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年快乐

擂钵街很是空旷，冬日里冰凉的风刮得凛冽，耳边甚至可以听到风呼啸的怒吼声。

红毛仿佛是受够了中也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神色，没什么耐心的丢开中也纤细的脚踝，坐起身来。“我拒绝。”

声音是干净懒散的少年嗓。

中原中也没什么反应的收回自己的脚，冰蓝色眼瞳掠过去一眼，发现红毛少年在开口之后明显愣了一下，好似一点都不习惯他此时的嗓音一般，淡淡的冰蓝色稍稍加上了些许幽深进去：一般情况而言，人们对自己的声音比自己整个人还要更熟悉才是。可是他的这幅微怔的模样，是经历了一段时间却依然习惯不了的状态。

刚才还尚且可以说他是寡淡的情绪此刻因为这点不快，暗金色眼眸出现肉眼可见的烦躁感的同时，他身体四周迸发出汹涌的火焰，仿佛是被惹怒的雄狮一般，瞬间奔腾到了中也的眼前！

“很厉害嘛，可以随着心情控制火焰？”中原中也口中说着赞扬的话，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火焰汹涌至眼前的那一刹那，暗红色的光芒阻断了连天的火焰！

奔腾的火宛若炽热的岩浆撞击在暗红色的光芒上，中原中也恣意笑着，维持着单手插在西装长裤口袋的姿态，缓缓的，十分嚣张的勾起唇角。

“你跟芥川刚打过，我不想占你便宜让你有机会说我胜之不武。下次见面我一定好好跟你打一架，不尽兴的可不只是你。”

中原中也虽然是16岁的躯体，骨子里还是22岁的灵魂，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体术都远比真正的16岁高出许多，是以，和16岁的红毛打架委实有点欺负人。

可是中也不知道的是，对方也是一个24岁的灵魂，顶着16岁的躯体，更不巧的是中原中也虽然是港黑干部级别高层兼横滨战力天花板，红毛也是某个世界第三王权者，第13任赤王。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没动，倒是看到红毛慢慢的从烈焰里站起身，瘦削清隽的身形在红色的火焰里挺拔异常。他看到红毛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随即低下头发呆一般看着自己苍白细长的掌心，重复做着合拢分开的动作。

这个时候居然还发呆？真是一个怪人啊。

中原中也歪了歪头，打量着睁开眼后维持着寡淡表情还显得异常嚣张跋扈的红毛，“你怎么说？”

红毛最后什么也没有说，默不作声的收回了火焰，转身慢慢的离开了镭钵街。

这算是默认了还是懒得理他啊，中原中也“啧”了一声。目送旁边一位在建筑旁躲了许久的长发女孩喊着哥哥跑了过去，扶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芥川。虽然女孩子穿的破旧的单薄衣服，小脸蛋也脏兮兮的，但灵动干净的眼睛非常清澈。

是银没错了。

不过芥川好像伤的挺重的，连睁开眼睛瞪人的功夫都没有了。现在的芥川还很柔弱，罗生门尚且未进化成黑色巨兽，现在不过是能变出小刀的地步。后期被太宰治调那什么教后才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想想，太宰好像也算是功不可没。

至于芥川身上的伤，应该是那个红毛做的吧……以两个人的性格来看，还真不好说是谁先动的手呢。

中原中也思忖着，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声响，扭过头便看到披着风衣外套逆光而来的太宰治，缓缓地走了过来。

依然是从黑发穿插而过的素白绷带挡住了半只眼睛，圆嘟嘟的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下颌尖刻，圆溜溜的眼睛里瞳色温柔含笑，逆着光而来，精致漂亮得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

中原中也只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太宰治无声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看到芥川有些意外，那差强人意的眼神也不知从何而来，连说话的口气都透着失望。

“这就是你新找的搭档？真是挺嚣张的啊，初次见面就躺在地上不起来架子摆的够大呢~”

“…………”

太宰治你不找茬是不是会死？

中原中也略抬着下颌威胁：“你又欠揍了？”

“呜哇，威胁可爱柔弱的搭档可不行哦。都说了我最怕疼了呢~”太宰治不咸不淡的软着嗓音和中原中也并肩而立，弯了弯眼睛，细长的指头笔出个“三”，好心的提示。“第三次机会了哦，中也，你可要想好。”

啧，不需要你提醒他也知道。还有你这幅胜券在握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啊，混蛋。

“不是他。”中原中也不假思索的回答，“另外一个。”

太宰治做出个“原来如此”的神色，不咸不淡的瞥着不远处的兄妹二人。“那你想要他做什么？”

“留着吧，反正港黑缺人。”

太宰治和中也说完后各自沉默，恍然好像明白了森先生同意给中也机会，找搭档的缘由。

——那个萝莉控的变态，真特么是热衷于雇佣童工啊。申明：还是免费做学徒那种。

*****

太宰治将情况汇报给森先生，中原中也将芥川丢给去了港黑旗下的医院，银理所当然的作为陪护留在了医院里，费用以森先生作为“祝贺新成员加入港黑”为由减免。

严格的说起来，还是首领赚到了。

中原中也靠在干净的墙上，看着医生忙忙碌碌的给芥川腾空床，检查身体，最后医生战战兢兢的拿来报告，中原中也扫了一眼白纸黑字的报告单：除了骨头断裂以及软组织轻微擦伤以外，没有重大的伤害。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淡着嗓音道。“你去忙吧。”

白大褂的医生飞快的离开了，中原中也拿着报告单的还未揉成一团，就见到银捏着自己的衣角站在他的面前，贫民窟出生的女孩子瘦成了一把骨头，下巴尖尖的，披散着长发的模样很乖巧。

中原中也犀利的眼眸柔化了些许，“你哥哥没事。”

“唔，嗯。”银手足无措的胡乱点头。“谢谢你。”

“不用紧张。”中原中也拿着报告单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女孩子的头，低沉的嗓音里有着安抚人心的温柔。“想问什么就问吧。”

银小脸微红，不知所措的低下头，“你、你会收下我和哥哥做下属吗？”

下属啊……

中原中也朝着走廊的方向侧过头，在同一时间，走廊上逆光而来的黑发少年仿若有所觉察一般抬起头来，视线短暂的相交，中原中也不动声色的转过头，道。

“等你哥哥醒了他会做出决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做谁的下属什么的……还是让芥川自己来做决定吧。人生导师什么的，他可不擅长呢。虽然太宰的教导实在是有些剑走偏锋，可是换做他来做芥川的老师，不一定能比太宰合适。

中原中也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将报告单递给银，直起没个正行靠在墙上的身形，冲银随意挥了挥手。

“下次见。”

“再见。”

中原中也略微颔首，朝着等在走廊的太宰治走去，走到对方身边顿住。“走吧。”

太宰治颇有兴趣的看着目送中也的小美人，狐疑的用纤细的指头卷起自己乌黑的发，非常不能理解：“小蛞蝓什么时候也学会偷腥了呢？你亲爱的搭档不过去打个电话，就有小美人望眼欲穿的目送你？”

鬼的望眼欲穿啊！！偷腥个屁啊！！

中原中也气结，左勾拳出其不意的攻击过去，被早就预测到了的太宰治往后一跳便避开了来，游刃有余的偏头露出一个挑衅的无辜笑容，倒退了几步。“啊啦，我可不想在跨年晚会顶着乌青的脸啊~”

“跨年晚会？”

“唔，刚才在电话里森先生通知的。”太宰治点了点头，鸢色的猫瞳露出坏坏的狡黠。“大概森先生知道暴力蛞蝓跨年夜无处可去，于是大发慈悲——唉嘿，没打到~”

一拳落空，中原中也捏紧拳头，这个混蛋！

正在气头上，左躲右闪得游刃有余的混蛋玩意儿没有预兆的凑了过来，距离近得只能被两个人听到。

“其实如果中也跨年夜不知道去哪儿跨年——”

中原中也狐疑的看着眼前徒然放大的漂亮脸蛋，以为混蛋小恶魔良心发现，是真的想要给他点建议什么的，就听到他还未说完的后半段。

“可以跨我身上哦。”

中原中也诧异的睁大眼睛，然后赞同的点了点头，太宰治嬉笑弯起的鸢眸一顿，还未惊愕的为中也的“上道”震惊，领口就被中也拽住，拖到了空无一人的楼道。

用太宰治强烈建议的“跨坐”在他身上实施一顿暴揍。边揍还边满意的做出评价。

“太宰你什么时候这么上道了，还推荐我用什么姿势揍你，别说，这个姿势揍人还挺轻松的。”

“？？？？？”

太宰治：去死吧，暴力蛞蝓：）

*****

跨年晚会上。

中原中也果然没有看到那只青花鱼的身影，料想到了太宰治肯定以被揍为借口不来参加晚会。

“中也。”

中原中也正在心底吐槽太宰治，冷不丁防听到红叶大姐在喊他，抬起头看到穿着优雅晚礼服，典雅美丽的大姐头在对他招手。

中原中也扬起得体的微笑，端着红酒走了过去。

酒过三巡，晚会终于散去，中原中也打理好后续的事宜，瞥了眼时间：已经是23：30分。

要到跨年的时间了。

中原中也无所谓的想着，披着黑色长风衣带了夜的清冷薄凉回到合租宿舍——只看到一片黑暗。

太宰治还在医院？

中原中也疑惑着，伸出手去摸点灯开关，“啪”的一声响，漆黑寒冷的宿舍霎时间恢复明亮，顺便也看到了缠着绷带傻站在窗口吹风的太宰治。那孤零零的背影，瘦削单薄，好像随时都能从窗口一跃而下。

“混蛋，你在宿舍怎么不开灯？”

中原中也没好气的骂道，一面将长风衣脱下来挂到衣架上，再将小皮鞋脱下，慢吞吞走到他的身边，看太宰治所看的风景，用寻常的挑衅嗓音嫌恶道。

“黑压压的有什么可看？你白天被打傻了？”

“才不会的呢。”太宰治活泼的嗓音好似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我只是在想，我居然又活过了一整年，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嘁。”中原中也道：“我看到一只裸着的青花鱼在眼前伤春悲秋，我也很恶心啊！”

“呜哇，中也太过分了！打了我就算了，现在明明就该安慰我吧！”太宰治撅起嘴气呼呼的转过头，“亏我假装伤感演了这么久！”

“谁要安慰一只青花鱼，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当然是中也啦~”

中原中也瞪人的功夫注意到混蛋太宰治乌黑的发尾滴落晶莹的液体，身上也尚且还有水渍，再瞧瞧地上，已经形成了一小滩水。“太宰治你洗澡了连头都不会擦吗？你看看地上！”

“啊呀。”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睛，也跟着中也看向地面。卷翘着还在滴水的发丝，像是一个天真无辜的小孩。“都是笨蛋中也……”

闭嘴吧混蛋，自己爱洗完澡吹冷风，还想把锅砸给老子？

中原中也真是懒得听太宰治瞎瘠薄乱忽悠，不等他说完就嫌恶的拽着他的绷带，把人扯着往前走，拖到沙发上把人按着坐下去，才去电视柜那边拿出吹风机。

太宰治眨眼，小声喊他：“中也你是傻了？”

“闭嘴！”中原中也嫌弃的撇着嘴巴，将插头插上，走到太宰治的背后。“你以为我愿意？老子要住的地方见不得被你糟蹋罢了。吹干了赶紧给我滚！！”

太宰治小声逼逼：“我又没有要中也给我吹。”

“都说喊你闭嘴了！！！！”

中原中也怒吼了一声，太宰治难得安静了下来，中原中也冷哼，打开吹风调到热档，拨弄着太宰治尚且在滴水的黑发，细长的指头拨弄着太宰治的发丝，“呼呼”风声吹拂，太宰治乖乖的，像小猫儿似的蜷曲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等中也将发丝彻底吹干，将吹风放置在一边的时候，才发现太宰治竟然已经睡着了，纤长卷翘的眼睫毛如同蝶翼，脆弱的颤动。蜷曲成一团的模样莫名让人怜惜。

中原中也从他的房间里拿出一床被褥盖在他玉白纤细的身躯，窗外徒然出现了烟火声响，中也这才注意到竟然已经到了12点。可惜，他讨厌的搭档已经睡着了。

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指望这个恶劣的家伙能够好好的说谢谢。

不过——

中原中也恶劣的勾了勾唇角，对亲爱的搭档说出祝（zu）词（zhou）“跨年了，青花鱼，新的一年里祝你自杀失败，以后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啊。”

一语言罢，中原中也伸了伸懒腰，关上电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关门的一瞬间，客厅里仿佛传来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回应，隐隐带着笑意。

“新年快乐，笨蛋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