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师兄

沈拂星双眸微微睁大, 一脸难以置信。

这似妖似兽的一团，竟然是昨天容色尚艳的醉姑？

看到沈拂星一无所知的模样, 卫子楼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很快隐去。

他重新将手中药粉倒在醉姑身上被逆骨葬魂鞭腐蚀出来的伤口上。

沈拂星的注意力被这恐怖的伤口吸引, 不由得道：“这伤口……是怎么弄出来的？”

扶渊眸子颤了颤, 解释道：“是……你的鞭子。”

鞭子？那把神器？

沈拂星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卫子楼疑惑的神情,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转向卫子楼：“你这是做什么？”

卫子楼已经换了第三瓶药粉, 他微微一笑：“这伤口看起来十分狰狞, 我想试着修复一二。”

事实上, 即便是他拿着这把逆骨葬魂鞭，也从未打出如此可怖的伤口。

这道深深腐蚀进皮肤的黑痕, 像是某种不详的诅咒, 卫子楼甚至怀疑，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势, 就连醉姑身上的因果线，可能都沾染上了这些黑气。

沈拂星想到卫子楼平时吃一口肉都要询问店家是野生还是家养, 对他的行为表示理解。

醉姑的脸上已经被鞭痕腐蚀得面目全非，除了身体还在神经性抖动，几乎看不出她还活着, 沈拂星没有再管她。

昨晚那道让他浑身发寒的尖刃让他对醉姑丝毫同情不起来，杀人夺宝在修真界并不少见，但是杀到沈拂星头上，他也绝不会在这时候心软。

倒是他腰上缠着的鞭子……

沈拂星将鞭子解下来, 黑色的龙首柄身上镶嵌着两块颜色艳丽的血晶石，光滑而又暗含劲力的龙骨鞭身漆黑而安静，像是蛰伏的猛兽，只待一朝觉醒便搅动风云，吞山翻海。

只是……

“男人用鞭子……会不会太娘了……”沈拂星拿着鞭子放在手中比划了一下，总觉得挥鞭子这种动作十分地不霸气。

卫子楼第二次将粉末泼到了地上，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扶渊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眼神看向角落被锁龙绳捆住的醉姑，也没有说话，

唯有醉姑，在感受到逆骨葬魂鞭气息的刹那，整个人变得异常暴躁，在鞭痕的不断腐蚀下还不断挣扎，试图远离这个让她感到害怕的气息。

沈拂星也觉得自己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赶紧将鞭子收起来，还安抚性地拍了拍，示意自己对它并无偏见。

神器的出世，让离火城中央的极地火渊提前沸腾数日，温度奇高，沈拂星埋在火渊中的金乌蛋也得以提前出世。

沈拂星能感觉到，脑海中与金乌的契约最近几日十分活跃，不似以往毫无动静。

卫子楼在离火城还有事情要做，沈拂星还要去往出燕城，于是两人只好告别。

醉姑已没有威胁，就留在了离火城，卫子楼似乎从这几日对伤口的治疗中对大道有了新的想法，沈拂星祝他好运。

取走金乌蛋之后，沈拂星踏上了去往出燕城的道路。

离火城。

神器的归宿在离火城喧嚣了一阵，很快沉寂下来，这所四方阁再度冷清下来，似乎众多的租客只为一睹神器风采，尘埃落定后一切归于平静。

阁楼里，脸上日常挂着讨好笑容的小厮褪去了平日的活泼可亲，从楼梯进入二楼，推开门后，单膝跪地：“他们往出燕城去了。”

卫子楼身后，醉姑身上的伤痕已经愈合大半，除了脸庞依旧面目全非之外，身体只剩下一截小小的鞭痕，但是受到这么严重的上，醉姑的神智已然全无，只本能亲近着替她治了半个月伤势的卫子楼。

卫子楼几乎治好了她所有的伤，却丝毫没有管醉姑识海受到的伤害，这是她伤害沈拂星的代价。

“银皎既带着刘算子，应该早已过去了吧。”卫子楼叹息。

小厮没有说话，这不是他的职务范围，也不该他插嘴。

卫子楼看着醉姑脸上漆黑的一团，手背骨骼化黑，伸手撕下一张面皮下来。

醉姑浑身的气息一变，从酒意弥漫的醉里客变成浑身萦绕着冰冷杀意的剑客脸上的黑痕也减轻了一些。

小厮大惊，这醉姑竟然有第二幅面孔！

哪知卫子楼并不停手，撕下一张之后，又撕下一张，一直到七八张后，才缓缓停手。

到这里，醉姑气息变了数次，次次都完全不一样，而且每一次的变化都十分完美，小厮看着那张无论怎么撕，厚度都完全没有变化的脸，心中一阵惊讶。到最后一张的时候，醉姑脸上的伤痕基本不见，只余浅浅疤痕，并不影响面容的清晰度。

然而，醉姑的表情却是如一开始一般懵懂。

逆骨葬魂鞭，伤的从来不只是表皮。

“希望你不会有被用上的那一天。”卫子楼摸着醉姑最后一张脸，口中叹息。

出燕城。

与留仙镇和离火城不同，这一次沈拂星终于没有来对时候。

既没有节日来临，也没有神器出世。

一切都很平静。

平静得沈拂星在这里停了三日，恍惚觉得梦回云来仙宗。

出城的时候，沈拂星是和同去月落山脉的出燕城队伍一起走的。

他向队伍里的一名皮肤有些发黑，目光炯炯有神的年轻小伙子询问月落山脉近况，并且对出燕城良好的治安表示了赞许。

小伙子名叫许从，也是刚刚出宗门的小菜鸟，只跟着队伍历练过几次，对于陌生人没有其他人那么冷漠，对于沈拂星的搭话也并不显不耐烦，反而被夸得极为自豪。

“那是，我们出燕城有出燕大人的灵魂世代守护，从来没有出过大乱。”许从摸着腰间悬挂的木头雕像，那雕像刻的不是什么镇宅宝兽，而是一个威风凛凛拿着长.枪表情不怒自威的人。

沈拂星在许多出燕城城民手中都见过这么一个木雕，出于好奇，也曾询问过木雕的来由。

这枚木雕雕刻的正是许从口中出燕城的世代恩人，灵魂永镇出燕城的出燕将军。

令沈拂星赶到新奇的是，这位出燕将军并不是出燕人。

他是出燕城初代城主的结拜兄弟，在城主意外身亡后，义不容辞地背过城主的责任，守护了这座城市近百年，被城民们亲切地称为出燕将军，甚至连城市都为他改名。

许从拿着木雕，告诉沈拂星，他可不是在说大话，他小时候走进森林迷路，碰见雷电闪豹的时候，就是这个木雕救了他，每一位佩戴木雕的子民，都会得到出燕大人的保护。

沈拂星看着木雕，却并没有从上面感受到灵魂气息。

扶渊在一旁轻轻告诉他，木雕上有一层很薄的信仰之力，大概是这个救了小时候的许从。

沈拂星这才惊讶地看向木雕。

信仰之力可不是单单有人信仰就能够形成具有实质力量的东西，在没有刻意的引导下，哪怕全城人的信仰汇集到一起，也不可能产生足以击退雷电闪豹的力量。

许从手中的这个木雕，有问题。

沈拂星浑身一凛，顿时想起留仙镇的银皎仙子像。

他连忙打住，告诫自己不要瞎想。

这都要出城了，马上就要见到他的大腿师尊了，可不要节外生枝。

但是沈拂星的祈祷并没有用，载着沈拂星的队伍，停在了进入月落山脉的前一刻。

“又见面了，沈拂星。”银皎带着刘算子，谨慎地站在离沈拂星最远的地方，且刘算子手中的茭杯，不断地抛起又落下，周围隐隐形成了一层遮盖天机的薄雾。

这一个多月，银皎没有碰任何关于沈拂星的任务和物品，但是倒霉依旧找上了她。

先是银皎打算养伤的九湖区在根本没有建在火山上的情况下无故火山喷发，再是给她送丹药的队伍被墨主手下另一个与她同等级的贱人截胡，害她没能及时愈伤，正碰上墨主另一项紧急任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贱人拿着她的丹药做着最适合她的任务跑到墨主面前献殷勤。

后来陆陆续续倒霉了半个多月，霉运总算停得差不多了，银皎让刘算子算出了沈拂星的下一个目的地，却还是因为靠近沈拂星而接着开始倒霉，晚了足足三天才到达目的地，险些把人追丢。

以至于即使万事俱备，银皎都不敢过于靠近沈拂星。

沈拂星想起银皎给他喂的生命精华正是从镇民手中盗取的寿元，顿时心生警惕，同时因为许从手中木雕的特殊性，暗自远离了许从。

银皎自然看得到沈拂星的小动作，她心头郁闷，脸上却笑意盈盈：“那么怕我做什么，那等好东西，就是奴家也并不能常有呢。”

银皎说的没错，上一份生命精华，耗时整整八年才成功淬成，远不可能还有一份。

沈拂星没敢放松警惕。

但事实依旧远超他的想象。

银皎的手下挟持了一个人过来。

那人身着白衣，衣摆上绣着雪地红梅，眉目温润如玉，即便是浑身无力被搀扶过来，依旧风姿不见，傲骨凌然。

是二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