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亲吻

“我真看到了！”高昂的女音道。

“说不定你看岔眼了呢？”吊儿郎当的少年随意的说。

“你在说我眼神不好！？”

“不是，怎么又扯到眼神上面了，我就那么一说。”

“呵。”

“你冷笑什么？”

余莜莜拿着奶茶，看着争吵的两人无奈扶额。

又吵起来了。

傍晚时分，天边夕阳染红半边天，犹如一副晕染开的画纸，过山车尖叫声此起彼伏。

池楠和池军此时争吵的话题已偏了题。

池楠：“你上次还说我做的饼干难吃，难吃你还不是吃完了！”

池军：“我他妈不吃要被你弄死，我能不吃吗！？”

池楠：“给你白吃还嫌弃，说了不要朝我说脏话！”

池军：“操！我说了吗？你刚刚是不是骂了我白痴！！？”

余莜莜试图插入其中：“别……”

池楠：“白痴白痴白痴！”

余莜莜：“等……”

池军：“男人婆男人婆男人婆！”

余莜莜：“你们……”

池楠：“白痴！”

池军：“男人婆！”

两人幼稚园一般的拌嘴，引得旁人频频侧目，余莜莜站在旁边，无从下手。

池楠抬起手，伸出食指，气的颤抖：“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

池军后退两步：“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岂不是很没有……嗷嗷嗷！”

池军手臂上的肉被一双芊芊玉手拧成一团，他疼得直吸气。

妈的，他都防着她了，没想到最近他妹技艺渐长，娴熟得让他来不及闪退，“错了错了，妹，我错了！你轻点轻点！我手要青了！”

池楠冷哼一声，手上松了劲，借着那一瞬的空隙，池军把旁边当背景板的余莜莜拉入其中，躲在了她身后。

他搓着手，全然没有在外面嚣张得无法无天的校霸模样，“你要不要这么狠！”

池楠：“躲女人后面，你有点出息成吗？”

“我看到了！”余莜莜高举手，打断了两人互相伤害，她指着过山车的出口，“那那那，在那！”

池楠嗤笑一声：“我就说我看到了他们来这了。”

池军手还疼着，不和她斗嘴。

晏绍和喻敛刚从出口走出来，就被三人围了。

池军双手抱胸，嘴角上扬，恢复常态：“巧啊，又碰上了，呦，喻敛你也在呢，怎么也不和我说，要不一起玩多好。”

喻敛抬手拨弄了亮下被狂风吹乱的头发，见效甚微，显得他斜眼觑人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哦，随便玩玩，不知道你们也在这个游乐场。”

他顿了顿：“你们这么晚还没回去？”

池军指了指旁边俩女生：“她们想看等会的游街，离六点半还有……”

他看了下手机：“还有五分钟，我妹说在这看到你们，非要等着你们出来。”

晏绍在喻敛身旁低垂着头，他手心还残留着在过山车时抓到那只有力手臂的触感，他握着拳，仿佛要将那感觉留住，又仿佛要抹去，手心出了汗。

他听见池楠说：“人多热闹嘛！”

“我们不去了。”喻敛干净的嗓音声调懒懒散散的。

池楠：“为啥啊？”

喻敛道：“我们再去玩玩别的。”

池军：“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也不想看那玩意，没什么意思。”

喻敛：“……”

操，电灯泡。

池军偏头打了个喷嚏，他揉着鼻子：“嗯？我是不是感冒了？”

余莜莜歪着上半身摆了下手：“我可以一起吗？”

“你们都去，那我也一块吧。”池楠接上。

喻敛：“……”

“你觉得呢？”喻敛偏头问晏绍。

晏绍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问他了，他懵了一下，道：“我都行。”

喻敛：“那还是在这看等会的活动吧。”

比起五人一块去别处玩，似乎挤在人堆里更容易产生肢体接触，研究说明，适当的肢体接触能加深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所谓游街，不过是工作人员扮成各色的人物，坐着花车而过，最后面还有白雪公主的南瓜车。

天色渐暗，在灯光的熏陶下，气氛十分热闹，池楠三人在看表演，喻敛在看晏绍，晏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小孩在人堆里横冲直撞，撞到了晏绍的腿，他往旁边倒了倒，喻敛正好扶住他的肩膀。

少年肩膀骨感，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摸起来没什么肉，湿透的衣服被风吹干，没什么汗味，喻敛反倒觉得自己身上的味儿比晏绍身上重。

突然注重形象的他把晏绍扶正，身体不易察觉的侧了侧。

小孩的妈妈挤过人群，拉住了那小孩的手，嘴里不停和被她撞到的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谢谢，谢谢……”

“没事吧？”喻敛侧头问。

他嘴唇的位置正好到晏绍耳边，晏绍耳朵微热，屏住了呼吸，酥麻之意自耳边散开，幸亏光线暗，喻敛没看见。

“没事。”他说，“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喻敛轻笑。

磁性低哑的嗓音近在耳边，微红的色彩从晏绍的耳朵弥漫开，犹如绽放的玫瑰般艳丽。

有点奇怪，他想。

……

“你们也没吃晚饭吧？一块解决了吧！”池楠拉着余莜莜，转头问池军，“哥，你推荐几个地方呗。”

“行啊，你们想吃什么？”池军问。

两人已然把之前拌嘴的事抛之脑后了，一脉相传的忘性。

“我都行。”喻敛没拒绝。

“我也是。”晏绍跟票。

池军笑了声：“咋滴，你们这是夫唱夫随？”

喻敛闻言，微勾唇角，抬手揉了揉晏绍的脑袋，“怎么？你有意见？”

“哎我操，你挺……”池军本想说你挺骚啊，不过顾忌这两个女生在这，他把话收回去。

晏绍把喻敛的手扒拉下来，淡声道：“别闹。”

一句玩笑话，没人当真。

池军又看了看池楠和余莜莜，“你俩就别说随便了。”

池楠：“烧烤！”

余莜莜举手：“我投烧烤一票。”

“行，烧烤以两票优势胜出，走！”

晚间烧烤摊最是繁多，池军爱玩，到处跑，在哪都不缺吃饭的地方，他带着几人到了一家烧烤摊前，烧烤香味四溢，勾人食欲。

这会儿烧烤摊已经坐了不少人。

五人找了张空着的凳子坐下，轮番点了单，池军还要了几瓶冰啤酒，他问晏绍和喻敛喝不喝，喻敛说都行，晏绍摇头拒绝了。

没一会儿吃的就上来了，串串堆了一大堆，还有壳烧得红红的小龙虾，配上酱料，口感丰富，多汁多味。

烧烤味儿重，吃起来格外爽快，配上冰啤酒更为美味。

俩女生要了可乐，喻敛给晏绍点了牛奶，本想要橙汁的晏绍便没点饮料，他也不知道喻敛对给他牛奶的执念为什么这么大，不过橙汁牛奶在他眼中都没差多少，他也没多纠结。

五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池军和喻敛对喝，余莜莜和池楠说着话，晏绍在旁边静静吃东西，偶尔余莜莜问他几句话他便答，答话风格依旧短小冷淡。

池楠：“小……晏绍，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余莜莜在桌子底下扯了扯池楠的衣角，池楠冲她眨了眨眼，嘴里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你要不想说也没关系。”

晏绍吃着烧烤，烫和辣结合起来，他舌尖微麻，白皙的脸颊也飘上了红云，看着跟羞涩似的，但那双眸子清澈平淡。

他道：“没有。”

在和池军拼酒的喻敛往他那瞥了眼，上次，他也问了这个问题，晏绍的回答似乎是……以前有过。

喻敛吞下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进入他的体内，带着他身上也多了分凉意。

“哦……”池楠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我还挺好奇的，像你这种对什么事都不关心的样。”

余莜莜也不扯池楠衣角了，她抬头看向晏绍。

晏绍回答没有丝毫停顿：“现在不考虑这些，学习比较重要。”

“哈哈哈……”池楠笑道，“这倒挺符合你的性格的。”

“是吗。”晏绍也扯了扯嘴角。

……

一顿烧烤吃完，不知不觉到了八点多，余莜莜家里有点远，他们在这散场，喻敛和池军都喝的有点多了，喻敛喝酒不怎么上脸，不过那双眼睛里少了戾气，多了纯粹懵懂。

池楠三人走了，晏绍带着喻敛等车。

喝醉的喻敛也不闹，还挺乖，就是要拉着晏绍的手，晏绍想扶他，他不让，就是要牵着，无理取闹得像个孩子，晏绍也不至于和个喝多了的人讲道理。

他们拦了车到居民楼住区，在司机古怪的眼神中，晏绍拉着喻敛下车。

天色全然暗沉，天空繁星点缀，路灯尽职的亮着，晏绍拉着喻敛往他们那栋楼走了两步，发觉身后人突然停下，晏绍回头摇了摇牵在一起的手。

“走吧。”

喻敛不肯走，盯着超市门口的娃娃机，晏绍试探的往那边走了两步，喻敛动了。

……行吧。

两人走到娃娃机前，晏绍指了指：“要玩？”

喻敛也指了指：“你玩。”

晏绍：“？？？”

他确定似的指了指自己，“我玩？”

“嗯。”喻敛从喉间轻哼出声，还有点小傲娇劲。

“那你先放开我。”晏绍懂了动手，喻敛把他拽得更紧。

“你不放开我怎么玩？”晏绍问。

“能玩。”喻敛空着的那只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硬币，拉着晏绍的手放在了红色按钮上，他从身后环绕着晏绍。

晏绍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近弄得浑身僵硬。

两人距离很近，喻敛的胸膛时不时的碰到晏绍紧绷着的背脊，只要稍稍动一动，就能紧贴在一起。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后，娃娃机的玻璃镜面反射出两人相拥的身影。

仿佛他们是世间最亲密的恋人。

两人的姿势造成身型高大的少年将清瘦少年拥入怀中的错觉，似有若无轻重的呼吸撩拨晏绍的心弦。

晏绍不敢动。

“叮”。

硬币落下去的声音。

晏绍不知道怎么玩下来的，他脑门上都出了一层汗，他转动操纵杆，手附在喻敛手背上，按上了红色按钮，爪子下降。

……抓空了。

喻敛在他耳边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怎么抓不到？”

就在晏绍以为他还要玩时，他退开了，喻敛皱着眉头，脸色不好看：“不玩了。”

晏绍见状，心底紧张散去，忍俊不禁。

——

晏绍好不容易把人带回了租房，喻敛看到墙角池军的篮球，又说要打球，晏绍拦不住，就和他一道下了楼。

空地球场的大灯亮着，四周只有虫鸣的声音。

晏绍在球场边缘盘腿坐下，看着喻敛拿着球花式投篮，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准头略失水准。

篮球再一次从篮筐边缘落下，喻敛闷头捡会球，拍了两下，抱着球到晏绍身旁坐下。

“刚才不是我真正的实力！”喻敛转头强调。

“是，我知道。”晏绍点头，他见过喻敛打球，知道他的实力。

喻敛闷闷不乐的垂着头。

“不玩了吗？”晏绍问。

喻敛摇了摇头。

晏绍：“那……回去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帅了？”喻敛带着委屈的尾音问。

晏绍有点头疼。

“帅，可帅了。”

“真的？”喻敛侧过头。

漂亮的凤眼眼尾微红，喝酒症状后知后觉的上了脸，他眼眸亮晶晶的，里面呈现着灯光。

晏绍：“真的。”

喻敛拿着球，又把头转回去，他扯着嘴角：“这是你头一回夸我帅。”

晏绍：“是吗。”

“是啊，值得纪念。”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晚风吹过，带着清爽的凉意。

“你今天……为什么要帮我发传单？”晏绍问。

“那么想就那么做了。”喻敛说，“天这么热，你又、又那么……”

他似是在想形容词。

“跟风一吹就倒似的。”

他做事好像不需要什么理由，一切凭心的纯粹。

“谢谢啊。”

月光下喻敛偏过头，晏绍也正好转过头，四目相对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突然间参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晏绍脑海里突兀的冒出了过山车上的那一幕，少年笑的肆意张扬。

喻敛喉结滚动。

或许是气氛过于暧昧，或许是夜风太过舒爽，或许是今晚的星星很美，喻敛眼中的晏绍宛如隔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他缓缓接近。

两人之间距离慢慢缩短。

呼吸交织，耳边的一切都仿佛变得很遥远，喻敛看着晏绍的睫毛颤了颤，晏绍也不知为什么，没有后退，直到唇上柔软的触感轻轻贴上。

夜晚，情绪格外容易失控。

晏绍大脑一片空白。

盛夏的晚风凉爽中还吹来了喻敛身上的若有似无的清香，夹杂在带着酒味的亲吻中。

“嘭”……

喻敛手中篮球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

晏绍像是突然回了神，他猛地后仰了一下，刚贴上的唇一触即离，喻敛的手撑在晏绍腿边。

晏绍手背抵着唇，一只手撑在身后，眼底满满的惊讶诧异。

没有惊喜，没有羞涩，一脸的彷徨失措，甚至是隐含错愕，距离晏绍很近的喻敛将他眼底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风吹动喻敛额前的碎发，带着青草香，他此刻无比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了晏绍后退的含义，喻敛的心，凉了半截。

仿佛破了洞的窗户，灌进冷风，拔凉拔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