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神明一样的“人”

沈拂星这一问, 直接让红衣愣住。

她当然不是见过什么毒花，她只是恰好知道五象白虹里有这么一种花，用来遮掩魔种的事实最合适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但是沈拂星不知为何, 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红衣几乎要露出警惕了, 但是沈拂星却突然转移开话题：“对了，我最近去藏书阁, 看到了一本适合你的功法, 你的《秋叶点魂术》差不多了吧。正好，这个适合你现在修炼。”

沈拂星递给她一部《月葬魂》, 与璇玑秘境时，争抢思雨剑的修士许婉宁放出的佛罗天雨有些像, 都是祈祷类术法，不过佛罗天雨注重物理攻击，而月葬魂注重灵魂攻击。

红衣迟疑着接过, 略微翻了翻, 发现这真是一本特别适合她的术法，尤其是配合带有迷魂性质的秋叶点魂术施展，几乎能瞬灭敌人。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 心中却在思考，沈拂星这个样子，似乎不像是怀疑她的模样。

无论是秋叶点魂术还是月葬魂, 都属于极稀少灵魂攻击手段, 即便是云来仙宗，也没有多少收录，更别说找到这两本相辅相成的术法，沈拂星看来确实是在尽心为她这个徒弟着想。

然而, 沈拂星刚刚的怀疑，却始终让红衣不安。

回到弟子院后，红衣关上房门，从梳妆台下拿出一面铜镜，铜镜特别普通，就像是凡间妇人常用的模样，但是四周却纹着繁杂的花纹，看上去像是某种装饰。

红衣拿着这枚铜镜，走到房间中一处空地，将铜镜对准空地上的一颗夜明珠，渐渐地，一个人影从空地显现出来。

乌发蝉鬓，皓颈如月，明眸善睐，顾盼生姿。

正是久未现身的璇玑。

“我怀疑，沈拂星已经开始怀疑我。”红衣开门见山，脸色凝重。

璇玑惊讶道：“怎么会这么突然，他不是一直很相信你吗？”

红衣想起，今早沈拂星被闭关的云不明召去，回来之后便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手指抓着布袋，肯定道：“一定是云不明对他说了什么。”

“云不明？”璇玑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云不明怎么会怀疑你？你与他都没有多少接触。”

红衣也在仔细思索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却实在是一无所获。

“罢了，既然只停留在怀疑阶段，说明他们也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计划。”璇玑打断红衣的沉思，镇定道。

红衣立即反应过来，还想到了一层：“只要墨主这边没有暴露，他们怀疑我，其实反而对我们有利。”

璇玑轻笑：“墨主……我等着看整个修真界大吃一惊。”

花酌院内。

红衣走后，沈拂星拿起了铃音妖晶。

刚才，正是云不明传过来的一句话，让沈拂星瞬间警惕。

“红衣有异，当心。”

面对师尊的提醒，沈拂星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相信。

他可是真正接触过修魔者，并且被种上魔种的人，自然比沈拂星知道的多。

他说红衣有问题，必然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信息。

“师尊，您为什么觉得红衣有问题？”沈拂星不解道。

他虽然也知道红衣身上不简单，但这就和他另外两个徒弟一样，不见得就有坏心。

云来仙宗从不拒来历不明之徒，作为修真界第一宗门，自然有它的骄傲和底气，不问弟子出身就是一大特色。

红衣的一身秘密，云来仙宗并不在乎。

所以云不明的一番提醒，必然是红衣的其他方面。

“她身上，有璇玑的气息。”云不明冷哼道。

璇玑？

这和璇玑有什么关系？

应该说，有璇玑的气息又如何？

“璇玑与魔族有联系，她身上有璇玑气息，自然也不得不防。”云不明平静解释道。

但是沈拂星却从中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师尊如何知道璇玑与魔族有联系？又是如何感受到红衣身上璇玑的气息？”沈拂星顿时想起璇玑秘境中，那个仙姿艳逸的女子。

再一想想师尊，一个年余千岁的单身狗。

沈拂星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总之，小心红衣便是。”云不明恼怒地掐断了通讯。

沈拂星顿时百爪挠心，师尊这个反应，任谁不得多想啊。

扶渊就在他身边。

“扶渊，你多大了？”沈拂星突然问道。

“……”扶渊手指一紧的，“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是嫌他年纪大了？

“问一问嘛！多少岁了？”沈拂星星星眼。

“三……”

沈拂星期待地看着他。

“三千多岁……”扶渊低声道，眸子瞥向别处。

“哇！”沈拂星惊讶。

扶渊踌躇了一下，问道：“你是嫌……”

“太好了！”沈拂星接着道，“那你知道璇玑仙子和我师尊是什么关系吗？”

扶渊缓缓地，动了动眸子，面无表情地看向沈拂星。

“璇玑仙子名气那么大，你又是修真界的老前辈了，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儿吧。”沈拂星八卦得飞起。

老……老前辈。

扶渊眼睫微微颤抖，看着沈拂星求知欲旺盛的脸，缓缓摇头：“不知。”

“哇！那你这不行啊，太宅了，比我还宅，三千年来不会从没出过家门吧。”沈拂星想到他连钱是什么都不太知道。

扶渊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唇：“我之前一直住在梓碧岛的莲湖中，不太与人接触……”

“我懂。”沈拂星拍拍他的肩膀，一脸赞同，“人类太没意思了，人没我初音老婆好看，声音没我初音老婆好听，脾气还比我初音老婆大，委实难伺候。”

“初音？老婆？”扶渊脸上浮现一点困惑。

“初音就是我屋子里那些小人儿啦，老婆在这里就是女性道侣的意思。说起来，你上次还摸了我老婆胸呢，我都没跟你计较。”沈拂星想起上次扶渊拿着手办，第一时间是去戳胸，就很无语。

怎么也不像是喜欢男人呀。

沈拂星百思不得其解。

“女性……道侣？”扶渊很快抓住了关键词：“你不喜欢男人？”

纤长的睫毛垂落，在脸上扫出淡淡的阴影，幽深的紫眸微微低垂着，好似很是失落。

“也不是……”沈拂星挠挠头。

他虽然喜欢手办，喜欢大胸妹子，但是对于扶渊的追求好像并不反感，这么看起来，他可能是个……双？

沈拂星也很纠结。

他恋爱都没谈过呢，上来就是扶渊这种级别，让他很是招架不住。

“那你……”扶渊眼睛微微一亮，深紫色的眼眸就像广袤无垠的夜空，里面似乎有群星在闪烁。

“当然，我也没说我喜欢男人。”沈拂星连忙道。

开玩笑，一年，我像是那么短的男人吗？

“哦……”扶渊眼帘低垂。

“不过……”沈拂星又觉得自己“渣”了，真特么地奇了怪了。

扶渊静静地看向他。

“你还是有机会的。”沈拂星点点头，故作镇定。

扶渊唇角微微勾起。

他的脸上常年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淡漠，只在看向沈拂星时微微柔和，但也显得内敛。

眼下这么一笑，却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眼尾三道银线微微漾动，如海面磷光，清浅，却动人心。

沈拂星承认自己有被惊艳到。

他看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感觉自己的灵魂有些虚浮。

像是即将进入虚实之境。

沈拂星按捺住自己的心跳，扔下一句“我要和我老婆亲热一会儿，别打扰我”赶紧跑路。

扶渊顿时一脸黑线。

修真界最近越来越不太平。

十大宗门不断出现新的修魔者，谁也找不到发酵源头，仿佛这些人就是某一天某个不知名的场景，陡现心魔，并且义无反顾地遵从了内心的欲.望，从前种种悉数变作软弱的回忆，从此黑白不分，一心追求无上的力量。

几大宗门聚在一起，商讨此事。

云来仙宗却不是宗主长老出面，而是梅若雪代为参加。

他的修为虽然不足，但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宗门平息内乱，梅若雪功不可没。

几大长老于是同意以梅若雪代表宗门议事。

“修魔者这情况……很像是一种极端的信仰崇拜。”除灾门门主摸着胡子思考了一会儿，如是说道。

“什么意思？”

“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一味追求力量，看似是割裂情感走入修炼歧途，但实际上，这些修魔者可能并非是在追求力量，而是在追求一种信仰。”除灾门门主沉声道。

梅若雪端坐不动，只眼睫微微一颤。

“诸位宗主都知道，除灾门的术法以符修为主，之所以说是术法，而不是法器，是因为与灵修一样，符修也是将天地之力以某种固定的规则转化，只不过与灵修所用方式不同。”

众宗主点头，除灾门这情况他们都知道，也时常购买除灾门符篆以备不时之需。

“但其实有一点，符修与灵修大不相同。”

“哦？”众宗主来了兴致。

“符修虽然也施展五行之力，但并非通过空气中的灵气，而是直接与五行诸神连通，借神之手施展术法。这也是符篆能够瞬发的原因。因为它不需要汇聚和使用，只需要向诸神传达意愿，神就会降下福祉。”

众宗主大感兴趣，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符篆的原理竟是这样。

同时，亦有些惊异和猜疑，神之力？沟通诸神？如果真是这样，除灾门岂非一手遮天？

“诸位宗主不必担忧。”除灾门门主看出大家心中所想，“如灵修一般，符修也分数个层次，而目前，能调动的神之力比之各宗门灵修之法术尚有不及，大可放心。”

众宗主顿时松了一口气，没错，若真是随意调用神之力，除灾门不至于连个“仙”字都没混上，在修真界十大宗门中排名倒数。

“那此事又与那修魔者有何关联？”

“诸位不必心急，请看。”

除灾门门主指尖弹出一抹灵光，往天空射去，几位宗主顿时抬头。

天空中浮现数具巨大的身体，或身披霞光，光芒万丈；或面目狰狞，如金刚怒佛；或四肢颀长，身体比例怪异却又异常和谐；或手持拂尘，面目慈祥……

这些奇特的“人”身形极为巨大，一根手指便有一人粗长，铺天盖地地遮满了整个天空，让人望而生畏。

但这其中，也有数座人影，不知为何周身覆盖着淡淡黑气，仿佛被腐蚀一般。

众宗主瞪大了眼睛，甚至下意识抓紧了手中武器，指尖捏印。

梅若雪瞳孔微缩，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熟悉的东西。

“不必紧张，这正是我们除灾门供奉的几大神明。他们并不在此界，这些也仅是投影，不具备任何实力。”除灾门门主五指微缩，几座巨像便慢慢收拢，变成正常人大小。

“如诸位所见，我除灾门世世代代供奉着这些神明，以求神力，这些神明，即是我们除灾门众人的信仰所在。”除灾门门主笑着道。

紧接着，他神色一凝，语气严肃起来：“而这些周身被腐蚀的神明，则是其修身不正，引我除灾门弟子误入歧途，遭反噬而来。”

除灾门门主看着那几道尤其被腐蚀过的身影。

“你是说……”已有宗主反应过来。

“没错，这些修魔者，本座原本也没有察觉到相似之处，直到随着他们数量的增加，一些特征越来越明显，本座才发觉，他们对于力量的纯粹渴望，与除灾门那些误入歧途的弟子，供奉神明时一模一样。”

梅若雪眸子微微一闪，看着那些被腐蚀的神明脸上流露的痛苦，手指捏紧。

“并且本座怀疑，他们渴求的可能并不是力量，而是另一样东西，力量只是那东西最显著的特征。很可能……是一个人，一个力量不逊于这些神明的人……”除灾门主丢出一枚炸.弹。

“人？”众宗主大惊失色。

那些修魔者，显然与魔族勾.缠，那么照除灾门门主所说，魔族，早已有人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