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谢乔压下害怕，试探着开口：“有人吗？”

没人回应。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他顾不上多想，赶紧走下床。

因为到了给收容物喂食的时间，手册上标明如果不及时喂食，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他走到冰箱前，一打开——

冰箱里空空如也。

垂耳兔的后背顿时渗出冷汗，后知后觉想起到物资都用光了，而他还没办法出去采购。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实在没办法，想起房子里可能有的第二个人，硬着头皮问：“你还在吗？”

“能不能，借我点儿食材？”

“一点就好。”

*

「您的伴侣从昏迷中醒来，他尚不知道您的存在，心里有许多问号」

「他决定放弃思考，走向厨房，准备给怪物准备食物」

「他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发愁，渴望您的帮助，您是否愿意帮助他呢？商店夏季限时特惠，食材包只需一百金币！」

屏幕里的小垂耳兔站在冰箱边，急得眼圈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虞寒生只是看着而已。

似乎在等待什么。

直到小垂耳兔啪嗒掉了一滴眼泪，他才眯了眯眼，将视线从垂耳兔脸上移开。

——您是否确认购买特惠食材包，该食材包包含十斤牛肉、一斤蔬菜以及两袋大米？

虞寒生随意地点了确认。

可是紧接着浮现的文字，让他向来不带情绪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困惑。

——对不起，您的余额不足请充值！

从来没用过支付软件的巨蛇不知道要怎么充值，点开了帮助页面的小电话。

地底信号不好，过了很久才传来声音，是一名年轻的人类女性：“您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怎么充值？”

巨蛇冷冰冰地发问。

“我们公司和支付宝有合作，建议您通过支付宝在商店页面完成充值，可以享受九八折的优惠。”客服热情地回答。

“没有。”

客服的嗓音依然礼貌：“也可以通过微信。”

“没有。”

客服优美的声音有点僵了，还是保持着礼貌：“网银或者财付通应该有吧？”

“都没有。”

巨蛇沉声回答。

客服：“…………”这是存心来挑事儿的吧。

客服语气营业地开口：“抱歉呢，我们暂时无法为您提供充值，如果有解决的方法我们将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通话结束后，巨蛇花了8金币从商店里买了一斤牛肉，即将关掉商店页面时，他看见商品最末尾有一袋胡萝卜。

他停了停，买下一袋。

「谢谢您在商店的购物，祝您和您的伴侣相处愉快！」

被束缚着铁链的他敛了敛眼眸。

初始账户只剩下30金币。

*

作为一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垂耳兔精，谢乔是很相信科学的，高中物理会考他还拿了良好。

可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块儿肋骨牛肉和一袋胡萝卜凭空出现在了冰箱里。

可能自己看错了？

他揉了揉带着泪花的眼睛，冰箱里的东西还在，他没看过，真的凭空多出来肉和胡萝卜。

他的唯物观受到了冲击，过了好几秒才冷静下来，应该是房子里第二个人给他的吧？

也可能不是人。

一想到后者，他垂下的耳朵就害怕得半竖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被听见，他仍颤着嗓音说了声：“谢谢。”

屏幕外。

「您的伴侣收到了您购买的食材」

「他很感谢您的帮助，在心中升起了对您的一点好感」

「可他似乎有点害怕，您要不要安慰他呢？」

虞寒生望着怯生生向他道谢的垂耳兔，狭长的眼尾轻折，看到最后一行文字顿了顿，只轻轻吐出三个字：“真胆小。”

没有半点要安慰的意思。

*

离六点只剩十五分钟。

谢乔告诉自己不能慌，他克制住紧张，考虑到精灵的个头，把一斤牛肉分成了十份，放在清水里洗了洗血丝。

他天生味觉就很敏感，大学读的是烹饪与营养教育专业，很享受给人做饭的感觉。

如果不是他担心自己是只垂耳兔的秘密曝光，怕和人打交道，现在应该开了属于自己的餐馆吧。

谢乔留下一份肉，把其他九份肉放进冰箱。

接着，他在平底锅里倒上橄榄油，待油温足够热，先加入黄油热至融化，再放入牛肉进行煎制。

牛肉刚放入锅中，很快出现一圈金黄色的焦边，牛肉的香气顿时弥漫在整个厨房里。

他连多余的调料也没加，只是在烤至七成熟的牛排上撒上黑胡椒、粗盐，最后放上两叶罗勒草。

现在的时间是五点五十五！

谢乔端上牛排就匆忙往门外走，他打开门，进入收容处。

精灵正睡在隔间的最内侧，它的耳朵异常灵敏，一听到他的脚步声，便吃力地睁开眼，蜷缩住瘦小的身体。

他怕谢乔。

谢乔也挺怕它再朝自己吐口火。

一兔一精灵之间保持着诡异的平衡，谢乔轻轻打开门，精灵立马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威胁。

他不敢多停留，把盘子放到了地上就离开了，心里却祈求着快吃呀。

尼尼看着放在地上的盘子。

好香啊。

它犹豫了几秒，还是没能抵住诱惑，拖着虚弱的身躯爬到了盘子边。

尼尼做好了被毒死的打算，一口咬住饱满得渗出汁水的牛排，入口是牛肉焦香细腻的味道。

小小的暗精灵不禁呆住了。

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而且也没有被毒死！

它从出生到现在就被关在研究会里，为了防止它逃跑，腿上一直戴着沉重的脚镣。

穿白衣服的人抽完自己的血后总会奖励地给它营养液。

虽然抽血很痛苦，针管有它胳膊一样粗，它却想要被多抽一点血。

因为这样就可以吃到营养液了，而不是发霉的食物。

但再好吃的营养液也没有这盘食物好吃，想到这儿它有点舍不得吃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得很慢。

可还是吃完了，连汤汁也不剩。

尼尼恋恋不舍地把盘子舔得干干净净，它盯着锃亮的盘子，映出自己干瘪难看的身躯。

精灵垂下了头，它明明咬了新来的收容员，为什么还给它好吃的。

是要它的血吗？

可它现在没有血了。

能不能晚点再给。

谢乔不知道精灵的想法，他透过门缝，看着精灵正好赶在六点前一秒吃完了牛排，松了口气。

他关上了门，准备给自己做晚餐。

他称职地把肉留给了精灵，望着冰箱里的胡萝卜发愁。

大家总觉得全天下的兔子都喜欢吃胡萝卜，他就是不喜欢的那一只，还特别讨厌。

可没办法。

他取出一根胡萝卜洗了洗。

小小的垂耳兔左手拿着胡萝卜细嚼慢咽，右手翻开新的日记本，一本正经地在第一页记下。

——欠好心人/鬼一瓶药、一斤牛肉以及一袋胡萝卜。

*

「您的伴侣独自喂食怪物成功，他将度过安全的一晚」

「他有点饿了，打开了冰箱」

「他写下了第一页日记，您要不要看一看呢？只需要支付1金币便可解锁」

虞寒生已经看清了提示消息后的意图，总想让他花金币，他划掉消息，冷淡地选择了拒绝。

望着屏幕里的垂耳兔舍不得吃胡萝卜，吃得特别慢，他乌沉沉的长睫毛轻垂。

「您的伴侣写日记时苦恼于不知道您的名字，要不要给他发条消息告知呢？1个字只需要1金币，超级划算的」

他划掉消息的手一停。

停顿的时间不短。

“看破”消费主义陷阱的巨蛇选择了……发送消息。

屏幕底部立刻出现了三排长短不一的符号，一共是二十六个符号。

换做任何一个人类都知道这是二十六键输入法，可巨蛇不知道，他甚至连拼音都不会，他可能更擅长吞人。

巨蛇没能在屏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思考了一阵，或许只是发送代称。

他挑了一个最像他的符号S发给了屏幕里的小垂耳兔。

谢乔合上日记本后，手机随即响了。

不知道是谁发来的短信，他按捺住激动，颤着手打开了手机。

奇怪的是手机主界面依然显示不在信号区，网络也连不上，可却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不知道怎么发到他手机上来的，内容可以说是惜字如金。

——S。

谢乔看到短信那刻呆了呆，这是什么意思？

他异常冷静地想了想，说不定是房子里的第二个人发来的，出于某种原因，不能直接和自己交流，只能采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所以，是摩斯电码还是二进制？

都不像啊。

文科出身的谢乔陷入了深深的茫然，或许是音译？他迅速从日记本上撕下一页纸，艰难地进行破译。

他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垂耳兔为什么还要搞谍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