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噗哈哈哈——”太宰治躺在沙发上突然笑着打滚, 一个没注意就翻下了沙发，头磕到了矮几的边缘，“啊疼疼疼……”

太宰治嘟哝着，揉了揉额头。

“这一定是蛞蝓的诅咒。”

还好因为有他的绷带包裹着, 他才没有磕破皮, 不过绷带下面的皮肤一定是青了。

明明现在是中也那笨蛋在线被迫害, 为什么他也跟着倒霉, 一定是衰运连连的中也带累了他。

“咚咚咚——”

办公室里敲门声响起, 同时门外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太宰大人？您在吗？”

太宰治身形顿了一下, 他摘下了耳机, 脸上的生机瞬间散个一干二净。

地上的太宰治扶着茶几起身, 拽了拽肩上有些下滑的黑色大衣。

“进来。”

门打开, 是太宰治的部下，负责太宰治的一切跑腿事务，以及——

“太宰大人, 首领叫您现在去他的办公室。”黑西装小哥垂首恭敬道。

——首领的传唤。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太宰治不带任何起伏地冷漠道。

“是。”部下抬都没敢抬眼看太宰治的表情, 后退着几步出了办公室才转身离开。

‘呵，时间刚好呢, 森先生。’

离开了准干部的楼层。

太宰搭乘直达顶部的电梯, 透过纤尘不染的玻璃电梯, 似乎是特意向远远的某处方向眺望。

从逐渐升高的电梯间里，太宰治俯瞰着如繁星闪烁的城市灯光, 在心里捋顺这两天的事的同时, 想着发生在某处的会面。

他喃喃着。

“中也那家伙, 歪打正着吗。”

是的。太宰治刚才在办公室里并没有在听歌。

他在中也身上放了窃听器，所以耳机里听到的是中也和红头罩的对话。

如他所料, 红头罩并没有对中也先前的敌意放在心上。不过红头罩也并不是容易应付好说话的角色，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得罪他的人。

他猜到红头罩会为难中也，不会提出可以轻易做到的事，但出乎他预料的是——虽然红头罩确实在故意刁难中也，但这“赎罪方式”简直像是在开玩笑。

总有种，红头罩对中也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感触。

‘哼。’

想到这点，太宰治心里没由来得不满起来。

当初森先生也是……中也本来进来港黑应该做他的狗，森先生却直接让中也去了红叶大姐手下，反而成为了他的平级。

‘不爽，太不爽了。’

中也难不成有针对黑道大佬的buff——会对他天然有友好度的加成？

“叮——”

电梯停在了顶层。

太宰治走出电梯，经过了铺满地毯的长廊，脚步在这条走廊上一点声响也发不出。

在远远地走廊尽头，有两个黑西装守卫在大门两侧。

太宰治想到，首领派人来传唤时，正好是红头罩和中也那边正在渐入佳境时。

那么除了他外，赌场里和附近肯定也有港黑的成员在盯梢，不然森先生不会把时间卡的那么准。

很快，太宰治来到了首领办公室的法式大门前。

两个守卫目不斜视地颔首示意，实则还是有些憷和这个年轻的准干部对上视线。

“森先生，我进来了？”太宰治在门外听到里面熟悉的追逐声，面无表情地打断道。

“是太宰君？进来吧。”

“啊啊！林太郎你叫太宰过来干嘛，衣服我不换了，哼！”

里面同时传来中年男子抬高的音量和十岁左右女孩娇气的声音。

“噔噔噔——”踩着小皮鞋与地板接触的清脆声逐渐远去。

守卫帮太宰治打开了的大门。

没甚情绪波动地太宰治走进了门内，刚好看见首领办公室中、附带休息室的门被“呯”的关上。

白衣成年男子由单膝跪地站起来，绕到办公桌后在皮革办公椅上坐下。

太宰治忽视了各式各样乱丢了一地的小裙子，来到了办公桌前站定。

“森先生。”

刚刚坐定的森鸥外双肘支在原木办公桌上，双手交叠撑在下巴处，紫红色的眼眸微笑着对上空洞淡漠的鸢眸。

“太宰君，我不派人叫你，你也不主动过来见我，真是令人伤心呐，”森鸥外和善的话语里却暗藏锐意，“昨天的事你还没汇报，今天就直接唆使中也去和红头罩谈判……”

——“先斩后奏呢，太宰君。”

#

地点，赌场的私人露台。

坐在餐桌对面的两人——红头罩与中原中也相顾无言。

中也开始逐渐卑微，中也开始走向自闭。

正当中原中也想开口“求放过”，换一个条件时——

“听说你们异能者的异能名都很特别？”杰森率先打破了凝滞的氛围，“亲切友好”地给了中也提示，他大概摸到点规律，“文豪”的异能力通常是他们文学作品的名字，“我也不问什么具体情报，异能名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讯息吧？”

当然，杰森已经大概了解过中也异能力的相关信息，只是他直觉有更深一层的重要情报，他暂时还未挖掘出来……

中原中也无奈了，原来红头罩还没放弃让他作诗吗？

他举起酒杯喝完了半杯酒，开始强行酝酿起情绪来。

短暂的沉默后，中原中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息。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杰森见中也开始了，听到对方第一句时，他略感兴趣地挑起了眉，抬手又为中也的酒杯满上。

“今夜银镜、溶溶月光……”

杰森微微端正了坐姿，未端酒杯空闲着的右手肘支在桌子上，虚握着拳撑着腮歪头看向中也。

中原中也感受到对面专注的视线，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杰森没想到又是重复的开头，果然是太难为中也了吗？不然还是——

“今夜玉棋、闪闪星芒……”

中也紧接着比之前更加顺畅地念出来，杰森见状便没有出声打断他。

“污浊……”*

接下来就是中原中也用同样的开头，把今晚的环境和体悟作在诗中。

“……”

见中也停了下来，明显是结束了。杰森也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酒杯放下，定定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现在唯一的感受就是——紧张。

“啪——啪——啪啪啪。”

先是第一声响起，然后慢慢地第二声，紧接着就是频率正常的鼓掌声。

“Bra.vo~”杰森忍不住喝彩道。

中原中也脸上不知道是有点喝上头，还是单纯的难以为情，脸颊上的微红晕染开来。

“我……过了？”

“噗咳、咳，”差点喷笑出声，杰森赶紧用咳嗽声掩盖过去，假正经道，“唔……”

看中原中也还是一副悬而未落等结果的样子，杰森都快以为自己是批改作业的老师了。

“过——不，我是说，很好，非常好。”杰森意外地得到了中也的即兴诗，虽然中也一直是用同一个诗句起头，但品起来相当有意境，所以他好心情地给了准话，放过了中也。

“呼……”中原中也放松下来，酒意逐渐漫过思维。

“话说你异能力的名字是？”杰森有点好奇这首诗的名字了，抿了口酒等他回答。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噗——”这次杰森是真没忍住，把还未咽净的酒液喷了出来。

所以他这是用异能名作了整首诗？

“喂！从刚、刚刚开始，你、你就是想嘲、嘲笑我吧？！”中原中也酒精上脑导致有点迟钝，说话都有些磕绊，也因为酒也不是什么暗器，他没反应过来被喷了个正着。

‘太过分了这个家伙！’

中原中也在作出来诗后就一直很忐忑，他是真的判断不出自己是什么水平，所以有些不自信，条件反射就直接认定对方在看不起他的作诗水平。

“抱歉抱歉，我今天嗓子有些不舒服。”杰森帮他递了纸巾擦脸，在这点上他没说谎，伪音确实有点废嗓子。

不过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但现在中也的眼神渐渐迷离……

‘这才几杯？’

中也这是一杯就能上头了？

杰森自己的酒量很好——不对，是凑合，但也是能和别人喝上几个来回的量。*

“话说你还有其他事找我吗？只赔罪？”杰森不跟喝醉的人计较，也就中也作为主动来求和解的人还这么嚣张了……

中原中也喝完手里这杯还不行，又拿过旁边的酒瓶给自己满了一杯，然后才刚想起来回答。

“啊……对、对，合作……干掉白麒麟！”

#

地点，港黑首领办公室。

与中原中也那边气氛正好、渐渐走向和谐的氛围形成对比的是——

太宰治表面上不痛不痒地把话顶了回去，实则拿全部心神应付面前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

“这难道不是森先生您所乐见其成的？既不需要惩罚得力的手下，还能获得强力的外援，这应该很符合您的利益嘛。”

早前，太宰治在武器商人“阴刃”那里调查关于红头罩武器来源的事，之后他就把详细报告整理出来交上去。

红头罩只买过在黑市上常见的武器商品，他的高科技来源有情报显示，也许与美国的财阀和军队有关。

所以就算森鸥外早就眼馋这些武器资源，对此也是毫无头绪。

因此，他让中也“将功补过”，可是非常符合森先生利益最大化的逻辑。

他可是知道，森先生应该正愁没机会和红头罩搭上线呢。而龙头抗争让所有势力都焦头烂额，就算是连港黑也不例外，作为首领的森先生就更无暇顾及到别的方面。

这次他和中也帮港黑提供了初次合作的可能，省去森先生劳心费神的精力，保护了首领快要后移的发际线，所以首领怎么会怪他的“自作主张”呢？

“太宰君作为部下可真是贴心呢，相信你很快就能达到——作为一个干部所需的所有要求，”森鸥外面上的笑容加深了，语气愈加温和道，“‘大佐’空缺的位置，我可是提前为你预留了哦。”

‘成长得快要超过预期了呢……太宰君。’

太宰治内心腹诽着，他才对升职毫无兴趣呢，还不如多给他加薪、少让他加班来得实惠。

好像跟他多在意权利地位似的，他除了自杀和……外，也就想在港口黑手党里通过他们的暴力、血腥与残忍，近距离观察到生命的本质罢了。

这种彼此都明白、毫无意义的对话什么时候才结束，他是真的快要不耐烦了。

但眼前的男人毕竟是站在了港黑权力的顶端，就算是他一不小心也会被“处理”掉——不会如他所愿地干脆死掉，说不定会给予他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呢。

“那还真是谢谢您的寄予厚望了呢。”太宰治面带营业式假笑，毫无诚意地表示感激。

“嘀嘀——”

办公桌上的终端机响起，森鸥外拿起来查阅。

他看到了盯梢的部下发来的消息——中也君终于提到正题了，而红头罩并没有反对，之后就是那两个人的把酒言欢了。

他发去命令，让部下们撤回，免得被红头罩注意到惹对方不痛快。

看来，这步棋——一开始就选择让中也君去接触红头罩，走对了。

“太宰君回去好好休息吧，累坏港黑未来的干部我可是会心疼的。”森鸥外温言关心道。

‘恶——’太宰治有点被恶心到了。

“那我先下去了，您也要保重身体——”太宰治拖着甜腻腻的尾音，皮笑肉不笑地还了回去，“累倒了大家都会担心的，港黑可不能没有您。”

等太宰治关上门走出去后。

门里门外。

——‘嘁，虚伪的老男人。’

——‘呵，狡猾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