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呜呜, 嫣姐，我想你，好想念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阿伦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抱怨，她声音凄凄切切的听着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手里却拿着一根烟在摆弄。

李嫣正在医院陪着妞妞，阮忆帮着她找的专家与医院果然不同, 现在妞妞已经稳定了很多，只是孩子到底小，离不开吗, 李嫣情绪却好了很多，她笑着说：“又惹小雨了？”

“瞧瞧瞧。”阿伦同仇敌忾，“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明白了, 平时肯定也没少着阮总的道儿吧。”她就忍不住的抱怨：“你说咱阮总平时看着挺威武神勇的一个人, 怎么在谈恋爱上像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更年期妇女一样。”

她这话刚说完, 不远处的小雨扯着脖子对她喊了一声：“阮总来啦！”

阿伦吓得浑身一哆嗦, 一下子站了起来, 惊的手里的烟都掉地上了。

等她反应过来, 就知道被骗了。

阮忆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你叫我么？”

小雨美滋滋的：“没有，我刚才眼花了, 看见一个人特像你就叫了一嘴。”

她看阿伦那样应该是在说她阮总坏话, 她自然要吓唬吓唬她。

阮忆听了眯着眼盯着小雨看了看, 她走了过来，顺着苏潇雨的视线方向望过去，看到阿伦了。

阮忆冷哼一声，“学会蹲墙角了？不是在给嫣姐打电话抱怨吧？”

阿伦：……

呜呜。

这是怎么着？两口子开始打起配合一起欺负人了？

今天阮忆有心没安排什么工作，带着两个人去手下的一个农场参观，这农场是阮家内部的，建设之出就不对外开放，想着来一些大客户在这儿招待。规格是超五星级，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坐矗立的城堡，内里是欧式的装修风格，小雨一进去就被那大吊灯各种水晶灯给弄的有点晕。

阮忆自然是有工作，阿伦带着小雨四处看着，她今天学乖了，必须要好好招待这位未来的“老板娘”，如此，未来漫漫人生路她才有好果子吃。

阮忆心里惦记着小雨，她跟管家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去找小雨。

意外的，她居然看见小雨在骑马。

小雨是学过骑马的，虽然现在她变得负债累累，但当年好歹也是暴发户出身，那时候，苏爸没事儿就带她去马场过过瘾。

她虽然没有换专业的衣服，但是身子骨一架起来，头发扎着，小雨表情也是严肃，骑了一圈还真有那飒爽的感觉。她看见阮忆了，挑了挑眉：“来一圈吗？”

阿伦听了赶紧往后。

看吧，要共骑了！还珠格格里经典的尔康与紫薇共起一马的片段要来了！

她本来站在一边要好好欣赏的，很可惜……她真的是高估她们家阮总了。

阮忆的手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号，不远处，一匹浑身纯白色，跑动起来像是白色的缎子一样亮着光的马就跑了过来。每匹马都有自己的气场，这马后面还跟着人在追，可是它狂傲的完全不理，直接奔到了阮忆的身边，阮忆笑了笑，一伸手抓住缰绳，温柔的摸着它的脖颈：“好了，小鱼儿，我来了，我来了。”

那马就真的跟被冷落好久的妃子一样委屈的蹭着阮忆，还哼哼唧唧的。

小雨：……

阿伦：……

阮忆非常利落的，侧身上马，阳光之下，她挺直了身子，对着小雨挑衅的说：“来。”

来……

阿伦站在马场旁边郁闷的吹着泡泡糖，管家穿着西装兢兢业业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倒是驯马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问：“伦姐，这是谁啊？技术这么菜，还能让阮总陪着她玩。”

开玩笑，阮总可是专业的，她的能力完全能够打比赛，有的赛季，她会玩票的来一次。

可是看那个姑娘，就完全是野路子出身了。

阿伦叹了口气：“别惹她，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驯马人笑了：“有那么夸张么？比小鱼儿还受宠？”

阮忆很喜欢小鱼儿的，真的是当家人一样宠着，它的日常饲养状况都需要阿伦定期亲自跟阮忆汇报。

阿伦瞥了他一眼，“废话，要是阮总一个不乐意，马头给你踢飞了。”

驯马人：……

小雨跑了两圈就不行了，她浑身像是被颠散架子了一样，阮忆抓着缰绳，看着她：“累了？”

这体力不是很行啊。

小雨点了点头，她也不勉强，从马上下来了，阮忆知道小鱼儿的性格，它可是一匹脾气非常大的“烈马”，不伺候好了，它会发小脾气。

阮忆又自己一个人驱马痛快的在马场奔跑，果不其然，小鱼儿特别开心，不是仰头嘶鸣。

小雨呆呆的看着阮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开怀的正直，她的额头都是汗水，爽快的落下，她抓着缰绳的手是那么的有力，飒爽英姿，让人看得拔不下眼。

阿伦走了过来，“唉唉唉，瞧你花痴的，可别让我赌输了啊。”

让她赌输了？

小雨疑惑的看着阿伦，这是什么意思？赌什么？

阿伦就是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回答啊，她跟李嫣没事儿的时候偷偷买股了，她买了五十万，赌阮总是个受，李嫣直接大手一挥，上了一百万说小雨是受。要是让苏潇雨知道一定会被气吐血的，她辛辛苦苦出卖色相潜入忆风为了还债的钱，还不如人家两个手下的赌注筹码多。

午饭吃的是西餐。

管家知道阮总来，特意把大厨们都叫回来了，一个个使出了浑身本领来给阮总做饭，连碗筷餐具都描着金边一样精致无比。

阮忆品尝之后点了点头，“还不错。”

管家舒了一口气。

她又看小雨：“不如你做的。”

小雨笑眯眯的瞅着她，“你要是喜欢，我回去给你做。”

阿伦：……

疼。

她牙疼，这厨子是不是酸水弄太多了？她咋感觉这么酸唧唧呢？

要不要这样啊阮总……

阿伦发现阮忆变了，以前她对小雨好还控制着，只有手下几个亲密的能感觉出来，可现在……看看那嘴角上扬的弧度……

小雨自然是也感觉到了，她感觉浑身的细胞仿佛都沁在了蜜罐里，那是一种生平从未有过的感觉，跟小时候的什么这个贵妃那个答应的宠爱感觉完全不一样，她是动真格的。

“阮总，你喜欢的那匹马叫小鱼儿。”

小雨随口说着，她想要说一说话，把心里那种痒痒的不可控的感觉给甩出去。

阮忆怔了一下，她看向阿伦，示意她赶紧解决问题。

其实阿伦特想告诉小雨，小雨祖宗啊，咱们阮总的马何止叫小鱼儿啊，她还有叫小月儿，小玉儿，各种同音的小雨的宝贝啊，能让人酸掉大牙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喜欢你啊，喜欢的嗷嗷嗷的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阿伦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胡扯：“这是根据外文翻译过来的。”

小雨听了若有所思：“这么高大上，我听着感觉和我名字差不多。”

阮忆：……

阿伦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是了，是了，小雨，你总算开窍了。

午休时间，小雨带着草帽，嘴里叼了根草，悠闲的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打盹。

阿伦和几个人在马场上赛马，欢声笑语连片。

而阮忆则是听着管家的汇报，管家指着不远处那匹黑色的骏马：“这是大小姐亲自挑选的，说等您来了一定要给您看一看。”

阮忆看了看那马，懂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良品好马，她却淡淡的：“告诉她有劳费心了。”

管家听了身子有点僵，“您也知道大小姐的脾气……”

他要是把这话说了，穆心还不得把马场给她掀了。

阮忆淡淡的，她看着管家：“你也知道，我喜欢纯粹的东西，但凡是我骑的马都是要从小就养在身边的。”

管家不敢跟她对视，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

这本来是一句闲聊的话，可是小雨听了却心里开始翻滚，她最近总有一个想法……阮忆这样聪明伶俐眼里不揉沙子，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当初进入亿风接近她，全都是因为老总裁发的邮件……为的是那诱人的悬赏……她会不会非常的生气，以至于失望愤怒？

小雨是一个藏不住心事儿的人，回去的路上，她就有些怏怏，阮忆看了她一眼：“不用去公司了，回去休息吧。”

小雨摇了摇头，这李嫣不在，susan又给辞退了，肯定很多事儿要忙，她今天上午的休息已经是阮总格外开恩了。

阮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再说话。

到了忆风。

也是巧了。

小雨刚进去就看见susan面无表情的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好在她来的时间不长，一个纸箱子就能把所有东西承载，可小雨在一边看着还是有点心里不是个滋味。

susan打包好后本来要走的，可是她一拎箱子，底下没有套牢，“哗啦”一声，所有东西都露了出来，撒了一地。

小雨惊呼一声，赶紧上去帮忙，susan一把隔开她的手，她双眼通红看着小雨：“不用你管。”

小雨愣了愣，她尴尬的收回了手。

susan低着头，一边收拾一边落泪，她是穆心一手培养起来的，对于阮忆这么早就发现并开除她的事儿，她一点都不意外，阮忆的手腕跟能力她是一直知道的。

这一次，她之所以这么失态是因为小雨。

susan一直都感觉自己这辈子挺可悲，像是一条狗一样被养在穆家，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思想，从小到大，所有的教育都告诉她“效忠”，她甚至会在任何场合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习惯并适应了这机械的生活。

可是见到小雨后……

她不知道原来这世上有人能活的那么乐观，那么开心，能看起来那么糊涂，可是实际上又把一切看的通透云淡风轻。

她以为，小雨对她……

苏潇雨在一边默默的看着，susan把最后的东西装进了箱子里，她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小雨：“别这么看我，我不需要你的悲悯，总有一天，你会和我有着一样的下场。”

她厌烦极了穆家和阮家的人，她们冷血，她们的眼里就只有事业，只有成功。

她在亿风这几天，多少也隐隐感觉到了阮忆对苏潇雨的不同，那又如何？不过像是喜欢的玩偶，开心了多看几眼，厌烦了一定会丢在一边的。

小雨听了这话却琢磨出了另外的味道，她知道susan精明，想着她也许也是知道自己进入亿风目的不纯了。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从小到大，她虽然也偶尔跟爸妈撒点小慌，但是都是无伤大雅，对得起良心。

而对于阮忆……

susan才被撵走没多久，穆心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她是一个什么事儿都藏不住的人，埋了这么久的棋子好不容易起了作用，谁知道这棋局还没开始下呢就给碾碎了。

按照往常，穆心依旧是对着阮忆大吵大闹，阮忆还是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样子，她整理着手里的文件，今天毕竟是休息日，她还想着早点下班和小雨回工作室。

真的是有了一个人之后，她才能够确切的感觉到“家”的味道。

那是一种温暖的带着烟火气息的味道。

莫名的吸引人，让人沉沦，无法逃脱。

穆心说了半天看阮忆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反而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她深吸一口气，冰冰凉凉的：“正直，我没想到你真的动心了。”

她的想法和susan一样，毕竟阮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什么感情经历，遇到一个合眼缘的喜欢的多照顾一下也正常，玩玩就腻了。

可现在看来……

阮忆眉头不可察觉的蹙了蹙，她看着穆心：“你骂也骂了，气也出了，现在是开始指点我的私生活了？”

穆心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我是你唯一的姐姐，不能关心你的私生活么？”

阮忆听了这话嘴角勾了勾，她看着穆心淡淡的：“是啊，你是我唯一的姐姐。”

“姐姐”这两个字被阮忆故意加重了音，穆心只感觉心窝像是被人狠狠的戳了一下，她一步上前，逼近阮忆：“你告诉我，你对那个女人是不是认真的？”

阮忆看着穆心，看着她泛红的眼角，闪烁的泪光，声音冰冷：“穆心，你这样反而让我很瞧不起你。”

穆心深吸一口气，她把所有情绪都压了回去，锤了锤头，只是片刻的时间，她看着阮忆的眼神就冰冷无比：“你虽然瞧不起我，但是阮忆你要知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而外面那个人。”她冷笑：“不知道她知道一切后，还敢不敢待在你身边。”

阮忆如常一样，连表情都没有变，可是穆心却敏感的看她的一紧的眉心，她笑了，笑的恨恨之中带着几分不甘。

离开的时候，穆心特意看了苏潇雨一眼，苏潇雨正好紧张的望着她，她知道每次这位过来，阮忆总是会不开心。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

小雨愣了。

恨、愤怒以及……羡慕？

她不知道自己解读的对不对，只是，当天，阮忆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小雨愈发的心事儿重重。

阮忆不是一个善于安慰人的人，回到家，小雨给她做完饭就说有点事儿回房间了。

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半天，幽幽的说：“我们还没有看电影。”

哪儿还有心思看电影。

小雨缩在黑暗的屋子里给素柔打电话，“素柔，我输了。”

什么东西？

素柔被小雨这失落的语气弄得吓一跳，“咋的，你赌博去了？”

小雨喃喃的，她伸出一只手：“我现在都快记不得我来忆风的目的了……素柔，我是真的爱上她了。”

“爱”这个字太重，小雨很少会去提及，哪怕是那段青葱岁月于学姐无疾而终的暗恋，她最多也只用“喜欢”两个字来形容。

可如今……

是啊。

她在意阮忆，在意她的正直，在意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

甚至……以她的性格，原本不会在意任何人说什么的，或是嘲讽或是挖苦，在她这儿根本不起作用。

而如今，她居然也如此的敏感。

因为那一句“总有一天，你会和我有着一样的下场。”而辗转失眠。

小雨这种状态持续了三四天，阮忆自然是感觉到了，她没有去理会，甚至内心有一点点报复似的过瘾。当年，她是被苏潇雨那三宫六院怄的吃不下睡不着，又因为她忘了自己耿耿于怀，后来她跟那个什么学姐搞暗恋，她也都知道，心酸苦乐她都品尝过，现在也终于轮到小雨了。至于穆心说的话，呵，穆心太小瞧她了。

穆心只知道她对小雨有所不同，或许会是有一点点喜欢。

可是她不知道。

阮忆的视线落在小雨的身上。

她爱她，很久了。

爱到她早就算计安排好了一切，爱到烈火一样，烧起来就不可控制。

未来……如果小雨知道了一切，真的接受不了，要离开她。

那她也认了。

最起码，她对的起爱，对的起自己这么多年的魂牵梦绕。

至于自己……

如果点亮生命那唯一的烛光也要离开，那她就索性回到原来黑暗的生活继续一切。

她又怎么会畏惧？

她早就习惯了。

从小到大，阮忆第一次把自己的一切主动权交给一个人。

可阮忆明显高估了小雨的抗压能力，她就只扛到李嫣回来那天，李嫣跟她交接工作的时候，就感觉小雨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小雨，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听大家说你干的非常不错，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小雨这样的进步速度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小雨摇了摇头，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眼圈泛红的看着李嫣：“姐，我想辞职。”

她在亿风这几个月，早就融入了自己的感情，不仅仅是对阮总，对这里的一切她都舍不得。

可是……小雨也想通了，有些事儿，必须要提早说出来，就算是阮总生气，就算是她愤怒，但她起码在今后的岁月时光能够坦然面对正直了不是么？正直、正直、正直……小雨心轻轻的跳，她相信，正直对她是有感情的，是有……喜欢的。

啊……

李嫣吃了一惊，她盯着小雨看，以为她在开玩笑，可是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动真格了。

虽然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很重要……

但有些东西，必须要坦白的。

这可不是小事儿，李嫣知道小雨在阮忆心中的分量，她进去说工作的时候把这事儿告诉了阮忆。

阮忆听了略显吃惊，她沉思了片刻，点头：“你让她来找我。”

她看小雨纠结这么多年，以为她会再与众不同的弄出点什么灵机妙策，可谁能想人家想跑人？

没想到阮总突然叫自己过去，小雨有点忐忑，她进了办公室，看着阮忆。

阮忆把咖啡放在一边，虽然依旧失眠，依旧在喝咖啡，但是在小雨的努力下，她的气色与状态已经比之前要好多了。

小雨贪恋的看着，她知道，聪明如阮总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她甚至有些迷恋的嗅着空气中她身上的檀香味道。

阮忆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挑眉问：“这就要走？”

苏潇雨心如死灰，她实话实说：“阮总……我当时是收到了老总的邮件才来勾引你的，发心就不对，对不起，我现在退出。”

阮忆勾靠着老板椅似笑非笑：“邮件？”

苏潇雨看她：“是啊。”

阮忆对上她的眼睛：“那你没有问问，其他人为什么没收到？”

苏潇雨傻眼了，她半张着嘴问：“没……没有，为什么？”

阮忆浅浅的笑，那张冰山脸终于融化了，“因为那邮件，是我发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