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在A市对不对? !

车融入了夜色，周凯发现每当开着车在夜里行走，心里就涌上一种别样的溢味。

就像面前的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带我去海边。 罗臻突然出了声，他的声音很沙哑，游离若丝，带着重重的鼻音。

周凯当然知道他想去哪里，三年来，几乎每一次罗臻的失踪都会在那个地方被找到。若是赵洛有心加害，估计罗臻早就在那个地方死上千百回了。

周凯无法拒绝，只能驾着车去往那个悬崖。

三年过去，s市千变万化，唯独这里一如既往，那石头的模样，摆放的位置都和曾经差不了多少。

罗臻下了车，他对这里极其熟悉，熟悉到每一块石头的形状，石头的每一条纹路都可以描绘出来，三年太短，亦太过漫长，若不是可以来这里找心里的慰藉，罗臻是撑不了三年的。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底下渐渐翻滚的巨浪，才恍然觉得，这个时候真像当初的那个夏日。

他的眼里升起了点点光亮，虽然不过是寥寥星火，但总是觉得他终于有了一点人的气息他每一次坐在这里，心境就变得不一样，他已经足够冷静了，在这漫天的黑暗里终究是放弃了寻找。

漫无目的，无休无止。

对不起，我还是控制不住来见你...

罗臻抱着膝盖俯视着悬崖下的大海，在夜色里漆黑一片只能从月亮微弱的亮光里看到一丝丝波澜，除此之外，只有风和波浪的呜咽声。

“三年了，你一定已经不记得我了吧，就像传说里的轮回，饮下孟婆汤就会忘记前生今世。” 罗臻低低细语，他的面容被毁，那可怖的面容在这一刻去涌现一种醉人的温柔，在这漫天的星光里，溢满了柔情。

他的眼睛里黑的发亮，都似有了一层水光，

只是他突然抬起头看着缀满繁星的夜穹，眼瞳不断流传，将水光生生的忍了下去。

自从三年前他在这里悲声哭泣，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便没有再哭过。

不是不会流泪，而是不敢流泪。

泪，是债。

他还不起了。

“我....” 罗臻想说我很想你，

想告诉他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想对他絮絮叨叨三年来的变化，可说了一个字，又闭上了口。

这里的气氛很寂静，不是指没有声音，而是指人的心境。

罗臻不想打破这里的寂静，今晚的夜色很美，星星是从未见过的多。

光亮虽然比较微弱，但是比起城市里的霓虹酒醉，能让人的心更加平淡。

罗臻躺倒在石头上，心情有片刻舒畅了起来，他闭上眼睛慢慢倾听着自然的声响，总觉得这里会有那个人的声音。

他睡着了，睡得很安稳。

黑暗里，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水汽太过浓重掩盖住了血腥味，但是他的面容却是那样的平静。

当罗臻再一次睁开眼，已经是四天后了。

他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全身都酸痛不已。

他吃力的坐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叶笙推门而入，就看到罗臻已经醒了，不免脸上扬起了笑容但瞬间又被怒容代替。

”你终于醒了，你真的是想死吗?你还记得要复仇吗?”

罗臻是叶笙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两人到底还是从小玩到大的，虽然怨恨罗臻，但是三年的自我惩罚，罗臻进医院跟进家里一样，叶笙看着他了无希望，次次与死神搏斗，心里也不好受。

”当然记得，不报仇我誓不罢休。”罗臻微眯起眼睛，叶笙的警告对他来说意义只有后半句。

他怎么可能忘记?这是他现在苟延残喘的唯一理由。

“既然要报仇，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这样下去，不等赵洛出手，你自己就杀了你自己了。”叶笙恼怒地数落起来，换作从前他哪敢和罗臻这样说话，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罗臻早已看淡了名利权势，甚至觉得这样才有了人情味。

罗臻不以为然，他将头轻轻偏过，哑着声音说: “不会有下次了，你放心。”

”你!”叶笙被他气得咬牙切齿，他医术精湛，但不是心理医生。罗臻最难过的是心理的坎，身上的痛为其次，就算他次次可以将他救回来，但是治标不治本，关键的是要罗臻走出心里的魔沼。

罗臻并不是刻意要这样的，他是真的觉得设什么，他没有父母，亦不想拖累朋友,这一切都该由他结束，由他终止。

“三年了，你还是没能走出来，你难道真的要用一时的错误然后用一生来偿还?”不怪叶笙这样说，他是医生，知道这世上最宝贵的就是生命，罗臻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惩罚自己就是愚蠢。

“不是一时的错误，是我一辈子的错误。”

罗臻沉声回答道，他阖上眼眸，神情憔悴而又脆弱。

叶笙讶异地看着罗臻，罗臻虽然没再说，但是他听懂了他未言的话。

那是他一辈子的错误，所以值得用他一生来偿还。

”唉一一”叶笙轻叹一口气，这种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立场，所以也有了不同的考量。

他身为身外人，无法去左右当事人的思想

毕竟体会不了他的痛苦。

”我给你去拿点吃的，你昏迷不醒了四天，葡萄糖都快输不进去了。”罗臻进医院进的次数太多了，手背上全是针孔，刚才给他扎针的时候，手背青紫一片，都没了下手的地方。真是，唉。

叶笙刚推开门，就碰到了从公司刚赶回来的周凯，他简单的和周凯说了几句，就下楼去给罗臻买粥去了。

周凯关上门，他走到罗臻面前，轻声问:

”罗总，你感觉怎么样?”

罗臻冲他点了点头，回道。

“好多了，这几日我不在公司辛苦你了，等会我们就回去吧。”

周凯的眉头皱的更深，他不知道为何罗臻还可以笑的出来，难道死亡对他来说真的就这么好吗?”

周凯救了罗臻很多次，不论是他随着亦初跳海，还是那晚两夜，都是周凯在他昏迷的时候将他带到了医院，四天前，他在车里等着，等了很久都不见罗臻回来，以前虽然时间长，但罗臻最后还是会清醒回来的。

那天晚上，周凯感觉不对劲，跑过去一看

罗臻躺在岩石上昏迷不醒，面容露着笑意，但是嘴角鲜血却非常明显。

那天在海里，是那枚戒指救了他;这三年来又是周凯勤勤恳恳守在罗臻身边，可是周凯不能看他一辈子，而且他有预感，罗臻若是报完了仇，便再没了活得可能。

罗臻看着周凯不说话，安慰他道: 谢谢你救了我这么多次,若是晗泽在的话，说不准会骂我一顿。

周凯听着萧晗泽这个名字，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落泪了。

真的太久了，已经三年了啊。」

萧晗泽和周凯一样是罗臻的左膀右臂，周凯陪着罗臻主商官白道，他凭着自己在道上的威名与本事帮助罗臻处理与黑道之间的关系。

三年前，赵洛刚刚现身的时候要计谋让人砸了罗臻名下的酒店，礼尚往来罗臻就派出一个小队去捣毁他在南部最大的地下赌场，那晚萧晗泽是队长，赌场是捣毁了，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回去。

罗臻派了很多人去打探消息，不惜以和聂云琛合作的名义亲自去调查，可是除了被砸的通透的赌场，满地干涸的血迹和子弹，一个人都找不回来。

后来聂云琛告诉他，赵洛在后面的一夜派人往海里扔了很多麻袋，捞上来的全是那夜袭击赌场人的尸体。每一具尸体上面刀痕密布，肉都被割烂，一看就经过了严刑拷问，尸体上伤瘪累累。他们当然也找到了萧晗泽的尸体,全身都腐烂掉了，连指纹都没有，除了脖子上挂的针形吊坠可以验明身份外，当真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赵洛将人毁容，又把指纹抹去，罗臻便有些怀疑，让周凯做了DNA比对，但是比对的结果，这个人真的就是萧晗泽本人。

罗臻本做好了与赵洛谈判救人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赵洛做的这么绝，他含恨用巨资为死去的兄弟厚葬，自那时起便与赵洛不共戴天。

或许来说，他不单单只是为了争夺继承权他如此恨越洛，也是因为他虐杀了自己的兄弟。

其实那晚，是不用萧晗泽出马的，他的身手不凡不用参与这等小事，但是那时候不清楚赵洛的底细，几波打探都无功而返，萧晗泽为了替罗臻解忧，就决定亲自上阵。

这一去，便成了永别。

罗臻当时也奇怪按萧晗泽的身手即使任务失败，也没人可以拦得了他离开，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被抓呢?

这些事，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当时罗臻在夜醉被下药，也是因为那个男侍长得太像萧晗泽了，所以才中了招。

”我欠了很多人的债，好像还不掉了。”罗臻露出一丝苦笑，不论是顾亦初，还是萧晗泽，他还欠了周凯，聂云琛，张烨，许许多多的人。哪怕把他挫骨扬灰，也是还不清的。

周凯哑了声音，萧晗泽是他的兄弟，是和他同样从训练场里走出的人，两人既是对手亦是朋友，这种英雄惜英雄的感情就连罗臻都是理解不了的。

萧晗泽死后，周凯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原本就像木头的人，更加面无表情，像个冰块一样。

他是想给萧晗泽报仇，罗臻更想，但是赵洛实在是太诡异神秘了，两人不敢贸然出手，因为他们知道一时冲动非但替萧晗泽报不了仇，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们筹划了这么久，罗臻甚至拿顾亦初做了诱饵，临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甚至还害死了顾亦初。

这一切的一切，就算不为了顾亦初，罗臻亦不会放过赵洛。

”罗总，就算是为了阿泽，你也不能这样，还是说你真的是忘不掉顾先生吗?”

萧晗泽死后，罗臻的确痛苦消靡了一段时间，但是最后还是据作了起来。可是顾亦初死后，三年来罗臻还是在噩梦里无法自拔。

顾亦初是罗臻的死穴，亦是罗臻的禁忌，

没有人敢在罗臻面前提他，那会让他突然发疯

罗臻的精神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但是周凯却破天荒的非常直接的问道。

罗臻霎时就冷了脸，他本就煞气繁重，印着刀疤的脸阴沉起来就宛如鬼面阁王，浑身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气息。

他没有说话，但是空气都像是被寒冰冻住一般，仿佛都可以听见碎裂的声音。

罗臻攥紧了拳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胸膛都剧烈地起伏着，双目赤红一片，将里面的黑暗染成了血色，周凯的话就犹如打开了他的禁忌之门，他痛苦地抱着头，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想要把胸中的不平与悸动忍下去。

他忍了三年，已经到了极限，周凯看着他癫狂的样子，知道罗臻在这么忍下去，一旦在哪一天爆发，失去了理智，那真的就是他死的时候。

难道，真的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醒过来吗?

“罗总，明天段家的大少爷邀请你去A市参加他们扩张地楼的剪彩礼，我替你答应了，你还是出去散散心的好。”

”不必了。”罗臻摇摇头，他根本没有心情去散心，他只想复仇，三年前没能要了赵洛的命，这一次哪怕同归于尽，他也要杀了他!

“罗臻!”周凯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他对罗臻一直以来都很恭敬，两人是主仆，亦是兄第，周凯从来没这样交过他，罗臻也对他说过没必要这样刻板但是周凯却一直罗总罗总的叫着。

”你最好去一趟，不然你会后悔的。”

罗臻眯起眼睛，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他不懂周凯是什么意思，但是聪明如他，他几乎一点点想往自己一直以来期望的地方去想。

”该不会...”

罗臻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本就聪慧，反应灵敏，一瞬间曾经忽略的细节就在他的脑中走了一遍。

他当时就怀疑江寒修不可能只是那样简单的救人，若不是陆离一番那样的表现，他才信以为真。

江寒修在s市的住宅和那个悬崖离得很近周凯又曾经是组织里的人，这些细节窜联起来

难道说..!

罗臻猛地跳下了床，他揪住周凯的衣领，

吼叫道: “他还活着对不对? 他一定还活着!在A市对不对?你说话啊!”

争执的两人没有发现，叶笙背对着门，听到了所有。

清秀的脸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A市?那他的老师也在那里了?