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从前顾凉暗特别高冷，恨不得把“生人勿近”四个字贴在脑门上，回答问题也言简意赅，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死。

跟沈轻舟在一起却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也会紧张，也会高兴，也会害羞，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最让人心动的莫过于他看沈轻舟时的眼神，专注又深情，仿佛看着自己的全世界。

沈轻舟也差不多，面对其他人时笑得温柔又疏离，即便聊得再热络，笑意也没有到达眼底。

可跟顾凉暗相处时却能放得很开，还会有一些亲昵的小动作。

偶尔恶作剧成功，顾凉暗也不生气，只会用那种无奈又纵容的眼神看着这个小恶魔，眉宇间的宠溺几乎溢出来。

这两个人气场非常契合，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牵引在一起，非要形容，那大概是宿命的羁绊。

沈轻舟和顾凉暗本来就长得拔尖，两个人互动时更是产生了1+1＞2的效果，卫莹按快门按得手都疼了，心里却充盈着一股满足感，还恨不得冲过去把民政局搬过来让他们两个原地结婚！

吃完烧烤，一群人聚在一起玩游戏，沈轻舟有点累，没有参与，窝到角落里发呆。

庄明突然坐过来，他看着去悬浮车里面拿毛毯的顾凉暗，问道，“你跟顾元帅在一起了？”

“啊？”沈轻舟茫然，“没有啊，你怎么会这样想。”

“还没在一起？”庄明震惊了。

他看沈轻舟和顾凉暗这么亲密，还以为两个人早就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没想到顾凉暗效率这么低，竟然还在朋友阶段。

顾元帅你到底行不行？！

他一个外人看得都快急死了！

“轻舟，其实顾元帅人挺好的，对你也不错，他家人也很宠你，你为什么不答应跟他在一起？”庄明叹了一口气，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救了，竟然这么真情实感为情敌操心。

庄明也不是很懂沈轻舟的脑回路。

在他看来，喜欢就在一起，又不是什么生死抉择，至于一拖再拖？

“而且人的耐心有限，你拖着不答应，就不怕他心灰意冷跟别人在一起？别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听到这话，沈轻舟眼睑微微颤抖。

想到顾凉暗会跟其他人在一起，对着那个人笑，还会给那个人剥虾拿橙汁百般照顾，甚至会变成大狮子给对方rua，心脏突然钝痛。

看到他的表情，庄明再蠢都知道沈轻舟对顾凉暗动心了，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沈轻舟垂眸，没有回答。

眼看着顾凉暗回来，庄明又叹了一口气，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你好好考虑一下，别等到失去了再后悔。”

沈轻舟嘴唇嗫嚅一下，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沉默。

“困了就睡一会儿。”顾凉暗动作轻柔地将毛毯盖到沈轻舟身上，“快入秋了，小心着凉。”

沈轻舟盯着他，心中还在纠结。

“怎么了？”顾凉暗帮他把风吹到脸上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温声问道。

沈轻舟想问他追自己追得累不累，想不想放弃。

但是话到了嗓子眼，却惧怕着那个答案，又咽了回去。

感情这种东西特别麻烦，不像被人找茬要么忍要么狠，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兄弟和朋友可以是一辈子的事情，恋人就不一定了。

沈轻舟见过不少山盟海誓最终狼狈收场，就算当初爱得再热烈，真正生活在一起之后也是一地鸡□□看两厌。

他担心真的答应顾凉暗之后也会变成那样。

如果注定最后会分道扬镳一身伤，还不如没有开始过。

可庄明说的也有道理。

沈轻舟倒不是不喜欢顾凉暗，他就是太在乎才会这样小心翼翼，谨慎到极点，生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导致关系的破灭。

他将脸往毯子里面缩了缩，鸵鸟似得避开顾凉暗的视线，“那我睡了。”

“嗯，我在这里陪着你。”顾凉暗将椅子往沈轻舟那里拉了一点，守护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吴薇薇不经意往旁边一瞥，就看到顾凉暗深情款款看着沈轻舟，瞬间酸成柠檬精。

她只是一个小家族出身的女孩子，为了挤进上面的圈子不知道付出的多少努力，赔了多少笑脸。

可沈轻舟出身比她还低，不过是一个来自边缘星的穷小子，除了脸长得好看了一点，凭什么能轻轻松松获得她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二皇子也好，顾凉暗也好，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男人，结果对沈轻舟一个比一个上心。

还有卫莹，为了成为卫莹的朋友，她各种伏低做小上赶着伺候，结果不过是一个小跟班。

可沈轻舟不过是打了个照面就让卫莹这么喜欢，吴薇薇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笑话。

沈轻舟不知道吴薇薇内心所想，他闭上眼睛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顾凉暗穿着新郎的衣服，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孩子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说说笑笑。

他站在不远处，心如刀割。

然后顾凉暗回头，疲惫地跟他说不想再等了，带着女孩子越走越远。

沈轻舟想追想喊，可嗓子仿佛被人掐着，身体也被定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着急间沈轻舟猛地惊醒，椅子也剧烈摇晃一下，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

顾凉暗被他的动静吓到，连忙扶住他，“舟舟，你怎么了？”

沈轻舟看着他关切的表情，再对比梦境里的绝情，眼睛瞬间湿了。

这个梦真实感太强，他一时间回不了神，只能死死地抓着顾凉暗，生怕顾凉暗会跟其他人走，不要他。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有人注意到这里，顾凉暗知道沈轻舟要面子，动作轻柔地将他揽进怀里。

那人以为他们在秀恩爱，露出一个牙酸的表情，笑嘻嘻扭头继续玩游戏。

顾凉暗轻轻拍着沈轻舟的后背，安抚道，“舟舟不怕，我在这里，梦都是假的，乖啊。”

他不擅长安慰人，说的话也干巴巴的。

可沈轻舟听着他温柔的声音，闻着那熟悉的气味，再加上后背上那双手，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调整好心态，可舍不得顾凉暗的怀抱，又抱了一会儿才松开。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倒杯水。”顾凉暗揉了揉他的头发，眼中带着淡淡的心疼。

到底是什么梦，竟然能把沈轻舟吓成这样？

“嗯。”沈轻舟应了一声，喝完水后人才彻底缓过来，不过之后有些魂不守舍，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没多久便日暮夕斜。

分别前，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上悬浮车各自回家。

这中间还出了个笑话，卫莹跟沈轻舟聊天聊嗨了，傻乎乎地跟上顾家的悬浮车，被顾凉暗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其实送她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沈轻舟有些不对劲，顾凉暗担心，想路上问问。

车门关上后，悬浮车里瞬间安静下来，沈轻舟看向窗外，表情惆怅。

“怎么了？”顾凉暗突然开口。

“没什么”沈轻舟扭头，对上那双专注的眸子，突然有种在大海上漂泊许久的船终于找到避风港的感觉。

想到不久后回到顾家，会见到严肃但护短的顾老爷子，爽朗大气的纪韵，还有热情细心的张婶儿，沈轻舟心也变得柔软下来。

“舟舟，你是不是在想卫莹？”问这个问题时，顾凉暗垂着眼眸，像极了没吃到骨头，委屈巴巴的大型犬。

“啊？”沈轻舟疑惑，“我想她干嘛？”

“那你喜欢她吗？”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缩紧，顾凉暗嗓音也变得干哑。

沈轻舟反应过来顾凉暗什么意思，有些哭笑不得，“我对她没那个意思，你在想什么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顾凉暗才想起来认识沈轻舟这么久，最重要的问题没搞清楚。

沈轻舟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十几岁的时候倒是幻想过找一个活泼一点的女孩子当媳妇儿，之后——”

之后开启大逃杀模式，他光是活下去就耗尽精力，哪儿有心思谈情说爱？

“之后觉得还是一个人好，自由自在的，什么都不用顾虑。”

“现在还是这样吗？”顾凉暗语气带了几分低落。

他真的很喜欢沈轻舟，可如果沈轻舟喜欢自由，那他绝对不会强求。

“现在？”沈轻舟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后仰，靠到椅背上。

然后打量着对面这个男人。

他突然想到一句话，真正喜欢一个人，就算他不符合你心中的所有标准，可你就是喜欢他。

顾凉暗便是他的那个人。

遇到顾凉暗之前，他从没想过跟男人在一起过一辈子。

可面对顾凉暗的追求，他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享受。

不过如果追求他的是其他男人......沈轻舟代入了一下庄明韩离卫理等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脸上也带了几分嫌弃。

太可怕了。

所以，他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是顾凉暗这个人，无关性别。

想通之后，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能放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沈轻舟微微一笑，决定不再纠结，与其等到顾凉暗耗尽热情选择其他人，不如爽快一点试试。

万一会有不错的结局呢？

“你要不要猜猜看？”

“啊？”顾凉暗茫然抬头，他看着沈轻舟脸上跟往常不一样的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心跳陡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