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洗澡

林以时正想回到他的地毯上, 来不及收回的手却突然被一只手攥紧。

被抓现行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正打算将打蚊子这样的荒谬言论坚持到底……一抬头却发现顾臣竟然没有睁开眼睛？

他不敢确定顾臣有没有被吵醒，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可等了好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林以时这才松了口气。

他正想悄悄掰开顾臣的手, 可另一只手刚刚搭上他的指尖, 他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没在意, 打算将那一根根手指轻轻掰开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手指竟然再次施了力。

他这才惊觉抬起头，在黑暗中，睡着的人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不动声色的凝视着他。

林以时愣住。

他将视线下移, 落在顾臣那怎么看都像是被自己两只手握住的手上。

打蚊子的借口是用不上了, 林以时捋直了打卷的舌头, 诚恳的说道：“我会看手相。”

顾臣抬眸看了看时间，不动声色的问道：“凌晨两点，看手相, 你确定？”

“……”林以时抽回手，假装若无其事的坐回地毯上：“我有时候会梦游，睡吧。”

这种连自己都不信的说辞林以时说出来也不知道顾臣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闭上眼睛鸵鸟一般的强行逼自己睡觉。

……

这一觉当真睡到了第二日，林以时迷迷糊糊觉得阳光刺眼，他睁开眼睛, 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自己昨天是忘记拉窗帘了？

他迷迷糊糊的起身下床，正打算重新拉好窗帘……

他的睡意忽然清醒。

他昨天……好像去救了一个人，然后……

所以顾臣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他的一个梦？

林以时来不及管窗帘，急忙冲到卧室门口。

看到厨房的那道身影，他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顾臣抬起头：“醒了？”

“恩。”

顾臣举起手中的东西，皱眉问道：“为什么你家里只有泡面？”

“……”林以时挠头：“泡面它不香吗？”

顾臣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他，随手将泡面放在一边。

想着顾臣的矜贵，是不可能吃泡面这种东西的，林以时只得作出让步：“我来点外卖。”

他拿出那个屏幕碎了的手机艰难的点开外卖软件，随手点了馒头粥和几样小菜。他回过头看向身后，他明明记得昨晚睡在了地上，可他刚刚怎么是在床上醒来的？

“我怎么睡到床上的？”

顾臣走到客厅，随手将被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整齐摆好，头也没抬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梦游。”

“……”

神他妈的梦游。

可他的一口“老子才不梦游”被呛在口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外卖到了以后，两个人围在桌前吃饭，林以时这才重新思考起游戏的事情——顾臣还有好感度的增加，意思是不是说现在游戏还在继续。

其实不管游戏是否继续，既然他找到了顾臣，他就没打算将这个事情半途而废。

可假设游戏还在继续，他们目前在第3章 的剧情……顾臣已经算是走红了，可如果昨天男主演蓝意想要报复顾臣……那是不是代表了剧情已经向下个阶段发展……

如果是这样，那仅仅只是酒店的事件吗？

他将顾臣从酒店救出，是已经顺利通关了第3章 剧情，即将进入第4章了？

他总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林以时这样想着，抬起头看向顾臣，十分慎重的问道：“咱们两个现在好感度多少了？”

顾臣抬起头，冷漠又宛如看智障一样的看向他。

“……”林以时扶额，他怎么忘了，顾臣哪里知道什么好感度。

“你说游戏，好感度？”顾臣忽然问道：“是什么游戏？”

林以时噎住，他总不能说是恋爱养成游戏吧？

为了保存面子，他十分中肯的回答道：“《影帝攻略》，大概就是一个我需要支持你一直到你成为影帝的游戏？”

“我看看。”

林以时闻言打开手机商城搜索APP，可奇怪的是，在碎裂的手机屏下，那个已经被他卸载了的APP竟然完全搜索不到了。

他忙拨通游戏测试人员的电话，可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这一次，测试人员的电话竟然变成了空号！

林以时再次打开许久没有查看的微信，收到转账支付的记录截止到昨天凌晨，今天凌晨……没有收款记录。

可那一排排的收款记录却表明了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

他抬起头，看向身边的顾臣。

顾臣正停下吃饭的动作，面色平缓的看着他。

“所以，游戏找不到了？”顾臣平静的推断道：“但我可以确定，我的世界并没有发生转换，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有没有可能，我们都只是你说的那款游戏中的人，这里从来都不是什么现实世界？”

“什么意思……游戏人物觉醒？”林以时愣住：“不、不可能。”

“你刚刚说的好感度是什么？”

“……”林以时不自然的别开目光：“就是……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

“哦。”顾臣平静的问道：“要解锁剧情，就必须增加好感度？”

林以时心虚的点了点头。

“那好感度如何增加？”

林以时僵住。

他绝对不能暴露了自己每天偷偷趁他睡觉去摸他小脸的事情！！

林以时转头看向顾臣，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我帮助你完成推戏和拍摄方面的任务，事情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之间的好感度就会增加。”

“哦。”顾臣不置可否，再次问道：“现在是什么剧情？”

“游戏目前需要测试的是前5章的内容，已经走了3章……”林以时认真的想了想：“我之前有翻过后面的内容，第4章 的内容似乎是……合约。”

“合约？”

“恩。”林以时笑着拖着椅子凑到顾臣身边，调笑道：“看看什么时候，给个名分？”

顾臣的身体一僵，他下意识向后侧身避开，别开视线：“什么名分？”

好感度+10

好感度的提示语再次出现，林以时的目光一亮，趁热打铁的说道：“之前我给你推戏咱们就是合作嘛，但是也一直没有签艺人与独立经纪的合同，你看看咱们什么时候找个好日子……把合同签了？”

“……”顾臣的面色恢复冷漠：“你确定是这个？”

“当然！”林以时骄傲道：“第4章 合约签约，第五章剑指影帝，双剑合璧！走上人生巅峰！”

影帝攻略，既然第1章 青姬、第2章进组、第3章走红、第4章合约……那按照这样的推算，第5章的标题应该就是影帝了。

“既然这样……”顾臣放下筷子：“你帮我推上《黑白》，我就和你签约。”

“昨天那个变丨态……不是《黑白》的导演吗？”

“恩。”

林以时愣住：“那你为什么还要去《黑白》？！戏这么多，不行咱就换，你怎么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顾臣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他垂下眸，温缓目光中带了一丝隐匿的桀骜：“导演这么多，我们为什么不能换掉他。”

换掉导演。

这样的言论足可以堪称疯狂。

他在说话间目光重新落回身边靠得极近的人身上，微微倾身似在打量着他眼底每一个细微的神色。

明明前一刻他自己靠近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他突然再次拉近的距离让林以时心跳骤然一滞。林以时突的站起身，像是为了掩饰自己那不知为何突来的心虚，他一拍桌子雄心勃勃的说道：“好！咱们就干了这票大的！”

可这样的雄心壮志立下了，林以时冷静下来便悲催的翻出碎屏的手机，点开了许久没有打开的微丨博想查看一些《黑白》和导演相关的信息。

他的目光瞥过热搜榜，骤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臣潜丨规则上位

这条热搜已经登上了热一，林以时急忙点开详情查看：

“昨日，新晋流量小生顾臣被拍到偷偷进入《黑白》导演酒店房间，疑似想通过潜丨规则上位，人设崩塌！……”

图片上是酒店的黑白监控，只有一道模模糊糊带着鸭舌帽的身影，身上的衣服却被做了昨日顾臣参加晚宴时的服装对比。

林以时面色一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臣却瞥了一眼他手机上的文字，随口道：“这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林以时咬牙切齿：“没想到蓝意会做到这步，我真是……”

顾臣却垂眸看着被林以时攥住的手机：“未必是坏事。”

“这样负面的新闻影响非常大，即便被公关掉也会有人就觉得这个人是你，对后续的资源也会有毁灭性的影响，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你摔下来吗？”

顾臣却问起了另一件事情：“昨天那个警丨察是你朋友？”

“同学，怎么了？”

顾臣走进房间，从柜子上堆放等物品的杂物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林以时。

“在案件中录音的作用不大，可能需要你帮忙找出酒店房间门外全部的录像。”

“你是说……”林以时微怔，他立即会意，接过录音笔：“我这就去办。”

顾臣递出录音笔的时候手指的动作是微僵的，他不知道林以时会是什么反应，甚至不确定他会不会接录音笔。

他看着林以时将录音笔收起猛扒了几口饭便作势要出门，忽然出声叫住他：“录音笔的内容发出去，那个导演就会声名狼藉……不管是这个项目或是其他项目都有可能再接不成。你……不觉得我这样做……”

“我不是说过，有人欺负你你就尽管欺负回去，什么事都有我呢。”

林以时穿上鞋，推门前回过头：“不过为了防止蓝意报复，这段时间你就别回学校了，有什么必要的东西下午我去取过来，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我这里。”

顾臣愣住。

林以时刚刚和他道了别，就看到他头顶崩出的一行小字——

好感度+20

这好感度……也刷的太快了吧？！

……

林以时回来的时候，顾臣还是坚持和他一起去学校取东西。

林以时租了车，两个人趁着晚上鬼鬼祟祟的来到学校，顾臣打开宿舍的门，林以时看着宿舍内熟悉而陌生的陈设，站在门口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真的和游戏里的一模一样！”他走进房间，好奇的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

从一桌一椅、床上一丝不苟叠得整齐的被子到书桌上有序摆放的物件，甚至墙边鱼缸里撒欢游着的几条小鱼……一切东西都仿佛是从他记忆中的游戏漫画版本转成了实物。

顾臣好房间后便安安静静的将必须的物品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也不过就是一个背包就就全部搞定。

“重不重，我帮你？”

顾臣避开了他帮忙的手，目光却落在林以时身后的鱼缸上。他想了想找出一个很大的塑料袋，就打算将鱼捞出来。

站在他身后的林以时看傻了，忙上前拉住他。

“别，你带它们干什么？”

顾臣回过头正色道：“没人喂它们会死的。”

“……”他现在说死了就死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没爱心？可是看不出来顾臣竟然是这么会过日子的人……这几条鱼现在养的也很肥了，估计过阵子就可以吃了……

林以时这样想着，就没再阻止。

两个人拎着鱼鬼鬼祟祟的溜出宿舍，刚刚将鱼安置在车后座，林以时忽然发现不远处架着相机话筒的人向他们跑来！

“上车！”

林以时关了后座的门，快速绕到驾驶席，开了车一路狂飙出学校。他的车开得很凶，一路穿街走巷，身后几辆娱记的车却依旧穷追不舍。

他绕了几圈，见身后的车依旧穷追不舍，他打过方向盘，指了指前方。

“等下到过了交通岗之后有个小巷，你开门跳下去，沿着巷子一直走就到我家了，你应该认得。”他说着将钥匙丢给顾臣，低笑道：“你行吗？”

自未关严后车窗吹入的烈风浮起他的碎发，顾臣攥紧手心的钥匙：“那你……”

“我没事，到时候就说是他们看错了，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可是……”

“没有可是。”林以时猛的一打方向盘，疾驰的车转过路口，在只有短暂的分秒停顿间，他干脆利落的拉开了车门。

顾臣不再犹豫，他推开出门跳下车飞快钻进暗巷中。

一切仅在转瞬之间，两人的默契浑然天成，林以时再次启动车子，在夜色中向前狂飙而去。

片刻后，几辆娱记的车便拐过转角追了上来，林以时自后视镜中窥探过几辆穷追不舍的娱记车，嗤笑着打过方向盘。

他的车穿过一条条路街小巷，每次那群追逐的人觉得好像就快追上的时候他才再次拉开距离，将身后的几辆车耍得团团转。

林以时有很久没有摸过车了，刚刚顾臣在的时候他害怕自己手生害顾臣陷入危险而放不开，现在车上只剩下自己，他倒是很乐意好好陪他们玩一玩。

只是可惜这场游戏还没玩到倦了，林以时就忽然察觉了不对。

他的脚下……怎么好像有点湿？

林以时急忙向脚下看去，这才发现脚下已成水灾……水？

他猛然回过头，之间原本放在后排车座下面的两个系得严严实实的装鱼袋子，竟然有一个散开了系带，水漏了出来，鱼还在后座的地上卖命的扑腾着……

林以时来不及细想，他急忙将车在路边停稳，帅不过三秒就灰溜溜的溜下驾驶席，打开后座的车门捉鱼。

这要是被小顾臣发现养了这么久的鱼还没养肥就死了，不是要将他的好感度扣得连渣都不剩。

可惜几条鱼扑腾的厉害，一只两只没抓住，还扑得他满身是水。

好不容易抱住一条，他正想赶快将着滑溜溜的鱼扔回袋子里那群穷追不舍的娱记却已经快速围了上来。

“请问是顾……”

“顾顾顾顾什么顾？！”林以时啐道：“大半夜的，你们这是要干嘛？”

“……”那群记者见这人根本不是顾臣，忙探头向车内望去，可车内哪还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顾臣呢？！”

“谁是顾臣？”林以时将鱼扔进袋子，又伸手去抓另一条。

“……你在干嘛？”那娱记绷不住问道。

林以时抓起鱼，递到那人面前：“摸鱼，你要不要摸摸？”

“……”

直到娱记们骂骂咧咧的散了，林以时这才将鱼重新收好，开车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他拎着两袋子半死不活的鱼，哼哼着歌心情不错的走进公寓楼，正无限回味着自己刚刚惊人的机智与的帅气，忽然看见电梯旁站了一个人。

他缓下脚步，有些难以置信的打量着电梯旁正专注打量着自己的人。

他有种再次被抓包的感觉，窘迫的笑道：“不是让你回去，怎么在这等着？”

顾臣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中装鱼的袋子，打量着他一身还在滴水的衣服：“车开到河里了？”

“……”林以时不服：“我车技好着呢。”

顾臣一边按电梯，一边再次借着电梯内微弱的灯光打量着他。可林以时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我就是……去抓了鱼。”林·挽尊·以时：“有空带你去飙车。”

顾臣低下头，若无其事的打量着袋子中奄奄一息的鱼：“以后少开车。”

“……”

“鱼可以养在哪里？”顾臣开了门，就去找可以养鱼的地方。

林以时原本是想明天再买一个鱼缸，可如今看来如果这样这些鱼八成是熬不到明天了。

“没有能装下它们的地方，要不我们现在……”

吃了吧？

顾臣却将目光定在卫生间的浴缸上。

“……？”林以时急忙踢掉鞋子跑过去：“你想都不要想。”

顾臣又将视线转到他身上。

“……”林以时扶额：“就今天一天。”

“恩。”

顾臣应了声，却没着急放鱼，他将鱼袋子暂放在一旁的水池里，回过头打量着身后的“水鬼”。

“去洗澡。”

“……”

呵呵，自己养的哪里是儿子，这是爹！！

不过澡还是要洗的，他冷漠的脱下湿透的衣服，又伸手去解裤子……可裤子的扣还么解开，一只手却按住了他的手腕：

“别在这里脱！”

“……”林以时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怕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嘛！坦诚相见有什么的？”

顾臣别开头没有看他，可林以时却在他的面上发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该不会是……又害羞了吧？”林以时凑过去打量他，哈哈笑着：“你怎么回事，脸皮这么薄？”

“快去洗澡。”

“急什么。”林以时再次凑近打量着他，调笑道：“要不要……一起洗啊？”

顾臣转头瞪向他：“你？！”

他的语气很凶，可此刻面上还带着窘迫的绯红，哪有本凶的样子。

林以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扯着裤子向浴室走去。

顾臣别开视线，刚刚暗自松了口气，就见走到浴室门口林以时扒着门笑道：“真的不来一起洗吗？”

林以时唇角得逞的笑意还没散去，就见顾臣面色平静的走了过来。

“一起洗？”

“……”林以时忽然秒怂。

他在顾臣一步步靠进的脚步中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正打算敲一波退堂鼓，顾臣却伸出手擦过他的手臂，在他紧张得僵直的动作中……攥紧浴室的门把手。

？！

林以时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顾臣就已经动作迅速的将浴室中隔在两人中间的门关严落锁……将某个秒怂的人锁在了浴室里。

“顾！臣？！！”

林以时叫了几声，门外根本没人应，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放弃，踢掉裤子去放水洗澡。

浴室的水雾氤氲出令人困倦而惬意的温度，他哼着歌泡着澡，理顺着明天要做的事情。热搜的事情他并没有去解决，也没有让顾臣做出任何回复。既然蓝意想要搞垮顾臣，甚至不惜将这件事顶到热搜人尽皆知的程度。那他以后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谢谢蓝意不辞辛苦送上门的免费营销。

他是想过要将这件事遮掩解释过去，可任何的解释在公众的面前都最免得苍白无力，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所愿意看到和在心底刻画出的喜恶，从来不会在意什么真相。

他是懒得去理会这些是是非非，但既然顾臣想闯，那他就陪他一起绝地反击，杀出重围。

林以时收回思绪，正打算离开浴缸，却忽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他扑腾着坐起身，对着浴室外大喊道——

“顾臣！我衣服没拿！！帮我拿一件衣服来啊！！”

他没听到顾臣的答话，回答他的是一声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