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横滨圣杯战争

圣杯战争开始时, 乔书亚哪里也没有去，他在移动城堡内部观看着每一组御主与从者的行动，偶尔还需要意识上线自己打补丁。

如果说横滨圣杯战争是一场剧目的话，乔书亚不仅身兼导演、编剧、演员这三个职务, 就连旁白也是他。

在昨晚擂钵街发生了英灵之间的战斗时, 乔书亚正在为几个孩子讲述着故事。

大娃中岛敦与三娃芥川银都表现出了期待与好奇, 就连对故事并不好奇的二娃芥川龙之介也臭着脸坐在角落里。

“今天, 我们来讲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是‘美丽的怪物’。”

乔书亚坐在了摇椅上，三个孩子, 还有其他的非人生物们或是陷在懒人沙发上, 或者是趴在地上绵软的毛毯中。

“从前有个非常聪明, 能够口吐人言的怪物灰狼, 他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用他那神奇的力量和聪明的智慧帮助那些贫困的人。”

在金字塔中的维克多利亚坐在拉美西斯二世的下方, 等待着骑上了星空斯芬克斯兽的久城一弥平安归来。

“和怪物一起生活, 帮助怪物跑腿的则是一只名为利柯斯的兔子。在美丽的怪物与兔子的帮助下, 那片土地的人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贵族的人们知晓了怪物的力量, 他们把怪物的能力看作是力量的象征, 所有的贵族都想得到怪物, 但每当贵族想接近怪物时, 总在怪物身边的兔子会变得非常凶狠从而赶走贵族。于是, 贵族想出一个办法——杀死那只可恨的兔子, 就能得到美丽的怪物了。”

利用斯芬克斯兽将英灵们印出来的久城一弥，与saber主从在擂钵街开战了。

“于是某天，兔子被猎犬追赶开, 贵族们用弓箭射穿了它的身躯。兔子死了，没有人可以保护怪物了，贵族们兴奋地冲向怪物待着的仓库，但他们打开门后出现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所有人都想得到的怪物已经死了。”

乔书亚看了一眼听得聚精会神的三个孩子，哪怕一开始臭着脸认为听故事很幼稚的芥川龙之介，在不知不觉中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原来，兔子就是怪物的心脏，他们是异体同心的，怪物的‘心脏’已经死了，怪物随之也会死去。”

在乔书亚讲述完这个故事后，等待着久城一弥返回金字塔的维克多利亚，察觉到了某个术式在用式神窥探着他们的方位。

“这些贵族实在是太坏了。”

中岛敦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

“兔子和灰狼实在是太可怜了。”

芥川银也点了点头，一双秀眉皱起。

芥川龙之介却是低声咳嗽了几声，开口道：“如果我是那只兔子，会努力变得更强，杀光那些想要追赶我的猎犬，让那些敢对美丽的怪物动手的贵族品尝到恐惧是什么滋味，令他们永远不敢再冒出类似的念头。”

“但是这样一来，普通的人类也会害怕美丽的怪物与兔子的吧？”

中岛敦反驳道。

“难道就没有大家一起和平共处的可能吗？”

乔书亚一直在微笑着，并不插话，也不打断他们的讨论与思考。

芥川银看着收养自己的义父，她当然知道乔书亚是开宠物店的，有的时候明明贩卖的是宠物，但是客人们领走的却是并非是动物，而是人类——虽然乍一看像是人贩子和掮客，但是芥川银与这些宠物们相处过，知道他们虽然外表是人类，但是本质的确是动物。

而这个《美丽的怪物》中，有着美丽的怪物灰狼，有着帮助怪物跑腿的兔子，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去想，说不定乔书亚的宠物店里就有这两只宠物。

“那，乔书亚先生你见过美丽的怪物和兔子吗？该不会，我们店里就有吧？”

芥川银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能压抑住自己的好奇与期待，小声地开口询问道。

乔书亚笑了起来，他俯身揉了揉芥川银细软的黑发，满意地看到原本这孩子枯黄的模样被自己养得水灵灵的。

这孩子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如原作那般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暗杀部队，把脸蒙在面罩底下实在是暴殄天物，而且她的声音也很好听，银铃般清脆动人，或许可以试着培养她去做歌手或者演员。

乔书亚一边走神想着，口头上却是依然有条不紊地回答着芥川银的疑问：“在很久以前见过，不过这个世界纯种的灰狼，大概也只有一匹了。这样稀有少见的宠物，就算我想拥有，骄傲的灰狼恐怕也不会愿意来到我这里居住吧。”

“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吗？”

芥川龙之介在和中岛敦争论完后，忽然开口向自己的义父询问。

“那些贵族没有受到惩罚吗？”

“后续嘛……”

乔书亚看了一眼窗外，这个方向正好对着擂钵街的方向。

此刻虽然圣杯战争的第一场战斗已经结束了，但是异能特务科与政府相关的收尾可才刚刚开始。

“当然有，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等有机会再给你们说吧。”

笑眯眯催促着自己崽崽们去睡觉的乔书亚，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匹灰狼，正带着她的兔子参加了这一场圣杯战争。

《美丽的怪物》当然有后续。

灰狼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种族。

他们的族人因为‘心脏’被贵族所杀而心碎而死，这个聪明、强大并且骄傲的种族向贵族们发起了自己的报复。

而灰狼成为了那个世界被畏惧、排斥的名字，而报复完傲慢的贵族们后，灰狼沉寂了下来，在山野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只是在一场足以改变全世界的战争中，灰狼的力量再次被人们想起，其中几匹年轻又有野心的灰狼被邀请入驻了国家高层。

然而，当战争胜利后，等待着他们的却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这些原本为了理想而背井离乡的灰狼们，为了自由与骄傲，从原本的世界逃离到了另一个世界。

然而等待着他们的，却是族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衰老死去——因为这些古老的种族离开了提供给他们力量的土地。

所以灰狼们为了生存，也为了返回自己的故乡，聚集全族的力量与智慧，制造出了圣杯，试图通过圣杯神奇的力量，穿越两个世界的壁垒，返回到故乡。

而召唤出法老王的维克多利亚，便是灰狼一族被选出来，承载着他们希望的年轻头领——或者说，最后的继承人。

只要返回了故乡，就能与在故乡的其他族人们相聚了。

久城一弥帮助维克多利亚不为别的，只为了让她不会与自己的族人们一样，在这个异国他乡孤独地死去——所以哪怕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会帮助维克多利亚取得圣杯战争的胜利。

美丽的怪物，并不仅仅只有灰狼维克多利亚一个。

——此刻的织田作之助正在做梦。

梦中，他成为了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怪物。

他莫名其妙被选为了御主，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如果要让他命令弗兰肯斯坦自害从而退出这场危险的圣杯战争，他却也做不到。

不仅仅是因为弗兰肯斯坦对他表露的亲昵与信任，更因为织田作之助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退出。

况且，他看着弗兰肯斯坦，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自己收养的五个孩子。

虽然是拥有着强大力量的英灵，有着美丽的外表，但是她看上去却像是个对世界懵懂无知的孩子。

这让织田作之助还真的无法放着弗兰肯斯坦不管。

或许正是这样的心情，让织田作之助梦到了弗兰肯斯坦的记忆。

她是由维克托·弗兰肯斯坦所创造的以尸体拼接而成的人工生命体，明明是作为夏娃而诞生的，但她却因为无法顺利地控制、关联各种感情，而成为了失败作——一个合成怪物。

但即便如此，她也渴望着如同一个正常人类一般生活。

为了让制造自己的科学家高兴，毫不犹豫地将野狗残杀，将内脏当做礼物送出，然而却得到了制造者恐惧而厌恶的目光：“你这个怪物！别靠近我！”

【我不是失败作】

【我不是怪物】

【请给我你的爱】

向自己的制作者，向自己的神明渴求着爱意，怪物得到的却是厌恶、排斥与攻击。

失落的怪物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如此向制作者恳求。

【请给我能够注视着我的人】

【请给予我愿意爱着我的人】

为此，怪物可以追逐着自己的制作者，一直到寒冷雪白的地球尽头。

然而直到制作者因为她的追逐，而精疲力尽、无可奈何地自杀死去，直到怪物因为没有能源而失去活性倒地，怪物所渴求能够注视着自己、爱着自己的‘亚当’，依然不曾出现。

织田作之助从梦中醒来时，睁开的眼睛正不断地流着泪水。

这份泪水到底是梦中那个并不理解感情的弗兰克斯坦流下的，还是梦到了弗兰科斯坦的自己为她而流下的？

织田作之助自己也不明白了。

察觉到他的动静，瞬间从一旁床铺上醒过来的弗兰克斯坦凑近了织田作之助，她看到了织田作之助流下的泪水，伸出手似乎想要给他擦掉，只是完全不知道控制力道的手几乎把织田作之助的脸颊都戳红了。

他看着眼前的弗兰肯斯坦，轻叹了口气。

“我不会丢下你的，你想要成为能够拥有普通人情感的愿望，我会为你实现。”

红发的青年认真地这么许诺道。

弗兰克斯坦看着向自己许诺的人类御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只是吐出了几句无意义的只言片语，随后把原本插在床头花瓶里的花拿了出来，直接怼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脸上。

“哈哈哈，谢谢你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递过来的时候再轻一点可能会更好哦？”

织田作之助笑了起来，原本因为被卷入圣杯战争以来一直不曾放晴的心情也畅快了一些。

异能特务科的相关人员这一晚上忙碌得不停，光是压下擂钵街的消息，还有封锁这片区域，以及让那些逃窜的擂钵街住民们封口，就让不少人员一整夜都没有合眼了。

不过国家机器运作起来后，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也是惊人的。

擂钵街的居民们挤满了警局，据说还有几个在逃的通缉犯，不过那就是刑警与警视厅的工作了。

把他们的身份都清查过一遍后，会有专业的人士暗示他们把今晚的圣杯战争往其他方面巧妙地诱导，以此掩盖圣杯战争的真相。

这也是为了横滨与日本好，如果有人知道了圣杯战争的存在，并且想要重现一场的话，异能特务科可是背不起这个罪责。

种田山头火作为异能特务科目前明面上拥有实权的高层之一，也来到了现场进行着指挥。

遇到了这种情况，他甚至让卧底在港口黑手党的坂口安吾放下手头的任务先行返回，比较起来，还是这个圣杯战争危害更大，需要他的支援。

“今晚不过是那些英灵们的试探战而已，接下来的战斗恐怕会更加剧烈、牵扯范围也更加广阔。”

种田山头火低声道。

“要发布避难信号吗？”

有一名异能特务科的特工发问道。

“用什么理由？是哪怕是之前黑手党们在争夺地盘时，横滨都没有发布避难信号，这样一来只会让民众们感到恐慌，从而发生更大的灾难。”

种田山头火叹息着点燃了嘴里的烟，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他从不忌惮用最坏的想法去推测人类的本性。

“在没有到那个地步之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大部分人都逐渐在深夜里熟睡时，他们并不知道当第二天的黎明到来时，自己到底会迎来怎样的清晨。

……

…………

福泽谕吉今日醒得比往常还要早，他从睡梦中惊悸而起，额上蒙着一层细汗，梦中那股被什么可怕之物视为猎物盯上的战栗似乎还残留在胸口。

他起身准备去浴室洗去身上的薄汗时，却在看向窗外风景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什么？”

横滨这座城市的上方，灰色的屏障犹如倒扣着的碗，将这座海滨之城整个罩在了里面。

这个屏障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但是驱车赶到了屏障边缘处的人们尝试着穿过它离开这座城市，然而穿过去之后却依然回到了原地。

——他们被困在了这个城市里。

也有好事者、或者担忧自己在横滨城里亲朋好友的人想要进入横滨，这一次却是顺畅无阻地进来了，只是如果他们想要出去，却是如同其他被困在这里的人一样，无计可施。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种田山火头叹了口气，捏着鼻子后悔自己为何不昨夜就发布避难信息，至少在这个一看就知道奇怪的屏障出现之前，能够让更多的人逃出生天。

异能特务科现在可以依靠的，也只有身为绫辻行人从者的安倍晴明了——其他的英灵与御主就算他们敢信，也得先找到他们才行。

作为目前职位最高的长官种田山火头，以及卧底返回了异能特务科后马上又被赋予重任的坂口安吾，敲响了绫辻行人与安倍晴明下塌的五星级酒店。

异能特务科在这方面倒是大方，毕竟宫内省和异能特务科内部也有安倍晴明的粉丝，他们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偶像受委屈。

门应声而开，眼睛底下有着青黛色的辻村深月为种田山头火与坂口安吾打开了门。

而安倍晴明与绫辻行人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也摆满了各种横滨的地图，上面也画满了各种颜色的备注与圆圈。

他们恐怕早就发现了横滨的不对劲，并且已经着手开始商讨着解决方法了。

绫辻行人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又低下头看着地图，口里道一句：“坐吧。”

“不了，能否告诉我们，笼罩在横滨上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种田山头火婉拒了绫辻行人的好意，他虽然是在询问绫辻行人，但是眼睛却是看着安倍晴明。

传说中平安京第一的大阴阳师摇了摇蝙蝠扇，淡淡开口道：“这是道满公的手笔。”

“五行逆转，生门封死，只进不出……道满公把这座城市变成了一个祭坛，而里面活着的生物全部是祭坛上的祭品。”

“不仅如此，献祭了整座城市生命所召唤出的，绝对是更加上位且棘手的存在。”

从安倍晴明这里得知的真相，比他们所推测的还要糟糕。

“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了吗？”

坂口安吾不由得扬声疑问道。

“既然芦屋道满将晴明阁下视为宿敌，那也就是说，晴明阁下一定有制敌之法吧？”

安倍晴明叹了口气，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随后看向了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们如果要实行计划，他们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

“制敌之法当然有，甚至可以说有很多。”

安倍晴明苦笑了一声。

“只是每一个可行性都并不高。”

“在阵法彻底完成之前，将制作出祭坛的道满公杀掉，召唤者死去后祭坛自然也失去了作用。然而道满公自然也知晓这个最简单的破解方法，以他的本事，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里隐藏踪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时间紧迫，一旦阵法彻底完成，就算杀掉道满公，也无济于事。”

“另一种方法是由我找出阵眼与阵心，念出咒语将这个献祭的阵法修改，这个方法不需要找出道满公，但阵法必须是完整的。”

“第二种方法的可行性为什么也不高？”

坂口安吾出声询问道。

“因为第二种方法，也需要祭品。”

回答坂口安吾的是绫辻行人。

这个马上意识到了芦屋道满打算的杀人侦探，因为彻夜未眠，双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青黛色：“芦屋道满所布置的阵法并非完整的，他只是恶劣地将所有人都困在这个祭坛之中，一边欣赏着人类因为恐惧而造成的动乱，一边看着他们注定走向死亡。”

“将所有人困住，给我们增加麻烦，这不过是他的第一层布置而已。”

“他的对手是同样精通阴阳术法的晴明公，自然也能够想得到破解之法。所以他留下了未完成的法阵，并且藏身起来，就是为了让晴明公选择第二种解决方法。”

安倍晴明接过绫辻行人的话头，继续道：“与整个城市的人类生命所相等的祭品，那就只有经由圣杯战争召唤出来，拥有强大魔力与灵魂的英灵了。”

“最糟糕的是，这个祭品阵法阵眼有五个，阵心一个，算起来献祭给阵法的祭品会要牺牲六个英灵。然而一场圣杯战争就只有七个英灵，这些回应了召唤、想要夺得圣杯实现愿望的英灵会怎么想？他们莫非真的愿意为了此世的人类，牺牲掉自己吗？”

优雅的银发阴阳师喟叹道。

绫辻行人冷笑了一声，表达出了对不知道藏身于何处的芦屋道满的讥讽与厌恶：“他们会想，都是被召唤出来的英灵，凭什么我要为不相干的人类献祭自己——以及他们如果作为阵眼与阵心的祭品死去了，那caster的晴明公，岂非就是圣杯战争最后的胜利者了？”

“就算他们愿意为了现世的人类牺牲自己，在晴明公明显作为最后胜者的情况下，他们会不会怀疑，这不过是晴明公与芦屋道满、这个城市的人类联手做出来的局？一旦有了这种怀疑，他们真的会自愿成为祭品吗？”

“把人性玩弄到了极致，要么看着整个城市的人去死，要么把英灵们抓来献祭，芦屋道满与京极夏彦还真是一丘之貉。”

绫辻行人厌恶至极地说道。

“这与京极夏彦又有什么关系？”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敏锐地指出来。

“这种阴损的阵法在构造的初期，就需要与阵心、阵眼同等数量的祭品与道具作为开启的钥匙。”安倍晴明淡淡道。

“那么，屋道满作为一个千年前就死去的英灵，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些要求苛刻的祭品与道具？”

种田山头火与坂口安吾马上意识到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自然是在这个社会拥有强大的势力、并且熟悉人类规则的本土人才能做到。

而京极夏彦虽然已经死去，但是他布置在全国各地的魔仆们，依然忠心耿耿地为他效劳着，在这短短的数小时时间内搜集到构建阵法的道具，于他而言的确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