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和我睡

周五最后一场球赛。

高二三班对阵高二五班，曾和晏绍闹过矛盾的张青风也在其中，高二五班队伍中都是体育特长生，个个人高马大，打球手法凶狠。

喻敛曾经和张青风对阵过一次，张青风看到他，脸色臭得不行，放狠话势必要找回场子，他已经不是之前的张青风了！

球赛到了这会儿，有不少同学都已经精神疲倦了，加油声也没那么有力。

喻敛碾压式的投球进分，动作灵敏，对方两个人拦他，弱势就明显了，针对五班，喻敛他们做过计划，五班亦是对他们了解过。

球场瞬息万变，喻敛被困住也不慌不忙，只要能让他碰到球，投进框内八成不是问题。

男生们打着配合，喻敛在将球投出后往场外瞥了一眼。

没人知道他在看谁——除了晏绍。

球每每投进得分，场外都会引来一阵喝彩。

三班是最终获胜的班级。

这个结局在晏绍的意料之中。

＊

篮球赛落幕，之后便是端午节放假，放学前，易支在讲台上说着假期注意事项，以及给大家发试卷，布置假期作业。

各班同学还处于球赛带来的余韵之中，喻敛懒懒散散的托腮听着，余光往旁边晏绍那瞅了瞅。

——没什么异常，和平时一样。

学校放学，和喻敛一起打球的男生叫着喻敛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一下。

喻敛拿起书包，没什么兴致的说：“不了，你们去吧。”

“真不去啊？一起呗！好不容易放个假。”男生竭力邀请。

“不去。”喻敛扬了扬下巴，“我还要写作业。”

“……”

“作业啥时候不能写啊，反正明天也不上课，今天出去浪一浪嘛！”

“你们玩，我真不去了。”喻敛语气淡淡，没有一分动摇。

“行吧，那我们走了啊！”

“喻哥下周见！”

“有时间一起开黑！”

“走了！”

男生勾肩搭背的离开了，晏绍低着头，慢里斯条的把试卷塞进了书包，而后背上书包，侧头对喻敛道：“走吧。”

“嗯。”喻敛提上书包。

两人还是一样回家，路上喻敛说两句话，晏绍偶尔应两声，没有不同，可喻敛就是

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也说不上，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晚点的时候，晏绍接到了来自晏家的电话，打给他的人是晏母。

晏母这次倒是不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只是在电话那头恳求道：“绍绍，你能不能……这两天能不能带一下你弟弟？”

她话中带着着急忐忑，仿佛生怕晏绍拒绝，“要不一天也行，你有空吗？”

晏母那边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出意外和晏父相关，晏绍默了两秒：“我知道了，我等会回去一趟。”

“好、好……”晏母连连重复着。

挂了电话，晏绍看向喻敛，和喻敛说了这件事，如果喻敛不同意，那他只能带着晏遥去酒店，但他觉得喻敛不会拒绝，这是一种没有根据的想法，许是喻敛给予他的——安全感。

果不其然，喻敛听到后，只问他：“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晏绍说。

他说不清什么心理，下意识拒绝了。

晏绍回了晏家租的地方。

他对别处或许一两个月不去，就迷路了，可是晏家他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哪栋楼，拐几个弯能到，门牌号是几号。

他敲门的时候是晏母开的门，她枯黄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巴掌印，晏母牵着晏遥的手递给他，道：“这两天麻烦你了。”

很少有哪个母亲会对儿子这么客气，但晏母看到晏绍，就不自觉的客气了起来，总觉得很有距离，好似在面对着一个陌生人，才一个多月没见，晏绍的变化让她有些恍惚。

气色好了，人也长肉了，看着也更健康了，浑身上下都让她感到很陌生。

晏母看着他的脸，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包含难受、愧疚、悲伤、低落，那是晏绍看不懂的情绪。

晏遥背着小书包，里面放着的是他的衣服，还有他平时玩的小积木，晏母叮嘱晏遥要听哥哥的话。

晏绍问晏母发生了什么事。

晏母背脊佝偻着，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她道：“我决定和你爸离婚了。”

说出这句话，仿佛是解脱，又仿佛是放下了肩头的重担，“等我处理完，我就去接晏遥……没多久的。”

晏绍不知道这段时间晏家发生了什

么，能让晏母这么肯定的下这个决定。

他顿了顿：“什么时候和他说？”

晏母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他。

晏绍：“你一个人不安全。”

晏母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她道：“放心吧，我是要去警局，你爸……被抓了，我不会有事，你要是愿意的话，这两天住家里也没关系，房间我收拾干净了。”

“不了。”晏绍说。

对比在这里，他在喻敛的那里，更有归属感，他不想回到这个像泥潭一样的地方，都是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晏绍带着晏遥回去了，晏遥见到喻敛，似是很怕，一直躲在晏绍腿后，抱着他的小腿不撒手，晏绍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他比较胆小。”晏绍这么说。

喻敛有意思的看着晏遥：“看出来了。”

晏遥到了新环境，不安的打量着周围。

喻敛看着晏遥圆圆的猫眼，又看了看晏绍，嘀咕道：“还挺像……”

晏遥的到来让两人间因为白天的事，而升起看不见的微妙隔阂暂时消散。

喻敛伸手对着晏遥道：“来，哥哥给你把书包放好。”

这声自称的“哥哥”喻敛说得顺滑无比，格外自然。他心中算着，以后他要是和晏绍在一起了，晏遥好歹也是他小舅子，这么怕他也不行。

喻敛一直以来都不太受小朋友欢迎，因为长得凶狠，脸一板看着就特别唬人，他也不怎么喜欢小屁孩，家里那些堂弟堂妹稍小点的都不爱往他面前凑。

喻敛尽量扯出一个和煦点的笑，哪知晏遥躲得更厉害了，还抱紧了小书包，仿佛随时防着喻敛上来抢书包。

喻敛：“……”

“噗。”晏绍偏过头，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喻敛伸出去的手收回来，搭在脖子上，道：“那啥，你弟有点傲娇啊，哈哈……”

顿了顿，他郁闷道：“我看着很吓人吗？”

“唔。”晏绍眸中带着笑意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喻敛被他那一眼看的心痒痒，恨不得立刻将人抱怀里来。

晏遥抱着他的小书包不松手，直到晚上晏遥洗澡时，晏绍给他拿衣服，他乖乖把书包给晏绍，晏绍拉开拉链，拿出一套衣服。

一叠钞票跟着掉落了出来。

晏绍一愣。

红色的钞票少说也有十张，晏绍抬头看了眼喻敛，喻敛也看了眼他。

喻敛：“你妈给你的？”

晏绍捡起钱，整齐叠好，“不知道。”

他顿了两秒，又低声说：“应该是吧。”

他把钱塞回书包，喻敛看见他的动作，没有多问。

晏绍帮晏遥洗了澡，给他套上衣服，晏遥羞赧的偷看着晏绍，他没说，其实他会自己洗澡了。

晏绍自己身上也沾了水，给晏遥洗完，他也去洗了个澡，他从浴室出来，就听喻敛问：“你今晚睡哪？”

外面夜色沉沉，路灯蚊虫萦绕，小小的出租房中，晏遥坐在晏绍的床上捧着一本画册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

晏绍往床上看了眼，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单人床睡他一个人没问题，再加上晏遥的话，恐怕就有点挤了。

不等他做决定，喻敛又说：“和我睡吧，我的床够大。”

其实晏遥和他睡会更加合理，但喻敛一是不喜欢和别人睡——这点晏绍除外，第二是他就是想和晏绍睡。

喻敛隐藏着自己的小心机，说得顺其自然，表情正直无私。

这样的安排无疑也是可行的，两人以前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但是晏绍可疑的犹疑了几秒，脑海里倏地冒出了今天中午的画面，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让他想起了上次的吻，还有那晚喻敛的生理反应。

他没有一口应下，喻敛卷著书册纸张的一个角，身体看似放松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实际上僵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动。

“反正都是男人。”喻敛说。

他暗暗唾弃自己的心真肮脏。

晏绍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反正都是男人，总得不过这两天，“那……好吧。”

喻敛肩膀松了松，“对了，明天我有一个朋友来这边玩，我要去接他，你弟能出门不？”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决定晏绍明天去兼职上班，他来帮忙照顾晏遥了。

“我明天请假了，不去上班，没事，你去接人吧。”晏绍道。

晏遥胆子小，也不太爱说话，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他会很不安。

喻敛：“哦。”

他看了眼坐床上的晏绍，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晏绍就变得……有人情味了。

意外的柔

软呢。

喻敛勾了勾嘴角。

他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转账信息显示在桌面上，紧接着微信来了条新消息。

爸：端午节自己买点好吃的。

喻敛：知道了。

两人对话始终如一的简洁，如同在进行一场交易，维持着表面的父子情深。

喻敛拉开了他爸的聊天框，点开了肖甫白的聊天框，肖甫白嚷嚷着让他开黑。

肖甫白：你都多久没上线了！多久了！！！？

肖甫白：阿敛敛，你堕落了，你背叛了我们！

喻敛忽略他的胡说八道：票买好了没？

肖甫白：买好了！〔苍蝇搓手〕

肖甫白：哎嘿嘿，一想到就要见到你，我他妈今晚都睡不着了！

喻敛哼笑一声，他和肖甫白从小一起长大，从互殴对打到成为兄弟，喻敛对他什么习性了如指掌。

喻敛：少玩点游戏，明天别睡过头了。

肖甫白：ok。

喻敛扔下手机，跑去洗澡，男生洗澡本就快，没多久喻敛就从浴室出来了。

晏绍拿着手机刷着陈衫远朋友圈的视频，小橘猫长大了许多，一只修长的手摸着橘猫的脑袋，给它顺毛，橘猫眼睛都眯起来了。

照它的体型来看，它过得应该是很滋润了。

等喻敛吹完头发，晏绍正要下床去放手机，喻敛走过来顺手一接，给他放桌上了。

晏绍：“谢谢。”

喻敛上了床，“睡觉吧。”

“嗯。”晏绍点头，睡在了里侧。

晏遥在喻敛洗澡时就睡下了，喻敛关了灯。

晏绍面朝着墙睡着，有些事，不戳破，就能当成没有发生过，对彼此都好。

他闭上了眼睛。

在他身后，喻敛侧着头，看着晏绍的后脑勺，无声道了声晚安。

夏日夜晚星空很亮，月光穿过窗户，在这间租房中投下月光，床上的人呼吸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