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软趴趴

屠斐当晚最终没能留在医院, 赵桂芳极力拒绝, 柴冬雪更不用说，哭着推搡屠斐，“你走你走，以后都不要再过来。”

柴冬雪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屠斐对她的好, 她始终认为是一种负担, 究其原因，负担源自于她对哥哥的不自信。

柴冬雪开始怀疑，哥哥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屠斐是警察，她不会冤枉好人, 可她又不愿相信哥哥是坏人。

矛盾的心撕扯着柴冬雪的理智，她每次见到屠斐, 内心都会动摇, 她想她或许该全力配合屠斐，让哥哥尽早去自首。

可转而望着床上的老母亲，柴冬雪痛苦不堪, 她失去哥哥10年, 又要再度失去他, 而且是她亲手将哥哥送进监狱？

柴冬雪内心乱成一锅粥，下意识地想躲避，所以她不想再见到让她极度矛盾的源头——屠斐。

屠斐不得已只能离开，临走前和沈清浅道别, 沈清浅送她到楼下。

“阿姨别送我了，外面凉。”

“恩，那钥匙和伞给你，雨天开车慢点，到家告诉我。”

雨幕下的屠斐一路小跑，夜色正在吞噬她的背影。

屠斐突然减速转身，伞扬起，露出一张朦胧的脸，沈清浅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分明感觉到她在笑着。

屠斐挥了挥手，嚷道：“阿姨快回去，别着凉！”

沈清浅挥挥手，屠斐转身一路跑开，最终消失在夜色下。

秋天雨夜的风更凉，沈清浅的心尖却有些暖。

屠斐到家门口发信息给沈清浅，沈清浅：恩，回家好好休息，别熬夜。

屠斐进门，看到桌上阙宁凝留的纸条，写着：谢谢沈阿姨和屠警官的盛情款待。

屠斐切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瞎客气。”说罢看看纸条上沈清浅和自己放到一处，像是小两口的意思，她心里一丝甜滋滋，收起纸条洗澡去了。

周五，老天爷按照它的既定计划继续下雨，天气预报头一次准得离谱。

刑警队的三人组今天难得一致地没有外出，各自坐在工位上忙碌，邢思博没坐一会被老局长赵洪德叫走了。

陈光辉默默叹气，“估计老大又挨批了。”屠斐没做声，如果能早点进入金碧辉煌，或许案子早就破了。

谁知道上头抽什么风，死活不放让进，屠斐想起阙宁凝，发信息给她问：你这两天怎么样？

阙宁凝：姐姐忙着呢，有时间聊。

绵绵秋雨中午停歇，屠斐带上口罩和帽子去了海京市重点高中再度踩点，门口的老大爷记得屠斐，指指旁边的侧门，“正常晚上只有小门开放，不过有的学生会从操场后面的一个墙豁跳来跳去的。”

走小门需要登记，老大爷算是屠斐设在门口的关卡，等夜幕降临，她躲在后面离操场很近的豁口。

屠斐躲在暗处没事做，心里放不下参加纪景明生日宴会的沈清浅，发信息问情况。

沈清浅回复得慢，不过都会回复，顺便告知屠斐关于纪景明的动态。

纪景明现在还在生日宴上，宾客满座，他挨个提杯表示感谢。

企业家们的生日宴不过是个建立关系和交换信息的由头罢了，沈清浅坐在角落，不时有宾客过来敬酒。

和美人喝酒，谁不愿呢？宾客们围在沈清浅身边，沈清浅浅尝即止，宾客们也不挑理，搭话似的聊着医疗事业的发展。

纪景明过来时，宾客们识趣地散开，他喝了不少，脸色泛着酒后特有的潮红。

“谢谢你今天能来。”纪景明考虑沈清浅之前对他的冷淡态度，他担心沈清浅不会出现，沈清浅举杯笑了笑，“纪总哪里的话，谢谢您的高看。”

纪景明酒量不错，但毕竟喝了酒，与平日里仍有差别，说话语气和小表情表多了，或者说更真实多了。

纪景明聊了近期合作的公益项目，沈清浅偶尔点头附和，余光扫着大厅里的人。

沈清浅从入门观察在场的人，有她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和813专案有关的贾立强没来，那么喜欢主动示好的人这次没来，看来是她的警告奏效了。

“我记得沈医生和那位屠警官关系不错。”纪景明的话题一转，沈清浅收回注意力，“纪总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纪景明擎着酒杯轻轻摇晃，他盯着杯中的殷红色液体，温和地说：“就是感觉年轻人做事容易冒冒失失的，沈医生最好管管她，免得吃亏。”

纪景明没有说透，沈清浅联想到屠斐往车上挂东西的操作，这孩子……沈清浅淡淡地笑，“纪总的话道理，不过，”沈清浅顿了顿，纪景明抬眸看她，沈清浅认真地说：“您也说了，她是屠警官，我一个老百姓怎么管呢？”

纪景明爽朗地笑了，沈清浅嘴角扯出一丝笑，淡声道：“作为医生，我管不了屠警官，不过作为我亲近的人，我会尽量保护她的安全，如您所说，她确实挺容易吃亏，谁叫她是刑警，专门和坏人作对，您说是吧？”

纪景明笑着点头，附和道，“说的是。”纪景明举杯，沈清浅矮着杯身碰了下，纪景明一饮而尽，沈清浅只喝一口，她抿抿唇品啜道：“有的人像是红酒，时间越久，味道越纯，越容易打动人心。”

纪景明没做声，只是轻笑，沈清浅扬眸，淡淡地笑，“可这类人也容易受伤，因为他们喜欢孤注一掷，就像喜欢一个人，都要拿命去喜欢。”

“你有喜欢的人吗？”纪景明问。

“纪总，有吗？”沈清浅反问。

“我……”纪景明拉长调子，他垂眸，轻笑一声，“我现在没有。”

“那就可惜了。”

“什么意思？”

“喜欢纪总的人那么多，他们可要伤心了呢。”沈清浅话里有话地说。

“沈医生也会伤心吗？”纪景明靠近，盯着沈清浅的脸，沈清浅微微扬起下巴，墨色双眸没有任何波澜，一字一顿地说：“抱歉，纪总，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现在不喜欢，说不准……”纪景明泛着红的脸，此刻倒像是大小伙子告白太紧张才会有的。

“不可能。”沈清浅打断纪景明，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是青涩的小姑娘了，我很了解我自己，纪总了解自己吗？”

纪景明深深地望着眼前的漂亮女人，她的每一句似乎都是话里有话，他今天的心思有些散，所以时常会被带跑偏了。

有的人，像酒，越久越醇。

感情也是如此吧？纪景明胡思乱想时，身后传来一声问候，“诶？沈医生？”

纪景明回身，陆青山到了近前，“纪总，你排场不小啊，把沈医生都请来了。”

“你们之前认识？”纪景明望了一眼沈清浅，陆青山笑着说：“见过一次。”陆青山举杯敬酒，三人各自饮一口。

“之前的事抱歉了。”沈清浅为之前屠斐的鲁莽道歉，陆青山摇摇头，纪景明扫了一眼两人，便说：“你们聊，我去招呼其他客人。”

陆青山靠在高脚桌上，望着纪景明的背影，“纪总对你很有兴趣啊。”

沈清浅笑了笑没做声，陆青山啜饮一口，逗趣似的说：“这要是被你们家那个小姑娘知道，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把纪景明揍一顿。”沈清浅无奈地摇摇头，“那天让您看笑话了。”

陆青山从旁边的桌上拽来一盘点心，推到沈清浅跟前，和善地说，“沈医生可得好好哄哄人家，我看小姑娘在你这里受了不少委屈，要不然哭得那么凶。”

沈清浅抿抿唇，低头望着杯中的液体，想起了那一晚，想起屠斐说爱她，她的心头忽然一阵子热了起来。

嗡，手机振动，屠斐又发信息过来了，她写着：阿姨喝了多少了，有没有难受？J还在吗？

J代指纪景明，沈清浅低头回复，陆青山识趣地没说话。

屠斐很快收到回复，沈清浅：没喝多，还在，我还遇见了陆青山。

屠斐登时心里翻腾了一下，陆青山？那不是之前和沈清浅相亲的人吗！

屠斐立刻有了危机感，沈清浅握着手机等回复，等来了电话。

沈清浅晃了晃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陆青山点头，抬手指指外面，指尖又在耳边比了个接电话的姿势，意思是让沈清浅去外面接电话。

“阿姨！”电话接通，屠斐紧张地喊她，沈清浅嗯了一声，“你在那呢？”

“恩。”屠斐打电话之前想问的很多，真的接通了，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一时间两人静默，最终仍是屠斐耐不住性子，先开口，“那个人是不是在纠缠你？”

“哪个？”沈清浅明知故问。

“就是那个啊！”小气的人连名字都不肯说，沈清浅淡淡地笑，“纠缠我的人可多了，不知你在说哪一个。”

屠斐的心仿佛被针扎着，“很多？都有谁？”

沈清浅轻笑，“怎么着？你要拿本本都记下来吗？”

屠斐察觉到了，沈清浅似乎在逗她，屠斐哼了一声，“是啊，记下来，看他们还敢缠着你哼！”

“你这么厉害的哦。”沈清浅淡笑着揶揄，语气软地不像话，屠斐的心顿时软趴趴，“阿姨，你是不是喝多了啊？”屠斐感觉沈清浅有了醉意，沈清浅长舒口气，“可能吧。”

“那你不要再喝了，完事了我去接你。”屠斐像是老母亲一样嘱咐沈清浅，沈清浅站在夜色里，雨后的秋夜明显比之前冷了，但心头的火热却更甚，“我这边挺冷的，你今晚穿得多吗？”沈清浅想想执拗的小孩儿非要守在那里。

“还行，阿姨，你不准喝了哦。”屠斐的语气也不自觉软了。

“好。”沈清浅又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屠警官。”

屠斐脸颊泛起红，不好意思却也硬气地说，“和那个陆青山远一点。”

“远一点是多远？”

“至少……”屠斐似乎在思考，“至少一米吧，这样你也不会显得失礼，毕竟人际关系还是要维护的。”屠斐说得老大不情愿，沈清浅无声地轻笑，小崽子还考虑挺多的，好像比之前成熟了点。

屠斐说什么，沈清浅都答应，屠斐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屠斐挂断电话，沈清浅没有立即回去，她站在夜色里呼吸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沈清浅回到房里时，有媒体记者举起照相机，沈清浅无言，连一个生日会都要有官方报道吗？

陆青山走向沈清浅，似乎是有话要说，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时，沈清浅瞟见一旁的摄像师，她突然说：“陆先生，现在的距离就挺好。”

陆青山偏头也看见了摄像机了，他站在一米之遥的地方，笑了笑，“我准备走了，跟你道个别。”

“主人还在，你现在就走了？”沈清浅四处张望，哪里还有纪景明的身影，陆青山了然道：“别看了，早在你接电话那会，他好像也打了个电话就走了。”

沈清浅愣了愣，她仔细估算，那应该是半个小时前的事儿了。

沈清浅立即发信息给屠斐：J离开了。

屠斐：阿姨，这次我猜对了哦。

很快，屠斐发来一张照片，沈清浅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