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暗堕本丸.76

阿道夫·K·威兹曼, 由于一些意外原因，目前灵魂正寄居于一具自命名为伊佐那社的少年躯壳中，是德累斯顿石盘认定的第一位王权者，力量为“不变”, 与拥有“变革”之力的比水流正处于完全相反的立场, 也许命定便有此一役。

之前平安夜的一战, 让他对绿之氏族的J级成员印象深刻, 几乎闭着眼都能描绘出对手的阵容来——灰之王凤圣悟（现已化名磐舟天鸡）、御芍神紫、五条须久那以及……外貌身份均不详的四个新成员。

不知是为了故弄玄虚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就算利用权限去查阅户籍科，也完全搜不到后面几个人的相关资料, 毫不夸张的说, 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甚至连其中一个的大概模样, 都只有那晚跟伏见猿比古共同操作御柱塔防御系统的榎本竜哉才影影绰绰的看到过半分, 神秘的让人不由联想到夜半索命的白色精怪。

总之, 是可以用如虎添翼来形容的难搞状态。

就算是这样, 他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而是明知道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 依旧组织了这次进攻，并且亲身上阵、直面最后的危机。

现在由于人数优势, 倒是能牵制住几个J级干部, 不过为了保证胜算以及他的安全问题, 现任赤之王栉名安娜坚持要跟着一同前往, 所以留下夜刀神狗朗迎战御芍神紫后, 他们两个便带着名为猫的少女奔向了石盘所在的方位。

在空荡到令人发慌的地下场所内, 两方终于再一次会面——

“欸，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少年身形的白银之王眨眨眼，略带苦恼的自言自语着, “虽然上次戴着面具没能看清楚脸，但应该是那个人吧……眼睛的颜色变了呢。”

与预计中有所不同，绿之王身边的护卫并非第六王权者磐舟天鸡，而是两张新面孔。个子稍矮的少年有着雌雄莫辨的漂亮容貌，本该如小鹿般无害清澈的浅蓝色眸子、此时已经化为毫无感情的深红，好似一池被鲜血浸透后的冷水，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冰寒的气息。

“Themis。”

他轻声呼唤，一杆雕刻着精美纹饰的长枪骤然从空气中显现，仿佛炙热的火种、将空气烤得几乎要冒出“滋滋”的声音，却被他轻描淡写的握在手里，尾端“砰”地一下、将地面磕出密密匝匝的裂纹来。

“红色的、不是氏族的能量波动。”身形更加娇小玲珑的赤之王不自觉迈出一步，苍白到失去血色的面孔浮现困惑与不解，微微扬起声调道：“你不是绿之王的手下，为什么要帮助他，把这个世界的秩序弄得乱七八糟？”

这番话语说不上是质问，甚至还保有几分孩童似的、非黑即白的纯真认知感，让一旁的猫忍不住使劲点头，在颈间铃铛晃动的清脆响声中发出一连串的喵喵声。

“就是，为什么要帮坏人做事啊喵喵喵！这样会让大家都很头疼的，太过分啦！”

“你们有需要守护的事物，我也有。”无视喵喵乱叫的背景音，澪用指尖摩挲着长枪表面突起的文字，才维持不久的冷漠表情倏尔泛软，变得温柔了许多，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让眸光更加坚定而耀眼。

尖锐的枪头唰地划破空气，笔直的指向他目光所及的地方。

“况且，只是想法不同而已，不代表着你们就是正义的一方。所以为了彼此的信念而战吧，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此刻像自枪中诞生的意志，又像是与它彻底合二为一，周身散发着极为可怖的气势，几乎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错觉。

“好，那就由实力来说话吧。”

看起来柔弱的栉名安娜毫不畏惧，如同展开一对巨大的赤色羽翼般、直接开启王之圣域，准备硬扛下对方接下来的攻击。

这层火焰一样跳跃着的薄膜远比钢筋水泥更坚硬，如果是两王之间的圣域碰撞，还有可能会在恐怖的威压下破碎，普通的攻击根本无法将其穿透一丝一毫。

她对此拥有足够的信心，可莫名觉得不安，尤其是当听到那少年对身后人说——“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还可以应对，你留在这边继续保护石盘，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啊、实在是狂妄至极的宣言，但因为太过笃定，让她隐约预见一种荒诞不经的未来。

这个人，似乎可以到达他所期望的彼岸，如同抓住浮木横穿过整个汪洋的受难者，终将再次抵达梦想中的温暖一样。那份不顾一切的执着与信念，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浓烈、几乎已经到了不惜毁灭自身也要完成的程度。

只是一晃神的工夫，原本离着好几米远的人影猝然飞奔至眼前，散发着璀璨辉光的长枪顶在圣域之上，发出兵器相交似的嗡鸣声，顷刻间便压出一道不停延伸开来的裂口！

咔啦、咔啦、咔啦——

如同碰到钻石的防弹玻璃一般，本该坚不可摧的圣域发出凄惨的悲鸣声，就算她再加大力量去修补漏洞，也无法追赶上破坏的速度，最后只能利用身后的“翅膀”极速后退到半空中，再把力量凝结成炮.弹砸向还来不及躲闪的对手。

“——————”

轰鸣声夹杂着烟雾四散飞溅，暂时掩盖住了被攻击之后地面掀翻的凄惨画面。

三秒后，仿佛太阳黑子迅速开始活跃、被灰色包裹住的受灾圈自里侧聚集起光斑，发出嘶嘶啦啦的声音，紧接着长枪便如离弦的光箭般激射而出！

“安娜！”

观战的猫惊得头皮发麻，不管不顾的飞扑过去，直接拽着栉名安娜隐去身形，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可怕武器的攻击，仅仅被它所带起的热风燎掉了半缕头发而已。

“咄——！”

Themis深深地插进墙面，没入了一大半，根本无法晃动半分。

“好险啊，那个人差点就伤到你了！”吓得口癖都失去了踪影，猫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又低头去查看怀中人的状况，却发现她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随即有些好奇的跟着望了过去。

“这一击的力量，要远比刚才小的多。”娇小的现任赤之王没有慌张，而是用肯定的口吻分析着，“他的进攻方式应该是与武器一起，而不是……会把它直接抛出去不管，甚至连准头都是歪的。”

如果没出意外，那位少年应该是擅长于近攻，甚至于贴身肉搏，她就算想要躲开也要耗费好大一番力气才对。

现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翻滚着的烟尘才缓缓散开，露出里面正捂着额头、单膝跪在地上的暖棕发少年。他似乎是遭受了什么内部创伤，身体簌簌地抖动着，连指尖都痉挛性的紧缩，好半天才抬起眼、以茫然的目光扫视着四周，“Themis……”

插入墙内的长.枪焦急的嗡鸣两声，却好似受到了他虚弱状态的影响，努力半天也无法将自己拔出来，只能一阵一阵亮起带有热意的光芒，似乎在鼓励和指引自己的主人一般。

但是，那显然是无用功。

澪尝试着撑起发颤的身体，可很快又脚底打滑、好似面条一样软软倒下，眸中的色泽也在血红和浅蓝之间来回变换，全靠意志力强忍着才没有丧失知觉。

除了在时之政府的手术台上，他还从未这样狼狈过。

——必须要、战斗下去啊……为了回去拯救本丸里的大家，为了让所有人都不再做他人手下苟延残喘的猎物，为了终结一切不幸……他不能输！无论如何都要赢得胜利！

“我、会赢的。”

他咬紧牙关，用手臂撑住旁边翻起的大块碎石，再次向远处呼唤道：“Themis！”

长.枪的光芒大盛，犹如获得了崭新的生机，直接轰开困着自己的墙壁，“嗖”地一声飞向他的手边。只是还没彻底回收，就被整栋据地里连续不断的爆裂声震得向后弹起，如有自我意识般旋转着破开不断掉落的碎石和机械残骸。

不过它的后坐力根本不是此刻的澪可以承受的，哪怕抵挡住了外物的伤害，他还是被强劲的冲击力推得向后跌倒，眼看头部便要撞到后方的石块上、磕出个硕大无比的裂口来。

千钧一发之际，忍耐许久的人影终于上前抱住他的身体，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剩余下来的冲击力。

“你怎么……不行，得守着小流才对。”顾不上感谢，人造人勉强掰开对方的手指，焦急万分的往外推，“除了这些先遣部队，他们一定还有、有其他的后招，刚才的爆炸没准就是……”

“master。”

俊美的英灵再一次毫不温柔的打断了他的话，表情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严厉，“你不要再继续本末倒置了。对于我来说，你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然后才是执行你的命令去保护其他人。”

“如果你受到伤害，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迦尔纳……”似乎是没想到向来老实听话的英灵会说出这样的台词，澪的表情有些发蒙，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在迦尔纳很快又恢复了“善解人意”的本质，将他妥善安置在石盘旁坐好后，便握紧神枪，抬头望向从地面一路炸开的巨大空洞和悬挂在其上的的摩克里斯之剑。

“——看着吧，我会达成你的所有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