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峰回路转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不过源赖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自己记忆中有过这样的人，眨了眨眼睛，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 目光转向牛头丸的方向，在后者的目光中招了招手, 语气轻快的道：“过来，东西给我。”

感觉有可能是熟人。

牛头丸闻言，立刻上前，恭敬的将玉石双手奉送。

“原来是你啊, 滑头鬼。”源赖真一接过玉石, 手就感知到玉石上面原本的气息, 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 只是没想到，当年的年轻人已经连声音都变得苍老。

当初见面的时候, 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不错。

所以再一次听见的时候，源赖真还轻笑着出声。

这可是十分难得的现象，源赖真对于外人的态度一向十分冷漠, 态度要么是不理人, 要么是断然拒绝, 这种类似于看见故人的语气中原中也还是第一次见, 他一时忍不住在后者怀中动了动。

好奇的探出蛋壳。

“回去。”源赖真注意到了这一点，低头看了他, 发现紫色的蛋一点都不老实, 语气低声说道。

这崽子怎么总是出来？

万一掉地上蛋壳破了怎么吧, 蛋黄流出来他怎么补？

中也蛋听到他的话，直接装死，立刻不看外面的玉石了，直接回头一缩，重新窝回源赖真的怀中，整个过程亲密无比。

对面的牛头丸和马头丸全程看在眼中，他们当然感受到面前这位大人有多么深不可测，喜怒无常，但是他们惊讶的发现对方也有情绪温和的时候。

这让他们心中啧啧称奇，忍不住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各自心底的好奇。

好奇那颗蛋的身份。

马头丸因为天赋的问题，对于气息十分敏感，虽然那颗蛋的气息隐藏在这位大人的如同大海一般的气息当中，难以分辨，他还是分辨出来了。

气息不是妖怪。

又是蛋生，自然不是人类。

再加上马头丸在对面神灵如同大海一般的气息中也感觉到一点点异常的地方，有不一样，不过和大部分的气息相处十分协调，这样的现象他也只在一些拥有血缘关系的妖怪中见过，相同的血缘可以将不同个体的气息融合在一起。

这样一来，只有一个猜测了。

那颗蛋很可能是一位幼年神灵。

还没有破壳的那种。

猜测更深一点的话，按照对面那位大人亲密中带着关切的语气，很可能那颗蛋是他的子嗣。

必须尽快告诉大将。

牛头丸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一位单纯的成年神灵和一位带着幼崽的成年神灵两者的可怕程度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他目光看向了源赖真手中的玉石，玉石发出苍老的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吊儿郎当：“许久不见，没想到在下已经年老到不成样子，大人却还是和往常一样啊。”

玉石看不见对面的景象。

奴良滑瓢却可以从声音提出来，这道声音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时光忽视了眼前这位，他吧嗒吧嗒的抽了一管烟，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话说就算是神灵，这么久过去了，什么变化都没有，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哦，等你死的时候。我去黄泉帮你说说情，让鬼灯给你换个工作。”只可惜源赖真听见他的话语，不带没有安慰他，相反语气轻飘飘的开口道。

“………噗！”奴良滑瓢一口烟呛在喉咙里面，忍不住咳嗽出声：“……咳咳……”

他作为现世的百鬼之主当然知道黄泉的那位工作狂鬼神，虽然因为地位差距比较大，没有交谈过，可是也听说过对方的一些事迹和性格特点。

相传这位鬼神最爱的事情就是当hr，特别喜欢抓人去工作，去和鬼灯说情，他怕自己刚下地狱就被抓去当打工仔。

让一向比较随心所欲的滑瓢鬼认真工作，真的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想到这里，奴良滑瓢就十分感动的拒绝了：“不用了，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坚决不去地狱黄泉那里当打工仔，还是很可能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打工仔。

“呵！”源赖真嗤笑了一声，听见这个不出意外的回答，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带着一种嘲讽，他当然知道滑瓢鬼的本性如何，不然也不会提出这个问题。

奴良滑瓢被噎的难受，转过头又抽了好大一管烟，这才将情绪重新平静下来。

吐出烟，奴良滑瓢脑海中想到如今京都中的乱像，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他目光看着面前的玉石，认真的开口道：“源大人，如今京都乱像频生，不少少女遇害，生肝被挖出来，这证明羽衣狐再一次现身人间，而里世界现在也比较乱，几家阴阳师世家虽说出了手，却还是效果不理想。”

何止是不理想，

其中花开院和土御门两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针锋相对起来。

两家巨头的相互摩擦导致旗下的阴阳师也是人心惶惶，再加上羽衣狐这一次附身的人地位是这个国家少数几个尊贵之人的母亲，

他们根本接触不到。

可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少女失去生命又不可能。

奴良滑瓢想着想着，看见了天空中，脑海中突然就闪现过曾经某一次看见过的神社主，那位表面上看上去像是个人类，实际上内里神灵的气息都快要溢出来了，他与对方见得不多，相处的却还行。

几乎每次出行，对方身前身后都会跟着很多实力强大的大巫女后者们还是一脸恭敬。

他再傻都知道对方身份不简单，只是晓得分寸，没有开口问，回到组织当中，一路慢慢爬上去之后，这才知晓当初和他一见如故的男人真实身份。

天照大神罩着的幼年神灵。

身份还真是尊贵的可以。

在京都遇到危难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选择找他，十分恰巧的是他手底下的小妖怪上报说郊外的神社突然聚集大量神官巫女，每一个实力强劲，不知道干什么。

他下意识的认为是对方。

便派人过去请了。

没想到真的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然而对于源赖真来讲，没有什么用，他对于京都内大量死人的事情没有太多感想，在他看来，他已经派出手底下的神官巫女去维护信众们的安全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其他人？

不关他的事。

大概是生母是黄泉女神的缘故，源赖真对于死亡的理解和正常神袛不一样了，在他看来，死亡只不过是一个人类正常过程。

每个人类都是要死的。

至于怎么死，他并不在意。

关于奴良滑瓢的话，他只是听完就不感兴趣了，毕竟这种事情，他已经看见过无数次，很多有名的大妖怪都曾经在平安京中称王称霸，不要说吃生肝了，更过分的也有，然而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京都还在，他们都死了，死的时候连尸体都找不到。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询问了一下这个怕死的妖怪的名字：“这个妖怪是谁？让你们这么为难？”

其实源赖真想说的是什么妖怪让你们这么废物，竟然打都打不了，明明晴明在世的时候，连鼎鼎有名的大江山妖怪都交好，现在连只狐狸都能欺负你们。

“羽衣狐。”奴良滑瓢脸上带着严肃，他听出了玉石另一头源赖真的不感兴趣，心中有些失望却并不意外，这位大人的性格一向随心所欲。

大概这就是高位神袛的傲慢吧。

因为不需要信众，不需要信仰，他们的性格难孤傲，凡人的死对于他们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这是个实力强大的大妖怪，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在不断的吞食人类少女的生肝，据说是为了生下她的孩子。”

“哈？”源赖真听到这里有些惊讶的挑挑眉，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有趣的妖怪，吃那么多人类少女的生肝不是为了提升实力而是为了生孩子。

这妖怪是只怀孕的母狐狸。

“为了生孩子？”

“是的。”奴良滑瓢叹口气道：“根据外面那些小妖怪们的说法，她一直声称自己怀的孩子是千年前的那位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这也是为什么花开院和土御门两家阴阳师产生分歧的原因了，土御门家族作为安倍晴明孙子传下来的阴阳师世家，听见羽衣狐这样说，难免会有些犹豫，毕竟对方怀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先祖，假如真的是的话，他们根本赌不了这样的可能性。”

是因为这样一直的犹犹豫豫，花开院世家就看不顺眼了，认为对方很可能会背叛便一直针对，两家这么一闹，下面的人也紧张。

一直将京都当作自己老巢的奴良滑瓢看在眼中，心中十分着急，当然他也明白土御门家族的担心，毕竟在没出生之前，谁也不能保证羽衣狐怀的到底是不是安倍晴明。

什么？

安倍晴明？

什么东西？晴明他妈从高天原下来了？转世成一只母狐狸，还打算重新将他生出来？

这下子轮到源赖真震惊了，听见奴良滑瓢的话语之后，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奇葩的想法，其中就包括安倍晴明真正的母亲，白狐葛叶。

奴良滑瓢说得这么认真，要不是他前不久亲眼看见安倍晴明那个狐狸精将自己玩到分成两半，他还真的信了。

毕竟对方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真的去黄泉，想要从地狱出来愚弄鬼神，这种事情又不是干不出来。

可是一涉及到葛叶，他就知道不可能了。

安倍晴明虽然心黑却是个好崽子，平常最看重他妈了，绝对不可能让后者有暗堕的可能性，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明显了，那只名叫做羽衣狐的母狐狸在说谎。

她肚子里怀的根本不是安倍晴明。

“………”源赖真一只手摸了摸怀中的中也蛋，一边脑海中想到这里，难得的他对于竟然敢打着葛叶称号，拿安倍晴明那个记仇的家伙儿当挡箭牌的妖怪产生一丝兴趣，好奇对方真实身份，毕竟听奴良滑瓢话语中的意思，羽衣狐出现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这么长都没有被前者清理掉。

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怀着竟然可以看到安倍晴明那个家伙儿倒霉样子的想法，源赖真可耻的改变了注意，他决定先去奴良组看看情况，问清楚所谓的羽衣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既然是有关安倍晴明的时候，我便过去一趟吧。”源赖真想完之后，低头笑眯眯的看着手中的玉石，语气轻快的开口说道。

“……！！！！！…”奴良滑瓢眯着的眼睛听见这句话，忍不住睁开了，眼底充满了惊讶的神色，本以为这次可能谈不拢了，这位大人态度十分消极，根本对这件事情无感，正在头疼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谁知道突然就峰回路转，对方又答应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源赖真通知了一声便将玉石关掉，重新扔到牛头丸的怀中。

“我知道了，告诉你们总大将，我等会儿就过去。”

牛头丸手忙脚乱的接过玉石，听见源赖真的话语，立刻恭敬的行礼，点头表示他们知道了，同时和搭档马头丸消失在空气当中，这是回奴良组去了。

另一旁的奴良组。

奴良滑瓢在玉石断开的那一刻，目光就一只盯住面前的玉石，一直到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这才确定对方是真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准备前来奴良组商量关于羽衣狐的事情。

内心十分惊讶。

忍不住又抽了口烟平复一下心情。

旁边的心腹从一开始就关注这个玉石了，听见自家总大将语气可以说是低声下气的请求，对方还漫不经心的拒绝，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恼怒，然而，他也有自己的分寸，知道这次的事情京都来说至关重要，不是他个人的。

所以他一直到玉石关闭才提出疑问。

“大将，玉石那头到底是谁，为什么说话如此无礼。”妖怪语气有些恼怒，不过也没有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只是开口问了一句。

奴良滑瓢知道手下是为了自己好，担心他的威仪受损，况且对方也有分寸，不该问的不问，问的话也是在私底下，只有自己人清楚，否则他也不会将对方放在身边，看重的就是他的性格稳重。

他吐出口烟，淡淡的开口道：“神道那边的人。”

“即使是神道的人也不该如此失礼。”妖怪一脸不赞同，奴良组在京都的势力极大，平常的巫女神官看见奴良滑瓢也会点点头，给予尊重。

“我说得是神道那边这几百年一直护着的大宝贝。”

“天生的神道之主，只要他想就可以回归高天原的高位神灵。”奴良滑瓢敲了敲烟管，目光看向自己的心腹，语气平静的道：“你说他有没有资格？”

心腹一时间也难言了。

这么多称号他又不是傻子，光是听听就知道对方背景多么强大，想一想这个国家究竟有多少神社，又有多少神官巫女。

不要说奴良组了，任何势力在这么恐怖的力量之下，都要避其锋芒。

“这次他的出手在我的预料之外啊，不过想想也是可能的事情，毕竟京都说到底也在他的地盘中，凭这位的脾气应该忍不了有人在他的地盘中耀武扬威。”奴良滑瓢慢腾腾的开口，他想了半天，没找到理由，自然而然给源赖真找了个借口。

借口很完美。

他信了。

同时也放下心来，要是有神道势力插手的话，接下来关于羽衣狐的战斗他们应该会轻松很多，毕竟神道的除妖箭还是很有用的。

“你去吩咐下，让他们准备好宴席，等会儿有位大人物前来。”奴良滑瓢转过头对着心腹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