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合格的丧尸王（完）

棠明辉自然也想, 怎么可能不想。

只是如果方法痛苦，他就免不了心疼，免不了心疼就难免犹疑。

霍衍从背后环抱住棠明辉, 他用侧脸蹭了蹭还在挣扎犹豫的糖糖的脸颊, 唇贴上他的下颔, 一路至细白的脖颈, 留下一串轻吻，故作委屈地道：“糖糖不肯亲我, 只能我亲糖糖了。”

棠明辉回过神来，他暗叹口气，抬手摸了摸埋在颈间的大脑袋, “好吧，抬头。”

霍衍依言抬头, 他下巴枕在棠明辉的肩膀上, 投过来的视线分外乖巧，长而卷翘的银色羽睫下是猩红色的眼眸，那里面盛着的是无法否认的深情。

这双红色的眼睛搭上中间黑色的竖瞳, 在外时只有冰冷无情的残酷, 但一旦对上比自身更加重要的糖糖，便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尽是能将人溺毙其中的似水深情。

棠明辉稍一侧头, 两瓣红润的唇便贴在了霍衍左眉的伤疤上。

他啾的一声, 轻轻在上亲了一下。

亲完, 他的额头抵上霍衍的额头, 闭眼思量着问道：“真的有效果？具体效果如何？”

霍衍仔细感应了一番：“现在效果还不明显，还需进一步实验，糖糖直接用上你的全力。”

“放心吧, 我可以承受。”霍衍看见糖糖难掩担心的神情，笑着安抚他，“这点疼痛实在不值一提，糖糖亲亲我便好了。”

这个时候还安慰他。

棠明辉无奈摇摇头，和霍衍打商量：“那这次我用上全力试试，如果效果不明显就放弃。”

霍衍一口答应下来：“好，开始吧。”

棠明辉深吸口气，他再将手盖在霍衍置于他腹部的手时，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汗迹。

他当真没有半点留手，一鼓作气将体内所有异能一同疯狂输入霍衍的体内。

霍衍立时闷哼一声，之前的疼痛较之此时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比之前要强烈成百上千倍的疼痛，便是他都险些叫了出来。

他及时咬住唇忍住，但身子却下意识蜷缩，环抱住糖糖的手臂也无意识收紧，那力道大的棠明辉甚至怀疑会被他勒断骨头。

但棠明辉什么都没说，他能感受到身后霍衍的身体在不断痉挛抽搐，他空余的手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而后狠下心，又一次加大了输出。

霍衍将头抵在糖糖的肩膀上，他疼到从额头到脸颊到脖颈，处处青筋暴起。

那疼痛仿佛是身体的每一处连带灵魂都被重组了一遍，尤其是胸口痛感更甚。

疼痛搅得他神智模糊，又有新鲜美味的血肉触口可及。

想要咬下去，想要一口咬下去发泄，发泄这能将人折磨疯的疼痛。

想要咬下去，只要咬下去就可以结束这份折磨，还可以填补损失。

但是不可以。

便是神智模糊，便是本能都如此催促他，霍衍也谨记着不能食用糖糖的血肉。

他咬牙死撑到底，忍到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霍衍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他不知过去了多久这疼痛才悉数退去，像是只有一瞬般短暂，但每一秒又都似永恒般漫长。

不知是过去了一分钟、两分钟，还是一小时、两小时，霍衍破碎的神智终于又勉强拼凑起来。

在此期间，力量被抽空的棠明辉也是身体发软，阵阵空虚感涌上，他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他忍受着无力的身体，一下下安抚霍衍，或是抚慰，或是亲吻，不断小声道：“没事了……已经结束了，都过去了。”

霍衍嘴唇蠕动了下，他也没了掩饰虚弱的力气，“糖糖……我没事。”

“我有个好消息，你听。”霍衍坐直身体，将糖糖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棠明辉顺从地趴在他的胸口上。

砰——

……

砰——

他眼睛微微睁大，虽然微弱，但他切实听到了，那缓慢又轻微的跳动声。

——那是属于心脏的跳动声，是生命的源头。

棠明辉吃惊下猛抬起头，他双眼瞪得圆溜溜地盯着霍衍看，结结巴巴道：“这、这是真的吗？”

霍衍含笑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就说了糖糖的力量是有效的。”

棠明辉兴奋的又重新将耳朵贴到他的胸口上，执着又迷恋地听那轻微的跳动声，为这生命的初始而喜悦。

有了这明确的战果在前，棠明辉连同霍衍一起进入闭关期，不踏出房门一步，谢绝一切访客——除了来定期送食物和收垃圾的。

棠明辉的日子简单又枯燥，每天除了必要的吃饭休息，其余时间都用来修炼和将力量渡给霍衍，一切都是为了争取霍衍的早日恢复。

这是段艰苦的日子，不论是对霍衍来说，还是对棠鸣辉而言。

每天重复将力量耗空又恢复，对棠鸣辉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累的他几乎每天都困得倒头就睡。

另一方面，没彻底恢复的每一天，于霍衍而言都是折磨，不仅仅是愈演愈烈的疼痛，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交战，他的身体也因此快速衰弱下去。

每一日霍衍都倍受折磨，却从不曾说过一次放弃，亦或是抱怨这一切。

到后来，他虚弱到只能躺在床上，每天清醒的时间更是少的可怜。

棠鸣辉看在眼里，心里每次也会感到同样的痛苦。

那痛苦沉重不堪，压的他喘不过气。

又漫长到无边无际，是看不见尽头的绝望。

这一刻，他恍然明白了前世里爱人的感受。

原来看爱人遭受伤病的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是这般感觉。

棠明辉发自内心的祈祷，祈祷一切能尽快顺利的结束。

时间久了他已不知是这样的快刀斩乱麻痛苦，还是钝刀子割肉更痛苦。

又是一天的治疗结束，棠明辉双手握住霍衍有了些许温度的右手不放。

霍衍昏昏沉沉，他目无焦距，眼里的红色已淡了许多。

他勉强提起精神调侃道：“今天的糖糖也很可爱。”

棠明辉想要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不让霍衍担心，不给霍衍增加负担。

他知道这时候更需要装作若无其事，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道理他都懂，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挤不出一个笑容。

他的嘴像是被人钉死，又像是唇角被挂上了重物，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他也没想到，有一天单纯的笑会变的如此困难。

棠明辉的眼眶不知不觉发热，内里蓄满纯澈晶莹的水滴，轻轻一眨，成串的水珠便向下坠落。

霍衍抽出右手，食指轻轻抹过他的眼角，指尖上立时多出一滴圆润的水珠。

他已能感知到冷热，指尖上那冰凉的水珠反倒烫到了他，霍衍心疼不已：“乖糖糖，不哭。”

“怎么哭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棠明辉猛摇头，他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响起：“我这是替你哭，我知道你很痛苦。”

“阿衍不哭，我替你哭。”

霍衍坚强，从不表现出来他的痛苦。

那么他来替他哭，他来替他发泄。

霍衍闻言右手勾住最喜欢的糖糖的手指，“笨糖糖，我想和你一起分享你喜欢的食物，想感受每一个你所喜欢的季节天气，想在冬天时能给你暖手……”

他用左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想——胸膛里的这颗心为你而跳。”

“相比起未来的种种美好，这点小小的磨难根本称不上痛苦。”

棠明辉扑过去抱紧他，又哭又笑道：“你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啊。”

霍衍愣了下，他顺势拍了拍糖糖的背，不解道：“这算情话吗？我所说的都是我真实的愿望。”

棠明辉狠狠点头：“算！当然算！你的情话已经可以满分毕业了。”

“是吗……”霍衍望着天花板还是有些不解，既然已经说了心里话，他索性将剩下的也都说完，“我还想糖糖生活在和平、没有危险的环境里，我的糖糖合该如此。”

“那么我能选择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是覆灭人类，让全世界只有在我的统领的丧尸存在。二是消灭丧尸，重建末世前的秩序。”

棠明辉吃惊看向他，霍衍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声音里笑意不减：“但我知道你是如此热爱生命，也同样喜爱人类。之前若非是我的性命受到威胁，你根本下不了手杀人，所以……我若是毁灭人类你肯定会非常伤心，还会为此自责。”

“我又怎舍得让你伤心？”他叹息一声，“更何况要是没了人类，生活水平也回不到末世之前，我也舍不得糖糖吃苦。”

说了半天话，本就不多的精力也消耗殆尽，霍衍不禁困了，他眯起眼轻声道：“既然如此，就只剩下另一条路。虽然第二条路更加艰辛，但只要能让糖糖过得更好，那便是值得。”

“而我，这条路便是再艰苦——也甘之如饴。”

霍衍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到消失无踪，他的手也自棠明辉的身上滑落。

棠明辉还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他咽了下口水，突然有些后怕。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但凡霍衍的想法拐了个弯并让他成功，那他们俩可就真成千古罪人了。

幸好幸好。

*

某一日，一统了南方的大型安全区里，已升任安全区区长的明容越若有所觉。

他离开了办公的地方，独自一人前往城门入口。

明容越刚选了个视野清楚的地方站定，下一瞬他就看到了两位远方来客的身影。

结伴而来的两位客人，一位身材高大，银色的短发下却不是熟悉的红眸，反倒是仿若深渊的漆黑双眸。

明容越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的还是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

他向他们伸出手。

棠明辉也适时抛出一个小箱子，被明容越稳稳接住。

在双方见到彼此的一瞬，不需交流，就都已心知肚明。

明容越提着箱子，唇边的笑容扩大，还多了几分真心：“又见面了，这次该恭喜你们达成所愿了。”

“谢谢。”棠明辉同样笑道，“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你会善用那一箱子东西的，对吧？”

“当然。”明容越晃晃手里的箱子，“你尽可以信任我。”

棠明辉摆摆手：“你的品性我还是相信的，那么……再见。”

“再见。”

明容越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二人越行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紧了紧手里的箱子，想到箱子里的东西，便是素来沉稳的他心跳都不禁加快了不少。

明容越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刺目的阳光让他不禁眯起眼。

天亮了，他心中喟叹。

昔日初见还历历在目，他没有看走眼，这二人果真创造了奇迹。

创造了现在这个世界需要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