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另类alpha（二十六）

从以试验品的身份降世开始, 便注定了阿瑞斯这一生的轨迹，他的人生早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他没有未来, 没有自我, 也没有亲人、爱人、朋友。

好不容易, 他有了想要的人, 想要的感情。

他想和小Omega一直在一起，想小Omega爱他, 想以完美的姿态站在小Omega的身边。

生平头一次，他主动生出了改变的念想，也是第一次起了反抗父亲的念头。

他欲望淡薄, 对钱和权都没有野心，所渴求的仅仅只是一个人, 一份感情。

结果……就是这样。

连如此微小的愿望, 都无法实现。

阿瑞斯其实并未直接放弃，他不死心，事后又联络了不同的知名医生做检查。

但结果始终如一, 他身上检测出了未知的复合虫族病毒, 这病毒阻碍了他下半身的神经，只有先解毒他的腿才有恢复的可能。

但同时这种毒与他的性命联系紧密, 互相勾连, 彼此相依。众多医生都无法在保住他性命的情况下解决这种未知病毒, 研究过后他们只能纷纷表示对此无能为力。

阿瑞斯为了检查双腿, 一连数天神出鬼没, 如此倒正合了棠明辉的心意。

马上就是阿瑞斯的生日，他在为此忙碌准备着，阿瑞斯不在, 倒是省了他不少保密的功夫。

在他的小Omega悄悄忙碌的时候，阿瑞斯每一天都失望而归，一份份不可能的检测报告，似乎都在叫他死心，嘲讽他的贪婪。

阿瑞斯处理掉又一份报告，他微阖上金眸，衣衫遮盖下，他的胸口起伏微弱。白皙的胸膛中央交错着数条手指长的浅褐色伤疤，伤疤附近是新生的粉嫩皮肉。

他心中倒是没有怨恨，只是有点空茫，好似不断有冰冷的风呼啸着从数条浅褐色伤疤里倒灌进胸口，让他浑身发冷无力，从指尖到手臂更是都微微发麻。

他与小Omega到底无缘。

他这样的人，从出生起便一无所有，未来想来也会如此。

阿瑞斯调整好状态，乘着夜色踏进家门。

他心里有事，见屋内一片漆黑也未多想，只唤道：“诺娅，开灯。”

然而阿瑞斯等了一会，也不见诺娅有反应。

这是显而易见的反常，他眉头微蹙，打开腕上的光脑，检测诺娅的程序，是哪里出了bug？还是出了什么事？

阿瑞斯心下提高警惕，在检测程序运行期间，他边调出监控查看，边返回飞行器，取了武器放在身上。

监控里一切如常，没有异样。

小Omega像他离开前一样，躺在床上链接星网，小奶猫糖糖则在三楼自己的窝里睡觉。

但没有异样正是最大的异样，阿瑞斯心下微沉，他装好武器在一片漆黑寂静中，一点点小心地检查过每一片区域。

敌袭？会是谁下的手？又是为了什么？

他心中担忧独自在家的小Omega，但行动仍不失谨慎沉稳。

得益于实验，阿瑞斯的夜视能力很好。

黑暗中，他金色的眸子格外明亮，屋内的所有陈设分毫毕现地呈现在他眼底。

地下仍处于封闭状态，没有打开的迹象。一楼、二楼无异样，没有外人入侵的痕迹。

剩下的，就只有三楼。

阿瑞斯灵活地操纵着轮椅，无声的朝三楼滑去。

主卧里果然没有人，不过小奶猫倒是确实在睡觉。

西戈自发出现，守护在小奶猫身边，阿瑞斯继续查看其它地方。

书房、卫生间、浴室、会客室也同样没有人影，最后就只剩下餐厅。

阿瑞斯心下提高警惕，这是最后一处了。

他握紧手里的武器，无声地推开门——

浩瀚无垠的宇宙，任何人事物在这无限大的宇宙中都显得渺小不堪。

浓墨般的宇宙中漂浮着色彩斑斓的星云，远远还有无数如光点般的星体，组成一条长长的，流动的银色星河……

近处，样貌各异但同样好看的星球缓缓旋转着……

但它们并非无序的排列，而是有着统一的中心。

阿瑞斯便是这宇宙唯一的中心。

享有众星捧月的待遇。

当他打开门，置身于绚烂的宇宙中时，所有的星体都围绕他打转，为他服务。

所有波澜壮阔的美好景象尽入他的眼底，都只为博他一笑。

阿瑞斯目光微怔，紧握武器的手不禁松开。

他尚来不及说些什么，自这无垠的宇宙中就“跳”出一个人来——并非真的人，只是拟真度极高，提前录制好的虚拟影像。

身姿挺拔如竹的小Omega大大张开双臂，清越的嗓音高声道：“Surprise！”

他打了个响指，活泼欢快的音乐随之而起，属于小Omega的声音唱着祝福的生日歌，面前的小Omega也跟着道：“祝我亲爱的阿瑞斯生日快乐！”

阿瑞斯缓缓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生……日？”

之前的担忧焦虑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难以形容的酸涩情绪，沉甸甸地堆积于心。

他有一瞬恍惚，像是突然听不懂了话一样，明明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却像是外星语一样，让他不解其意。

“棠明辉”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他走了过来。

小Omega在他身前单膝跪下，漂亮的桃花眼有星河倒映其中，闪闪发亮。

小Omega伸出一只手，虚虚贴在他的脸上，“阿瑞斯，感谢你的降生。你的出生是全宇宙的奇迹，你的存在便是我最大的快乐。”

就像他所安排的那样，阿瑞斯在他心里，便是宇宙的中心。

“能与你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与你相遇，更是上天送予我的最好的礼物。”

“过去的已经过去，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都是全新的开始，全新的人生。”

小Omega仰着脸，眼神灵动，肖似真人，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洋溢着满满当当的情意。

可他确实只是一段虚拟影像，并非真实存在的，那只贴在阿瑞斯脸上的手没有质量，没有温度。阿瑞斯却感觉脸上隐隐发烫，他喉结滚动，声音艰涩：“我……”

他刚张开嘴便说不下去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

过去便是研究人员与父亲也不曾欣喜于他的诞生，与他同批诞生的试验品数量众多，只是他是同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存活了下来，通过了各项测试的成功试验品。

在他被宣告为成功品的那一天，同时也在当日被赐名，这一天也恰好是他的生日。

众多研究人员庆祝他的诞生，为他的诞生喜悦。

但那份喜悦源于试验的成功，只是喜于他们的聪明才智，而与他无关。

他们的庆祝，也只为犒劳此前的辛苦劳动，同样与他无关。

后来，便再没有人庆祝过他的诞辰。

连带着，阿瑞斯自己都忘却了自己的生日，他也不觉得自己那样的出生有什么好庆祝的。

以世人的眼光来看，他被人操控的出生无异于一出悲剧。

但是现在，他的所爱之人不仅记得他的生日，还单纯的为他的诞生于世而喜悦，更视他的存在为奇迹。

这一切都无关于利益。

阿瑞斯双手握紧又松开，他咬住后牙根，心尖滚烫发热。

如果小Omega说的是真心话，那么他的出生便也由此覆盖上了一层全新的意义——他是为了与小Omega相遇才降生于世。

如果此前遭遇的种种，都是为了与小Omega相遇，那么——他甘之如饴。

惊喜尚未结束，棠明辉话音一转，手朝空中一扬，“阿瑞斯，不单单我一个人为你的出生而喜悦。”

空中随之出现一个光屏，投映一段提前录制好的视频，率先露面的是穿着军装的兰伯特。

他抬手压压头顶的军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将军，祝您生日快乐！您的Omega前些日子联系我，拜托我以及过去同在您麾下的战友，为您录一段生日祝福。”

兰伯特咳嗽一声，他摸摸鼻子：“我就不占用其他战友的时间了，祝您和您的Omega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接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换上了其他阿瑞斯或熟悉，或不熟悉的脸孔。

相同的是，他们都身着整齐划一的肃穆军礼服，黑色为底，属于白虎军团的军装。

面对镜头，他们一个个或拘谨，或放松，或严肃……但都送上了同样诚挚的祝福。

“上将，祝您生日快乐！我……您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您永远是我的长官，祝您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上将，生日快乐，一直未曾有机会谢过您，谢谢您曾在战场上救下我的性命，愿您百病不侵，寿比南山。”

“生日快乐，听说您和您的Omega感情深厚，那我便祝您和您的Omega早生贵子！”

“诶？！已经到我了吗？咳咳……”年轻的男人手忙脚乱地整理仪容，涨红着脸道，“对不起，下官失礼了。祝您生日快乐，愿您健康长寿，开开心心每一天！还、还有……盼您早日恢复，我们都期待您的归来。”

“上将……”、“上将……”

愿您幸福、愿您自由、愿您快乐健康……

阿瑞斯金色的双眸一眨不眨，目不转睛地看着视频里出现的每一个人。

他的脸上有几不可查的错愕，这是他从未想过会出现的画面。

这些人……这些他曾经的属下，他从不曾放在心上过。

他们在他心里不重要，同样他也不觉得自己在他们心中有多重要。

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他们身上收获如此多的真心祝福。

即使阿瑞斯心里明白，在这些人心中自己是可以被替代的存在，此时此刻，也不由得为之触动。

他抬手按住胸口，掌下是平稳跳动的心脏，那里正有一股陌生充沛的情感流淌，其名为感动。

而这些——阿瑞斯重新看向棠明辉的虚拟影像——都是小Omega送给他的。

影像播放结束，棠明辉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他双手置于心口，甜甜的朝阿瑞斯比了个心。

阿瑞斯呼吸一滞，可、可爱！

甜甜比心的小Omega过分可爱。

棠明辉继而伸展双臂，夸张地划了个大圆，“这——么多祝福，全部都是送给你的。”

“所以……”他神色认真，“阿瑞斯，你一定会健康长寿、幸福快乐的！”

棠明辉相信真心的祝福，冥冥中具备某种未知的力量，就像积德行善会有回报一样。

他的爱人一定也会如这众多的祝福所言。

阿瑞斯目光微动，不知道真正的小Omega在哪。

他嘴唇微动，低而轻的字句飘散在空中：“祝福若有用，那么我将所有祝福都送给你。”

“愿你安康，愿你幸福。”

棠明辉的虚拟影像又打了一个响指，宇宙的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亮起的是一束束白色的聚光灯。

聚光灯齐齐照在房间中央，其余四周皆是黑暗，唯有中央亮堂到刺目。

那里原本的桌椅消失不见，转而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方盒。

“蛋糕一会再切。”棠明辉笑盈盈邀请阿瑞斯，“现在，是礼物时间。”

阿瑞斯心下好奇，小Omega还给他准备了多少惊喜。

他驱动轮椅像方盒滑去，白皙的手掌朝盒子探出，尚未触及，方盒的六面便自发而动。

轻微的咔哒声响起，每一面都与相邻的其他面隔出指节宽的缝隙，随即快速旋转变形。

原本纯白的盒体，自底部边缘起染上艳丽的红色，浓艳的红色逐渐向上泛起，侵染取代了所有的白色。

原本方方正正的每一面，不仅横平竖直的线条变作圆滑的弧度，更是自其中分裂出更多的片状物，这些片状物彼此碰撞，组合出全新的形状——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艳丽的玫瑰在阿瑞斯的眼前缓缓绽放，徐徐释放自己独特的魅力。

层层叠叠的花瓣自最外围开始一层层打开，每一片花瓣娇艳欲滴，如火般的颜色，耀眼又热情，如它的花语一般，诉说自己炽热真挚的爱情。

鲜艳夺目的玫瑰优雅地舒展自身，它花形优美，花瓣薄而柔软，甚至还有一滴圆润的露珠自花瓣里向边缘滑下，更衬的它生机勃勃，栩栩如生，恰似活物。

玫瑰盛开的过程，就像是亲手一点点剥开礼物的外衣，叫阿瑞斯不禁提起心，对被花瓣包裹其中的礼物越发期待。

棠明辉的虚拟影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阿瑞斯瞳孔微微一缩——火红的玫瑰花完全盛开，他的小Omega正在其中。

小Omega抱着双膝坐于花心，屋内所有的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身影朦胧地置于层层叠叠的花瓣中，硕大的花瓣若有若无地遮盖住他，叫人无法看清他的全貌。

他肌肤本就白皙，在四周火红花瓣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肤如凝脂，吹弹可破。黑色的微长发披散于脑后，脸也衬的更加小了几分。

长而卷，浓墨般的羽睫轻颤，小Omega睁开了银灰色的桃花眼。他双眼四周氤氲着薄薄的动人红晕，端的是含情脉脉，上翘的眼尾未语先笑，一点泪痣自带风流。

他便是什么都不做，都好似在无声地勾人。

偏生他还有切实行动的信息素。

随着玫瑰花的绽放，小Omega的信息素也一点点从中飘出，清新的橘子味信息素萦绕屋内。

无形的信息素无孔不入，狡猾且无声地撩拨着Alpha，十足恶劣。

阿瑞斯呼吸粗重，呼出的每一口气都灼热异常。

小Omega在他眼前舒展开身躯，阿瑞斯这才看清，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如雾的纱衣。

浴袍样式的纱衣薄而透，随着他的动作如雾般流动，阿瑞斯不禁口干舌燥，小Omega美好的身躯全都一览无余。

纱衣挂在小Omega的身上，似乎随时会滑下，他只在腰间松松系了条带子，两指宽的带子是同玫瑰花一样鲜艳的红色，在腹部偏左的位置随意系了个蝴蝶结。

蝴蝶结垂下的两条带子，无声地晃了晃，好似在和阿瑞斯打招呼一般。

银灰色的眸子准确对上了阿瑞斯的金眸，小Omega灿烂一笑，扬起优美的洁白脖颈——

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阿瑞斯不知不觉忘了呼吸，他的耳朵只能听见如鼓点般跳动的心脏声，还有全身血液如江海般奔流涌动的声音。

耳边的声音分外激烈清晰，叫他震耳欲聋，旁的东西再无法入他眼，入他耳。

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他再度体会到了初见时的心动滋味。

心尖上炸开的快乐将阿瑞斯完全吞没。

这短短一小会所收获的喜悦，比他前半生里收获的所有喜悦都要多。

而此前所有或大或小的喜悦，也都因小Omega而生，他本没有这种情绪。

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人间本不该令我这么欣喜，但是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