提，我其实也是其中之一。”

三日月宗近的声音温和：“第一次见到刀剑转换成人类的形态的话，感到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于是孩子们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倒不是感到害怕——三日月宗近已经尽可能地将自己的态度放得和蔼可亲，而如今他们也已经了解到这两个家伙要是想动手的话估计早就动手了——而是因为这种超现实的手段，让就连忍术都没怎么见过的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拥有这般手段的人，一定有办法治好早见的病！

最终，一行人在一个茅草房子面前停下。以雨之国地势多雨的环境来看，住这种房屋肯定是不会舒服的，但是以这群孩子们的立场上来说，能找到无主的房子住就已经是不幸当中的万幸——好在这个国家的人口密度不算很高，又历经战火，努努力的话总能找到破败却无主的房屋。

房屋里，躺着一名同样体型羸瘦的少年。

对方明显有些哮喘，整张脸上都透着病气，左腿从膝关节往下更是有着可怖的外伤，虽然被照顾得很细致，但囿于这里经年累月的潮湿气候，伤口周围翻卷的地方已经有些发炎。

“啊，这……”

清彦皱起了眉头。

“能治疗吗？治不好吗？”

两个孩子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不是治不好，是伤在了半月板上，从这里到木叶是挺长一段路……”

他看了一眼身边紧张兮兮的海里：“对你们来说。”

言下之意，一路旅途遥远，单凭这孩子自己，或者他们三人互相勉励，都是很难从这里一路坚持到木叶的。

这时，海里才意识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木叶？”

他震惊道：“您是忍者吗？”

明明一直说自己是商人，又没佩戴忍者的护额……

“木叶村忍者，暂时是暗部第三班成员，宇智波清彦。”

清彦伸手摸了摸对方蜷曲的头发：“同时也是个商人，目前正在联络和风之国之间的贸易……请多指教。”

于是，等小南终于得空来看看这间工坊的情况时，就听到了超大声的、属于少年人中气十足的嗓门。

“清彦大人！请教我忍术吧！”

……她脚步一顿。

“请您教我忍术吧！就是之前我看到的那种，能把武器变成一个人的技巧……”

清彦一步退得老远：“他们能变成人是因为本来就能变人，跟忍术没有关系，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忍者，还有我已经答应掏钱给你弟弟治病了忍术跟我学真的学不到什么。”

“但是……但是！”

对方神色灼灼，态度坚韧，堪称甩不掉的牛皮糖：“如果不是厉害的家伙怎么可能把生意做到风之国去！在这种地方，如果不会忍术，没有力量的话……如果早见的病以后恶化，我会没办法保护他的！”

“……清彦大人。”

三日月宗近站在清彦的一旁，询问对方的意见。

“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护他最需要的是钱，不是忍术。”

清彦说道：“而且我忍术确实不怎么样，就算学得和我差不多也不见得能提升多少存活率。”

少年的眼神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但，我家正好缺杂工，新开的店铺也缺个看店的店员。”

清彦话锋一转：“开店的本事你学不学？”

“我……我学！”

*

等到终于跟工匠们那边洽谈结束，磨磨蹭蹭地重新敲定了新合同的价码，又预付了定金之后，小南终于得空开口询问：“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带回去吧。”

清彦不假思索地回答：“你们雨之国有非法出境户籍管制？”

“……不，并没有那种东西。”

小南沉默了一下：“但是就这么带到火之国……算了，带到木叶，你打算怎么办？抚养他们吗？忍者村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接受外来者的。木叶在战时应该也有孤儿收容的体系，但是那也大多数只针对本村忍者的后裔，或者适合开始忍者训练的孤儿……”

言下之意，那孩子已经有点超龄了，就算作为暗部成员或者死士培养，也有些来不及。

“和我说的一样，带回去开店。住的话住在店铺的二楼就行，经营的方法我会想办法慢慢教给他，努努力的话安身立命是没问题的。”

清彦耸肩：“我家地方特别大，他那几个弟弟妹妹也养得起，当然抚养费用我会让这孩子用工钱来抵，直到这群孩子也独当一面，能够接手些工作或者选择别的职业为止。”

小南愣了一下，她看得出来这家伙是认真的——甚至不惜在自己面前暴露木叶忍者的身份。

当然，这身份或许早就暴露了，但是想要维系普通的经营渠道，面子上起码要过得去。

“你没办法拯救整个世界的人。”

她最终语气幽幽说道：“说到底，这种行为不过是伪善罢了。”

“是不是伪善再说吧，总不能让这孩子扒拉着三日月的裤腿放声大哭——别这么看我，他之前已经这么干过了。”

清彦摸了摸鼻梁：“而且生意这种东西总要人来做，一直交给刀剑也不过就是权宜之策，早晚都要留给人类的东西，现在分出去一点也不妨事。”

“……随你的便。”

最终，小南拂袖而去，临走之前略微回头：“从个人的角度上，我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一点……”

但佩恩的目的是绝对的。

拯救世界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如果想要对整个世界产生震慑，就一定要挥动一次才可以。

“啊啊，我也是这么希望的，不过生命安全这点，不止我一个人在为我的命考虑呢。”

清彦笑了笑，带着身边的少年和刀剑们转身离开。

*

“好，这就差不多了。”

嘭地一声，清彦将一大堆金属管封印进了卷轴当中：“用这种东西送货真是方便……就是有点费查克拉。”

他的封印术不算多熟，被封印物质的质量和消耗的查克拉量成正比，把输水管道全部装进卷轴当中之后，整个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那个，清彦大人……”

海里有些惴惴不安：“您今天还要背着早见赶路吗？”

“不然呢，放他在地上爬，还是指望你们背着他？”

清彦一耸肩：“他腿上固定了临时的夹板，坚持一下忍到木叶不成问题，担心他的话不如考虑考虑你们跟不跟得上忍者的脚程。”

实际上，他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但这群孩子毕竟是孩子，又没有接受过查克拉的修炼，赶路赶得很是吃力。

——这个没汽车的世界，清彦忍不住抱怨。

忍者的奔袭速度跟一辆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普通轿车差不多，所以出门基本靠跑，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个世界实在是不太友好——因为忍者什么地形都能克服，所以这种多山地带也没人想着修条路。

这个世界里，修路带来的利处显然不如过去他所经历的那些世界，倘若再考虑到各个忍者村稀奇古怪的地形——比如砂隐村——普通人在这个世界里哪怕想要出趟国都显得寸步难行。

“……”

清彦思考再三，从包里掏了根没淬毒的千本，对着食指戳了一下：“通灵之术！”

一只忍犬摇着尾巴，绕着他转了两圈，在裤管上嗅了嗅：“啊，阿清！好久不见，叫我有事吗？”

“古鲁克，实际上是想拜托你将这孩子尽快带回木叶……”

清彦指了指已经有些气喘的小姑娘：“考虑到行进速度，今天晚上之前回不去就得野营了，以这些孩子的身体状况，贸然外宿可不是件好事。”

他其实也有八忍犬的召唤权限——不过是一次性的，而且每次委托完以后要附送特制的狗粮作为酬劳。一次性召唤术式失效以后要去找卡卡西重新移交权限，但作为忍者的生涯里，清彦其实很少这么做：他的作战路数带不带狗差别不大，又很少接那种需要追踪的任务。

……而且旗木一族的通灵兽他也不好意思腆着脸使劲使唤。

“阿清你还真是擅长给自己找麻烦——”

古鲁克是个话痨，和阿基诺的性格差不多活泼但体型偏大，驼一个小姑娘还是没问题的，因而很快就在林间一边穿梭一边闲聊：“清彦你这次出门的工作完成了吗？看样子像是临时起意回木叶的。”

“砂隐村那边让笼手切江去送货了，这种程度的封印术我爱罗解得开。”

清彦说道：“原本确实打算在风之国多待几天，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化……”

“哦——”

忍犬古鲁克看了看他身边拖家带口的一群孩子，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要叫乌鲁西和布鲁来吗？还能再多带两个小鬼。”

清彦顿时对卡卡西起的这一串名字感到头痛，他们家起名字的随意程度简直代代相传：“不了，这种通灵术我只能用一次，而且一次只有一只，精准召唤八只忍犬的追牙术我没学。”

“所以说阿清你就是太较劲了，明明卡卡西自己和我们都没介意。”

古鲁克伸出一条后腿想要挠耳朵，害怕背上的小姑娘被颠下去，又硬生生的半途拉闸：“早早签下契约的话就不会这么麻烦啦——你又不是那种很在意家族之类的人。”

“那和家族无关。”

清彦摇摇头，如果两个人同在任务当中，关键时刻召唤忍犬的话，可能就会导致战斗当中的另一个人身陷险境，因此对于通灵兽的契约签署其实有着一套很严格的规则，对于这点，清彦还是决定秉持传统不渝打破：“卡卡西习惯配合忍犬作战。”

“所以说阿清你就是太死板——”

古鲁克汪了一声，埋头赶路。

他们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木叶村的村口。

其实海里早就已经摇摇欲坠，但是拼着一口气和想要在新“老板”面前表现的少年心态，他一直都没喊累。清彦也有着看看对方心性的态度在，中途没怎么挺顿，只是跟着对方的身体状态默默调整了速度。

村口，神月出云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阿清——哎？你这次的伴手礼可有些夸张了。”

他打量着这一群孩子：“身份证明和忍者登录编号……应该都没有吧？”

……确实没有。

这群小孩里能明确说出来自己姓什么的只有早见，到现在清彦才知道这孩子全名叫早见凉太，剩下的两个大概流浪得太久连姓氏都没有，被门卫盘问也只能露出羞赧的表情。

“你就当我打算收养他们吧，人类家臣和刀剑差别也不大，他们都是非战斗人员我带回来看店的。”

清彦道：“之后我会带他们补登记个人信息，现在先去医院看病。”

“哦，那姓氏的登记……”

“我追随清彦大人的姓氏就可以！”

海里连忙表忠心：“作为家臣，倘若得家主赐姓的话……”

“——那就真的糟糕了。”

清彦和出云异口同声地说道：“你会死得很快的。”

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