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沈意瑜好久没生病，这回生病好像要把之前的全都一股脑地发作出来。退烧之后他就开始不住地咳嗽,嗓子也哑了。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懈怠,依旧是好好地把戏演下来了。

顾晋这段时间没有那么忙碌，晚上都会回酒店。只是这些天他都特意让方时川换一条路开车回来，去柳芳斋买一盅小吊梨汤。

沈意瑜一开始总怕自己把感冒传染给顾晋，但是两人抱着睡了两天也没见顾晋要感冒的迹象,非常健康,抵抗力特别强。沈意瑜也就随他去了。

顾晋能过来陪着自己，他就觉得很幸福。每天被顾晋催促着吃药,喂着梨汤,嗓子也渐渐恢复了。

小孩儿一场感冒生生拖了一周才全好，可把顾晋心疼坏了。

《医者仁心》的拍摄原本就很赶，小孩儿生着病也还是敬业地把戏拍了。他听郑红杰说,一个星期小孩儿拍戏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一点也看不出生病的样子。下了戏之后就窝在休息室里整个人病恹恹的。

能沈意瑜病一好,顾晋每天早晨带着他去酒店健身房锻炼。这段时间小孩儿为了演好一个心脏病病人，已经很久没有锻炼过了,强度大还要熬夜拍戏，抵抗力下降了难怪会生病。

沈意瑜原本就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只是这段时间为了拍戏搁置了。

一大清早被顾晋从被子里捞出来带去健身，沈意瑜倒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运动之后觉得心情都舒畅了。

几乎每天早上睁开眼,就可以看到顾晋，窝在他怀里，沈意瑜感觉很幸福。

顾晋每每在这时候都要偏过头去吻他，美其名曰——早安吻。

顾晋担心小孩儿会沉浸在剧中人物的情绪中走不出来，因为《医者仁心》的后半段比较压抑，结局也比较戏剧性。但是这段时间，或许是因为小孩儿和剧组里的演员们关系很好，在拍戏的时候或许会沉浸进去，但是下戏之后很快就会被周围的人拉出来。

顾晋后来也发现，小孩儿现在已经学会了自己出戏。要说《流沙》拍摄的时候他是“初出茅庐”，那他现在的《医者仁心》就是“侠之大者”。自己没有看错人，刘新也没有，郑红杰更是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顾晋每每听到别人夸沈意瑜，比夸自己还高兴。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他的，他们彼此相爱，密不可分！

小孩儿越来越依赖自己了，顾晋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心里美滋滋。在自己人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对沈意瑜的宠爱，也会偶尔在蓝悦等人面前秀恩爱。

蓝悦表示真的不想知道，她早就被狗粮喂饱了。

而susu，陈柚几个，恨不得他多说点！她们虽然光荣成为了cp粉的一员，但也没有把真实的事情宣扬出去，还是单纯磕cp的状态。

顾晋也乐意跟她们说，偶尔在工作室里空闲下来他就把人喊来，跟他们说说自己和沈意瑜的事。

他觉得小孩儿的好，值得被所有人知道。

员工里很多都还是单身狗，就这样被顾晋狂塞狗粮，顿时感觉冰凉凉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但是偶尔咬一口发现——还真的很甜！

真香。

多来点多来点！

沈意瑜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工作室里的形象，已经在员工们的印象中变得十分伟岸了，什么美好的词汇都能往里添。要是他知道绝对会哭笑不得。而且他脸皮薄，要是知道顾晋把两人的事情分享出去了，绝对臊地起码半小时不想理他。

……

大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终于到了《医者仁心》拍摄即将杀青的戏份。

今天这三场戏拍完，《医者仁心》就正式杀青了！

明明是应该是令人高兴的日子，但是大家的脸上都略显凝重。

郑红杰过来给两位主演讲戏，单独跟贾明亮说了许久，因为今天的重头戏是袁明的反应。

胡诗身着护士服推着护理小车，她看到沈意瑜翻着手里的剧本，上面密密麻麻地满是批注，还夹了好多张纸上面也都是字。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是她还是觉得沈意瑜真的很认真很努力了，他的这股精神劲也感染了剧组许多人，包括胡诗。

剧本台词沈意瑜早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相比起《流沙》拍摄时候的容易紧张、入戏慢、出戏慢，这些到了现在都有所改善。

偶尔郑红杰看着他，觉得他和顾晋越来越像了，不仅仅是对待演戏的程度，还有平时的言行举止。大概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互相影响吧。

郑红杰没和沈意瑜多说，因为他现在已经入戏了，脸上带着陈希望独有的笑容。

所有人准备就绪，场记跑上前打板：“《医者仁心》六十六场一镜一次！a！”

肃穆的法庭上，迫害袁明的医闹者被处罚，袁明没有在场，他心里有挥之不去的阴影，不想再见到这些人。出面的是医院的院长，审判下来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重重处罚了这些人又如何，袁明医生还是站不起来了，这是不可逆的，无论那些医闹者如何都是无法赎清的罪。

镜头一转到了医院，袁明正推着轮椅查房，他脸上带了些笑意。这些日子有了陈希望的陪伴，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阴霾渐渐地被驱散了。

仔仔细细地跟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说话，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病人不住地点头，很听医生的话。

很快就查到了311病房，陈希望就在这里。他之前做完了手术，恢复的很好，他在住院部人缘特别好，每每袁明过来，他的床头柜上都堆满了各种水果。

每次袁明推着轮椅进来的时候，陈希望就要侧身过去拿一个苹果，想要削给他。

这回也不例外。

袁明立刻推着轮椅过去，皱眉道，“小心伤口缝线崩开，别乱动了。”

陈希望对着他笑，脸上还有点苍白，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你知道我每天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袁明把他手里的苹果拿过来，自然地塞进口袋，问道，“什么时候？”

心里隐隐有了些期待，但是又怕期待落空，袁明开始在本子上登记陈希望的情况。

“你来查房的时候呀。”陈希望带着笑意的话传来，袁明心里一烫，在本子上填他名字的时候“望”字不小心多出去一捺。

“别贫了，让我检查一下。”袁明仔仔细细地给他检查来了一遍，心口处的缝线看起来格外狰狞，陈希望依旧是笑嘻嘻的。袁明迟疑地伸手，想触碰一下，但是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袁医生，我可以出去玩了吗？”陈希望天天躺在病床上，除了上厕所以外都不被允许到处跑，话语里很是不满，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当然——”袁明故意逗他，嘴角带了点笑意，看到他笑容灿烂，继续道，“不行。”

陈希望哼了一声，显然对此十分不满意。“过几天我就出院，闷死我算啦！”

“过两天就可以出去玩了，但是不能剧烈运动，也要小心不要被人撞到。”袁明笑着隔着被子拍他的手臂，“多大人了，还这么待不住。”

陈希望俏皮吐舌，“我就是喜欢出去玩，躺在这里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多闷啊。”

“嗯嗯，我们希望说得都对。”袁明被逗笑了，他第一次这么称呼陈希望，自己也愣了下。

陈希望眼睛弯弯的，眼底像是缀满了星星，“阿明，等你陪我出去玩。”

袁明点头，“好。”

两根小指勾在一起，最后用大拇指盖了个章，算是做了约定了。

“卡！”郑红杰喊完卡，镜头里的沈意瑜一滴泪水直接从眼眶里滑落下来，摄像没有及时按下暂停，正好录了进去。郑红杰看了两遍，决定不剪掉这一段。

“保持状态，继续！”

“《医者仁心》第六十七场一镜一次，a！”

第二天，袁明像往常一样查房，周围的人看到他又在一个人碎碎念了，纷纷皱紧了眉头。大家对这位医生的遭遇都有所耳闻，虽然心疼，但是却无可奈何。

袁明似乎看不见他们，他径直推开了311病房的门，“希望——”

声音戛然而止，311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是一间空病房。

他挣扎着推动轮椅往靠窗的病床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床头柜上堆满的水果不见了，陈希望也不见了……

他急红了眼，拿出手机给陈希望打电话，但是那串牢记于心的号码却是空号。

“陈希望！你在哪！？”“陈希望！”

他喊叫的动静很大，很快就吸引了护士过来，看到袁明的样子，大家都忍不住掉眼泪。

护士长过去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被他快速地抓住手臂，他双目赤红问道，“陈希望呢？！他伤口还没好不能出院的，是不是办了出院了？把人叫回来吧，他还没有恢复好！”

护士长鼻子酸了，大家都过来安慰袁明医生，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陈希望是谁？”

“没有什么陈希望，医院里从来没有接收过这样一位病人。”

“你骗我！”袁明瞪大了眼睛，用力地推开她们，“骗子！我给他做的手术我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病人吗？！”

袁明歇斯底里，最后又无可奈何地低下头，他赤红着眼，声音嘶哑。

“……你出去玩了，忘记回来了吗？”

……

谜底在最后揭开，陈希望只是他为了走出阴影，而臆想出来的一个人物。

陈希望的出现带给了他光明和希望，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他的头脑日渐清醒，也明白“陈希望”不会回来了。但是他的生活已经开始充满了希望，他终于自己打破了精神状态的牢笼。

三年后，有一位心脏病外加并发症病人转入了心内科，由业内知名医生袁明接手。

他的名字叫做——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