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揭幕

苍王的秘密基地。

摄像机前, 坐着一个用拔染的“苍旗”挡住脸的青年。

摄像机后，站着一个长发乌黑亮丽、绿眸莹润的秀丽女子。

“信子，可以开始了。”蒙面男子，也就是苍王, 向站在摄像机三脚架后的女子点头示意。

“嗯。”黑发绿眸的女子, 也就是苍王的幕后军师兼女朋友, 佐佐城信子, 眉目含情地望着苍之王。

镜头前的男子开始诉说他的目的, 他的想法, 他的抱负。

佐佐城信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爱人, 爱人眼中为理想而燃烧的火焰是多么耀眼, 她当初就是被这样的眼神所吸引。

但是……后来她的爱人为了实现理想, 投身为国家官员，没想到却屡屡受挫……

郁郁不得志的爱人感到绝望，竟然想要抛下她独自一人离开这个世界……

她决不能忍受就这样被遗弃, 那么……就给他一个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用犯罪来审判犯罪者。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她的策划。

所以……现在他究竟是受她驱使的空壳, 还是他早已化身修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比如女友——来完成理想……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只要他活着……

“这样不健全的世界, 我将——”

“呲啦——”电光曝亮之后的瞬间, 基地内直接陷入了昏暗，打断了苍王正在录制的犯罪声明。

“什么人？”苍王蹭地站了起来, 举着木仓将佐佐城信子护在身后, 警惕地盯着无法被窗外微弱夜光照拂到的阴影角落里。

“你不会认为这个对我有威胁吧, 苍之王。”随着电子音响起，阴影处走出了戴着标志性红色面罩的人。

“你是……”苍之王脸色剧变。

在苍王说话的同时, 佐佐城信子拿出对讲机，“A、B小队，你们——”

“啊，你说外围那些喽啰？”杰森虽然是对着苍王说话，眼神却注视着佐佐城信子，“你的钱全花在购置武器上了吧，剩下那点，你认为能雇到什么样水平的同伙？都不够我热身的。”

“红头罩，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放我们走。”

“信子？！”

苍王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友的动作，眼里万分不解她的行为——佐佐城信子正拿着女式小手木仓对准了……自己？

“果然，你才是‘苍旗’一切活动的策划者，他只不过是个执行人，军师小姐。”

杰森在内心微微叹气，所有势力的情报中，都认为苍王这样有独特动机的罪犯，是没有同等级的罪犯会与其为伍的，而他所犯下的罪行也不会带来更多的金钱利益，所以也不可能会请动厉害的谋士。

但是，谁都不会想到，如此智计超绝的谋士竟是被爱意所“雇佣”。

“我知道你，红头罩，”佐佐城信子对犯罪心理学非常有研究，何况她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子，在踏入里世界的边缘时，她研究过本土比较出名的人物，所以她分析出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呢？我们明明做的和你是一样的事。”

是的，佐佐城信子透过红头罩血淋淋的人物简历，看到的却是一个清理罪恶的“犯罪者”，无论表面上是如何被包装为追逐利益的罪犯，实际上他手下的亡魂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尤其是女人和孩子，红头罩几乎碰都没碰过，所以她本以为他们的行动不会招来他……

但她还是在对方出现的那一刻，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利用自己威胁对方。

毕竟……她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无辜”的。

“你是说他……”苍王尽管平日里对女友冷言少语，只专注于自己理想的“事业”，但是他却很信任她。

“那么今天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红头罩正视着苍王，实则透过他的肩膀与佐佐城信子对话，“把犯罪包裹上‘理想’的外衣？这只会点燃更多‘愚者’的火种，效仿你以审判之名给别人定罪而作恶……这——简直糟透了。”

“那么你呢，红头罩？！”苍王在得到红头罩竟也是“志同道合”之人的暗示，更加痛恶起似乎要阻止他的红头罩，“有名的法外之徒，同为法律的践踏者你有什么资格——”

“我确实没有，正因为我没有，所以我从不称呼自己在行驶正义，也不需要别人知道我的思想，”杰森没有被对方嘲讽的话语挑起一点情绪，面色平静道，“因为，光明下的人只要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需要逮捕的罪犯，就够了。”

如果那些普通的警察，有谁被这样的思想所动摇，那么终有一天，他们会冤死在这样的犹豫之下——谁也不能保证，对面人皮之下是人是鬼。

“不行……”佐佐城信子怕红头罩之后的话，会让苍王“清醒过来”，那他会更痛苦，“我们不能停下。”

“你是在欺骗自己吗，”杰森似乎要将佐佐城信子的灵魂看透，“火焰是不可控的，你想看着苍兰之火燃烧到他的身上吗？”

更何况，面前这个男人的眼底早已有疲惫的迹象，这个女子也是，离失控都已不远了。

现在他们手上还没有无辜者的鲜血，但……

佐佐城信子被叫破了自我欺骗，眼里满是茫然。

她知道啊，她当然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被发现……可就此停手，此刻背对着她的男人很快就会懈掉精气神，迎来自我终结的结局……

“回去吧，重新回到体制内，你的理想没有错。”

杰森无法干脆地对这样的两人下手，这个男人追逐理想的愿望没有错，同样，他也无法对这个女人下手，她只不过想要自己的爱人活下来……

所以，重要的是说服苍王，给他一个目标和理由让他不至于在体制内继续绝望，比如——成为罗宾在体制内的协助者。

‘不要相信那个男人哦，他也不过是改革的失败者。’

‘你的爱人回去后会更快得清醒地认知到，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无可救药……’

佐佐城信子的脑海中，忽然回响起了谁的话语。

……

“轰——”

太阳刚沉沉落下，天边突然的火光大盛，将横滨的郊区短暂地拉回倒了白昼。

“唔咳咳……”杰森跪倒在草坪上，压抑住身体内翻涌的激荡，捂着嘴的指缝间溢出红色的液体。

在他不远处的身后，是燃烧着余烬之火、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苍王基地。

之前杰森与苍王周旋谈判，但正当他感到苍王的动摇时，佐佐城信子嘴角突然勾起诡异的弧度。

这丝异样刚被杰森捕捉到，还未等他深想，眼前这两人的身上突然响起某种熟悉的声音先兆。

接着，情况急转直下，佐佐城信子从背后拥抱住了苍王，引爆了两人身上藏着的炸.弹。

最后映入杰森眼里的一幕，便是急剧膨胀的火光，吞噬了相拥的两个人。

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用了闪现道具，恐怕他也在劫难逃，这场变故实在是太过出乎他意料了，在佐佐城信子有异动前，那两人的表情和肢体语言竟没有反映出一点征兆。

他因此被迫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只能说还好他们用的是“普通”的炸.弹，没有亚拉穆塔那款那么“够劲”。

他身上携带的闪现道具，曾是罗伊“纠缠不休”的老对手——柴郡猫所用的手腕植入式短程移动器。*

罗伊用差不多的原理其复刻了下来，但他依然没办法做出更好的改良。

这种触及到了空间领域、能成为便携式的道具已经十分难得，想要超远距离的移动，还得是庞大的精密仪器才行——比如泽塔传送科技，或是拥有量子传送门的、万分稀有的外星飞船。

如果想硬是要短程移动器做更远距离瞬移，会有很大概率的异变——柴郡猫在这玩意短路失控后，生物频率变得异常，整个人都呈现出“褪色”的表象，并且差点被拽出了大气层。

与那个相比，杰森宁愿只用它来避开致命要害，其余……用身体硬抗过去死不了就成。

他可没有柴郡猫那样，拥有能感受生物频率的超能力队友，到时候他很可能独自死在别人探测不到的异度空间层面。

“乌——”警车、消防车的鸣笛声响起，由远及近。

杰森边闷咳着，边扶着树木支起身，在搜查人员赶来到前，急匆匆地消失在了这里。

……

某处天台。

海风吹起一个人的黑色披风，使它扬在这人身后猎猎作响。

“死亡即是永恒，你的愿望实现了，佐佐城女士，”黑色发丝间，暗紫色的眼眸漾开了祝福的真诚神情，神秘男子张开了手臂叹息道，“愿你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与其在未来有可能和爱人天人永隔，失去自我以及活下去的意义，不如早点明白过来，和爱人在同一时刻陷入永眠。

这样——你所爱的人就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

只不过——

“可惜了……”

‘没能将堕落的赤天使送去地狱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收获——这次倒是证实了红头罩拥有瞬移的道具，大概是可以重复使用，但距离却不过短短几米。

神秘的黑发男子，也就是费奥多尔·D，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地咬着指甲，睫毛颤颤地低垂，覆盖住了那双蛊惑人心的紫水晶。

难办呢……

这次用相对无辜、还未曾染上无罪者鲜血、有相似理想的人，遮掩了红头罩对罪恶的敏锐嗅觉，附近也没有能激起红头罩警惕心的狙击手。

在这么近的情况下，仅凭红头罩普通人的身体，就算装备再精良、再是普通人类巅峰的肉.体强度，也无法抵挡这样的威力，不死也是重伤。

不管是红头罩死亡，还是被后来的军警抓住，并把他关进管控极严的监狱，都能达到费奥多尔想要的局面——让这个难缠的堕天使离开横滨，或是遮住对方的眼睛。

没想到，纵然如此，红头罩还是能这么快地爬起来，让费奥多尔意外了一下。

不过，这也在费奥多尔能预见的范围内，红头罩到底算得上是他所见过的最强的普通人，没点死里逃生的本事也不值得他花心思来对付。

虽然他不是不欣赏红头罩这样的普通人，但是对方却是会成为他铲除横滨里所有异能者的莫大阻力。

而既然对方从洁白的天使，沦为不纯粹的堕天使，妨碍到“神”的创世计划，那么神也将无情地惩罚他。

费奥多尔作为情报贩子，得到过不少有趣的消息，比如——他无意间看到了港口Mafia首领所设计剧本的边角料——MIMIC。

虽然这个残缺的剧本只起了个布局的开头，但是费奥多尔却能直接推测出这场剧目大致的全貌。

多么有趣的剧本呐……就这么作废，简直太可惜了。

不过想要顺着剧本原本的布局，将MIMIC悄无声息地偷渡到日本横滨，这需要盘踞在横滨里的红头罩和港口Mafia的那个麻烦的家伙，暂时离开这里并把注意力转移出去。

所以，费奥多尔不着痕迹地将本就会发生的事，提前引动爆发了出来。

待那两人离开横滨后，MIMIC恰到时机地分批次偷渡到了横滨，暂时蛰伏了起来，这其中他只不过是行了个方便让他们能不被察觉地成功登陆。

接下来，他只需坐看好戏上演了，当个称职的观众了。

而在这之前，需要红头罩再度先行退场。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红头罩的科技手段太过超前，费奥多尔在横滨里获取情报和做手脚要比以前麻烦多了，尤其在网络上，他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但在“苍之骑士”失败的现在，他便只能利用另一条线调转红头罩的视线了。

唉唉……那个四处漏水一般的组织，还真是让人操心呐。

他透过隐线放出消息，使那个组织在政.府里的卧底注意到了政.府的阴暗面——“七号机关”。*

卧底汇报了自己组织里的上层后收到指令，在这个机关被递交的材料里加塞了别的东西，抹消了一二关于组织的痕迹。

若非如此，怕是红头罩早已能摸到这个组织的老巢并将其覆灭。

现在是时候让本该存在的证据浮出水面，吸引红头罩的注意力，让这个几乎被红方渗透的组织发挥发挥余热了。

费奥多尔手指微微拨动着空气中看不见的音弦，享受般地闭上眼睛，似乎在聆听着什么乐章。

——“舞台已准备就绪，无关人员请尽快离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