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圣灵霜白草

最终, 扶渊还是跟着去了。

沈拂星的话完全是开玩笑，毕竟以扶渊的修为, 就算他紧紧贴在沈拂星身后, 沈拂星……也察觉不到。

夜色寒凉, 寥星峰上空没有明月, 只有几颗零星的星星照亮大地。

不过, 寥星峰作为声望如日中天的二长老峰，即便是入夜也灯火辉煌, 不说别的, 单单是平日里极难捕捉的星尘萤在这里便被用做照明工具, 星星点点布满了整个练武堂，将这里照得如白昼般光亮。

沈拂星绕过练武堂, 从听道广场的边缘进入知恶殿门侧的角落。

期间, 遇到了起码三波队伍，但都有惊无险地与沈拂星擦肩而过。

知恶殿是平时训诫弟子德行的地方, 看守的人不多，平时也没什么人愿意来, 门口和屋内巡逻的弟子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神游天外，完全没注意到门口两头龙龟兽后的阴影处，大大方方站着两个人。

一个单手随意扶着龙龟兽高昂的头颅, 向殿内看来，遍野星尘萤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完全不往男人这里飞，男人所在的地方, 从头到脚一片晦暗。

一个黑衣如墨，整个人如同融入夜色，也学着沈拂星向殿内看去，月色下，只有一双红唇若隐若现。

水牢在知恶殿中的最里侧的地下。

如果不是沈拂星用宗主亲传弟子的权限查看过地址，也绝对想不到防守如此松散的知恶殿内，设置着整个寥星峰最为重要的水牢。

水牢周围的防布沈拂星也没办法查到，但看水牢的重要性就知道绝不可能只有知恶殿外围这么点人，大概都集中在殿内。

沈拂星思考着是声东击西引开这些防卫的注意力，还是遮掩形貌直接闯进去，毕竟以他的运气，可能对方追着追着就把他赶到了水牢附近……

但是刚刚才下定决心不再那么咸鱼，直接闯进去未免过于高调且没有脑子，后续问题也比较麻烦，沈拂星还是选择了前一种方法。

星尘萤尽职地闪烁着明光，成片漂浮在知恶殿前，将周围照得纤毫毕现。

沈拂星正在思考该怎么引开知恶殿几个巡逻弟子的注意力，肩膀突然被戳了一下，吓得他浑身汗毛直竖，好半晌才想起来他后面还有个人。

扶渊嘴唇靠近他耳畔，学着沈拂星谨慎的模样轻声道：“是要引开那些弟子吗？”

清浅的呼吸带着阵阵异香，和他上次在扶渊身上闻到的一样，像是午夜幽兰，浅淡而悠远。

沈拂星有点好奇这究竟是哪里的香味，如果是衣服的熏香，不至于连呼吸都有这种味道。

听到扶渊的话，他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一个扶渊大佬，于是也不含糊地点点头，轻声道：“你能……”

没等沈拂星话落，一阵清风拂面，吹开了知恶殿前悬浮的星尘萤。

那些翅膀闪着荧光的星辰萤就像蜜蜂闻到花蜜一样，痴迷地追着清风而去，浩浩汤汤的两列就像天上的银河，随着清风流淌开来，铺开一层美丽的光路。

星尘萤的动静吸引知恶殿前打着呵欠的巡逻弟子的注意力，他口中喊着“什么人”，一边顺着星尘萤铺成的道路追去，以为前方有什么人用了隐身术法试图从寥星峰借道离开。

不过虽然走了两名弟子，殿外殿内加起来还剩三名弟子，依旧在殿门口徘徊，并且由于星尘萤的异动，都下意识提高了警惕，走动的步伐变得紧迫有力起来。

沈拂星看向身后的扶渊。

刚刚那一缕清风正是扶渊送出，其中夹杂着他的一缕气息，使得星尘萤竞相追逐，但是虽然引开了两人，却还有三名更加难缠的弟子。

沈拂星以为扶渊还有更进一步的计划。

结果扶渊疑惑地回望，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沈拂星：……

他回过头，重新思考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引开剩下三个人，并且嘱咐扶渊轻易不要动手。

时间来到子夜时分，寥星峰上空仅余的几颗星星光亮都黯淡了几分，没有了星辰萤的照耀，寂静的知恶殿有几分阴森的感觉。

一片飞羽射进了知恶殿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断了一名弟子的喉咙。

“何师弟！”殿内另一名弟子惊叫出声，顺着飞羽射来的方向看去，却不见一个人影。

没等他细看，第二片飞羽利落地收割了他的生命。

殿外唯一幸存的弟子，顿时一动不敢，想到那神出鬼没飞羽的杀伤力，浑身血液都冰凉下来。

可惜，即便他瞪大了眼睛，也只看到一个鬼魅的身影从身边划过，带走了他的呼吸。

一切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沈拂星只来得及看到弟子接二连三倒下，一个黑影便窜进了知恶殿。

沈拂星眸色一变，迅速跟着进了知恶殿，却再没看到那鬼魅的身影。

不过好在在那黑影出现的一瞬间，扶渊已经跟了上去。

来不及多想，沈拂星径直向水牢而去。

一路上，四处都是冰雪的冻狠与利羽的割痕，沈拂星越看越心惊，此人实力看起来竟然与扶渊不相上下，沈拂星心中焦急，愈走愈快。

等到了水牢，地上睡倒了一片，好在并没有人员伤亡，沈拂星一路走到底，果然在最里面看见了正抓着水草往嘴里塞的小白。

而空气中残留的冰寒之气中杂夹着一丝湿润的雨气，两人已不知去向，沈拂星用二师兄给的法宝，干脆利落地斩断锁链，将人从水牢里拉出来。

正要出去之际，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夹杂着的碰撞声，是寥星峰的巡逻队发现知恶殿前的惨剧，领着人前来查看。

沈拂星知道自己原路返回是走不掉了，转头看向小白，发现他竟然还在从水里抓草吃。

小白的身体已经恢复成了几乎透明的白色，长发亦是柔亮顺滑，虽然在水中待了一天，但是看起来还不算太狼狈，然而那嘴巴咀嚼的速度，让沈拂星怀疑他在里面已经待了几个月。

“别吃了，快走。”沈拂星想拉着小白离开。

小白一边点头，一边不忘从水中拽草出来放进嘴里。

吃了这么久，险些把掌膳司和丹宝司给吃空，然而小白的脸依旧蜡黄干瘪，似乎灵食的补充并不能补充他失去的精气和灵力，沈拂星的眼睛不由从小白的脸转移到了他嘴里咀嚼的水草上。

这一看，沈拂星不由得面露奇色。

他一直以为小白口中咀嚼的是南河弱水中生出来的野草，那种毫无灵力，辟谷修士吃了甚至会拉肚子的凡间野草。

弱水有稀释灵力之效，寻常灵草灵物根本不可能在弱水中生存，反倒是那些无需灵力滋长的野草在这里肆意生长，仿佛稀释的灵力悉尽灌入了野草之中，就连水中常见的小虫在弱水中都无法存活。

李常温所说以杂草果腹倒还牵强，但是跳蚤虱子却是绝对没有的，弱水中只生长一物，那就是各种各样的水草。

然而令沈拂星吃惊的是，小白手中抓着的嫩绿小草，根本不是什么水草，而是货真价实的灵草！

那叶脉清晰、叶片肥美多汁的模样，寻常水草根本长不成这样，只有灵草才会如此翠绿饱满，且咬下一口，稀薄的灵气便如雾氤氲在断口周围，自主修复着伤口。

而且小白手中的灵草，也并非修真界常见的物种，它的根茎霜白如乳玉，中间藏着一根细小的绿线，一直连接到长长的叶片上，仿佛一根输液管。

沈拂星迅速想起，当时在藏书阁查阅五象白虹的奇花异草之时，看到的关于这种草的记载。

它的药用价值不高，却比生长在罕无人迹的荒漠、只在夜间开放、一盏茶时间便凋落的幽夜苍雪白还要罕见，因为幽夜苍雪白尚算得上野生植物，而这种根茎霜白中间连着一根绿线的圣灵霜白草却只能人为干预。

因为这种草，只在地基空无灵气、空气中却又蕴含灵气的地方生长，它的根茎并不是输液管，而是导管，由叶片承接灵气往根部输送，从而生长。

空气中含有灵气的地方的土地，根本不可能无灵，这就导致圣灵霜白草基本只能人为培养。

然而即便人为制造出了这种环境，这样生长出来的圣灵霜白草通常价值也不高，只能算作一般灵草。

藏书阁中记载这种灵草的的人特别惋惜，因为他见过五象白虹中的圣灵霜白草，那才是真正能够生灵的圣草。

而小白手中的这只圣灵霜白草，沈拂星敢肯定，绝对不是一般灵草。

他惊愕地盯着那草片刻，往弱水中看了一番，然而杂草太多，实在找不出只在根茎上与普通杂草有区分的灵霜白。

不由得看向一拽一个准的小白：“小白，这些草都是哪来的？”

小白嚼到一半的嘴停了下来，转动脑子艰难地思考片刻，明白了沈拂星的意思，用手指着一片杂草。

沈拂星入水，将所有草扒开，果然看到不少霜白根茎的水草。

他先是感叹了一番小白找灵物的能力，继而眼睛被这一片霜白的根茎迷住，化作一堆堆数也数不过来的灵石，最后才想到自己仍在逃命，逃不出去，有这么多草也白瞎。

沈拂星从水里钻出来，看着那群杂草深深地叹了口气。

随手拽了几把圣灵霜白草，准备带着小白找出口。

却突然发现，自己拽开的那一片空地，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沈拂星心里猛地一跳。

想起来圣灵霜白草的生长环境，一个大胆的想法蹦入脑中。

他用力扒开圣灵霜白草生长的那片草域，看到那一块块看似坚硬的黑色晶石。

聚灵于手挥出一拳。

号称全寥星峰最坚不可破、用鬼领黑晶打造的水牢墙壁，被沈拂星轻飘飘一拳，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